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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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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你还不恨我,”王荣有些伤感,擦了下眼角说,“熬过这场灾难,我一定加倍报答你。”

“那个胡子头太馋,太馋。”柳絮红着脸向丈夫诉苦道。

“忒好了!”胡子大柜老蔫巴拉起绺子没少与女人厮混,真正让他不思枪马,不惦念压在老巢的绺子,唯有这个柳絮。

“大哥,我们出来日子挺长了。”商先员白给蔓见大柜已堕入情网,担心误了绺子大事,提醒他道,“王家的事要抓紧办,绺子撒手久了怎么成呢?”

“忙个屁!”大柜老蔫巴眼里心里被柳絮塞得满满登登。其他话权当耳旁风,一刻见不到她心里就刀绞磨乱就抓心挠肝,甚至大言道,“办完王家的事,你就跟爷爷上山做压寨夫人,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

另有所图的柳絮微微一笑,表情叫人难以捉摸,情迷心窍,至此老蔫巴也看出这是一个圈套。宴请老蔫巴那日让柳絮沏茶倒水王村长原本是在胡子面前显示一下他金屋藏娇,用美妾成群来抬高自己的身份、地位、富有。佣人下人能做应做的事他偏要娇妾来做,胡子直勾勾、羡慕的目光着实满足了王荣的虚荣心,但他毕竟做了件极其愚蠢的事。大柜老蔫巴见到美女,可没乡绅小吏那样隐讳——不露声色。胡子就是胡子,见到喜欢的东西就想弄到手,而且是无所顾忌,目光射向柳絮浑圆的屁股,直咽口水。

阿谀奉迎找不到方式的王荣,因救儿心急心切,拱手让妾。当向柳絮说这件事时,似乎才清醒才后悔,眼里噙满泪水。割舍不得还是良心发现,还是被人夺走所爱的痛苦,总之是天知道,鬼知道。曾是风尘中烟花女的柳絮,心里没王荣那么复杂,见他眼泪汪汪竟认为他万般无奈舍不得她,眼泪是定心丸,告诉她事毕他将对她更好更疼爱更宠更娇。

胡子大柜老蔫巴的愿望就这样轻易地得以实现,原想尝尝鲜,谁知这一尝就上了瘾,并匪气十足地说要娶她。

“接回少爷村长自然高兴,那时你提出娶我,他才会答应你。”柳絮牢记王村长叮嘱,小嘴甜甜地哄,“咱们的日子长着呢,早点找回少爷,咱们也消停(安静)呆在一块儿,那多好啊!”

“鞴马,就走。”胡子大柜老蔫巴对商先员白给蔓说,“去魔鬼沼。”

魔鬼沼,爱音格尔荒原最恐怖的地方,有着种种骇人的传闻,这里坑坑洼洼,杂草丛生,方圆百里没有人烟。清晨蓝色雾气蒙蒙,并有奇怪的叫声,傍晚一片血色的云气在流动,夜间则到处跳跃幽幽鬼火。这里的死亡气氛浓厚,晴天丽日,也没一只鸟飞过魔鬼沼,误入的人畜很少有生还的。

那次,大柜老蔫巴追逐商人的一练驼队,误入这一带,杀杀砍砍的胡子竟被面前的景象吓呆了,急急拨马,忽听一阵大笑,骑在大红骡子上的人一抱拳道:“堂堂老蔫巴大当家也不过如此。”

“噢,是你。”

邂逅相遇,都是惊喜。至此他才知道她报号一点红,在魔鬼沼趴风(隐藏)。开始他不相信,分手时眼瞅着她骑大红骡子钻进令人恐怖的魔鬼沼,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女人的胆量和勇气。

一个娘们都敢进魔鬼沼,我们裆里长着硬梆梆玩意的汉子,闯他娘的一闯。

驱马仗着胆子往里钻,半个时辰的工夫,身左侧的白给蔓突然妈呀怪叫一声,连人带马陷进稀泥,说时迟那时快,转瞬间就没影儿了,黑色的稀泥浆翻腾,卷起他的破草帽,这是白给蔓留下的唯一遗物。

大柜老蔫巴倒吸口凉气,望着吞噬白给蔓的泥浆,十分悲痛,掏出手枪朝天鸣放:砰——砰——砰!为死去的弟兄庄严送行。

坐骑咴儿叫着,前蹄蹴地,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老蔫巴警觉,睁大眼睛朝前看,只见草地蛇一样蠕动起来,顿时裂开几道口子,黑黢黢泥浆直往外冒,呈喷射状。他回过神来,拨马便跑……再回头看,刚才站脚的地方,倏地沉下去。

“妈的,好险啊!”大柜老蔫巴有些后怕,心里说,“别白白送死。”接着他放枪,呼喊她的名字,没有回声,没半个人影儿。只有芦苇在秋风中嘤嘤哭泣。他懊丧地自语道,“她肯定挪窑了。”

许诺许愿,大柜老蔫巴向王家保证,一定能找回少爷,先后几次入魔鬼沼,仍然不见一点红。

王荣村长终于失去了信心,也失去了对老蔫巴的信任,且反目为仇:“胡子就是胡子,老蔫巴充其量是个言而无信的流贼草寇!”

一个狠毒的计划由王村长和葛青龙策划出来,实施的先行者又是那个柳絮。女人的力量永远不可低估,她在被窝里对大柜老蔫巴说:“他答应我嫁给你,你乐吧!我虽不是明媒正娶,可也又一次嫁汉子,就让你的弟兄来迎娶我,让村人看着多气派。”

“中!”痴迷她的姿色,抵不过她甜甜小嘴的哄骗,胡子大柜答应中秋节全绺子人马来接他,每位弟兄都给新压寨夫人磕一个响头。

八月十五,谢力巴德村同往年一样,家家户户张罗着赏月过节。王村长家节日气氛更浓,院内灯火通明,数张八仙桌子摆满院子,、葡萄、西瓜应有尽有。

胡子马队威武地开进村,长驱直入王家大院,几十名实枪荷弹的胡子齐刷刷跳下马背,依次跪地给压寨夫人柳絮磕头。然而,他们低下的头再也没抬起来。

炮台探出机关枪骤然响起,长长的火舌顷刻间吞噬掉数条性命,众胡子在疑惑中死去。大梦初醒的老蔫巴把拖出体外的肠子往腹腔里塞了塞,举起手枪,声嘶力竭地喊道:“姓王的,你是万人做的,爷爷来世饶不了你!”然后对准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勾结军警宪特消灭了老蔫巴绺子,剿匪有功,一纸委任状下来;王荣任亮子里镇镇长。

不久,王荣带家眷离开谢力巴德村去亮子里镇赴任。那夜有人看见王荣站在村头高土岗上,朝西北方向凝望,哽咽着反复念叨着:“魔鬼沼!”

转眼又过去了五年,荒原上出现两个人,大红骡子在先,一匹骠悍的三河马紧随其后。

“大哥,到魔鬼沼就让我挂柱,你说话要算数。”已出落成大小伙子的虎头子蔓按按腰间的匣子枪说。

“当然。”一点红答应道。

魔鬼沼的一处空地上,拜香仪式庄严地进行。

虎头子蔓向香槽子每插一根香就念叨一句:

我今来入伙,

就和兄弟们一条心。

如我不一条心,

宁愿天打五雷轰,

叫大当家的插了我,

我今入了伙……

在王家少爷虎头子蔓挂柱成为真正胡子的半个月后,镇长王荣得到密报,一点红和少爷出没在魔鬼沼。他立即做了部署,军警宪特联手,包围魔鬼沼,捕获匪首一点红,救出少爷。

那日,一点红、虎头子蔓打食归来,接近魔鬼沼时,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他俩。

一点红说你快钻进魔鬼沼,我来挡住他们。

“不,我们是兄弟!”虎头子蔓记住挂柱时的誓词,要生死相随。

“快走,好兄弟,他们抓的是我,别误伤了你。”一点红喊着冲向包围他们的敌群。

突然,一点红从骡子上跌落,那懂事的大红骡子急忙趴下,虎头子蔓见没人爬上来,心里一阵紧缩,明白大哥已死。他掉转马头,口喊着大哥拼命冲过来。

“洪达!我是你爹王荣啊!爹救你来了。”王荣看清自己儿子后冲到前面,喊着:“洪达……”

虎头子蔓先是一愣,王荣?爹?洪达是我吗?当他瞟见血泊中的大哥一点红,泪水顿时涌出眼眶,举起八音手枪,对准那个叫王荣的人,枪响,王荣中弹栽下马去,再也没动弹一下。

“八嘎牙路!”宪兵队长角山荣军刀凌空劈下。

顷刻,机关枪、步枪,手榴弹,一齐扑向虎头子蔓,他被撕得粉碎……?《玩命》E卷

作者:徐大辉

我劝你呀快回头,

别入局和绺。

家中有妻又有儿,

别在外逗留。

杀人要偿命,

害人要报仇。

谁家没有姊和妹,

谁家没有马和牛。

快拿人心比自心,

别让家人犯忧愁……

——劝匪歌谣

故事12:死劝

负伤藏在活窑(与胡子有往来的大户人家)的炮头火神爷,伤口日渐好转,守在身边汤一碗水一碗伺候的唐寡妇,始终殷勤体贴,一种不该产生的、确切说胡子绺规所难容的——村妇与胡子的恋情发生了。

关东女人对胡子厌恶由来已久,且根深蒂固。

年龄刚过二十岁的唐寡妇在伺候火神爷前,呆在佣人上宿的偏厦子里,咬牙切齿地恨骂胡子,这与她的身世有关。

她是东家的远房亲戚,丈夫死后无依无靠,投亲、做佣人、寄居于此。

两月前,眼伤很重的火神爷来了,东家便吩咐她打扫干净西厢房,说:“火神爷眼睛瞧不见东西,需要个人照料,你留在他身边,好好伺候。”

“嗯呐!”她领会东家的话后,行为让东家感到吃惊,她把胡子当成自家的亲人,日夜陪伴,炕烧得滚热,被子铺得平展,衣服洗得干净。脸上溢满欣喜,一改过去没精打采的样子,走路微微挺起胸脯,脸施些胭粉,趁进太太房里取针线机会还特意照照镜子。总之,像是什么幸福突然降临到她的头上。

东家瞪大眼睛,惊异地瞧着她里里外外地忙碌。原本是找个可靠的人照料火神爷,以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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