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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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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战胜可怕吗?"

言诺答得很含蓄,"就算是,我们也尚无资格看到他阴暗那一面。"

"我觉得大家狼狈为奸,对付烈风,不遗余力。"

言诺说:"烈风是个悲剧人物。"

讲得再正确没有了。

"他父母之间官司诉讼十余年,烈风自幼至今便只知道父母是仇敌,先是离婚官司,然后是遗产轇轕,他母亲输得一败涂地,连带把他也当筹码输了出去,这些年来,谁也没给他好脸色看。"言诺叹一口气。

荷生忽然说:"除出烈云。"

言诺吓一跳,连忙顾左右,"看我,说起是非来竟津津有味。"

荷生有感而发,"言诺,你最幸福。"

言诺一怔,这话竟出自荷生的嘴巴,太可怕了,荷生不知道她此刻的强烈优越感有多像烈家的人。

当下言诺尽是微笑,他问她:"真的吗,失去夏荷生,我还应当快乐?"

荷生闭上眼睛叹口气,"对不起。"

言诺停下车来,"替我问候伯母。"

最大方他也只能做到这样。

回到家,荷生倒在沙发上。

夏太太问:"那是小言吗?"

荷生点点头,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捧着冰淇淋盒子,打开,就用调羹勺来吃。

夏太太有点惊喜,"你们言归于好?"

荷生抬起头来,"不,但我们仍是朋友。"

夏太太感慨,"做人越来越难,多尴尬,还得硬着头皮上。"

对,以前分手后可以名正言顺的交恶弹劾,尤其是女方,再失态也能博得同情,世界不一样了,现在要大方可爱地处理这种事……也难怪生癌的人越来越多。

荷生吃光一整盒冰淇淋,消化系统凉飕飕,她叹一口气。

"你与小言在一起的时候比现在开心。"

不,这并不正确,母亲没有看到她狂喜的时刻,她舍平淡而取激情,当然要付出代价。

"这次见面,你姨丈说,小饭店要人帮忙,叫我过去坐柜台。"

"那多好,你的意思怎么样?"

"我?"夏太太看着女儿,"此刻走,总像放不下心。"

荷生何尝不明白,母亲关心的是她终身大事。但嘴里只说:"改变一下环境,半年后不喜欢再回来。"

"所有移民都高估自身的适应能力,冲动地走,悔恨地返,结果两边不到岸。"

荷生多心了,这是说她吗?

与母亲都生分,可见这些日子她是多么地孤独。

没有人支持她。

深夜,电话铃响。

夏太太听见,但不加理睬,荷生放下小说,去接电话。

烈火在那头说:"荷生,让我们结婚吧。"

这也许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成为烈家一份子,同流合污,共享富贵,届时,再看不过眼的事情都顺了眼。

"你还生气?"

"咎由自取,气从何来。"

"荷生,你总令我惭愧。"

荷生哧一声笑出来。

"出来,我载你兜风。"

荷生不能抗拒这样的邀请,她换上窄身衣裤,轻轻蹑足出门。

夏太太不是没听见,但无意阻止女儿,少年不胡作妄为大胆放肆,试问老年时哪来的题材话当年?其实她一直姑息荷生,只是荷生不知道。

夏太太看一看闹钟,清晨三时正。

荷生飞快地奔下楼梯,头脑是清醒的,一边同自己说,夏荷生,你像烈火名下小叭儿狗,逃不过他的魁力五指山,为什么这样听话,连叫他等一等都不舍得?

心底虽然不值,脚步却加速自四楼一直转下去转下去。

新月如钩似地挂在天边,烈火的大型机器脚踏车咆吼着驶过来,拐一个弯,停在荷生面前。

烈火戴着头盔,浑身漆黑,带种妖异的感觉,他把后座头盔交给荷生。

荷生熟练地坐上机车,跟随烈火飞驶而去。

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她也无所谓不在乎,只要与他在一起,到哪里都是一样。

速度本身已是最大的快感,荷生闭上眼睛,愿意永远这样同烈火逍遥自在放荡不羁的奔向永恒。

车子终于停下来。

烈火摘下头盔,笑嘻嘻看着她。

"跟我一起之后,怕没有人敢要你。"

荷生笑:"怎么见得我会要别人?"

机车停在一间小小别墅门口,荷生一看便喜欢,庆幸它不是西班牙设计,而是朴素的英式平房。

烈火掏出锁匙,想开启大门。

一推,不开。

烈火一边说:"这个地方最清静,本来是家母闲时来写生用的。"

"伯母是画家吗?"

烈火用力挫一挫门,"咦,难道带错锁匙?"

荷生很客观地说:"里边下了锁。"

烈火笑,"里边没有人。"

"清洁工人呢?"

"不留宿。"

"那么一定是自己人。"

谁知烈火即时变色,"荷生,站在大门口不要动,我到后门去看看。"

荷生拉住他,"我们走吧,假如屋里有人,碰见面也不好。"

他们何尝不是来幽会的。

"你别管。"

烈火一径奔到后边去。

他一走,前门马上打开门,一个影子冲出来推开荷生,力道甚大,荷生十分狼狈,踉跄两步,差些摔跤,那人逃出大门,狂奔而去。

那人穿着黑衣黑裤,头上压着一顶帽子,又用一方面巾捂着嘴。

但是没用。

荷生已经知道他是谁。

她扶着墙壁站定,满腹疑虑,他来干什么?

这间小别墅明明是烈火母亲的私人产业,这个人怎么会有锁匙?"

荷生听见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那人开车走了。

荷生惊疑地推开大门,看见楼梯底坐着一个人。

没有开灯,荷生一时看不清楚,那人缓缓地抬(奇*书*网^.^整*理*提*供)起头来,借门口的微弱光线,荷生发觉坐着的是烈云,她赤脚,身穿浴袍。

荷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吓得张大嘴巴,不知所措。

过半晌才能问:"烈云,是你?"

烈云站起来,脸色雪白,"求你别说。"

这时烈火的声音已在她俩身后响起,"谁在屋里!"这是一声暴喝,分明震怒已极。

荷生只得握住烈云的手,转过身去说:"是烈去。"

"谁从这里开车离去?"

烈火一手拨开荷生,对着烈云。

荷生一连被推两次,不禁心中有气,也大声说:"是一只红颜绿头发的鬼!"

烈火一呆。

荷生再一次挡在烈云身前。

烈火责问:"你亲眼看清楚是个外国人?"

荷生冷笑一声。

"叫什么名字?"

烈云这时镇定下来,"阿尊。"

烈火自喉咙底哼出来:"我不信!"

"阿积。"烈云已经奔上楼去。

烈火要追,荷生挡住他,"她不是小孩子了。"

烈火看到荷生的眼睛里去,"你肯定看到外国人?"

荷生并无惧色,也瞪着他,"你对烈云客气点好不好?"

烈火缓缓坐下来,不出声。

"我们走吧。"

烈火不动。

"下次要用地方事先约好时间,免得无趣。"

荷生握住他的手,用力把他拉起来。

他们俩败兴而返。

时近拂晓,雾大露重,荷生心头载着一桩大秘密,忐忑不安,神情呆滞。

烈火放她下车,荷生伸手过去,轻轻触摸他面庞。

她轻轻说,"我们改天再去。"

烈火吻她的手背,不发一言上车离开。

悄悄返回屋内,关上门。

荷生知道母亲知道她的行踪,夏太太也知道荷生知道这一点,母女俩都不拆穿,都让对方以为已经成功地瞒天过海。

谁会真的爱上做戏,不过是为着好下台。

荷生皱着眉头躺在床上。

过很久才睡着。

一下子天就亮了,偏偏她有一节课在上午九点,荷生撑到课堂,眼底发黑。

一边抄笔记一边用手托着头,每写每错,结果连自己也不耐烦起来,在笔记本上打一个大交叉,一手把本子扫到地上去。

她深深叹一口气。

下了课,刚出课堂,已经有好事的同学笑着说:"夏荷生,有人在钟楼下面等你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了。"

荷生讶异,自己也急于看个究竟。

  第四章

身后还传来闲言闲语:“怪不得功课退步得那么厉害。”

“太值得了,荣誉生不值一哂。”

“真的?我们快去看。”

荷生奔下楼梯,见是烈火的车子,知道事情同人们想象的有点出入。

他从不骚扰她的功课。

荷生走向前问:“烈火,什么事?”

烈火转过头来。

荷生意外地笑,“你把胡髭刮掉了。”

他却无暇同她说这些,“烈云发高烧,今晨进的医院,她口口声声说要见你。”

荷生不假思索,“好,我们马上去。”

“谢谢你。”

荷生拍拍他的肩膀。

医院就在大学堂隔壁。

烈云在病房内昏睡。

看上去可怕极了,细软的头发搭在额上,脸白如纸,嘴唇颤动着。

荷生过去握住她的手,小云虽无知觉,却本能地握紧手指,渴望接触。

荷生不忍轻声地问烈火:“令堂呢?”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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