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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一场秋雨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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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州郡清净自在,虞澜清很喜欢这里悠哉闲适的生活状态,是以在这儿寻了间段时间租赁的屋子,一行七人这一住便是两个月的时间。

    期间,周边小半条街的都晓得,这儿新来了个魏家娘子,风华绝代,却平易近人得很,每每往门口一站,都有不少街坊妇人过来说话,很快便和这魏家娘子打成一片。

    后来虞澜清干脆在门口摆了些小凳桌子,放着凉茶给来说话歇脚的人喝,一来二去,她们便晓得虞澜清只是暂时在这里歇歇脚,江湄谎称自家老爷夫人是商家,到尧州郡是因为有一批大生意要谈,谈好了便走。

    这些人唏嘘得很,原本瞧着这魏家老爷和夫人皆是模样不凡之人,问过岁数,更觉惊叹,想着若能给自家姑娘说亲进了他家的门,想来是错不了的。

    可这些妇人又哪里晓得,虞澜清这般蔼然说话,实则也是关心民情,巷道间的妇人们聚在一起,最能把这州郡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听全了。

    江湄是寸步不离要守着虞澜清的,月颖拉了绣心张罗膳食的差事,魏离不爱跟这些女人为伍,是以就在虞澜清设矮桌的后门边搭了个凉亭子,幸好后门处有长竹遮挡,既能够听清楚虞澜清的声音,又不会被人瞧见。

    尧州郡虽然被誉为书乡,妇人们之间说话的内容却和禹州郡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做不过是东街的张寡妇和哪个卖挑食儿的年轻小子多瞧了几眼,西街的哪家主母又苛待了庶女几分,虞澜清听了小半月,也就撤了桌子,没再出去了。

    她故意在这里停留,就是想体验一下真正的平凡夫妻应该如何过活,比起从前明日都要看的宫中的巨大流水来说,如今她们几个人的这点开销,虞澜清心中一默便有个大概,积年累月的管着那个‘大家’,这般‘小家’的生活,的确让虞澜清觉得惬意又舒适。

    魏离见她终于不与长舌妇人为伍了,想来是听够了那些背后嚼舌根子的闲言碎语,她从前在宫里边的时候就不爱听这些,出来民间难免有新鲜感,新鲜感一过,便能发现这也是百姓们的常态罢了。

    是以魏离寻了条船,非要带着虞澜清到莹湖上去垂钓。

    莹湖边上垂钓的人不少,魏离和虞澜清都没钓过鱼,两人一并兴致勃勃得像个孩子似的,不敢扫了帝后的兴致,诏安和景胜寻来个经验丰富的渔夫,耐心教了许久,才算是在虞澜清和魏离的齐心协力下甩出了鱼线。

    等待鱼儿上钩是个非常需要耐心的事情,碰巧的是,魏离和虞澜清都是极其有耐心且自律之人。

    那渔夫刚开始还怕这两个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老爷夫人没什么耐心,过个一炷香的功夫便把鱼竿扔掉了,没想到他们两个甚是沉得住气,盯着点点涟漪的湖面,丝毫不露着急神色。

    就算是没有钓过鱼,但魏离和虞澜清饱读诗书,那也是在书本上读过旁人如何钓鱼的,晓得鱼儿上钩需要耐心,所以不慌不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魏离握着鱼竿的手也有些泛酸,刚分了神去揉手臂,就听见虞澜清在旁边压低着声音,兴奋又紧绷着嗓子道:“有动静了!”

    魏离立马专注了神情,看见露出水面的鱼线被扯直,抬高鱼竿便开始收线。

    有老渔夫的提点,片刻后便拉上来一条不足两斤的小鱼来,虞澜清高兴得很,不过不敢靠上前去,鱼儿扑腾着鱼尾,甩得到处都是水。

    能成功钓上来一条便很不错了,魏离说今晚上就要拿这鱼来做菜,月颖扭头又在那老渔夫那里买了一条,心里念叨着那点小鱼还不够景胜塞牙缝的,不过嘴上却什么也不敢说。

    离开尧州郡前,魏离给虞澜清买了十多本民间画册瞧,上面画着的大都是些神话故事,但是用来路上解闷是最好的,出来那么久了,她们要说的话也说完了,路上沉闷着,马车又颠簸,想必很是难受,所以魏离早早就看好了这些东西,愣是等到虞澜清在马车上坐定以后,才神神秘秘像是邀功一般递到她面前,随后把脑袋抬高,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

    虞澜清随手翻了两页,见魏离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时不时拿眼睛撇自己,轻笑着摇了摇头,夸他一句:“夫君费心了。”

    这声夫君魏离听着舒坦,极其舒坦,嘴角的弧度变大,藏也藏不住,偏生还要装作自己并不是非要听这声夸奖的样子,摆了摆手,自己缩到一旁,身下都铺的极软,昨夜没有睡好,所以只能在马车上养养神了。

    这画本子确实很有意思,虞澜清第二日想带去后面那辆马车上,魏离捂紧了就是不许,小气巴巴的样子,和江湄卯上了:“不行!这是我买给你看的!你就在我这里看!不许她们看!谁都不许看!哼!”

    虞澜清哑然失笑,出来一趟越发孩子气,都快四十的人了,被人瞧见了像是什么样子。

    本准备靠着画本子成功取胜江湄,把虞澜清留在自己马车上的魏离,失败了。。。

    他很烦躁,很怨念,和她们在一起能和自己在一起有意思么?!嗯?!

    是以,可怜的诏安,又过上了一日风平浪静一日水火交融的日子。

    从尧州郡出来,下一站的目的地便是成州郡了,在禹州尧州耽误了不少时间,到达成州郡的时候,已经到了魏离预计的出行六个月的时间,成州郡稍微乱一些,大概是因为地形的缘故,路上总是灰尘仆仆的,虞澜清不大喜欢这里,所以只停留了五日,便又匆匆上路了。

    这回出来虞澜清已经算是尽兴了,和魏离这般轻松又无后顾之忧的玩了小半年,看到了自己从没看过的好玩情景,听过许多没听过的新鲜事情,她已经非常清醒满足。

    是以特意绕过了昌宁没去,一路南下,径直奔着川渝便去了。

    川渝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说话的声音洪亮,人们的性子也极爽朗,特别的川渝的姑娘们,伶牙俐齿又豪爽仗义,一下马车虞澜清就瞧见不远处一个小姑娘正护着身后的另一个姑娘,叉着腰同面前高了自己半个脑袋的大汉争执。

    周围很快就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那姑娘一点不怯,反倒是拔高了嗓门儿细数这大汉欺负小姑娘的恶行,路人也纷纷指责,那大汉被骂得说不出话,竟然拨开人群落荒而逃了。

    虞澜清看着那姑娘得意洋洋地笑容,拉过身后的小姑娘,细声细语同她说话,说的是什么,便听不见了。

    人群很快散去,街道上又恢复了常态,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魏离见她没跟上往客栈里走,赶忙回身来寻她,拉过她的手顺着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方的两个姑娘早就走远了,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在看什么?”魏离疑惑的问一句。

    虞澜清赶忙回过神来,轻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后,跟着魏离进了客栈之中。

    川渝什么都好,处处有河运长溪,路上绿树成荫,站在阴影处,一点也不会觉得热,男女老少说话做事都风风火火的,树荫下的石桌旁,总有人围着观看下棋,宽阔一些的地方,还有不少锻炼身体的老人,有生活的紧促,也有生活的情致。

    当年李乐荣口中的川渝好风光,原来就是这般景象。

    虞澜清站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总会有片刻的失神,多少年都没再想起的过人和笑脸,瞬间冲破了记忆的防线,务必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忍不住想,若是当年的李乐荣没有参与母族的阴谋,那么魏子凌是不是就不会被送出宫外,过了那般可怜又可悲的童年?他也会和其他孩子们一起长大,可若是那样,他还能有如今坚定的心性和倔强不服输的精神么?若没有了那些,他还能走到今天这样的成就吗?

    一时之间,虞澜清竟然不知道,现在的这条路对于魏子凌来说,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当初的李乐荣,也和方才那个姑娘一样。

    笑得灿烂,眼神清澈,豪爽仗义。

    “姐姐。”

    “有我在,她们不敢伤你。”

    “我替你盯着她们呢!谁也不能存着害你的心思!”

    她的声音似乎还那么清晰,那样护着她,为她仗义执言的人,怎么最后就变成了那样了呢?

    虞澜清眼中闪过片刻的失落,当年送出那一半的手镯,虞澜清是在自己心中认定了这个妹妹的,也决议要护她在这后宫之中周全。

    可最后,也是那个笑着,认真着说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自己的人,狠狠捅了她一刀,里应外合,要她一尸两命。

    每每想到这里,虞澜清还是会觉得心脏短暂的窒息,很疼,大概一辈子都会那么疼,所以她不会轻易去想起那些记忆。

    遗忘,有时候也是一种获得幸福的办法。

    “夫人!”

    身后传来叫她的声音,虞澜清松开紧握着护城河边围栏的手,转过身去,江湄正朝这边快步过来,她笑得开心,手上还拿着个油纸袋,装着热气腾腾的麻圆丸子。

    魏离不甘示弱,两人是针尖对麦芒,一人手中捧着一袋,几乎是同时递到了虞澜清的面前。

    魏离气得头顶生烟,这该死的江湄,在宫里的时候就跟个死冰块脸一般不待见自己,处处和自己对着干,出了宫更是,实在可恶得很。

    江湄一点不退步,小声道:“这明明是夫人同我说的想吃这东西,老爷自己偷听了去,跑来抢功劳不好吧!”

    一针见血,魏离噎了一下,却没退半步:“怎的,我自己的夫人想吃什么自然是我来买,哪里要你这个丫头来插手了!”

    虞澜清掩嘴轻笑,眼前人才是要紧的人,那些离她远去的,就让她去吧,只要她还能看见眼前这些鲜活的笑脸,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便知道他们就在自己的身边。

    她。。。不会孤独。

    “晚膳吃什么?”虞澜清左手拿一袋,右手拿一袋,然后将两袋的东西倒在一个袋子里,拿过竹签扎了一个吃起来。

    江湄扶住虞澜清的手臂,刚要说什么,魏离便把虞澜清揽到了自己怀里,朝着江湄得意一笑,拥着虞澜清便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路,笑着道:“川渝的东西又麻又辣,你定然吃不惯,不过我叫厨子综合一下味道,又有川渝的特色,又不会难以入口,你放心就是,我都安排好了!”

    这次出来虞澜清可是吃了不少的东西,昨天照镜子还觉得自己脸圆了不少,魏离却严肃的左瞧瞧,右看看,轻轻揪了她脸蛋一下,煞有其事的说:“夫人真好看。”没个正经,不过他不觉得有什么,虞澜清自然也安心,想着胖了一点便胖了吧,等回皇城去注意一下饮食便好了,出来一趟实在是太过放松了,民间的东西花样繁多,好吃的太多了,不像宫里,翻来覆去再多的花样也是那么些个味道,吃了十几年早就腻了,所以实在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和胃。

    听魏离这般说,虞澜清便放心下来点点头,江湄从后边追上来,拉住虞澜清的胳膊,笑眯眯的道:“夫人,咱们去喝茶吧,我瞧着茶馆儿里有唱戏的,可热闹了。”

    虞澜清眼前一亮,她还没在这种大茶馆儿里和那么多人一起听过戏呢,当下便连连点头,跟着江湄就去了,江湄一脸得意的冲魏离笑,魏离抽了抽嘴角,快步跟上。

    原本在川渝可以不必停留太久,顺着水路回京,也正好能赶着出来差不多七个月的时间。

    只是时间凑了巧,正赶上七夕乞巧节就要到了,虞澜清还没见过民间的姑娘们如何过乞巧节,所以干脆就留了下来。

    七夕乞巧是姑娘们非常重视的额一个节庆,七夕的当天傍晚,家家户户都把庭院清扫干净,年轻的妇女和姑娘们都要先向织女星虔诚跪拜,乞求织女保佑自己心灵手巧。

    然后,她们把事先准备好的五彩丝线和七根银针拿出来,对月穿针,谁先把七根针穿完,就预示着将来她能成为巧手女。

    虞澜清也和江湄她们一起穿针引线,魏离和景胜他们就在一旁看着,她们玩的倒是不亦乐乎。

    到了夜晚,年轻的姑娘、妇女们就都出门上街了,街上灯红酒绿的,夜市的兴盛也是川渝的一大特色,姑娘们会在今日对峙着皎皎明月虔诚的祈求织女赋予她们聪慧的巧手,也祈求自己能够得到美满爱情的姻缘。

    这一晚上,情人相会、切磋女红、祈祷姻缘,几乎整个城里的姑娘都在这街上了。

    川渝的姑娘不似旁的州郡姑娘们那般含蓄羞涩,川渝姑娘要更加勇敢一些,是以处处能见到和心上人并肩站着在夜市里闲逛的小情侣们,还有因为切磋女红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的人们,以及随处可见的小吃摊子。

    夜市热闹,虞澜清到处瞧到处转,到护城河边的时候,还能看见不少的人在河水边嬉戏,民间传说中,七夕节这天,天上的七位仙女会下凡到河流中洗澡,这时的河水沾了仙气,人们洗了不但会带来桃花运,还可以预防疾病。

    她们认为七夕这一天的水是非常圣洁干净的,既可以驱邪避病,又能使其爱情美满、生活幸福,所以不少人都会去碰一碰护城河的水,让自己得到仙女的庇护。

    街上人挤着人,饶是魏离仅仅抓着虞澜清的手,也险些被集散在人流之中。

    江湄和绣心她们在一起,诏安和景胜要护着三个姑娘,更是吃力,是以从方才开始,他们就散开了,现在想要回头去找是不可能了,只能顺着人流,看看下一个岔路口能不能挤到边沿去,然后顺着小道回客栈去。

    人太多,让魏离觉得不舒服,这一路过来都没遇上过这样大的人流量,魏离把虞澜清拽到他身边,贴近她的耳朵道:“人太多了,咱们回去吧。”

    虞澜清原本还在兴头上,听见魏离的声音有些不对,自己也冷静下来一些,这里的人。。。的确太多了,若是景胜和诏安他们在,一定也会劝住他们让他们回去的。

    人多的地方容易出事,魏离也是为了谨慎着想,毕竟。。。他们并不是真的平民百姓,川渝这个地方虽然好,但魏离心中还是记着以前的事,多一分小心总是没错的。

    虞澜清点点头,和魏离一块儿朝着人流的边沿慢慢挤过去,前方正好就有个岔路口,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就连魏离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身后正看着自己的一个人,已经悄然跟上了他们。

    挤出人流,虞澜清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整理了一下挤得皱皱巴巴的裙子,刚回头想跟魏离说话,就瞧见魏离身后冲过来一个人,寒光粼粼的刀尖对准了魏离,猛然就刺下来了!

    “小心!”虞澜清想把魏离推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魏离猛然回首,和那人照了个对面,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刀已经没有时间拔出来了,这个时候躲开,刀尖定然会刺向虞澜清,是以魏离没挪动半分,下意识的抬手去档,刀尖刺进手腕,一阵剧痛。

    那人就在魏离面跟前,刺中了也没准备躲,而是阴恻恻的笑起来,低沉着声音道:“果真是天眷顾于我,这些天看你们在城中四处晃荡,我还当是自己看花了眼,高高在上的帝后,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今日敢来,就留下命再走!掌握生杀大权的皇上,你能掌握自己的命么?!”

    他说话颠三倒四,脸上的笑容异常可怖,魏离撇眉,手腕瞬间麻了一下,这匕首。。。有问题。

    那人瞬间拔出匕首,往后退了一步,看魏离护着虞澜清,却没有了近一步的动作,人流熙熙攘攘,还没人注意到方才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我替李大人报了仇,替李氏家族报了仇,如今不必苟活于世了。”他蛰伏川渝多年,为了不被发现,沦为乞丐,前些年对李氏余孽的追捕终于平息了下来,他才得以苟延残喘,日子好过一些,本以为自己只能无能的背负着灭族之仇到死的那一天,没想到。。。上天眷顾!

    这匕首上沾了毒,他弄不到什么好的毒药,这点毒还是他自己去采的药草磨出毒汁来涂在匕首上的。

    若是天命眷顾于他,定让魏离死于毒下。

    若是天命眷顾魏离,他也已经尽力了。

    魏离怕他对虞澜清行凶,却没想到他下一秒径直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喉咙,血溅三尺,当场惨烈死去。

    这下出了人命,集市上瞬间就慌乱了起来,这人是自己把自己捅死的,有人瞧见了。

    魏离眼前有些发晕,他能感受到手臂上的伤口肯定出了大问题,但是怕虞澜清担心,还是坚持站定,说只是被划了一下,回去包扎一下伤口便是了。

    虞澜清吓得不清,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在川渝遇到李氏的余孽,这人当年肯定是跟着李氏一块儿入京见过魏离的,虽然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逃出京城又躲回了川渝那么多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对李氏的感情非常深,所以才会做出这样悲壮的举动来。

    回到客栈的时候,景胜他们都已经到了,魏离说虞澜清受了惊吓,自己要包扎伤口,顺便和景胜说些事情,他一脸轻松的样子,也让虞澜清相信了他只是手臂被刺了一下而已,毕竟。。。她看见的也就是这样罢了,魏离也好生生的站着,没什么特别的情况。

    江湄把虞澜清接到自己的房间去,魏离和景胜回了他的房间,一关上门,魏离便撑不住,脚下一软,瘫在了椅子边。

    他紧紧捏住手臂,脸色瞬间铁青,看上去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皇上!”

    景胜吓得不清,跪到魏离面前,把他的手袖撕开,被刺伤的地方已经乌青一片,这是中毒的样子。

    “去,请个大夫来,悄悄的,别叫皇后晓得,免得她担心。”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次,眼见着都要回京了,居然又遇到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看来是他太过心慈手软了,此番回京,对李氏余孽的追捕还要继续开展!当年逃出来的,肯定不只是这一个!

    景胜赶忙起身出去,大夫很快被请来,还好这毒不烈,简单处理,放出毒血敷上药膏之后,算是没了大碍。

    只是那大夫摸过魏离脉象,抬头看他一眼,不晓得魏离的身份,说话自然也没有顾忌:“这毒虽然已经解了,只是你这身体。。。定然是常年操劳导致的内里亏损,年轻时候受过不清的伤,虽然能看出之后有所调理改善,但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间,标本难治,此番余毒虽然已经清了,可。。。”

    他看着魏离一脸平静的模样,没再说下去,收了自己的东西,垂手接过银两,轻声道:“既然您心中晓得,小老儿便不多嘴了。”

    常年操劳,脾肺积郁,内里亏空,旧伤又添新毒。

    没多久可活了,魏离一直都知道。

    前两年的时候,便知道了。

    所以他一把手上的担子交出去,便迫不及待的要带着虞澜清出来走走,他怕自己没有时间了,想做的事情要赶紧做了才好。

    不过自己现在还好好的,没有必要告诉虞澜清这些,最后的时间里,愉快的度过吧,他想看着她的笑脸,至少在自己的情况再也瞒不住之前,魏离只想看见虞澜清的侧脸。

    景胜一脸震惊的站着,魏离换了新衣裳,沉默坐着,他什么都不敢问,紧握的手有些发抖,他跟了魏离大半辈子,骤然听见这样的消息,怎会不震惊?!

    明明魏离好生生的就在眼前,却说他命数已经快到了尽头,别说虞澜清了,就连景胜都不能接受。

    “皇上。。。”

    “什么都别说。”魏离轻声开口,叹了口气,“景胜,不许告诉皇后,最后这段旅程,让她高高兴兴的,回宫以后如何,再说回宫以后的话,这是皇上的命令。”

    景胜沉默下来,良久之后,叹了口气:“臣。。。遵旨。”

    那大夫留下一剂药方来,熬药喝了几副,已然是没有大碍了,虞澜清见魏离又嘻嘻哈哈的同自己逗乐,同江湄拌嘴,昨晚上的那点不安也都消散了。

    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也都没心情再继续呆在川渝,从水路回京城很快,小半月之后,一行人便又重新出现在了京郊。

    诏安早就通知了京中的虞府,虞双全和虞文武带着虞磊那小子在京城门外迎接,护送马车到皇城门外的时候,魏子善也带着皇子公主们在皇城门口等候。

    江湄绣心她们已经送回了府邸中去,虞澜清和魏离一起下了马车,就见孩子们都福身行礼,恭迎父皇母后回家。

    这一走大半年,魏离终于回来了,魏子善仿佛又找到了主心骨,这大半年要跟魏离汇报的业绩还多得很,他在宫中设了宴,今日四个皇子两个公主都在,一并陪着虞澜清和魏离用膳。

    吃过饭以后,魏离跟着魏子善回了乾明殿听他详细说这大半年以来的事情,一并跟着去的自然还有魏子凌魏子策和魏子珏,就剩下魏云熙和魏云思围在虞澜清身边,听她将这次沿途看见的风景,经历的事情。

    两人都是一脸的羡慕,魏云思眨巴眼睛看着魏云熙,嘿嘿一笑,跟虞澜清揭魏云熙的底:“母后可不晓得,这大半年三姐姐的魂都要被云木凡那小子勾走了,我瞧三姐姐和他是情投意合的,云木凡为着三姐姐考了状元郎,如今又为了三姐姐要博个好官职,往后三姐姐招了驸马,有了公主府,便能带着我去母后看过的地方瞧瞧了!”

    魏云熙立马就红了脸,起身去抓魏云思那小丫头:“胡说什么呢!你这臭丫头!”

    追也追不上,魏云思咯咯直笑:“我才没胡说呢,母后,你瞧三姐姐,害羞了,可见我没胡说呢!正好母后回来了,做主把云木凡赐给你做驸马便是了!我瞧着他不错,能做我三姐夫!”

    越说越不像样子,魏云熙干脆不追了,跺了跺脚,羞得满脸通红,转身便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见魏云熙跑了,魏云思也追到门口看了一眼,转身回来的时候躲在帘子后面,扑闪着眼眸看虞澜清:“母后。。。”

    “你三姐姐脸薄,你倒是替她把话都说了。”虞澜清含笑,对魏云思招招手,让她过来说话。

    魏云思笑着应声,到虞澜清身边坐下:“三姐姐和云木凡也算是互相喜欢许久,他没负我三姐姐等这些年,瞧着将来是有大作为的,既然三姐姐喜欢,想来母后也是喜欢的,只是三姐姐不晓得怎么开口,便由我来替我三姐姐说了,母后不怪我嘴快便好了。”

    她素来是这个性子,看着整天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实则总是为旁人想许多,乐呵呵的模样也是为旁人带来的欢声,她这个孩子,倒是没见为自己打算些。

    “那你呢?”

    “我?”魏云思指了指自己,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所谓,“我还小呢,什么时候瞧上对眼的人了,自然头一个来母后跟前求恩典。”

    这虞澜清倒是不担心,只是不晓得,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叫魏云思看上眼了。

    母女两又说了会儿话,虞澜清见魏离还没从乾明殿回来,干脆让月颖传来轿撵,自己过去瞧瞧,说好了不这般操劳了,怎么才回宫又这样放不下?

    虞澜清出门前月颖还给她带上了披肩,上撵轿前小声道:“入秋了,夜间水汽重的很,晚上怕是要下雨,娘娘小心身子。”

    虞澜清颔首,坐在撵轿上,的确能够感觉到风中更冷了一些,秋雨绵绵,总是断断续续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开春出宫,回宫时候已经秋日里了,说起来,时间过得可真是快,不知道魏离手上的伤如何了,这样的天气应该会发痒犯痛吧。

    这样想着,虞澜清不由得又有些担心起来,俯身问月颖:“皇上回来后召太医看过么?”

    月颖摇头:“皇上一直在乾明殿里,想来这个时候太子还没离开呢。”

    大半年的政事要说,哪能那么快就说得完的。

    虞澜清撇眉:“去请太医过来。”身子要紧,政事明日能说,后日也能说,不急在这一时。

    月颖应下,吩咐了个小太监去请太医,知道虞澜清挂怀魏离的身子,轻声道:“娘娘这会儿过去也好,免得皇上和太子说到兴头上,两人都忘了时辰,再过会儿,宫门就要下钥了,太子也该出宫去了。”

    虞澜清点头,这父子两一个模样,碰到朝政上的事情一个赛一个的认真,事情总也处理不完的,休息好了明日再说不行么?

    到了乾明殿,果然看见门还关着,诏安隔着老远便看见虞澜清的撵轿,赶忙上前来迎:“娘娘万安。”

    “太子还在?”

    “还在。”

    虞澜清点点头,让诏安不必通禀,自己上前推了门进去,两人正说着话,同时转头看向被推开的门,瞧见进来的人是虞澜清,魏离立马把手上的东西搁下,快步上前:“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时间不早了,怕子善错过了宫门下钥的时辰,旁的要说的话还是明日再谈吧,皇上刚回来,该好好休息。”虞澜清声音很轻,透着担心,魏离一下心情甚好,连声应下,让魏子善明日下了早朝再来乾明殿说话。

    魏子善应声,福身行礼之后,快步离开了乾明殿。

    太医也来得及时,虞澜清坚持还要再看看伤口,魏离拧不过,盯着那太医,眼中神情复杂,太医是明白魏离意思的,这伤口本就无碍了,虞澜清既然问伤口,那就只答伤口的情况便是了。

    听太医说无碍,虞澜清才点点头,神情松和下来。

    “秋日里了,夜间怕是要下雨,便别回凤羽宫了。”魏离拉住虞澜清的手,出宫前他便一直赖在凤羽宫和虞澜清形影不离,出宫那半年他们更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魏离早就习惯了,如今就算回宫了,也是要和虞澜清时时在一起的。

    夜里果然落下雨来,淅淅沥沥,声响不大,却绵绵不绝。

    魏离没睡,看着身边已经睡熟的虞澜清,把她轻轻拉扯到怀里。

    他的眼神笼罩在阴影里,看了许久,也总是看不够。

    他抚摸过虞澜清的长发,抚摸过她的脸颊,轻轻触碰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和嘴唇。

    把她的容颜深深印刻在自己的骨子里,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她鲜活的面容。

    还有时间,他。。。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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