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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天明这两个月就象坐在火山口一样。

    巨额资金被封钳住了华兴公司的喉咙,让他们呼吸极其困难,每时每刻都有咽气的可能。多少企业就是因为一口气倒不上来垮了。而石天明每天都在担心这个结局的到来。

    310万帐号被封的时候,正是华兴公司多个项目同时并行,多笔资金交叉流动的时侯。哪一笔资金出现瞬间的变化,都会导致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不堪设想。

    就象RH那260万付款,如果不是他和大黄两三天内拳打脚踢,硬是借高利贷凑足了这笔钱,如期打出信用证。那这批货无法按期进口不说,外方会以你违反合同为由向你提出索赔。目前,华兴公司已经岌岌可及,哪里还经得起这个。

    程其泰的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帐号,每走一次帐按规矩交付百分之几的回扣。所以,华兴公司暂时不至于陷入业务停顿。但却钳制华兴公司大规模的经营活动。

    现在各个项目要想发展几乎是不可能了。石天明目前全力以赴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所以,他必须尽快了结和A区工商局的对峙。

    因此,他平生第一次向邪恶的势力低头,同意支付20万,买回华兴公司的生存权力。尽管他不甘愿,但他无可奈何。他所对抗的是一个国家机器。虽然想把他制死的只是几个工商队伍里的“蛀虫”,但他们手里有权,有宰杀你的屠刀。你要不屈服就得拼出时间和精力去和他们对打。而对打的结果不管你最终能不能把对方打倒,全军覆没的肯定是你。打官司费时费力费钱财,一个企业不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即使满腹委屈满腹正义,也都会能忍则忍。

    但奇怪的是,孙博权他们开出20万的价格后,在该拿钱的前几天突然变卦了。

    开始石天明还以为他们嫌钱小了,准备再做钱方面的让步。但对方却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以后只打官腔,闭口不谈钱字。

    这一个月孙搏权、温小南完全换了一付官僚主义的嘴脸。李戈、郭林几乎隔一两天找他们问一次情况,他们从不正面回答,只说正在调查。问他们查出什么了?却吱吱唔唔说不出来。材料送去一次又一次,如石沉大海。针对工商局提出的罪名,李戈他们解释了一次又一次,对方充耳不闻。最近半个月,任你怎么解释、询问,他们就一句话:你们涉嫌走私、偷税漏税、超项经营。这一个星期,孙搏权干脆不再露面。

    他们是要拖死我!石天明清楚地洞悉了对方的动机。

    最近他获悉,孙搏权已经私底下把华兴公司的老底儿查了个遍。他跑到袁明平那儿查大明公司与华兴的合作是不是正常合作。大明是不是无药品经营许可证。袁明平很明确地回答:我们是国营公司有经营许可证。华兴公司是我们X-1号项目的总代理,我们是他们的分销商。孙搏权甚至查到广州程其泰那里,问石天明是不是给他们开过假*。程其泰连面都不露,让部下把来人轰了出去。孙搏权还把手伸到了石天明的外地经销商那里。去查石天明和他们有无违规违法经营活动。这是极其阴损的一招。“三十六计”里叫“围魏救赵”。从华兴公司本身找不出毛病,就去骚扰石天明的周边客户,企图从中打开缺口。这一招歹毒之处就在于可以“一石击二鸟”。找得出毛病最好,找不出毛病也会严重损害石天明在客户中的信誉和形象。一个政府管理机构,煞有其事地去进行全国范围内的调查,公众的认知范围里,一定会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华兴公司出问题了。然后本能的先摘清自己,避而远之。所以,对这一毒招,石天明既愤怒又焦虑。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向经销商解释,安抚,说得口干舌躁。客户是上帝,是石天明的衣食父母,怎么能得罪?

    可A区工商局从未参予过X—1号的经营活动,何从得知石天明的客户?唯一能提供经销商地址电话的只有柳卉婷。而能使出这种和“借刀杀人”、“釜底抽薪”不相伯仲的毒计的,除了严寒冰没有另二个人。

    看来严寒冰已经赤膊上阵了。

    一星期前,严寒冰在和含青中断联系八、九个月后,突然给含青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我想告诉你我一直思念你,祝福你。含青说谢谢。他说着话题突然一转问最近见石天明了吗?含青说见了。严寒冰沉默了几秒钟,突然象失控了似的开始破口大骂:他妈的净在背后胡说八道。温文尔雅的严寒冰竟然会骂人?含青又气又惊。说:你怎么骂人?严寒冰好象醒过点神来了,声音也缓和下来了。忙解释说:含青,我不是骂你。含青冷冷地说:你骂谁也别上我这儿来骂呀!严寒冰半天说不出话来。含青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含青说:没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严寒冰声音透出一股深深的沮丧,说:好吧。含青记住我想你。

    紧接着没两天,尚丹萍就给石天明来了电话,大惊小怪地说:严寒冰怎么这么恨你呀。今天请我吃饭,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大骂你。说你背信弃义、横刀夺爱、道德败坏、心狠手辣……哇,还有好多呢!看他恨你恨成那样,要把你千刀万剐似的。还让我劝我老公不要帮你……”

    石天明觉得严寒冰的神经已到了失控的边缘,否则他不会去给含青示好的时候激怒了含青;也不会去向尚丹萍献殷勤的时候破口大骂石天明。完全撕去了他在女人面前温文尔雅的面具。可见,石天明这三个字已经把严寒冰刺激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所以他对石天明的报复近乎于疯狂。出得每一招都是毁灭性的。

    石天明和严寒冰之间已形成两军对垒,只差面对面真枪真刀地干了。

    石天明相信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因为严寒冰不是个男人。

    他要算是男人的话,早就公开出来叫擂了。象这般在幕后窥伺,出一些阴损的招,这哪是一个大丈夫所为!

    石天明从心底里蔑视他。

    石天明相信严寒冰一定淋漓尽致地体会到了这种蔑视。

    否则他不会这么疯狂。

    可令人痛心的是他的疯狂加上柳卉婷的疯狂竟然驱动起了一股“势力”。

    而这是一个石天明目前无法抗拒的“势力”。

    尽管他不怕这股“势力”。

    这股“势力”表面是强大的,但核心部分是虚弱的。

    因为世间的事总有个理儿。这个理儿今天摆不出来,明天总会出来。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麻烦的是真理露头需要时间。

    这股“势力”正利用这段时间,制造出花样翻新的“恶”,欲制他于死地。

    而石天明却没有时间“与狼共舞”。这段时间里他无法创造,只在消耗。等他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真理即便属于他了,对他也已经毫无意义。因为他已经灭亡。

    所以石天明和孙搏权的较量也是时间的较量。

    孙搏权要拖住石天明。多拖一天他就多赢得一天整垮华兴公司的机会。

    而石天明就是不能让他拖延,少拖一天,企业活下来的概率就大一分。

    同时目前的拖延也说明孙搏权至今战胜不了石天明。因为但凡他找出了企业的一点点毛病,石天明早就在劫难逃了。因此孙搏权更需要时间,继续寻找证实他正确的东西。

    我不能让他得逞!

    石天明一拍桌子做出了决定:向上级组织申诉!

    向哪个上级组织?

    这一个来月,石天明找过市局、总局无数次,但回答不是不了解情况,就是全权让A区处理。A区工商局廉景义局长匆匆见过李戈一次后,干脆不再露面。石天明不信工商局没有“包青天”。但是他不知道谁是“包青天”。迄今,他们遇到的官员不是官官相护,就是推卸责任。

    这时,石天明想到了中纪委。这是国家一级纪检机构。专门查处政府官员徇私枉法案件。这是一个国家、政府和老百姓全力依仗的机构。

    于是,这天下午石天明和李戈来到了中纪委。

    他没有按程序找信访办,而是直捣“中宫”闯进了经检办局长办公室。

    这个花白头发的局长叫鲁纪维。他惊奇地望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听石天明说要举报工商管理干部徇私枉法,勾结外商,欺压国内企业,已把企业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时,局长面色凝重。他打电话叫来了经检处长陈雷。

    石天明以激愤的心情,回顾了这段时间的风风雨雨,最后沉痛地说:

    “鲁局长,陈处长,我们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呀!我们虽是一个小企业,却是一个奋发向上的企业。我们是想做点事的。我们做企业,并不单纯是为了挣钱,而是把企业当成事业在做。所以我们从不投机,而是踏踏实实搞科研开发,做项目。我们很不幸,遇到了违反乱纪的外商。我们本着中国人的良心不和他们同流合污,就遭到了他们的仇视和疯狂的报复。我们的企业因此损失惨重。我们的工商管理干部应该站在正义的一边,但万万想不到他们助纣为虐,置我们于死地。外商做不到的事,由我们的同胞做了。真让我们痛心!而且令我们不解的是A区工商局如果说一开始因为不明情况受了不法外商的盎惑,做错了事。我们几十次去说明情况,他们只要有一种正常的心态,稍微调查一下,这事会水落石出。但令我们奇怪的是,他们不理会我们的材料,也不上门做调查。去搔扰我们的客户。我们真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和外商之间为什么纠合这么深?为什么总是配合行动?为什么A区工商局的上级主管都是一种闪烁其词的态度?对企业的生死为什么不闻不问?我们向市局总局送过许多材料,据说材料又全部落到了孙搏权手里。孙搏权在外面公开扬言说:‘这儿是老子打下的天下。石天明不过来求老子,还去市局、总局告我,他告状告到我家门口去了,告得赢吗?’所以我们只能来找中纪委,只有您们能有资格有权力钳制他们。”

    石天明陈述完后,办公室一阵长时间的哑场。

    石天明注意到,在他陈述的过程中,老局长搁在桌上的手一会儿攥成拳,一会儿又松开。而陈雷则一直紧琐着眉,不停地喝茶。

    这时,鲁局长望着陈雷说话了。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我很悲哀,小陈,我很悲哀。”老局长说着拳头又攥紧了。

    “如果事实真象石先生说的那样的话,孙搏权这伙人也太过份了!”陈雷又喝了一大口水。

    “岂止过份?是目无党纪国法!是要陷我党于不仁不义!好好的一个国家,好好的一个政党,就让这少数几个苍蝇弄脏了一锅汤。老百姓会骂谁?会骂我们这个政党!这个肌体!中央三令五申,整顿党风,反腐倡廉,但中央哪能管得了枝枝叶叶。中央需要靠我们这个集体的每一分子。每一个党员,尤其是党赋予了权力的人,都应该是党良好形象的维护者,党的代言人。可他们都干了什么?!”

    鲁局长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石天明赶紧上去为他拍背。鲁局长咳了半天,向石天明摆摆手。喝了几口茶。叹了一口气说:

    “我这是痛心啊!1964年前后毛主席就对党内腐败现象提出过严厉的批评。说:‘现在几包烟就能收买一个支部书记,嫁个女儿就更不用说了。’毛主席认为小生产能够与党内的有特权的当权者结合,并且由后者的腐败变质生成资产阶级。问题的焦点甚至不在于腐败,而在于权力的腐蚀作用。*1979年在中央机关副部长的干部会上讲话时说:‘广大人民群众最为关切的有三大问题:一个是物价上涨,一个是干部特殊化,还有一个是房子紧张。人民群众普遍对特殊化现象不满意,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个问题闹事。’陈云同志也提出过要抓住反腐败问题不放手。他说:‘政党的党风问题是有关党的生死存亡的问题……’

    “还有,中国人大代表郑旭棠先生在香港《文化报》撰文说:根据内地100多名记者就1989年十大难题进行投票的结果显示,为政清廉问题高踞了第二位,仅次于控制物价问题!郑先生还在文章中质问:中央为什么面对党政机关内的贪污受贿行为蔓延却表现得一筹莫展、软弱无能呢?”陈雷插了一句话。

    石天明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想这是实施的问题。中央反腐败的决心是老百姓都看见的。但具体实施过程中就有很多困难。”

    李戈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恕我直言,我虽60年代出生的人,也亲眼看见1979年以后中国的法制建设取得巨大进展。数十种法律也通过了。但党和社会的腐败行为几乎也在同步增长。法律的执行是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当社会产生腐败时,执法行动也难逃同样的厄运。如果社会指望法律去清洁的话,法律机关的清洁问题又去指望谁呢?”

    “小伙子有思想!”鲁局长赞许地说:“我们现在危险啊!10年前政府官员接受小额馈赠还必须在极其秘密状态下进行。今天接受大额贿赂已经是一种半公开行为。道德观念悄悄地变化了,对地下金钱与权力的交易不仅不进行谴责,反而有了默认甚至赞同的色彩。小石,你们开始不也准备接受孙搏权20万的勒索了吗?”

    石天明微微低下头说:“是啊!我们明知不对,也打心眼里不甘心被欺侮。但实在没有办法。”

    鲁局长说:“痛心啊!公众情绪也开始麻木了,不再对社会风气好转抱有希望和信心了。”

    陈雷说:“据一项调查,10年前社会公众的心理是盼望能有传说中的包公式清官出来治世,一部歌颂新包公的电话剧《新星》轰动全国。现在同类题材的节目大多数观众反应冷淡。”“可悲啊,可悲!”鲁局长沉痛的样子。

    屋子里又是一片沉默,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最后鲁局长打破沉默。“小石,和我们中纪委成千上万的大案要案相比,你们这个案子不大。但是如果我们查明真是政府官员勾搭外商来坑害国内企业的话,这应该是一个性质恶劣的典型案例。根据你讲的情况孙搏权公开向你们索要贿赂20万,然后这么拼死地整治华兴公司,这里面一定有隐情。另外,你说他受贿于外商,有没有证据?有的话就好办了。”

    “这些都是私下交易,证据是不太可能拿到的。”石天明眉头紧锁。

    “所以立案之前需要调查。第一个调查点是A区工商局凭什么查封310万资金。难道真是凭一封匿名举报信?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工商局会这么草菅人命?小陈,这个案子由你负责抓紧调查尽快立案。”

    陈雷为难地说:“这也有个程序问题。我们中纪委不能直接查A区工商局,只能敦促工商总局纪检委层层下达。”

    “那先这么办。工商总局负责查办。很快会水落石出的。小石,放心吧。”

    走出中纪委大院的时候,石天明的心情轻松多了。几个月无着落的焦躁和忧虑终于有了一个着落地。出门的时候他对李戈说:

    “我希望中纪委这把利剑能对这帮坏蛋有震撼力。”

    李戈说:“如果中纪委都震不住他们的话,我真不知道我们该搬什么救兵了。总不至于逼得我们去找*吧。我算是明白一个道理了:天很大能罩万物,但老百姓够不着。”

    “真想不到我这辈子还跟官家打起交道来了。”石天明叹了口气。

    “这是你的道行好,很多人想打,还不知衙门口朝哪开呢。”

    说完各上了各的车。

    李戈回了家。

    石天明回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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