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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接到严寒冰的电话,是从上海回京一个月以后。当时含青正在做CNB公司一新产品机场路牌广告的招标。公关部助理袁敏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说:“叶小姐,有一位姓严的先生电话,说有急事找你。”含青知道是严寒冰。想不接,一琢磨,还是站起身。歉意地对香港皇都广告公司总经理陈伟达说了声“对不起”,走出了会客室。

    话筒搁在记事本上。含青一上午不在办公室,电话记录已排了长长的一溜。

    “喂,您好。我是叶含青。”

    “你好,含青,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电话的严寒冰好像正“课间休息”,声音里透出一种从里到外放松的感觉。

    “是吗?那我好像没必要再见你了。”含青耸耸肩淡淡地说。

    “为什么?”严寒冰显然对含青的回答表示吃惊。

    “一日是三秋,你至少三十日没见我了。你算算是多少个秋?再加上您不惑之年的高寿。请问这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对我风华正茂的叶含青还有什么吸引力?”含青的一番伶牙利齿听得袁敏直吐舌头。

    电话里传来一阵酣畅淋漓地大笑。

    含青从没听严寒冰这么笑过。

    “什么事?说吧。我正在谈事。”含青幽完一默恢复了公事公办。

    “今晚想请你吃饭。”

    “不行!要接孩子。”

    “那明晚?”

    明晚倒是没事。含青想,可有什么必要见他呢?再去听他一晚上的胡侃?

    “明晚我来车接你!”严寒冰语气里透出一副不容置疑。

    “这样吧,等我电话。”含青想明天看感觉吧。

    放下电话,她快步回到会客室。陈伟达忙欠一欠身子。

    含青说了声对不起,坐下。刚要就刚才的话题谈下去,发现陈伟达面前杯里的水已去了大半。便站起身,从冰箱里取出矿泉水,为他续满。陈伟达忙起身双手接过,连声道谢。欣赏的眼光毫不掩饰地盯着年轻的女经理。

    含青领情地笑笑,说:“请陈先生继续。”

    刚才陈伟达正在介绍皇都广告公司的情况。这是一家有名的香港公司。在国内业务开展得颇红火。但CNB从未和他们合作过。为了抓CNB这个大客户,这次总经理亲自出马,以此表示皇都对CNB的极大重视。

    陈伟达介绍完皇都这些年在中国做的一些成功的企划后,又递上一本精美的印刷品说:“这是我们的标书。相信叶小姐看后会对皇都有十分的信心。”

    含青接过标书,粗粗翻了一下,知道这个一百万港元的机场路牌广告十有八九非皇都莫属了。尽管他们的报价是最高的。但CNB的准则是高品牌。要么不要,要么就要最好的。最好而价格又能最廉自然最好。但在高质和价廉之间选择,CNB毫无疑问选择前者。这些天,含青谈过的广告公司已不下七、八家。想钓CNB这条大鱼的不少。但真正懂得用什么鱼饵的却不多。对CNB来说,一百万的机场广告仅仅是开始。CNB每年有几千万的广告费投入。第一次中标成功,意味着下一次中标的最大机会和可能性。和小公司不一样的地方是,大公司喜欢用信誉度高的稳定客户。哪怕价格高一点。因此,广告公司都削尖了脑袋往CNB钻。有的甚至把价格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仅不赚反而会赔。这种小本生意经和CNB公司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做生意也要门当户对。和大公司做生意更需如此。点头哈腰不仅引不起垂怜,反而让人怀疑你公司的实力。因此,成功的商人不管公司大小都就该昂首挺胸。

    就像含青面前这位皇都年轻的总经理:自信但不轻狂。

    含青放下标书,笑吟吟地说:“我们会尽快研究您的标书,尽快给您答复。”

    “相信会是好的答复。”陈伟达笑着站起身。握着含青的手说:“我们还准备第二次第三次中标呢。”

    “Ihopeso。”(我希望如此),含青说。

    “Bytheway,Iappreciateyou(顺便说一句,我欣赏你)。”

    “谢谢。”含青笑着说。

    “希望哪天能有幸请叶小姐共进午餐。”陈伟达握着含青的手加重了一分力。

    “谢谢。”含青优雅地抽出手,笑着说:“会有机会的。”

    陈伟达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眼中多了点东西。一种含青已经从很多男人眼里看到过的东西。

    如果说和皇都总经理的会谈让含青感觉颇为轻松愉快的话,下一个客户就让她感到不怎么舒服了。

    华粤广告公司。在京城广告界也算小有名气。挂靠在一家电视台,因此在广告宣传上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含青把它做为候选之一,正是出于下一步宣传策划的考虑。而且今天来的业务经理黄大明还是含青的同学大李介绍的。

    面前就坐的华粤公司黄大明显然深知这个优势。刚落坐就大谈特谈起华粤公司所挂靠的媒体,一谈就是二十分钟。

    含青耐心地听着。见对方画句号了,就笑问:“请给我看一下贵公司的资料。”

    “资料?什么资料?”黄大明大惊小怪地说。“大李难道没打过电话给你?”

    含青不容察觉地皱了皱眉,说:“我需要贵公司的简介,以及过去成功企划的案例资料,还有标书。这和大李打不打电话没有关系。”

    “标书?什么标书?”黄大明说:“我们电视台的黄金时间企业排队都要排大半年!我们让你们想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还要什么标书?有关系不就行了还要什么标书?”

    含青笑笑说:“对不起,黄先生,您可能没搞清楚。我们这次招标的是机场路牌广告。”

    “机场广告?没关系呀?我们也做!我们什么都做!别说机场路牌广告了,连空中路牌广告我们都能做。没问题!交给我们准没错!”

    含青笑笑站起来说:“很抱歉,黄先生。看来您对我公司的运行体制还不太了解。麻烦您把我需要的资料准备齐了我们再谈。”

    “那大李?”黄大明还在磨蹭。

    “这和大李没有关系?”含青说,但不再笑。

    黄大明极不情愿地离开了。

    含青正收拾桌上的资料,电话铃响了。袁敏怎么把电话接到了会议室?不是说好不要把电话接进来吗?电话铃执着地响着。含青只好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妈妈,今晚来接我吗?”含青一听,全身绷紧的神经放松了。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柔和。“当然,宝贝,等妈妈,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一敲门,你就出来。”电话里娇滴滴的声音在重复含青的话:“好的,妈妈,您一敲门我就出来。”

    “不,含青。”一个低沉的男音插进电话里。含青双眉紧锁,眼底含着一丝厌恶。“含青,晚上来我这儿吃饭。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清炖沙锅鱼。”“我晚上有事。”含青冷冷地说。“含青,不要拒绝,是孩子提出来的。”含青沉默了很长时间,说:“好吧。”她听见话筒里传来一阵稚嫩的欢呼雀跃:“太好喽,妈妈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喽。”含青脸上的线条又变得柔和了。说:“好的,宝贝儿,等妈妈。”

    放下电话,含青陷入沉思。直到袁敏进来问她去不去吃午饭,她才惊醒过来,连声说:“吃,干嘛不吃?”仿佛在和自己较劲。

    一下午,含青好像真在和自己较劲。一份给麦克的宣传广告计划明明写不下去了还可着劲儿写。文笔向来流畅的她硬是把一页纸写得涂涂改改划划最后连自己也看不懂写了些什么。折腾到4点半了,还没写出个所以然来。烦得终于扔掉了笔,把身体转向窗外,认认真真地愣起神来。

    窗外阴雨霏霏。

    今年的夏天不知怎么了,全无往年的晴朗。到像误入了梅雨时节。弄得人心情也是阴恻恻的。

    含青被这种阴郁的心情萦绕,已经好几天了。但她好像并没想努力去摆脱。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这可不像叶含青。

    可这却正是叶含青。

    阴郁本是她的人生一景。只不过鲜为人知罢了。

    所以,既是人生风景,那是得坦然处之的。强行去摆脱恐怕更是剪不断理还乱。

    很多时候,含青的确很宿命。

    不然,严寒冰的事怎么解释?何晓光的事怎么解释?冠之于偶然是讲不通的。偶然中绝对包含着必然。

    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必然呢?

    叶含青双眸雾朦朦的,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以至于袁敏在她桌前坐了良久她竟毫无察觉。要不是袁敏怕她走火入魔,轻唤了她几声,含青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魂兮归来。

    “想什么呢?”袁敏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笑。

    “咳。”含青耸耸肩,一言难尽的样子。

    “前老公又烦你了?”袁敏一言还真说中了“的”。

    这个七十年代出生的女孩,年龄不大,却经事儿不少。尤其在处理男女情事上,那种老于世故,让六十年代出生也算是改革开放新一代的含青们自愧弗如。和含青们相比,袁敏们实际功利得多。待人待事,遵循一条原则:合则聚不合则散。需要即目的。为了目的可以不顾一切。道德、规范、准则对他们形不成太多制约力。因此,他们为自己营造的发展氛围是极佳的。不受羁绊,自然生长。尽管生长过程中可能会杂草丛生,但自我奋斗的车轮不可逆转。

    含青喜欢袁敏,不仅在于她泼辣敢干;还在于她的机敏聪颖,善解人意。虽然有些稚嫩偏激甚至狂妄,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会去感受生活、思考生活、探索生活,也是十分不易了。何况袁敏在工作上是含青极得力的助手;处世上又会秉承大小老板的旨意。使得含青在工作上倚重她三分;工作之外还是个可以谈谈心里话的朋友。含青的有些私事也不瞒她。

    这一下午,含青心中淤积的一团阴云,正是前老公何晓光。此刻见袁敏窥破了心事,便叹口气点了点头。

    这一个来月,何晓光和含青吵得昏天暗地。起因很简单。含青回京后的第一个周末,带小青青去吃“麦当劳”。正好遇上一个大学男同学也带孩子来吃“麦当劳”。于是便两桌凑一桌。吃完还一起去逛了逛长安商场。不料让正挽着女朋友出来逛商场的何晓光撞见了。当女朋友的面,他没发作。晚上含青去送小青青,他大发雷霆。说含青自己不正经还教得女儿也不正经。威胁以后不准小青青见含青任何一个“臭男人”,否则就别再见孩子。含青据理论争。结果被何晓光粗鲁地推出了门。闹得孩子在屋子哭,大人在屋外闹,还差点拳脚相加。

    随后几个星期,何晓光果然不让含青接小青青。除非她答应他的条件。把含青几乎要气绝。

    “这不是故意拿孩子说事嘛。什么不让孩子见你的男朋友。分明借孩子干涉你的私生活,不让你交男朋友。”袁敏的确一针见血。

    “正因为这样才麻烦。他借孩子撒疯。而我的任何反击都会伤孩子。孩子大了。懂事了。今天发生的事,她长大会历历在目。我至今还记得我五、六岁的事。所以,何晓光无论过去对我千好万好,这件事上他是个混蛋。”含青显得悲愤又无奈。

    “混蛋就用混蛋的方法制他。”袁敏说:“你越让他越觉得你好欺侮。”

    “唉,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含青长长叹了一口气。她不想多做解释。袁敏再聪明也不会懂近十年的感情在人身上刻上了多少爱,也会刻上多少恨。也许,真是含青欠了他的情。何晓光爱含青爱得呕心呖血,几乎耗尽了情感。却把自己伤得伤痕累累。如今,他是要用这与爱对应的恨来伤害含青,以此弥补这近十年感情的亏空。但恨能换来爱吗?含青的爱已经死去,死在何晓光的爱中。复活过一回,却又是那么地短暂。严寒冰用文明的方式扼杀了她。如今,她只想沉默,只想休息。别无他求。但两个人至今却都不放过她。一个用更文明的“爱”,一个用更原始的“恨”。对前者,她可以置之不理。而对后者,她却无可奈何。何晓光给含青的爱原比严寒冰多出千百倍。因此这“恨”一旦爆发,便如奔腾的火山。含青坐在火山口,想无视都不成。因为小青青也坐在火山口。一旦爆发,火苗虽然烧得是含青,但同样会燎到小青青。因此,她除了回避,除了容忍,别无他法。

    何晓光也是摸透她的脾性了,动辄用小青青要挟含青。在孩子问题上,他对含青的伤害远胜于其它。尽管含青知道,他也就是吓唬她一下。只要含青让步,他对她会很好。在他的感觉中,含青是他何晓光的。尽管已离婚。尽管他也交了女朋友。但他就是不能接受含青有男朋友。又知道自己无权干涉。只有拿孩子说事。含青太了解何晓光的心态。因此愤怒中还是含了一丝怜悯。何晓光在她眼里与其说可恨不如说可怜。所以,对他,含青无奈的成分很多。无奈中自然就带了娇纵。袁敏说她软弱是对的。不知为什么,她对何晓光就是硬不起来。即便他拿孩子说事,含青通常也只是回避。让他自己理智起来。理智以后,就会像今天那样,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但这种平和中酝酿着的时时可能一触即发的战争,真让含青心力交猝。

    看着含青微锁双眉,袁敏不忍心地说:“算了,别想了。回去吧。”说着把刚送过来的几份传真。用档案夹夹好,放在桌正中。又体贴地帮含青理了理杂乱的办公桌,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何晓光也是个知书达理的男人,怎么尽干蠢事?”

    含青似笑非笑地说:“人一陷入爱情里就糊涂了。再理性的人也会变成疯子。”

    “我看你挺正常的呀?”袁敏不忍心见含青愁眉苦脸,开了个玩笑。

    “那只能说明我不再爱了。”含青没有笑。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走到衣柜前。脱下白色的西服,露出米色的真丝连衣裙。含青理了理衣襟,重新系了系腰带。背起坤包。想了想,又从坤包里取出一个袖珍化妆盒。打开。照照镜子。抹了一点淡淡的口红。抿抿嘴。让一丝笑噙在嘴角。她无论如何不愿让何晓光看见她一点点的沮丧。她和袁敏道了声“bye——”下了楼。

    CNB停车场上人流、车流挤在一起,使平时看起来偌大的一片空地拥挤不堪。但十多分钟内,几辆班车便会载着CNB的中方雇员们,开往二环、三环、四环、长安街,走向北京的各个角落。停车场很快会恢复宁静。只有那十几辆黑牌车还紧挨着停着。这些车在下班高峰期间是绝对不会离开的。驻CNB的外籍员工仿佛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惯,早来晚走。这也表现出老板们的敬业精神。他们的薪水可是中方雇员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呢!

    含青通常是在停车场宁静以后才下班的。作为一个部门经理,她几乎每日加班。反正也无牵无挂。加班反而使夜晚变得短促了许多。

    但周末她是不愿加班的。女儿翘首盼望了妈妈一星期。她是无论如何不肯让孩子失望的。含青挤过停车场上的人流车流,走上大马路叫了辆出租车,不一会儿车就上了长安街。然后车就走不动了。足足堵了半个多小时才继续向东三环方向开去。何晓光的家座落在展览中心后面的一座塔楼里。

    含青按了一下1601房间的门铃。她听见里面传来小青青一阵欢呼雀跃:“妈妈来了!爸爸,妈妈来了!快开门!”

    门开了。何晓光围着围裙,挺亲切地迎上来。接过含青的坤包,把它挂在衣架上。这当儿,小青青已蹦蹦跳跳地投入了含青的怀抱。含青蹲下身体,搂着小青青,母女俩就在这大厅中央,你啄我一下,我咬你一口,嘻嘻笑笑地嬉闹起来。何晓光转过身见状,满脸慈祥的笑,仿佛面前是他的两个女儿。他过来,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把娘俩带到墙角的饭桌前面坐下,说,“你们娘儿俩接着亲热,我的沙锅鱼马上就好。”给含青的感觉,特像下班归家的老夫老妻。

    何晓光一离开,小青青又扑到了含青的怀里,把红殷殷的小嘴往含青脸上亲啊亲,“瞧你把口水都弄妈妈脸上了。”含青嗔怪道。小青青哈哈大笑,笑得那么畅快。把含青看呆了。她很少见女儿这么放肆地大笑,更多的时候,青青是羞怯的、胆小的,甚至连笑都很少露齿。含青抱过小青青,问她:“宝贝为什么这么高兴?”青青说:“妈妈来陪我和爸爸吃饭。爸爸说他再也不和妈妈吵架了。”

    “吃饭喽!”何晓光端着沙锅进来了。紧接着三四样小菜也端上了桌。每样都是含青爱吃的。不知为什么,含青的心一酸,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连忙抓起餐巾纸,借擦鼻涕擦了擦眼睛。

    “怎么啦?感冒了?”何晓光关心地问。又摸摸含青的衣袖。“瞧你,怎么穿的这么薄,这几天下雨,天冷,你也不多带件衣服。唉,我要不管你,你真成了没娘照顾的孩子了。”

    含青忙把头转向青青,装作没听见。她受不了何晓光这份关心。

    “含青,来,这是你最爱吃的沙锅鱼。鱼头归你,我知道你爱吸脑水。青青,你和你妈一起吃。瞧你们一对母女,一个模子出来的淘气。”见青青和含青你喂我一口鱼汤我喂你一块肉的样子,何晓光欢喜得故意一惊一乍。

    看见何晓光的殷勤,含青又一次被感动。每次何晓光这般温情地对她,她都会感动。是的,原本这是一个多好的家。含青一直多么留恋这份生活。可一切都离她远去了。这里不属于她。可哪儿属于她呢?哪儿都不属于她。在这世界上,她是孤伶伶的一个。想到这儿,含青变得伤感起来。

    何晓光自然注意到含青情绪上的微妙变化。这正是他所希望的变化。他“咳”了一声。拍拍含青的手。说:“含青,以后周末,你可以来我这儿吃饭。我知道除了我这儿,你也没处可去。平时,你想过来看小青青也可以随时过来。只有一个条件……”

    含青停住筷子。她的心又拎紧了。

    何晓光说:“还是那个原则问题。青青永远不许见你的男朋友。”他的脸上露出不容置疑。

    含青刚才被唤起的感觉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放下筷子。望望青青,女儿已经蜷缩起肩膀,一双乞求的眼睛怯生生地投向含青。含青的心都碎了。她强压怒火,尽可能平静地说:“晓光,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在青青不在的时候谈。”

    “不可以。含青,不是我逼你。只要你答应。这个家门永远对你是敞开的。”

    含青觉得自己快要被逼到墙角了。难道在何晓光面前,只有用违心才能换来宁静?不。他不能这样。这太过分了。含青想到此,问:“何晓光,那我问你,小青青是不是也不许见你的女朋友。如果是这样,我答应。”

    “当然不是。”何晓光振振有词地说:“她将来是孩子的后妈,要在一起生活,怎么可能不见?”

    “那我的男朋友也会是小青青的后爸,也要在一起生活。凭什么不能见?”

    啪,何晓光拍案而起。脖子上青筋爆起。满脸胀得通红。五官愤怒地扭曲着。“后爸”二字深深地刺激了他。“哇”,小青青吓得哭了起来。连声说:“爸爸妈妈不要吵了,小青青乖,不惹大人生气。爸爸妈妈不要吵了。”含青紧紧地把女儿抱在怀里。双眼喷射着怒火,一字一顿地问:“何晓光,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还配做男人吗?!”

    “我不是男人。我他妈就不是男人。和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我他妈还怎么成得了男人。十个男人见你九个半会阳萎。这下你满意了!还他妈‘后爸’。不要脸的东西。才几天,给孩子‘后爸’都找好了。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还好我和你离婚。就知道不离要戴绿帽。没准早戴上了。”何晓光骂骂咧咧。

    含青站起身,拎起包,抱起女儿就要走。被何晓光抢先一步堵在了门前。

    “想走?哪这么容易。那个问题还没讲清楚呢。哪来的‘后爸’?”

    含青气得浑身发抖。“何晓光,凭什么你可以说‘后妈’,我就不可以说‘后爸’。你不觉得你霸道得过分了吗?”

    “不过分。叶含青,一点也不过分。这十年,我娇你,宠你,溺爱你,你要天上的星星,我恨不得把月亮也给你摘下来。那会儿你不觉得自己霸道得过分吗?如今你解脱了。十多年感情你一天可以忘得一干二净。离婚没两天竟然连‘后爸’都出来了。真够可以的呀你!”

    “何晓光,你还讲不讲理。”含青说不清讲不明气得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婚是你提出来离的。外遇是你找的,怎么反过来我成了无情无义?”

    “是的,离婚是我提的,但那是被你逼的。女人,我是找了,那是为了忘记你。叶含青,你比我更清楚这一切。现在我离了婚找了女人又怎么样?你他妈的还像魔鬼一样附在我的身上。一千个女人也赶不走你。叶含青,你怎么不死。你死了,我再也不会想你了。”说着,他嗓子哽咽了。他背过脸去。

    “好了,晓光。”含青哭着说:“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吗?过去的事难道就不能让它过去吗?”

    “不能!不能!!”何晓光猛地转过身,几乎在喊。“除非你和那个男人断。”

    “哪个男人?”含青身边并无男人。

    “你说的那个‘后爸’。”

    含青被何晓光无休无止的纠缠弄烦了。抱起小青青就往门外走。但她怎么挣得过高大魁梧的男人。“不答应,别想带走小青青。”

    含青停下脚。一双眼睛仇恨地望着何晓光。“你不要逼我。我没什么事干不出来的。”说完抱起青青进了卧室。对抽泣的小青青说:“青青,爸爸今天不讲理,妈妈没办法。今天不接你去妈妈那儿了。下周我和爸爸谈话后再来接你。”小青青“哇”地哭了。双臂抱着含青的脑袋死也不放手。含青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温言软语地说了好多好听的话。这才哄得青青松开了手。含青再次俯身亲了亲孩子的脸蛋。走出卧室。

    小厅里,何晓光双臂抱在胸前,恨恨地盯着满脸冷漠和平静的含青从他身边经过。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又丢出一句:“找你的情人去吧!贱货!”

    出了门,含青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没有坐电梯,怕人看见她的泪眼。她步履沉重地爬下了十六层楼。她走上了马路,但没有叫车,而是茫目地走着哭着,哭着又走着。身边是一辆辆擦身而过的汽车,间或也会有几辆自行车。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娇小的女人心都被揉碎了。不知走了多久,含青觉得腿酸了,体乏了,泪也干了。她再也走不动了。她坐在了路边的台阶下。脑子里闪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小手包里摸出了手机,按了一个电话号码,待里面出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后,说:

    “寒冰,我是含青。如果你现在不忙的话,麻烦你来接我一下。我在三环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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