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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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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那么多事,没对他进行明确的处分,是因为看在他病情较重,又是属于精神方面的毛病,所以把事搁起来。可是换村里的领导班子,重新整顿班子这事,是古旗长早就明确定下来的事了,而且也早已内定,等铁木洛老汉回来后让他当村长,带领全村人治沙搞“生物圈儿”。现在胡大伦公开要求恢复职务,自己咋答复好呢?齐林老支书琢磨片刻,仍笑吟吟地对胡大伦说:“老胡啊,你想工作的心情我理解,可这事不是我老齐头能定的事,前一阵子的事,旗里决定整顿咱村领导班子,要提前换届,只是因为有些具体原因,暂时让我这老病号代理兼管着,这不,这些日子我天天往沙坨子里跑,搞调查搞测量,准备把那些能改造的沙洼子全分给各户,摊牌着干,旗和乡里的治沙工作队也马上要进村了,大家都忙得顾不上啊。你的事到底咋着,那只能等古旗长从盟里开会回来,由他定了,你就直接找他提要求吧,好不好?我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还不知道干几天呢?”

一席话,说得胡大伦不知道怎么再开口,心中暗骂:老狐狸,轻巧地推到上头古旗长那儿了,真他妈油滑透顶!

“那照你的意思,村班子要是整顿我还有事了,是不是?”

“有没有事,我可不敢说。前一阵儿,抓了几个,古顺被他大哥臭骂一通就地免职,杨所长也受处分调离咱们乡,刘乡长受通报批评,老胡你想想,咱们村出的事小吗?你老胡前一阵儿有病,精神又不大好,所以旗领导没找你谈,让你好好养病,尤其考虑别再让你精神上受刺激,领导上对你还不错的……”

听到这儿,胡大伦哑口无言,心里已经清楚,那话的意思是你老胡不知轻重再闹腾,那等于自己去主动申请处分或处理呢。可他心里不服呀,要是真的让那个死老汉上台,那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经历了这么多年大风大浪,好容易熬到哈尔沙村的顶上位置,就这么轻而易举、稀里糊涂地下来,他实在不甘心,咽不下这口气。可这老齐头说的也是实情,别的当事人都受了处理,自己因病逃过这关,如果再提旧账,自己真备不住是主动申请处分呢。

他有些悻悻地告辞出来,回家的路上心里咬着牙想: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咱们等着看,我就不信我老胡的路子走到头了!

“胡大村长,你这是跟谁叫劲呢,咬牙切齿攥拳瞪眼的!嘿嘿嘿……”有一人从路旁钻出来,阴阳怪气地冲他说。

胡大伦一见此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吃了苍蝇般地厌恶起来。说话者是杜撇嘴儿“杜半仙”,额头上扎着黄布带,黄不拉叽的脸上挤堆着肉皮干笑,一双眼睛比胡大伦的眼睛还贼,如水缸里掉进两只亮玻璃球般死亮死亮。那麻秆儿似的瘦小身板儿,一笑三晃,要是风吹得厉害点就刮倒的样子。显然,她也大病初愈,拄着拐棍在村街上溜跶,这都是些闲不住的主儿。

“死巫婆儿,闪一边儿去!别叫我恶心!”胡大伦恶语相加,毫不客气地把气儿向她撒。

“嗬,官儿下来了,僚儿还没下来,脾气还挺大!你别走,我有账跟你算!”杜撇嘴儿拦住了要走的胡大伦。

“耍啥无赖,我不欠你一分一毫!”

“啥,你带人开枪打伤我,就把那个愣头青推出去当完事啦?你是罪魁祸首!我住院那么长时间,我的医药费,身上的损失费,都冲你要!你得给我赔偿!”杜撇嘴儿嚷嚷起来。

“你那是搞迷信,自己撞枪口的,你赖谁呀!”胡大伦没想到杜撇嘴儿会来这一手,有些慌。

“谁说搞迷信就可以开枪打?还有没有王法?你还是共产党员、当村长的官儿哩!你得给我赔,不赔,我告你去!”杜撇嘴儿不是省油的灯,不是一句“搞迷信”就能吓退的主儿。其实她那医药费,大部分已由那位开枪的愣头青家承担了,她只是觉得放过了主事者胡大伦,太便宜了他,所以心里有气地来跟胡大伦搅和捣乱。

“你去告吧,我等着,我老胡怕过啥了!”说着,胡大伦绕过巫婆杜撇嘴儿,心虚地疾步而去。

“哈哈哈……看你那熊样儿!不怕?你别走啊!哈哈哈……我真告你,你等着!”杜撇嘴儿在胡大伦身后开心地大笑起来,挖苦地损说着,浑身乱颤。

村街上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一只狗围着老巫婆儿,转来转去,她拿拐棍冲狗划拉了一下,狗却咬住了她的棍子,一下子把她拽倒了。人们轰地乐了,一个小孩儿叫走了狗。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屁股上的土,边骂边摇晃着走。

“这是啥世道!狗和人都欺负我!狗和人都一个德性,都鸡巴会咬毛!”

听她满嘴脏骂,人们又轰地乐了。

小小哈尔沙村,每天啥新鲜事都发生。

银狐 第十章

人的大脑哎——

病得不轻,

六神无主哟——

走向灰蒙,

回归吧,回归——

这是银狐的预言,

这是银狐的图腾!

记住吧,人们!

记住吧,众生!

——引自民间艺人达虎·巴义尔说唱故事:《银狐的传说》



银狐又吠嗥起来。

站在高高的沙丘顶上,向着东方,向着大漠,扬起尖尖的长嘴,久久悲凉哀婉地哭嗥。整个沙漠,甚至整个宇宙,似乎都被它的凄厉的嗥声所震住,陷入一片死静,没有任何反响。惟有这银狐的悲啼在久久飘荡着,慢慢消逝在苍茫的天际。

“狐婆”始终依偎在银狐身边。

似乎来了兴致,“狐婆”也学着银狐的样子,扬起短嘴,冲着东方的天空尖叫了一嗓子。这一嗓子却把银狐吓了一跳,回首看了一眼“狐婆”,大概它没想到,这两条腿的人也跟它一样会发出狐的长嗥,于是亲昵地拱了拱“狐婆”的脸。受到了鼓励,“狐婆”更是信心陡增,挤着嗓子,尖尖地嗥叫个不停。然后,她咧开长着黄细绒毛的嘴巴笑了,“咿咿呀呀”地冲银狐似笑似语地比画起来。荒漠里的生活,“狐婆”全然已习惯,牙口变得尖利,身上的没有衣遮的皮肤上也长出硬茧,饿了,吃野鼠野草根,渴了,随银狐寻沙漠中稀少的水饮喝。银狐似乎对沙漠中的一草一物都熟悉,只要到了渴时,它带着她寻寻觅觅,准能找到水源和食物。她的胃也奇异地变得坚硬起来,吃进什么都能消化,也特别能忍,有时几天不吃东西,也照样没事,照样奔跑。而且她的奔跑也变得非常快,不亚于狐狸,四肢格外地发达起来。这一切,她自己倒似乎没有什么感觉,而惟一留在她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铁山!铁山!”两个字。似乎只要跟自己所爱的“铁山”在一起,至于她变成什么、吃喝什么都无所谓,无关紧要。她在不知不觉中,在头脑不正常的情况下,在广袤的大自然中发生着演变,为了简单的生存,她使自己的所有功能适应着自然环境,顺应客观生存条件,变得强健和坚韧。

当然,她惟一无法改变的是自己的“肚子”。那悄悄隆起的“肚子”,她开始时没什么感觉,渐渐,当躺在野外的沙洞中的草窝时,不自觉地摸一摸正发生着变化的肚子。那里似乎装进了什么东西,有时微微颤动。后来,她的本能终于有所意识,又惊又喜,又怕又怪,又叫又嚷,拉着银狐的前爪子摸摸自己的肚子,嘴里断断续续地说出些已忘得差不多的人类语言:“铁山,这里……肚子……有东西……草料……房……你……你……我……我……嘎嘎嘎……”她突然爆发出狂笑,为她自己期盼已久,又付出那么多痛苦代价之后,肚子里终于有了孩子而狂喜狂乐,一双变得野性的眼睛湿润起来,溢满泪水,在温柔中含情脉脉。而那只老银狐呢,似乎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疑惑不解地盯着她狺狺吠叫两声。她对“铁山”的笨拙和无动于衷,生气起来,学着狐狸的声音“呼儿、呼儿”低哮起来,然后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物给“铁山”看。这是一卷儿裹伤的白药布,变得又黑又污脏,上边的血迹也呈出黑褐色。

“草料……房……你……跟……我……这……药布……药布……”她的手比画着,做出药布是当时他“铁山”包扎头部伤的,是她那一晚当他匆匆丢下她走时,从他头上扯拉下来的。

银狐依然不懂。“哽哽”呜咽般地吠哮。

她重又拉过银狐的爪子,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这一回,银狐似乎有所意识,不是用爪子,而是伸出尖嘴尖鼻去嗅起她的小肚子和她的两腿间。而后银狐扬起尖嘴,冲着高空,细细地辨别般地嗅嗅停停,接着便摇起尾巴显出兴奋的样子,吠叫个不停。显然银狐弄明白了。

她抱起银狐的头亲起来,嘴里低低哮叫着“铁山,铁山”个不停。她似乎沉浸在陶醉之中,终于为她和“铁山”给铁家续上香火而欣喜不已,感到一切受苦受难都很值得,算不了什么。

自从老银狐明白了同伴“狐婆”已有身孕之后,也开始变了。每天睡窝穴时,它的尖嘴伸进她那碎布条下面,用舌头不停地舔她的小腹和肚脐。这举动天天如此,开始时她不习惯,后来感到很舒服,似乎觉得一股神秘的气体透过银狐的舌尖、透过它的舔舐,热乎乎地源源不断地流进自己的小腹之内,使肚子里的小生命变得更为安稳和牢固起来。她似乎预感到她们的孩子将来出世之后,肯定是神奇无比和勇敢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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