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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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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尔泰的出现,白尔泰身上表现出的那种深层文化人的孤傲,一下子征服了她的心,她变得不顾一切,却忘记了若违背自然程序,“强扭的瓜不甜”这一结局。于是,她要承受这种感情的折磨。她时时想,自己哪点做错了,自己的条件、地位、家庭环境,以及品行相貌,哪一点比不上那个穷酸文人?可白尔泰的态度,若即若离地应付自己,深深刺伤了她那脆弱又高傲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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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时的心情清醒了许多。她想通了白尔泰所说的话,先以朋友相处,她不能一见对方是合适人选,便以一种功利心态追求和捕捉对方。看来错就错在这里。她兀自苦笑了,长叹一口气。斜阳,暖暖地照射在没有叶子的树木间,脚下的土地稍稍变软,冬天基本过去,沙漠这边的田野上农民们开始劳作,大地正在复苏。从土地上、从发青的树枝上、从麻雀的欢叫上,都可闻到春天要来临的气息。

她心中也隐隐春潮泛动。一个花期稍晚的年轻女人,想委身于情郎的那种期盼和渴望,如那干草根下新从土里往上拱的嫩芽,使她心颤。

他为何还不归来?就是他不要她,她也愿意跟他在一起,工作,说话,一起寻找萨满教的线索。她喜欢他那可笑的笨拙和木讷,他那固执和孤傲,有时没必要的谦卑。

她着急,也有话告诉他。经过自己几次拜访老喇嘛,甚至由老支书齐林带着她去找老喇嘛吉戈斯并抬出大哥,事情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

据老喇嘛吉戈斯神神秘秘的介绍,铁木洛老汉的一个叔叔当年曾经是一名萨满教的“孛”。那会儿他小,也就是五六岁不很懂事,家人把他送到库伦大庙上当小沙弥,在他七八岁时,旗上的喇嘛王爷召集了全旗的“孛”和“列钦”开会,勒令他们不再当杀生的“孛”,改邪归正,让他们转信佛爷。从此,库伦旗的“孛”迫于形势,基本全归顺了喇嘛教,改信了佛爷,传说当时有六个“特尔苏德·孛”逃出库伦,不知去向,后听老人讲,其中就有铁木洛老汉的先人。留在旗里的那位铁木洛老汉的叔叔,虽然明里投降了庙上,可暗中,要是百姓请他,他还是跳“孛”,后来被喇嘛王爷查禁。“土改”前几年,因参与“倒喇嘛王爷”的运动,被库伦旗最后一位王爷罗布桑·仁钦把他关进了大牢。后来,他从牢里逃脱出来,回村里务农,不久,又被旗保安队拉去当向导,追踪一伙儿叛匪,结果打仗时被叛匪的流弹给打死了。这就是他所知道的村里最后一个“孛”的情况。当她问到铁木洛老汉的情况时,老喇嘛说小时候他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们铁家人也从未说起过,后来“土改”前后他从外地回村来的具体情况,老喇嘛也不很清楚。但从各种蛛丝马迹和议论判断,铁木洛老汉的历史跟“孛”很有关系,人们过去也曾议论过,他们家祖先中出过大“孛”。

她知道了这情况,心里很兴奋。终于帮助白尔泰办成了一件事,摸到了新线索,进一步确定了铁木洛老汉是最终关键人物。由此想到,白尔泰紧盯住铁木洛老汉是何等正确。看起来木讷的这个木头人,办起事来的确心中有数。

她抬头遥望西北方向,大漠茫茫。

此刻,你在哪里?还安全吗?何时是归期?她轻轻叹气。

她慢慢往回村的路上走。踩着干软的树叶,闻着春天的潮气。

在村口,她碰见二哥古顺正和在老墙根晒太阳的胡大伦说话。胡大伦的病情显然好了许多,神志也已正常,不过脸色还是黄瘦黄瘦,一双眼睛仍有些贼亮贼亮,透出一股神经衰弱者常有的那种失眠后的过分亮晶的目光。

“小桦,一个人野外瞎走,不害怕呀?”二哥古顺远远打招呼。

“大白天的怕啥呀?老狐狸也跑了,啥玩艺还能吓人?”古桦笑着看一眼胡大伦,“我呆在屋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一听“老狐”,胡大伦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苦笑着说:“老妹儿别提那鬼东西了,想起来就害怕。一个人到野外散步,有心事吧?”胡大伦不阴不阳地笑笑,村里早已传开她和白尔泰谈对象的事,他当然也清楚。

“我有啥心事啊,有心事的才是你们俩哪!在村头叽叽咕咕,又不知神神道道地商量着啥鬼花样呢!”古桦嘴上不饶人,如刀子般叨在他二人要害上。

“小桦,你咋这么说话!”古顺瞪妹妹一眼,“人家胡大哥病刚好,说说话也犯法呀?再说哩,大哥只是让他暂停了村长的职务,没有说撤职,等病好了再说嘛,这就是说他病好了还可以当村长,是不是?”

“噢,原来你们俩在这儿鬼鬼祟祟,商量着如何复辟哪?真有你们的,还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出了那么多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还想着重新当官儿!唉,咱们中国人咋就都那么官儿迷呢,包括大字儿不识几个的农民!真是邪了门儿了!”古桦说完,扬长而去,丢下两个人愣在原地光嘎巴嘴,瞠目而视又无可奈何。

“这丫头越来越野了,不用理她,咱们说咱们的。”古顺说。

“唉,这年头,虎落平原,谁都叨咱们一口,真难咽下这口气!”胡大伦忿忿地看着身后,村庄和田野上有忙碌的村民,“以前谁见我都点头哈腰,杀猪包饺子都喊上我,现在倒好,有人路上碰见我昂着头走过去,愣是没见着我这大活人一样!我有病想借刘三儿的好驴套车去趟医院,可他愣是把我给撅回来了!你想这世道,这些势利小人,当我在台上时,都一个个小哈巴狗似的,我放个屁都说香!现在我倒成了一堆臭狗屎,谁见了都躲着走,真他娘的腿!”

“我还不是一样,咱们只好忍一忍了,胡大哥。那一天,我去乡里见着刘乡长,诉了诉苦,他却叫咱们别再折腾了,说上次是咱们拐带了他受通报批评。这小子现在也猾得像兔子一样了。”

“都他妈为了保官保乌纱帽,往后不用理那孙子!”胡大伦琢磨着心事,又说,“听说你大哥上盟里开会去了,不知回来没有,咱们这事还得找他。旗里边有传闻,说你大哥要调到盟里去,上边要派个新旗长来,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我也听说大哥要动窝儿,上头征求过他的意见,好像他表态不把库伦北部沙漠治出个样子,哪儿也不去。你说他傻不傻,提拔他到盟里去当官儿,他还不干!”

“哼,你我懂啥,人家下的是大棋,将来搞出大成绩,那提的官儿还不得更大呀!可话说回来,这北部沙乡沙漠治好谈何容易!不小心还有陷在这儿的可能哟!”胡大伦莫测高深地说着,歪起头看一眼有些变凉的太阳。他背后是一堵矮墙。旧土墙被人遗弃不用,风蚀雨淋后变得上豁下空,不知哪一天一阵大风会把它吹倒,可此刻依旧苦撑着,顽固地挺立以显示自己还是一堵墙。

“是啊,我也觉着玄乎,啥‘家庭经济生物圈儿’,名字倒好听,可村里像老铁子倔巴头那么往死里干的有几个呀?别说,我大哥还真看上他了,说是还要让他当村长哩!”

“啥?有这事?”胡大伦立刻盯住古顺问,声音都变了。

“当然有了,都找他聊过,只是他没答应,说先进大漠,杀那只玷污了他家祖坟的老银狐回来再说。你没瞧见咱村的村长位子,一直空着吗?你当是真留着等你复出哪?早有主儿喽!”

“不成!我是大伙儿选出来的村长,凭啥撤我?我现在病好了,我要开始工作了!让谁也不能让那老倔驴骑到我的头上来!”胡大伦喊叫起来,黄脸发青,亮眼睛更亮更鼓起来,从土坎儿上霍地站起身,向村里走去。

“你干啥去呀?”古顺从他身后问。

“我去找老齐头儿,告诉他我病好了,我要当我的村长!”胡大伦头也不回地留下这句话。

古顺有些后悔自己多了一句嘴,给齐林支书惹出这个麻烦来,不过转而一想,也好,让他去折腾折腾,出出气。自打被免了副村长和民兵连长的职务,他总觉得空落落的,没有了往日的权力,在村里很不习惯,心里不顺畅堵得慌,有时心中暗暗责怪大哥太不顾手足之情,没有关照自己。因而他常常希望村里再出点啥事,看看热闹。

齐林老支书刚从沙坨里回来,捶着腰,准备吃饭。这时,脸色异样的胡大伦走进他的屋里来。

“老胡,坐坐,你这是稀客,身体咋样?一块儿喝两盅?”齐林热乎地寒暄着,心中也犯起嘀咕:他这是啥来头儿呢?

“老支书,我现在还有啥心情喝酒哟,我有话跟你谈。”胡大伦坐在炕沿上,不冷不热地开口。

“有话跟我说?好哇,咱们俩也好久没说话了。”齐林拿出一盒烟递给胡大伦,他自己是不抽烟的,他的支气管儿就是年轻时被烟熏坏的。

“老支书,我的话也很简单,现在我的病全好了,精神也好多了,我想,嗯,出来工作……”

“出来工作?”齐林心中吃了一惊。

“是的,村里的工作这么多,不能老让你老人家一个人撑着呀?我就出来当我的村长,给你减轻点负担吧!”胡大伦说得一本正经,毫不含糊。

听了这话,齐林老支书似乎不认识似的看了看胡大伦,又怀疑他是不是精神上还有些不正常,可对方镇定自若,气色冷静,只是口气上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这回齐林老支书犯难了,他怎么答复呢?难道胡大伦真的至今不明白,上头古旗长他们实际上已经撤了他的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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