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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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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大秧子疼得被杀的猪一样嗷嗷惨叫,捂着鲜血淋淋的伤口,潸然泪下道:“告诉奎元,早点送钱来。”

“姐夫放心。”吓得屁滚尿流的红眼蒙,包好艾大秧子的耳朵揣入怀里,猎人枪口下脱逃的兔子似的,仓皇逃遁而去。

胡子绑票也不是每每勒索都能成功的,红眼蒙一去没复返。绺子派花舌子送去第二封信,第三封信,艾大秧子两只耳朵和六个指头被割去,仍然未见陶奎元送赎金来。

二柜大布衫子说:“瞧这架势,陶局长不管他舅的死活啦。”

“咱百十号弟兄指望这五千块现大洋过冬呢!”水香说。

“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人,”大柜天南星说,“明儿我们去亮子里望水(侦察),看准个肥家伙就挖血(弄钱)。”



建于清道光年间的古城亮子里,一丈多高城墙虽经战乱和风蚀雨剥,但随毁随修,仍然坚固如初。

大雾刚刚散去,聚集城门外等候进城的人排成长长队伍,守城的黑衣警察硬是等到太阳升得老高,才开城门放人。

五个胡子担筐背篓,一身庄稼汉打扮,大柜天南星甩上几盒红妹牌香烟,轻而易举地通过警察的检查,入城踅进醉仙居小酒馆,在靠近窗子的条桌旁坐下。

窗户外,那条与古城一起诞生的小街历史悠久,商贸繁华风貌可见,青砖鱼鳞瓦、梁柁头画着阴阳鱼庙似的房屋,街道弯弯曲曲幽巷很深,小贩叫卖的吆喝声灌满耳鼓。

“冰棍儿——糖葫芦!”

“山东的大地瓜——热乎!”

买卖店铺林立的老街两侧,店铺的幌子五花八门:铁壶底缀红布条的茶馆;柱子红一道白一道的剃头棚子;挂膏药串的药店;悬挂花圈的寿衣店;门前木桩上挑只破花篓专门供穷人歇宿的小客栈。

醉仙居酒馆掌柜的人很精明,见多识广。一眼便从来人言谈举止中看出是有钱人,亲自伺候到桌。很快,风味佳肴上齐一桌:炖山猫(野兔),手把羊肉,白肉血肠……掌柜客套道:“诸位屈尊俯就,辱临敝店,招待不周,恳请海涵。”他说番客套话后离开桌子,“失陪,失陪!”

深受酒馆掌柜欢迎的五位食客,以大柜天南星为首,二柜大布衫子、水香及两个神枪手。绺子大柜二柜亲自出马,可见此次望水的重要性。这其中自有原因,亮子里毕竟是县城,情况复杂,抢夺一家必惊动四邻,乃至全城。不如乡间小村那样得心应手,必须弄清城内虚实,看准目标和行动路线。许久以前,天南星和大布衫子曾在此地开花子房,十分熟悉城内情况,今又亲自探路摸底,无疑是为了把握。

此次行动关系到全绺人马越冬御寒问题,更重要的是荒原数绺胡子对亮子里馋涎欲滴,没人敢轻举妄动,倘此行动成功,可使绺子名声大振。

抢劫亮子里镇,是绑艾大秧子票失败后策划的,也是逼出来的一次冒险行动。

那日,红眼蒙怀揣书信,带着艾大秧子的耳朵见陶奎元局长,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艾家如何遭胡子洗劫,胡子打劫财产又滥杀无辜。

陶奎元听后并没感到震惊,归镇管辖的村屯,经常有村长、屯长、甲长前来报丧:某某村、屯,某某富户被抢,肥羊满圈粮谷满仓,一夜之间便成为囊空如洗的穷光蛋,因此舅舅被抢劫自然难免。

“快救救老爷子吧,胡子太狠啦。”红眼蒙急切地说。

“难啊!”陶奎元的警察局管辖两镇九十三个村屯,就是管不了胡子。尽管局长深受伪满洲国和日本关东军的赏识,换句话说他效忠卖命,有功有方也有道,亮子里的确成了他的一统天下,他有能力解救亲舅艾大秧子,可他却犹豫不决。

“胡子勒索不成,定下毒手。”红眼蒙见陶局长态度不明朗,试探虚实道:“你的意思是?”

“舅存放我处的钱足够五千,”陶奎元说,“我身为堂堂的警察局长,怎能任流贼草寇摆布?”

“是啊,送钱赎人,怂恿了胡子的贪欲。”红眼蒙看出眉眼高低,既然陶局长不肯赎票,莫不如随声附和,日后自己也好在陶府谋点事儿做。

话虽这么说,陶局长心犹未甘,舅舅万贯家财落入胡子手里,他老人家鱼游釜中视而不见,日后怎向亲戚交待?他打通宪兵队长角山荣的电话:“队长,我发现了你要找的胡子。”

“天南星!在哪里?”

“我舅被他们绑票,现囚在乔尔沁河北岸的艾家窑……”

“幺细,陶局长,”角山荣爽快答应出兵剿匪,解救人质,“我即安排。”

等待角山荣派兵剿匪的日子里,陶奎元如坐针毡,胡子紧紧威逼,舅舅的两只耳朵、六根手指先后送来……或许往下,说不定送来人头。陶奎元带上搜刮来的一件古董——明代造的铜鼎,去拜见角山荣。

胡子大柜天南星他们便在这时混进城来望水。醉仙居酒馆只剩下天南星和大布衫子,水香带两名神枪手去陶府探路,约定三个时辰后在此聚齐。他俩一边浅斟慢饮,一边窥视街上动静。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老一少卖唱的。满脸皱纹的老者拉胡琴,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唱《摔镜架》⑩——

王二姐泪汪汪,

拔下金簪画粉墙。

二哥走一天我画一道,

二哥走两天我画一双。

不知二哥走了多少日,

横三竖四我画满墙。

要不是爹妈管的紧,

我一画画到苏州大街上。

“大哥,菜凉啦。”大布衫子见大柜凝神朝外望,半天未夹一口菜,提醒道。

“噢。”天南星转回身,喝了两盅酒,心仍然在那卖唱的一老一少身上,酒喝得很闷。

突然,窗外一阵纷乱,歌声戛然而止。几个斜挎短枪,穿戴阔气,神态蛮横的人围住卖唱的,领头的中年汉子梳着锃亮的大背头,脑门油光奶亮。他用二拇指托起小女孩的下巴颏,仔细端详,满意地说:“小丫头蛋子挺俊,太君肯定喜欢这青茄包嫩豆角呀,带走!”

“行行好吧,大爷。”老者拉住那个中年人的衣襟哀诉道,“妮儿她爹来关东修铁路,好几年没回家,去年一场大水淹了庄,一家九口人只剩我们爷俩儿。一路卖唱、讨饭出关来找她爹,东满、南满、北满……找遍了满洲,没见……”

“滚!”领头的汉子狠踹一脚,老人捂住胸口倒地,那枯枝一样的双手举向苍天,只挣扎一下就再也没举起来,压在身下的胡琴弦断了一根,响起最后一声咏叹,悲哀地休止了。

“爷,爷爷!”小女孩哭天抢地的呼唤,被几个凶汉拖拽架走。

“欺负人嘛!”天南星手伸腰间,无疑是中年汉子那一脚得罪了他,胡子大柜容不得以强欺弱,嘟哝道,“是你爹做(读zoù音)的和爷爷比比!”

“大哥,”大布衫子手疾眼快,捺住莽撞的大柜手腕,劝阻道,“不行啊,千万别露出喷筒子(枪),这园子(城)里到处都是花鹞子(兵)和狗蹦子(警察)。”

“那个鳖犊子!”天南星恨骂,他冷静下来,抓起酒壶,空了,他喊道,“上酒!”

“来啦,来啦!”掌柜的送坛好酒,他说,“鄙人家藏多年,陈箱老酒,请品尝。”

“那个梳背头的犊子11是?”

“真作孽啊,他是陶局长手下的人。”掌柜有戳鼓的意思说,“诸位仁兄,你们初到本镇有所不知,他们受命给日本兵搞慰劳品,谁家生养模样俊的姑娘可倒血霉喽。”

关东军从本土带来——军妓,天南星早有所闻,强迫中国姑娘给日本鬼子……他愤愤然,脱口骂道:“小日本,我操你祖奶奶!”

酒馆掌柜观察出两位食客恨日本鬼子,压低嗓音说:“小鬼子横行霸道,陶局长又为虎作伥,搜刮民脂民膏,新近修起一座洋楼,你们往北看。”

街尽头一座黄色洋楼,在古朴低矮的房舍中鹤立鸡群,铁旗杆上挂的那面烧饼旗,呼啦啦地飘出天南星一腔怒火,手又痒起来,直门儿(不断)想掏枪。

“洋楼里关着十多个姑娘,凑够二十个,送到关东军军营里去。”酒馆掌柜突然咽回要说的话,指指窗外说,“骑洋马的叫小野,那些姑娘的第一宿(夜)……”

戎装的叫小野腰佩军刀,金色肩章闪光耀眼,此人气宇轩昂,俨然赳赳武夫。他一出现,如同困兽出笼,人们对这个外敌外寇重足而立,侧目而视。

“鳖犊子!”天南星又骂。

“官府的耳目甚多,望仁兄少言为佳。”掌柜好心劝道,“亮子里是日本人、警察的天下啊。”说罢关上临街窗户,见店堂没有其他食客,搬把椅子坐在天南星身旁,说,“小日本把咱造祸(糟蹋)苦啦。”

掌柜讲述了他表弟惨死的经过,不过讲的是另一个日本人,他说:“表弟买匹良种马,那天骑马在街上闲遛,宪兵队长角山荣骑马赶上来,两匹马并行,转过两条街。表弟想回家就加一鞭子,角山荣的马被抛在后面,万没想到,这就激怒了他,一枪将表弟击落马下。”

酒馆掌柜讲的毋庸置疑。大布衫子早听说日本人杀中国人手法残忍,命令被杀者自己先掘好坟坑,跪在里边……亮子里镇的日本人,个个横行霸道。

“大哥,”水香回来了,掌柜的又吩咐上菜烫酒,大柜天南星说:“多谢了,我们还有事要做,告辞啦。”

“慢走,走好哇。”酒馆掌柜一直送到门外,望着消失人群里的背影,回身对跑堂的说,“麻溜把店幌摘了,这几天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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