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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霸道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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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泳大赛?”

    可蓝正扫着放风大坝,墩子突然跑来吆喝叫她开会。

    狱长在黑板上画满了东西,列了一堆计划步骤,多数都是狱警的安保工作,关他们厨房的人什么事儿呀?!

    看一眼同事,全部都是意兴阑珊状。

    因为,“靠,又不能参加比赛,上的都是囚犯,看别人光屁股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变态。”

    墩子郁闷的嘀咕。

    大厨、副厨皆是一脸烦躁无聊状。

    除了张姐,“嘿嘿,有好戏看了。全是真枪实弾啊,丫头,你那位也会参加吧?狱长说的除非有传——染——病,否则都必须参加。光看那身高,啧啧,里面的东西绝对正点。”

    可蓝一头黑线,端正姿势认真听狱长分派任务。

    “……那个打扫游泳池的工作嘛,就要麻烦厨房的几位同志了。实在是之前负责打扫的小武同志不小心溜到青苔摔断了腿,所以……”

    这话一落,张姐就蹦了,“狱长,你这是重男轻女啊!凭什么派我们两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去干这么危险的粗活呀,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女生摔断腿了,未来谁愿意娶个瘸子呀!不公平,不公平。”

    狱长的眯眯眼一扫过来,立即堆上虚伪的笑,说,“张美女……”

    下方一片呕吐声。

    “领导们正是考虑到女同志比男同志更细心更认真,做起事来轻拿缓放,有条不紊,而这方面尤其以张美女你个中翘楚,所以才派你作为这次打扫工作的小队长,小美同志是副小队长,由你们两同心协力,带领运、动、员一起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狱长特别加强了“运动员”三个字,张姐还在吼,可蓝不得不得猛拉她的裙角,可是张姐狂放的自尊心一躁动起来,不咆哮发泄出来,说隔天一定会长火豆儿,到时候她就可能让所有人都吃上辣椒以平衡脆弱受伤的少女心里。

    可蓝忍无可忍,不得不附耳提醒之,“狱长的意思是我们指挥犯人打扫游泳池。”

    张姐一怔,双眼大亮,回头就吼,“我要自己挑犯人帅哥,不不,挑听话的犯人。”

    下方又是一片咳嗽声加偷笑声。

    张姐有点窘,还继续补充,“那个……我的意思是干好活,自然要挑选合适的合作伙伴,才能更快更好地完成组织给我们安排的任务,不辜负组织的对我们的信任。”

    可蓝在心底猛翻白眼儿,他们这些家伙打起官腔来简直就是神乎其神,这方面连老编都要甘拜下风吧?

    呃,老编……

    “你这个死丫头!”陈总编抖着手指,一脸的怒火加愤懑,气得直在原地打转,让人联想到著名的动画偶像——唐老鸭生气时的经典八字步。

    可蓝是突然想起老编给自己的大限早就过了一周,她居然还没有回去做报告。可怜监狱里的接受信号都不太好,不得不借收发室的电话打了一通回去请罪,哪知道老编在电话里一听她在监狱,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就直接跑来探监了。

    当然,在第一眼看到迎而走来的小刺头儿时,也是愣没认出来。

    这让可蓝再一次在心里默默崇拜了一下大厨,然后带着陈编到宿舍区,在送上一杯茶后,才老实地披露了自己的身份。

    其结果大家都看到了,陈总编就如同咋了毛的唐老鸭,又气又急又不甘地将可蓝从头到脚训了一顿。

    她只有可怜巴巴地说,“总编,我都这样儿了,你就不能给点儿同情心么?”

    一头秀丽的波浪发没了,整一个瘦猴相,还故意抹了橄榄油制的膏药把皮肤给弄成了栗色,要是她不说,大概连亲妈来了也不认识,别说这身上一提起来,老编也仰望得脖子酸疼,腹内的火气节节攀升。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陈总编在心里无比愤怒地狂吼,曾经为他工作了三年的乘女娃子,短短半年就变成这个样儿。不但经常请假,还恶意旷工,欺上瞒下不说,自己采访新闻不过瘾干脆风光登台自己当了回火辣辣的新闻主角。

    “没出息。没听过三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有嘛!”

    “我知道,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我能回头嘛?!”

    “你不能回头,也别给我乱撞南墙啊!”

    “总编,您不是一直说最好的新闻工作者是要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儿,深入群众生活,报道事实真相。我现在……”

    “呸!这明明就是思想教育课上的洗脑教育,你这么大个人了不会分辨么。再说你现在叫什么深入人民群众生活了,这里的群众都是实打实的囚犯,犯人,罪犯,你懂不懂啊?你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跑这里……”

    “总编,在我眼里,他不是罪犯。要不是我傻,也不会中了别人的计,害他……”

    低低弱弱的声音里,满是歉疚后悔,轻轻地打住了陈总编的激愤不甘。

    他重重一叹,朝她的眼光方向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远处的廊荫下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虽然很远几乎看不清面容,但那里投射来的冷酷气势让人不容忽略。

    “可蓝,你难道打算一直在这里陪他三年?”

    “现在,我……还没想那么长远。不过……”可蓝一抬头,眼底晶光闪闪,那是大家都熟悉的对她那份工作的热忱,“总编,我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月,我觉得这里的故事也非常有意思。这里很多人都是经济罪犯,并不是那种大众心目中的穷凶疾恶之徒,而且都有自己的精彩故事。我给你说啊,你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他们其中一位大神的杰作啊,所以我想这个专题一定能让人刮止相看……”

    于是,后来的游泳大赛上,可蓝向狱长自告奋勇要为活动做一个实时报道采访专题,借机将自家周刊的专业摄师拉进来,拍了不少好照片。做了一期专题,让狱长也大出风头,同时安慰了老编那颗一个多月来都深受折磨的心灵。

    老编听完了话,还是码着脸,可蓝不解。

    半晌,陈总编才愤愤地抱怨起来,“你个死丫头,夹报那件事闹出来,你不找我,至少我给你打电话你也要接吧!居然一直找不到人,你真当这世界上只有你那个董事长男朋友最有本事,一力摆平,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成了废物不成!”

    “总编,不是的,当时我……”

    事实上,同事里多数人都不知道可蓝流产了。

    “好歹在新闻界,我也混了二三十年。那些什么计不计的,在我们眼里根本不算个啥,都是些小猫小狗瞎跳腾。这事等你出来,我再给你上堂专业知识课!”

    “哇,老编,真的吗?太棒了。谢谢你,老编,你真是最伟大的老编。”

    此刻,陈总编在小丫头刻意俯下身的崇拜眼光里,挺胸抬头,拣回了那么点儿领导的派头和自信得意。

    也是可蓝出牢后,从周鼎那里得知夹报没在家乡大幅度扩散的一大功臣,正事陈总编给周鼎出的主意。

    ……

    “帅哥,这个恰恰里的青苔一定要扫干净,不然很容易滑倒……啊……”

    张姐故意踩上前,一个不稳就朝正在听她讲话的男犯人扑了过去,对方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招,很有良心地伸手相助,就接了一怀的肉肉。

    可蓝颇觉尴尬,连忙将垃圾筒丢下就跑开了。

    放眼看张姐挑选的男人们,都是平常拉着她如珠如宝地细数过的所谓“张姐珍藏品”,刚才扑上去的那一个被列为五星级目标对象,张姐对其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估计这一抱恨不能立即蹦大上床直接献身了吧?!

    听说只有一年刑期,貌似还是个大学教授。

    她急急忙忙给鸳鸯们挪出浪漫的谈恋爱圣地,却没留神自己脚下的“爱情小使者”——青苔兄,不幸踩上一大块儿,啊地大叫一声倒下了。

    震得头昏眼花,小鸟齐飞。

    望着蓝天白云,很是郁愤,为什么都没有英雄来救美呢?

    真是摔糊涂了,都忘了她现在这是男儿身。

    “你没事吧?”

    一张俊悬在半空,看着她,深邃的眸子里淌过一抹神色,她怎么觉得这人有些幸灾乐祸呢?!

    不过还是把手交了出去,被那只大掌握了,拉了起来。

    “头……有点儿痛。”

    她揉了揉后脑勺,觉得还有些昏眩,摇了摇头,突然被一双大掌失住了脑袋。

    “别动。”

    “你……你要干……”

    温热的大掌捧着她的脑袋,指腹在几处大穴上揉按着,问,“如果觉得疼,就叫一声。”

    “你这个……是古老的中医穴道按摩?”

    漆黑的眸子瞥了她一眼,淡漠得让人牙痒,“不是。随便按按!”

    “啊?”

    那小脸上的惊讶表情,十分丰富,眉毛揪在一堆了,脸上那黑黑的橄榄油被渐到的消毒清洁水渐到,这一番搓磨下,悄悄散去了一些,露出自然的粉红色。

    眸色渐渐加沉,揉搓的大手又用了些力,高大的身体更欺近一些。

    “哦,随便……也,很好。”

    “还疼吗?”

    “不疼了。”

    “舒服么?”

    “嗯,唔……很……”

    他身上的清爽味道,让她直吸鼻子,这样子被他半揽在怀里,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真想……

    那双淡漠平视的眼,看着小刺头,眼光慢慢变得柔和似水,唇角微微上扬着,手指悄悄变幻了姿势,在外人眼里就像情人的爱怜抚摸一样。

    没有了长发,没有了小卷卷,更加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真是越看越傻,越处越觉得笨得没救。可是,就是放不开手,只想一摸再摸,一揉再揉,一搓再……

    “喂喂,叫你们打扫游泳池,不是让你们来做按摩脑袋的!”

    一声大喝从旁边炸响,张姐一脸妒火地瞪着两个“男人”搂搂抱抱,叫得特别解气,“还看什么看,还不快干活去。明天就要开赛了,今天弄不完,晚上就得加班啊!”

    也不瞧瞧这是公众场合啊,两个男人搞得这么亲昵,存心让人长针眼呀!

    向予城目光一凛,“这里人手根本不够,必须再派一队人过来才不会加班。”

    张姐被那眼光射的寒颤,急忙一缩脖子,回头训可蓝,“副队长,你必须好好督促你的队员,别让他们借机会……偷懒。哼!”

    说完,扭头就跑。

    事实上张姐是故意少挑了一队人马,就想利用加班时间深度培养感情,哪知道那位教授被同伴提醒之后,就对她摆脸做色,偷鸡不成舍了把米,又怕被狱长削脑袋,不敢再找人帮忙,只有加班干活了。结果,一不小心就踩在青苔上,摔着了手拐子,无奈之下拗不过其他人只能回宿舍休息去。

    最终剩下可蓝这个副小队长拼命干活,干到天昏地暗。

    犯人们都有固定的睡觉时间,到点后都走了,唯独留下向予城陪着她,看着池水一点点注满。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干过体力活了,累得一坐下就不想动了。

    “喝点。”

    一只冰红茶递到眼前,她都没力气抬手拿,嘴巴又着实很干。

    他看着她一脸垂涎,满眼放光,手酸到抬不起来的可怜样子,目光紧了紧,拧开盖子,递到她嘴边。

    她立即张嘴大口地喝,冰凉甜腻的液体滚进喉底,滑进肺里,通体舒畅,仿佛往昔的什么东西又回来了,让她一下忘了时间、地点、环境,身子一歪,就靠上了旁边的结实身躯。

    池水莹莹,波光滟潋,荡漾在水里的两抹人影,被手指一泼,仿佛融在了一起。

    她抬起手,想要握住旁边的那只大手,想要感受十指相缠的温暖。

    哪知大手突然一闪,旁边的人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仍是一片淡漠冷静,“小羊,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嘎?怎么……

    “向……”

    “如果你头还是不舒服,最好找医生看看。”

    “不……不是,我……”

    他目光依然冷漠,好像她真的就是一个同性别的外人小羊。可是有热水,有护手膏啊,他明明就……

    “还有其他事?”

    水光抹上那张凌角分明的俊脸,波纹起伏间,看不明白他眼底的颜色,只有清冷冷深幽难懂。

    她垂下头,“没……谢谢你。晚安!”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吧!

    她转身默默地离开,拿起冰红茶,用力灌了一口,叹气。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让她陪?

    算了,他不说她就不管,反正她就不离开。

    所以,这层薄薄的纱纸只要不戳破,她就一直赖着不走,看能把她怎么样,哼!

    女人把瓶子摇得哗哗响,男人站姿原地一直看着她走远,深幽的眸光中,暗影交错,隐约着难言的矛盾挣扎。

    ……

    常言道,纸包不住火,也容易被水冲没了。

    隔日的游泳大赛上,可蓝成了活动的全职记者,拉着特别从周刊调来的摄影师,拍了不少精彩的照片。

    “小羊,小羊,那个……帮我多拍几张,还有还有,那个……嘿嘿,也多拍几张啊!哇呜,太帅了,太劲儿,太太太太……给力了。小羊,我要hold不住了。”

    可蓝在心里直翻白眼,“张姐,你必须hold住啊,待会儿比赛完,你还得做为嘉宾上台给他们送花呢!”

    快软倒的小胖姐立即挺直了身子,扭扭肩,拢拢一次性卷发,忙说要回宿舍打理一下。

    可蓝才松了口气,四下观望,很是失望。

    他真的没来唉!

    好像他是不太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除了跟那四只小的一起,会闹腾几句。参加宴会时,都是走完自己必须走的人场,就会立即走人。除了跟自己在一起时,他的摸样……比起其他时候,似乎都要轻松随意,没有那么冷锐迫人的气势。

    是不是像他们这种人已经习惯在大众面前戴上一个面具,维持自己的公众形象?她自己就没怎么想过,只是觉得在公众场合时的确要让人紧张一些,会不自觉地戴上一个面具……

    她不喜欢这样,王姝也不喜欢,而做为身处高位的他,会喜欢吗?

    “唉,这鬼地方多久没用了,老溜人。”

    几人抱怨着从旁经过,可蓝没有注意,一边在小本本上写着东西,一边往旁边退走。

    “小羊,喝饮料啦!”

    墩子抱着一大箱的饮料矿泉水跑来,远远地就朝自己人吆喝,但附近的男人们早在太阳下晒得口干舌燥,群涌而上,毫不客气。

    墩子不满地嚷嚷着,抢过几瓶,就朝可蓝仍过去。

    可蓝急忙去接,就没太注意脚下的情景,不断后退的结果,一不小心踩到旁边的青苔下,啊地大叫一声,双手在空中乱舞了几大下。

    偏偏旁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很没公德心地都没伸出手。

    刚好换了衣服出来的男人,在池子对面看到这一幕,脚一蹬就冲了出去。

    “哇呜——”

    随着众人惊讶的呼声,哗啦一下,水花溅起,不大不小能得个九分,庞大的身躯在入水后,宛如游龙一般潜向前方落水点。

    “救……救命,我不会……呜……”

    抽筋?!

    咕咚咕咚,都没扑腾一下就抱着腿沉下了水里。

    呜呜呜,张姐你地面清洁的工作干得也太马虎了,要害死人的啊啊啊啊!

    当岸上的人发现不对劲儿,纷纷跳落水。

    可蓝已经喝了好几大口水,几乎就要窒息掉时,身子被一股大力拉住,鼻子被捏住,一口气被强硬地灌进来,她吓得立即巴住那人。结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抱着她轻轻一蹬便浮出了水面。

    “脚,脚……痛……”

    巴着那副宽厚的胸膛,她吓得眼泪都调出来了,蜷缩着身子,小手紧扣着对方的手臂。

    “别怕。”

    男人只轻轻吐出两个字,仿佛有千斤重,一下就安慰了她慌乱的心。

    眼里都是水,还看不清面前的人,可是她已经知道是谁,放手地将自己交给了他,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男人撑在岸边,先给怀里的人儿按了腿部的穴道止了痛,才将人抱上了岸。

    拿着毛巾帕跑来的人一看,顿时大叫,“啊,小羊是个女的?!”

    接着一把被墩子和副厨推开了,骂他们大惊小怪。

    男人朝四下瞪了一眼,吓住了一群看热闹的家伙,拿起毛巾给怀里的小东西擦头,那一身薄薄的衬衣已经湿贴在身上,玲珑曲线毕露,他皱起眉峰,手下不禁用力,弄得人哀叫一声。

    “予城,痛。你……”

    他放下毛巾,勾起她的下巴,目光中火色跳动着,俊脸紧绷着愤气。

    萧、可、蓝!

    一声低吼,吓得她刚放下的心咚地一下又蹦了起来。

    “予……予城,这个……我可以……”

    “你想解释什么?解释你不听我的话,阳奉阴违,又跑回监狱弄得这不男不女的样子?!”

    “我这都是为了……”

    “我说了,不需要!”

    “可是……”

    “没有可是。”

    “嗷,好痛……”

    男人越说越气,拿着大毛巾一阵猛揉,那小刺头一下钻出来,可怜巴巴地叫着,一时怒极攻心。

    “萧可蓝,收拾东西,给我回去。”

    紧皱的眉眼透出坚冷的光,阴沉沉的脸色,连如此灿烂的阳光都照不亮,也不让靠的如此近的心情变得又急又怒又不甘。

    小人儿一把扯下那蹂躏人的大毛巾,放声大吼,“我偏不,我是这里的正事员工,你一个犯人凭什么叫我走就走啊!”

    男人忽然一笑,诡异阴冷,“正式员工?!你以为我不知道是简三和宋阿姨帮你进来的?他们能让你进来,照样也可以让你出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向予城——”

    他突然站起身,抱着她往外走。

    “你干嘛?”

    “送你出监。”

    “不,我不要,你没资格这么做。”

    冷漠的眼光瞥她一眼,“那就让我们看看,我有没有资格。”

    “向予城,你混蛋,你……哇呜,你欺负人,欺负人!我要告诉沈阿姨,你欺负我,我要告诉黄伯伯,宋阿姨,简三,小四,潘小二,音音……”

    但是一个小时后,可蓝还是提着包包站在了大门口。

    简三又一次蒙受召唤而来,这一次站得比较远,因为那头的气氛很不对劲儿。

    他看着她,不置一词,一脸坚决,俊脸绷得死紧,好像拿千金顶也撬不开似的。

    她看着他,小脸也一样绷得死紧,一双杏眸开始发红,撑大,牙齿咬得咯嘣响。

    四目相对下,多少火花迸出,气势对撞。

    突然,他撤回眼,转身就走,丢下一句命令,“简三,带她走。”

    “向予城,你站住!”

    尾音,在蝉声知知中,突然一哽,嘶哑下去。

    他还是没停步,只是放在胸前的手紧握成拳。

    她气,她恼,根跺脚,冲了上去,从身后抱住他,双手紧紧地勒住他的腰身。

    “算我求你好了,只要你答应让我在这里陪着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好不好呀?向予城,予城,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啊,我不走,我不要回去,那个屋子那么大,没有你,我我来说就是监牢。你难道真的要我天天抱着你的枕头睡觉嘛?我不想……还是你还在生气,我不相信你,居然相信一个外人,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好不好……你别赶我走……呜呜,还是你怪我,连怀个孕都弄不成……”

    “蓝蓝……”

    他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回身将她抱进怀里,拭过她满脸的泪水,眉间一片纠结。

    ……

    终于留下来了。

    可蓝看着镜子里恢复原样的自己,百味杂陈。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死活就是不让她在这里呢?这里除了地方小点儿,其他条件也不错。毕竟是事业单位,吃穿用都其实比她之前的周刊还好。加上在厨房工作,吃的不愁,拿的钱基本全存下根本花不了。

    工作也不累。除了她,厨房里还有好多帮工的呀,买的菜其实多数都不用理,全部是净菜。就她所知,这里的犯人类型减刑的特别多,因为全部都是经济犯,什么没有钱最多。所以犯了案子,这个监狱是多有罪犯最想进的地方,可以说是监狱中的五星监狱了。

    为什么他总是要她走?

    ……

    门敲开,男人还是一脸酷相地看着她。

    她郁愤,好久都没看到他对她笑了呀!

    “来了。”

    “嗯。”

    说了什么事都听他的,中午打饭时他就下令说,要她晚点到他房里去。

    那口气,怎么跟她好像天生欠了他似的?

    走进卧室后,男人手一指。

    “上床。”

    “干嘛?”咦,那什么东西?新加上的?

    男人目光一闪,她急忙脱鞋爬上去。然后男人开始脱衣服。

    “……”流氓,色狼!太久,是想做……饭后运动了呀!

    女人羞涩地低下头,也开始解衣服。

    男人丢下衣服一看,喝道,“你干嘛?谁叫你脱衣服了!穿上。”

    “啊?可是你不是……”

    “看到上面两根杠了吗?”

    他爬在了床上,她看傻了眼。

    “啊?”

    原来,他憋得

    “抓住。”

    她才知道这变态在大床顶上架两根杠,就是想这样用“身体”折磨她。

    男人暗笑,冷声下令,“握紧点,用力——踩!”

    原来,他叫她来就是为了给他踩背按摩的?!

    呜呜,她怎么那么笨呀,居然就那么便宜地签下了一张卖身契呢!

    ……

    “啊啊啊——向予城,王八蛋——”

    可蓝爬到了监狱最高的水塔上,对着夜空星光,放声大叫。

    “这么讨厌,还死赖活腻没脸皮地强要留下来让人家蹂躏,你这也是明明白白的自犯贱啊!”

    “张姐,你没有同胞爱。”

    正挫着指甲的女人,一吹灰,“我说什么来着,这男人就是不能惯,越惯越坏。你这就是惯着他,所以他才跟你拿乔。像这种自以为是的大傻猪,就应该……”

    “你不懂,以前……他很惯我的,真的……”

    嘀哩咕噜回忆完,张姐不可思议地瞪着可蓝半响,挤出一个字,“活该!”

    “张姐,你也太……”

    张姐一扭头看到爬上来的人,立即收住到嘴的损话,急忙找借口跑掉了。

    可蓝一看,冷哼一声别过来,也朝楼梯口走,要离开。

    向予城拉住她,她咋咋咧咧叫起来,他也不管,拉着她坐在了背风处,也不管她叫骂什么,将人拢进怀里,勾起下巴,吻落了下来。

    那一瞬间,她睁大了眼,看到黑绒绒的天幕,仿佛有流星划过,坠进他的眼里,碎落在她的眼中。

    温热的唇瓣含住她的唇轻轻一揉,比他利落干脆的动作,截然相反的温柔无比,她有些错愕,微张着小嘴被滑润的舌头轻易占了便宜,他极有耐心地漫进湿热的小口中,请勾小舌,极尽情趣地挑逗,勾引,旋转,研磨……

    推拒在胸口的小手,慢慢爬上了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他收紧手臂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紧贴得更密,似乎是许久没有这样好好品赏过彼此的滋味儿,渴望积压得太久,一经碰触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她觉得身上有些凉,直往他怀里钻时,他暮然发现怀中的人儿衣服被推了一半,立即停了下来,帮她所好衣服,重重的喘息在两有鼻息间萦绕不散。

    她羞涩地垂下头,看着那只大掌一颗一颗地帮她扣好扭扣。

    怯怯地说,:沈阿姨说……一个月后就可以的,我们……都两个……“

    “蓝蓝……”

    他将她重重地揽进了怀里,把削脑袋压在自己心口,那里沉重而激跃的心跳声,震得她心底一阵慌乱。

    “予城……”

    “嘘,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我承认我想,不过现在这里不太好。”

    男人紧紧抱着女人,蜷在水塔的阴影里,抬头,是满眼星河灿烂,低头是彼此眷恋的眼眸交缠。

    四周很安静,除了厨房里那呼呼的机器运转声,周围只有风声。

    和,他(她)的呼吸声。

    有人说,相爱,就是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让你依偎取暖。

    过了很久,她忍不住说,“予城,对不起。”

    他紧了紧怀抱,望着星空的眼眸,隐约着一抹遥远的追忆,连声音也慢慢变得遥远,“我是五岁的时候跟我妈逃到国外,五岁前的记忆,就只有周遭人的厌恶的眼神,和刻薄的嘴脸话语,唯一好点儿的记忆,就是当时还没有被污染环境很自然的河边,跟着一群野小孩在石堆上玩水,打水仗……”

    后来,那片石摊变成了河堤,再后来,他买下了附近一幢别墅。曾经,他和母亲就在那片别墅区建起前的海产鱼市小巷里,每天闻着又闲又臭的鱼腥味儿,却能笑得很开心。

    因为,他那时候还不懂什么叫野种。

    “到了国外,却很快跟国内失去了联系。母亲的钱不多,外语也不好,常被当地人欺负。明明她她有绿卡,却因为那个城市的排外关系,遭受很多不平等的待遇。为了让我能健康长大,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有吃有穿有学上,她起早贪黑地打工,省下一个个美分小硬币……她背着我经常吃泡面,一双艺术家的手洗碗洗得面目全非冻得骨节都变形了,才三十岁却看起来像四十岁,从来不买任何护肤品化妆品,一件衣服穿三五年都不换新的……省下的钱给我建筑书籍,带我去华盛顿看最著名的世界级大建筑,给我买中央公园里最有名的起司蛋糕……”

    蓦然低哑的声音,轻轻敲击着她的心,她迎上他的目光,仿佛一下被两枚羽箭穿过心口,洞开的口里流出汨汨的热液,烫帖了整个胸口,火辣辣地疼痛。

    他拭过她眼角的泪水,继续说,“我妈妈叫向琴,她怀上我时才二十岁,还是在校大学生,是那一届学院里的资优生,免除一切学费,未来出来之后是直接包分配,尖子生都进入政府机关文艺团,甚至资质好的可以直接保送到京上继续深造。但是,就是在她二十岁那年暑假,获得了北京大学艺术学院交换生的机会,到了那座北方集财权于一身的繁华大都市,一切都变了……”

    那眼底深埋着痛,还隐约着一股根本不想再提及半分的恨意,让他一身的凄怆又多了几分苍凉的孤冷。

    她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帖上他的颈怀里,“予城……”

    亲慰的低唤,让他下意识地抱进怀里的温暖,咬呀说出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过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个男人骗了我妈,为了自己的地位娶了别的女人。他结婚的时候,全球都发布了消息。那时候,我正跟我妈站在电子广告牌下,我看着我妈哭到泣不成声,却根本不懂,为什么以前母亲看到自己祖国的新闻会特别高兴,现在却这么难过?”

    “就是在我们最困难,一天只能吃一餐的时候,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带着我在大酒店的后巷里跟着其他流浪汉抢垃圾筒里的糕点时,被打到鼻青脸肿,还对我笑,还竖着拳头叫加油……她总是充满希望,乐观到不可思议,也卑微到……让人心态……”

    他看着她,抚过她的头,眼底都是心疼,抚上她的脸,轻轻叹息。

    她自觉太丢脸,根本止不住眼泪,更责怪自己当初的任性,没有想过他霸道的背后,都是温柔心疼,那自以为是的背后,都是懊悔不甘。

    如果她能试着多了解他一些,两个人的误会就不会那么深,也不会弄到今天这样了。

    “……十三岁那年,我就学坏了,变成了你口中名符其实的流氓,什么坏事儿都做尽。——贩——毒——,走私,玩军火,打劫,帮人偷渡,杀人,洗黑钱……我的格言是,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到顶尖。心狠手辣,也不足以形容……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妈妈她等不及住进我买的大房子,就因为积劳成疾,得胃癌过逝了。

    在那三年里,就算我做了多么糟糕可怕无耻的事,回到家里,她都是笑着跟我聊一天发生的事,还老让我把我做的事都说出来,我后来忍不住全说了,她没有骂我,到她死的那天,没有因为我辍学而骂过我一句,或者因为我加入黑帮而呵斥过我一声。可是她走的时候,我还在夜总会里跟女人厮混,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闭上眼半个小时了……”

    沈姨说,向予城每年都要去美国好几次,都是为了祭拜母亲。

    男人的声音突然一哽,没有再说下去,她展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轻轻地唤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说什么也挽回不了,她能做的只是让他尽情地将心里的压抑都释放出来。

    “……她留了遗书给我,呵,妈妈她真的是个傻女人,什么都为别人想,尤其是她深爱的人。她留下了几个遗愿,希望我能继续念建筑,当个建筑师;希望我以后少受伤,能健康活到七十岁;希望我不要乱搞男女关系,未来一定要成家,爱自己的妻子,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希望……”

    这里面,他都一一完成,只除了两件。

    一件就是人父,他想也许这辈子都会让母亲无法瞑目了。

    “我想,妈妈会理解你的,她是那么好的女人,那么好的妈妈。”

    她抚上他的脸,笑着,吻去他面颊上的两滴水珠,轻轻用小脸摩挲,用轻快的语气,“轮到我坦白了,对不起,以前……我真的很讨厌黑社会,连提都不想提起,我觉得过去的事没必要再去想,只是……人有时候总是会受过去发生的事影响,不知不觉就犯了现在的错。”

    在高三那年冬天,在一次晚自习下课后,她和同学兼好友的陈琳一起放学回家被混混拦住。陈琳是个相当有气质又很漂亮的女孩,更是当时学校里的校花,那些混混一见就起了歹心,本来只是想勒索钱财,后来就抓着她们往暗巷子里拖。她们才十七八岁,根本抵不过四五个成年男人的力气。陈琳很聪明,让她逃了出去找人来救,可是她还是晚了一步,陈琳被凌虐得奄奄一息。

    人虽然救回来了,可是却彻底崩溃了,而且还染上了好几种-性-病-,医光了陈家的钱。当时还有几个同学一起帮着找人救人,看到现场都气愤难消,都说要给陈琳讨回公道。

    哪知道她最后指认出的人居然是某个大老板的侄子,即有黑道背景,又有政府里当官的亲戚庇护,事情一出就找借口出国逃难去了。他们想方设法告上去,却被他们背后使手段,学校方迫于压力让那些指正的同学退出诉讼程序,否则就不给高考机会。还丢出一笔说是做为学校监督不周,给陈家的赔款。

    在知道肇事者不但得不到法律的惩罚,还因为有黑白两道的关系保护,能继续逍遥法外后,陈琳就自杀了。

    所有人的努力也因为陈琳的离开而失去了意义,大家接受不了也再没有办法拗下去,只能帮着陈家要了更多的抚恤金,事情不了了之。

    可是从那之后,可蓝对于黑道是痛之入骨,政府机关也再不信任,在选专业时她选了新闻系,似乎只有这个作为社会与政府的舆论监督者,能够更为真实公正地还原事实真相,还她内心一片宁静。

    “予城,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告你,要让你坐牢来赎罪。”是矣,第一次在法院门外徘徊,她犹豫矛盾了很久,没有走进去。

    “我知道。”

    “那你可不可以……早点出狱?”

    “可以。只是,蓝蓝,能不能……给我两年时间?”

    “好,二十年都可以。”

    “傻瓜,用不了那么长。”

    他亲了亲她带笑的眉眼,她帖着他的颈弯,没有再问任何问题。

    很久,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感受彼此的体温,呼吸,手指交缠。

    他才说,“蓝蓝,对不起……孩子……”

    怀里的人儿已经睡着了,唇角还衔着淡淡的笑,安心,放松,纯净无邪。

    长指轻轻勾勒过那柔软可爱的线条,柔光轻澜的眼底,隐约过一抹心疼。

    他们的天使宝宝,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眉眼、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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