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五话 无双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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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不要死，姐姐！”男孩扑在少女身上大哭不止。
吴知秋有片刻的晃神，似是回忆起什么，眼眶也渐渐湿润了。
“好孩子，你姐姐没事，她只是太累了，咱们安安静静的，让她休息会儿吧。”
男孩大眼睛里蓄满泪水，一眨眼就有豆大的泪珠滚出来，我见犹怜。
“真的吗？我姐姐没有死?她眯一会儿眼就好了？”
吴知秋慈爱地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发：“嗯。你相信哥哥吗？”
男孩忙不迭地点头，脸上带着专属于孩子的天真无邪：“相信！大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厉害的人！”
吴知秋浅笑，男孩却突然耷拉着头，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只见他为难地皱着小鼻子：“唔……大哥哥是很好，但要除过萧哥哥才行……不然姐姐会不高兴……”
小男孩稚嫩的声音飘入耳畔，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和吴知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
“萧哥哥?他是你姐姐的什么人？”
吴知秋正准备再问问男孩口中的“萧哥哥”是何许人也，那个纨绔子弟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竟敢如此旁若无人地闲话家常，当本少爷死的吗！?还有你们这些无知刁民，都看什么看？！还不快滚！你们几个，去，把这些杂毛都赶走！”
几个壮汉气势汹汹地上前，那些还想继续看热闹的人都识趣地作鸟兽散了。
围观群众散去，我仿佛失去了“保护屏障”，一时间竟然觉得目光无处安放。
没办法，不敢再触怒这尊瘟神。我只好慢慢地将目光转向脸色铁青、面目狰狞的申少爷，心中叫苦连天。
那人看起来烦躁得很，想来他的忍耐力也到了极限——明明只是来抢个小姑娘作妾，这件事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却因为我们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两位面生，想必是初来乍到。不知者无罪，本少爷可以理解你们替他人打抱不平的念头，这次就既往不咎，放你们一马。限你们一柱香时间内速速离去，少多管闲事！”
他的语气冷冷的，却听不出太多的怒气。我庆幸地想，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有可能全身而退了？
只听吴知秋冷哼：“闲事已经管了，送佛送到西，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风格！想让我走?可以，这两姐弟我也要带走！”
“放肆！竟敢跟我们少爷讨价还价！?”
眼看那个随从就要动手，我赶紧劝和：“申少爷，您千万别跟我弟弟一般见识，他就是性子急、嘴上不饶人，其实没什么坏心眼——您贵人事多，也没必要在我们几个杂鱼身上浪费时间不是?”
我扯出了嘴唇的最大弧度，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可感。
那人打量着我，直白的目光令我感到难堪，不禁生出一种错觉——此刻的我在他眼中似乎不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而存在，只是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虽然他的注视十分失礼，我却只能强颜欢笑着任他打量。
“你这个小兄弟还算识相……不过，本少爷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这兄弟横刀夺爱，本少爷都能宽宏大量放过你们，是他自己上赶着找死！”
“申少爷消消气，咱们何必非要刀剑相向呢？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好么？您看，多少钱能补偿您?当然了，我知道申少爷家大业大、心胸宽广，不在乎这么一点小钱，但我们只是真诚地想向您道歉，希望您给我们一个机会。只要您愿意放过这姐弟二人，我们兄弟俩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赔偿给您造成的损失！您大可以再买几个绝色美人，她们真心实意地折服于您的英姿，才能好好伺候您、令您更加享受不是吗？”
我说着违心的奉承话，内心在泣血——吴知秋，你要是破产了可别怨我，我真的尽力了……
见他略作沉思，我心中一喜——有戏！赶紧趁热打铁：“申少爷，感情之事还是随缘的好，这位阿芝姑娘既心不在你，你若强娶，日后岂不是要相互折磨?”
那人饶有兴趣地问：“哦?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你们能拿出多少钱……”
吴知秋急忙跑过来大喝道：“不行！凭什么要赔钱！?他又没有阿芝姑娘的生死契，这是强抢民女！是有违律法的！我们不将他扭送官府也就罢了，还给他送钱?！你这是什么馊主意?！真要助纣为虐不成?！”
“你……你先别着急啊……”
“哼！看来你这个弟弟很不服气啊——小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本少爷就是这里的官府！别说只是买个女人作妾，本少爷就算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这个小贱人强要了，这里也没人敢吱一声！”
“畜生！”
吴知秋大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起拳头挥在那人脸上，出拳迅疾生风，如雨点般全落在他的眼睛、鼻子上。
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吴知秋急红了眼，下手不知轻重。狠狠的几拳砸下，他的脸早已血肉模糊。
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我当机立断，立刻向前一步捡起掉在地上的木棍，横在身前与几个一拥而上的随从对峙。
但我的防御范围太小，顾此失彼。那几个壮汉对视一眼，很快便分散成两队，三个人向我身后两步之遥的吴知秋围了过去。
四人很快便缠斗在一起，吴知秋身轻如燕、反应敏捷，防御能力很强，能极快地避开三人的拳脚。但也因为体型瘦弱而显得攻击力不足，打在几个皮糙肉厚的大汉身上如隔靴搔痒。
见他尚能应对，我稍微安了心，目光聚焦于面前的两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壮汉。
那两人见我弱不禁风的样子，并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像猫捉老鼠一样随意地逗着玩。
其中一人试探着向我挥拳，我吓得赶紧胡乱抡出木棍抵挡。
但这个实木制成品实在太沉，才抡了几下我的胳膊就变得酸痛无力。
那人不屑地嗤笑：“就这么点本事，还敢学人家英雄救美?”
另一个人不耐烦地呵斥道：“废话少说！赶紧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绑了带回去！”
“啊——”手腕上传来剧痛，木棍掉落在地上，我大惊失色——他是什么时候绕到我身后的?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呃——”我被一双健硕的手臂揪住领子提了起来，双腿离地的那一刻只觉得浑身紧绷，身体本能地战栗不止，额头莫名地冰凉一片，眼冒金星，似乎被死神在一瞬间扼住了咽喉。
似是不想扯破我的衣服，那双手又移至我的脖子上，那样的恐惧之感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我渐渐缺氧，呼吸困难，双颊滚烫，似缺水的鱼儿一般无力地半张着口……
我的双腿本能地颤抖，喉舌仿佛都因为恐怖而凝结了，心跳得极快，好像要飞出嗓子眼儿。大脑一片空白，拼命挣扎着想拍打、摆脱这双铁臂，却丝毫使不上力气——此刻的我，就像是个被人操控的提线娃娃一般无力反抗，任人搓扁揉圆。
“啊——”想说出口的话语也变成了嘶哑的痛呼声。
“阿轩！你们快给我放开他！”
我嗡嗡作响的耳中似乎传来了吴知秋的大喊声，我想转头看看他，却无能为力。
“他要是出了事，我要让你们陪葬！”
吴知秋似是在拼命突破重围，我能想象得到他此刻困兽犹斗般的样子，不禁眼眶酸涩。
“阿芝！”
这个声音好熟悉，是……惜月吗？
是惜月及时赶到了吗？他是在唤我的名字吗？
唔……头好疼，眼前一片漆黑，耳朵也听不清了……
“咳咳咳……”掐住我的那人倏地松开手，我一呼吸到新鲜空气，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啊——”我被随意地丢下，后脑勺直接磕在了地上，剧烈的痛感令我晕沉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只听耳边传来粗声怒骂：“又是你这个书呆子！上次要不是我们少爷大发慈悲，你早就是个瘸子了！不知收敛，还主动送上门来找晦气！?你是嫌命太长?”
另一道清朗的声音不骄不躁地循循劝导：“这位壮士，小生认得你，你是我们洛宁镇三壮士之一，久仰大名。”
我一边深呼吸以缓解先前的濒死之感，一边静静地听着，不免深感失望——不是惜月……如果是他来了，看见知秋被人围殴，一定会二话不说直接上来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吧？
我虽然失望，但仍因为这个书生的发声而感到欣慰——无论在哪里，都有愿意不计回报帮助别人的傻瓜存在。
令我好奇的是——听起来，这个书生好像是准备欲抑先扬、劝恶人回头？真是太天真了……这种亡命之徒怎么可能会轻易被劝降?
一直在装晕的我偷偷睁开眼，只见眼前之人一身被洗得发白的蓝灰色布衣，脸颊清瘦，直视着面前比他高大许多的壮汉，平静而淡然。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气质非凡的书生，他若有所感，低头看我，微微勾唇，向我轻轻颔首。
我突然想起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像这般浑然天成、温润儒雅的气质，也只有那些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才能有吧……
“你有一身好武艺，何愁没有用武之地，为何却要为虎作伥?所谓青山之主兮体本平等，这申少爷仗势欺人、视人命如草芥、视律法如无物，迟早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你若是还执迷不悟，继续跟随他，终会被牵连……”
“我呸！格老子的！老二，把这个臭书生给我带过来！老子今天要是不把他打趴下就跟你姓！”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书生背上的书箱被人强行抢过去，一幅幅卷起来的水墨画被肆意地倒在地上，随着风到处滚动。
那书生脸色巨变，急着要将画卷捡回，却被一个大汉踩在了脚下。
“唔——”那一脚正踩在他的胸口上，四周尘土飞扬，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他却倔强地默默忍受着，一声不吭……
“萧哥哥！”
角落里，一直守在少女身边的男孩突然大哭着站了起来。
“你们这些坏人！不许伤害萧哥哥！姐姐，你快醒醒，萧哥哥快死了！呜呜呜——”
男孩似是急于跑过来帮助那书生，但又不能不管自己昏迷不醒的姐姐，两方无法同时兼顾，一时间分身乏术、左右为难，又开始大哭。
我了然，原来这个书生就是阿芝姑娘的相好……患难见真情，这个书生对爱人真是情深义重啊……
不过，这个阿芝姑娘为什么还不醒?她忽然晕倒，应该是长期没有进食导致低血糖、外加气急攻心所致，没这么严重吧？据说，“爱的呼唤”能够唤醒陷入昏迷状态的病人，她的弟弟和爱人都在这里……
我略表同情地看向“快死了”的瘦弱书生，虽然很想不厚道地吐槽一句——“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但看那书生的惨状，我实在不忍心伤害他所剩无几的自尊心，便很快打消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只见那书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四处掉落的画卷，我试着爬起身，感觉身上的疼痛已经缓解了许多。
趁着那两人肆无忌惮地羞辱书生的空档，我迅速拾起书箱抱在怀里，追逐着四散的画卷，一捡起来就立马扔进箱笼里。
只是……这书箱看着只是由几根木条和薄木板组成的，怎么还这么重啊?难怪要背在肩上分担重量，实在太沉了……
“兄台！小心后面！”
那个书生的惊呼声入耳，我立刻回头，心中竟然超乎寻常的冷静。
我直直地盯着凶神恶煞地向我挥拳的壮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条件反射般举起书箱，踮起脚，拼命地往他脸上砸，只一下就打中了他最容易受伤的鼻子。
那人猝不及防地后退两步，我乘胜追击，趁他捂住鼻子时迅速出脚，用了十成力道，毫不留情地踩向他的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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