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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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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窈棠于八月初八的饯别宴结束当晚,便被秘密地送到了李盏所暂居的州府衙门客厢内。

    一到了处所,李盏先是唤了自己的贴身小太监带着周窈棠下去梳洗了一番,又为她准备了一套内侍所穿的衣裳教她自个儿换上,然后便被带到了李盏的处所中。

    来到了厢内,却不见里头有人。于是那个名唤“小泉子”的太监便告诉周窈棠说,干爹大人明日将行,大约是行前要去与府衙中的大人们再叙些话,只教她在房中先候着,而后自己便退了出去,守在了外头。

    周窈棠进了房中,本是十分规矩地站在门侧静静等候李盏回来,奈何左等右等,她站了足足快半个时辰,依旧不曾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加之先前假装婢女已是站立了一晚,周窈棠此刻只觉得人困腿乏,膝盖早就酸软无比了。

    于是她小声打了个哈欠,打量了内厢一番,发现有个小案,便想着走上前去坐在案边的小椅上。

    哪知周窈棠刚一坐下,便发现案上放着几张莎草纸,上头似乎被人描画的了些什么。周窈棠正无趣着,便凑上去对着上头的文字与图案打量了起来。

    本来不看不要紧,周窈棠一看便发现,上头竟赫然写着自己父亲的名字!她仔细端详了一番,第一张里头的内容似乎是关于李盏自己对中元节时周府火灾的案情梳理,上面简单的列明了起火的原因和各个证据链条,以及最终衙门调查的结果,是被证实为意外。

    周窈棠看着这结果疑惑了起来,自己回家时明明是那般的惨状,母亲临终前又口口声声地告诉了自己是有人来寻仇的、父亲也好像认出了对方。而赫连桓那边的调查结果也是对的上的——是皇上派人来做的。

    周窈棠心道,既然母亲和桓哥哥不会欺骗自己,自己的眼睛也不会欺骗自己,那这份衙门的调查结果必然是有猫腻的,难道说,是官府中的人有问题?

    那这么一来,那这些调查的人中极有可能也有许多皇上的眼线,故意包庇自己的同伙所犯下的滔天大罪,好教旁人瞧不出干系来。而这李盏,更是不知晓是何方的势力。

    周窈棠胡乱猜测着,李盏莫不是也是皇上的人?说不定就是他将自己一家给杀害了,为了故意遮掩真相,直接令衙门中人以意外来结案。

    想到这里,周窈棠心中暗暗有些害怕,若是真如她刚才所想,如今自己岂不是落入了一个异常危险的境地。

    周窈棠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一边留意着外头的动静,一边继续翻看着第二页纸。第二张里头讲的是盐郡的某个将军自缢身亡的案情疑点,全是些她看不懂的,因为这些人和官职她都不认识。

    但是周窈棠却细心地发现,那个将军的身亡时间与自家府宅着火是同一日,而最后一条还清晰地列明了那个将军与父亲之间差事的往来与关联。最重要的是,那将军在畏罪书中将贪腐盐课的罪责全都揽了来!

    上头还有李盏用朱砂将父亲与这个将军二人办差的所有涉及税盐转运的流程画了一遍,另外,他还把所有可以动手脚的疑点重重地圈了出来。

    如此一看,周窈棠对于适才关于李盏的猜测有有些拿不准了。一来若他真是做下这事的人,又何须在草稿上自欺欺人?除非他觉得有人会瞧,做个样子;二来,如果真是他一手操纵,他怎么会这般详细地梳理过程,倒教自己这个不了解的旁人也能看懂三分。

    还有令她感到十分疑惑的便是,从李盏的底稿看来,侵吞盐课的事情也许是这位将军与父亲一道做下的,但是为何赫连桓当时却告诉自己只有父亲一人?而且据他所说,自家被灭口的原因也是皇上想栽赃给桓王府,怎的这些又对不上了?难道是赫连桓的消息有误,他不知晓这将军已认罪了吗?

    谨慎地考量了一番,周窈棠大胆判断,许是皇上的暗线埋得太广,连王府的人都骗过了。有问题的人应该还是出自官府中。——只是,这人会是谁呢?

    崔伯伯?周窈棠摇了摇头,首先便排除了。他可是阿忆的爹爹,这绝对不可能。且不说两家那般好,就算是两家还未熟识时,单凭着自个儿来找阿忆时打过几次的照面,周窈棠也认为崔刺史是绝对是个两袖清风的正直好人。

    周窈棠正为自己排除了一个而感到欣慰时,正想继续思索,却尴尬地发现除了崔刺史,自己根本不知晓平日里父亲还会同衙门里哪些官员打交道。

    于是,她只得先按下这个心思,继续翻看着那沓纸。接下来的几张都是李盏对于下头郡县的官员的调查,周窈棠不认识,这些人也同父亲生前的公务没有太多交集。

    周窈棠正想将余下的迅速地浏览一遍,这时竟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吓了一跳,猛然站起身,差点将椅子给推倒。

    周窈棠赶忙将手中的稿纸放回案几之上,迅速地扶正了椅子,而后蹑手蹑脚地退到了门边,假装乖巧地站好,一动也不敢动。

    只听着候在院内的小泉子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因为刚才做那一系列的动作时太过紧张,魂飞魄散的周窈棠还未平复心绪,心跳声过于激烈导致她未曾听清来人是谁,只当是李盏回来了,已预备着脸上绽开了笑颜。

    “......奴才也不知,督公大人不在房中......小的不敢妄加猜测,还请大人回吧......噢,正是正是......既然如此,那交给奴才便好,待督公大人回来了,奴才自会代为转告......”

    周窈棠在门前断断续续地听着外头的小泉子与那人叙了会儿话,等他将人送走了,周窈棠才鼓了丝勇气问道:“泉公公,可是督公大人回来了?奴婢可需上前相迎?”

    只听着小泉子在外头笑了一声,道:“是个旁的大人来问干爹在不在呢。解语姑娘不必着急,你若累了便坐下歇息一会儿。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便是了。”

    周窈棠应了一声,谢过了小泉子。她站在门前却是小心翼翼地探听了片刻,这才又轻手轻脚地摸回了案几边上,预备继续翻看那些稿纸。

    这回周窈棠却是不敢坐下了,她一边紧张着生怕自己被人捉住,一边又十分焦急地想探明更多内情。

    连着翻了好几页,她都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看到有一页上面列满了江州府盐运使衙门里头的大小官员名单——这不正是父亲供职的部门?周窈棠认真地查看着,上头不仅写了这些人的官职,还详细列明了他们的家族势力、何时开始为官以及各自所负责的差事等。

    其中有件事便是在内监司来核查盐税之前,

    周窈棠凭借着自己读医书和药典时简化记忆的法子,一个个地将这些人的名单默记在了心里。再往下翻下去,都是李盏对于一些官员的看法与评价,旁的倒也没剩下什么对自己有价值的内容了。

    只是瞧完了那份名单,周窈棠便更加疑惑了起来——盐运使衙门里头的那些官员,他们的履历怎么瞧着都像是江州的地头蛇罢了,哪个都不像是愿意成为皇上心腹的人啊!难道是他们联合起来骗过了赫连桓的探子?还是赫连桓的消息本就是错误的?

    周窈棠私心觉得赫连桓应是不会欺骗自己,大抵是他的消息有误,所以这才与自己面前这份李盏的完整调查手稿有些偏差,而也许做下这一切的真的另有其人。

    这时,周窈棠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个想法,听闻当年确实是太后那边的势力对着赫连桓的母妃家做下了许多不好的事,而那时当今皇上也还年少,太后垂帘辅佐了几年才还政于他。会不会是太后借皇上的名义纵着手下的官员敛财,如今怕败露又想嫁祸给桓王,放出假消息来教兄弟二人反目?

    如此,便可解释这些消息的偏差了。周窈棠自认为这个想法似乎比之前的那些更说得通些,也起了些入宫去进一步探究的心思。

    周窈棠的万般心思徊转而过,她摸了摸怀中母亲留下的那枚玉牌,想着母亲临终前嘱咐她的话语,又一次陷入了犹豫与迷茫之中。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如今这般境地的,也不知自己最终能否探明真相。周窈棠心道,也许自己大可同母亲所说的那般,先一路跟着李盏去到洛安京,然后想个办法去寻了外祖一家,告知他们一切,寻求他们的庇护。

    只是这样的话,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是全都白白浪费了?所有的事情便又回到了原点,自己只能被动地等着旁人予以施舍,到最后“被”告知一些根本不知晓是真是假的所谓“真相”。

    而这些都是她所不愿的。

    前十六年,她已做够了温苑娇葩。

    岁月静好的日子自然能恣意生长,可是若是一夜冰雹袭来,谁能保证她还是否存活?别是直接被践踏了去罢。

    周窈棠想如同自家府中曾经一夜盛开的西府海棠一般,即使是不适宜的环境与气候也能怒放。如今的自己正娇艳着,何不乘机寻个土壤肥沃之地扎稳了根,任凭后头风吹雨打只剩下枝干,她也能不依靠旁人,凭借自己活着。

    今晚自己无心插柳的举动竟得了李盏的青眼。周窈棠暗下了决定,反正她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了,倒不如硬着头皮抱好了眼前这棵大树,待扎稳了根再慢慢探寻真相,直到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拨开重重迷雾,去报那灭门之仇。

    ——这样比先前那些计划更靠谱些,而廉亲王府,也是她暂且可以借作养分的。

    这样想着,周窈棠小心地将案几上的手稿整理了一番,依着先前的模样摆放好。她直起身子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后腰,而后满意地瞧了一圈屋内陈设,确认没什么异样之后,十分规矩地站回了外厢的门侧,装作适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周窈棠静静候了一会儿,就在她感觉到腿脚都僵了,正想蹲下身子去揉一揉时,只听见小泉子在外头院子里喊了声:“哎呦喂,干爹您可算是回来啦。”

    周窈棠便赶忙整了整衣角,站好了身子。

    不一会儿,厢门便被打开来,旁边的小泉子扶着李盏一脚踏入房中,李盏一个身形不稳向门边歪去,周窈棠只觉得一股的酒肉之气随着他手中的拂尘扑面而来。

    周窈棠抑制住自己皱鼻子的冲动,赶忙托了一把,和小泉子二人总算是把李盏扶住了。只见李盏笑了笑,挥手叫小泉子出去候着。

    周窈棠小心翼翼地将李盏扶在案几旁坐好,而后跪下身子行了一个大礼,口中学着小泉子道:“解语拜见干爹。”

    李盏摆了摆手,摸着自己的拂尘道:“莫叫得如宦官那般俗气,以后唤我义父罢。”

    周窈棠遂乖巧道:“奴婢解语,拜见义父。”

    李盏闻言十分满意,亲自扶周窈棠起了身,示意她可以抬头瞧着自己。

    因着刚才偷瞧那堆手稿的事,周窈棠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于是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尽量让自己的神色保持着平静。谁知她刚一抬起头,便见到李盏用一种惊喜而赏识的目光瞧着自己。

    原是李盏这才明白为何见了周窈棠第一眼便觉得熟悉,眼前这女子眉眼间的某些神态略微有些类似已逝的郭妃娘娘——皇上心口那抹鲜红的朱砂痣。

    “世间竟有这等妙事!”

    李盏兴奋极了,有道是自己曾经踏破铁鞋,都未曾寻到合适的女子用以对弈,而如今却是全然不费功夫地得了这么一颗妙极的翡翠玉棋子,这大抵就是自己的运势要来了罢?

    李盏又温声问了周窈棠几句关于年龄和在王府时做何事的问题,在得知了周窈棠早就编好的自己是以襁褓孤儿被王府买了来的身世之后,便更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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