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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乞伏沐惜顾颂忧虑放逐灵魂被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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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伏沐稍微一个晃神,他既可被顾颂卸了他的两裆铠,头上铁骷髅篼袤被取下了,人的气势也瞬间颓废落下了。

    他看不明白,这么文弱的少年,他怎么能这么快就能熟练的卸除他的铠甲,这年头书生被逼迫从军来保家卫国的他见过,但不多。

    顾颂将乞伏沐浴铠甲交给烽燧的头目,他很不客气搡着他来到边沿,他用目光逼迫他。

    他的目光里有绝望也有坚定,他一双眸子很好看,晶亮带着血丝。

    他又搡了乞伏沐一下,烽燧边沿底下那些威武的大渊先锋兵真切看见,他们的少将军世子爷正被一个美眸青年挟持着。

    先锋军到来广武城已经第三日,他们父子一离开京城,大王说好的节俭不筹备宴会,最后听说是为了他的姨母冷月淑还是把寿宴给奢侈地办了。

    可怜她们父子行军劳顿,打先锋一日未曾好好地歇息,父亲为了堵住大王强迫式的亲情攻势,他拼命攻城很想把这座城打下来,可这很难,到此刻他被挟持,乞伏沐心底里有些很甘愿。

    他甘愿被顾颂挟持,宁肯被这样好看的男子挟持了,他也不要在进行意义不大的险难攻城计划,他从心里不爱出征来到这里。

    他听从顾颂的指示,对他的僚属们大喊: “你们,烧掉绳索,撤退三里地!”乞伏沐依然未从惊讶中缓和,他恨这种惊讶让他瞬间被沦为人质。他年轻气盛几乎在所有的行军出征中没有失败过,他凝住青年乌黑面庞上灵动的眼睛:“我让他们撤退,那么你呢?”

    顾颂想不到他一个小兵遇上真正善于作战的良将,人家被挟持了还能这样问。他笃定回答:“我当然是留在这里继续守卫。”

    底下先锋军副帅的僚属们不甘愿他身为文武双全的世子爷,竟被区区一名小卒威胁,他们迟疑着:“世子爷!”如果世子爷一个反身扭住这小卒的脖子,他会反败为胜的,甚至这烽燧里十来个小卒们都能被他一人斩获。

    这次作为先锋军的副帅,乞伏沐万般不服,不愿意启程也是被他父亲逼迫来的,他父王说:“沐儿,这广武城为父不是一次较量了,地形熟悉,对手也熟悉的很,打下来我们父子就此割据一方,不再受制于人了。”

    听了父亲的话,乞伏沐有些心动,他对乞伏力的三个儿子都有成见,他不爱征战却不喜欢大渊京城,王室的奢靡让他厌恶:“那就行军吧!我想进一步打到街亭,再到凉州。”他无比渴望见识凉州的繁华安定。

    他梦里无数次想踏足凉州那个人间乐土,他骨子里厌烦了厮杀,可是他的血液里流淌的是乞伏家的因子,他从小到大就被培养成骑射武术策略精通的男子。

    此时,他仅仅因为身旁这位美眸清澈的男子,他的雄心壮志就被隔绝了吗?

    他想起来行前,他父亲对他的话。

    “不!你们不要后退,赶快,拿下这个烽燧。”他朝底下喊着,若是占领烽燧之后这个城的翅膀等于被折断了一个。

    他的僚属们持续激昂的情绪伴随着战马的嘶鸣,他们抛绳索,准备二次登上烽燧,但是为首的参将痛心喊到:“世子爷,你的甲呢?”他仔细定睛才看清楚,乞伏沐的甲是不完整的。

    “你不是说好了要撤退吗?”顾颂很不客气又在乞伏沐右侧颈部划破了皮,血流出来被火把光芒照得清晰。他的底线是铃儿,那个如同妹妹般存在的丫头,如今此刻他一心保卫凉州不被大渊兵袭击,他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对底下喊:“退后!否则我杀了你们的统帅,他可是王族。”

    白容成婚那日,迎亲仪仗队中,顾颂是见过乞伏沐的,乞伏沐瞬间就想起来了。愕然大骇:“你是顾颂!你可知道我二表妹白绯她非常喜欢你?”他明确地想起来了这个人的来历。

    顾颂不想听这话,白绯对他只有滋扰。他对女人没有特别的亲密喜欢,从来都没有,他的生命里只有师兄白泓,那才是他的亲密爱人。

    “乞伏沐,快!让你的人退后,否则我会杀了你。”他不可能再回到白家的,学艺奏曲的日子再也不会回返了。

    乞伏沐从小就跟随他父亲征战四方,他视死如归是经常的事,冷笑一声不顾他脖子两边红血纵横:“你难道不顾及你在京城的师父和师兄吗?你不怕我回去治罪白家吗?”

    顾颂恼了,抽出绳索狠狠地绑上乞伏沐。然后他疯狂对底下喊:“他可是王族后裔中最有作为,最优秀的世子爷呢,你们还不撤退?”

    底下那些参将及府兵们犹豫了一下退后几丈,他们的世子爷那么高贵身份,武艺高强,挟持者他的小卒看起来也没有多么强壮。

    乞伏沐像是初次认识顾颂那样诧异,或者说,他根本也不算认识这青年,在上元节竞乐台,他注意到他的冷酷和疏离感。他其实有些欣赏这种厌世的姿态,好看的人厌世有种迷离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地喜欢上对方。

    此刻,他想不到他的悲痛究竟是谁为了什么,据说他好多一代名琴师顾弘明的儿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狠戾?

    战场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但这青年对他而言依然是个谜,他该从什么角度去认识他呢?

    顾颂的冷酷就是绝望,有些生无可恋,他的依附没有了,他其实连他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被他要挟着的乞伏沐不算是威胁,甚至是一股暖意袭击他本来万念俱灰的神经,他居然很亲近他。

    这时候,这情景对于烽燧的小头目来说,也是紧张又纳闷,他就奇怪了了这世子爷既然都被挟持了,那还犹豫什么?

    “颂兄弟,起开!”这小头目搡开顾颂,换他挟持了乞伏沐,这都已经脱了甲的统帅还不趁机行事,他朝远处嘶喊:“退后三里地,就放你们的世子爷副帅!”

    再不立刻让对方撤离,形势很快就会逆转的,给援兵的烽火已经点燃,援兵一来那主帅也会跟着杀过来,在这中间,他们守烽燧的人还的休整片刻的。

    顾颂沉闷的心被乞伏沐的到来给搅动了,他不熟悉他的为人,他以为他们乞伏家的都是乞伏陌那样的荒唐,还有乞伏植那样的虚伪。至于乞伏志,他并不熟悉对方。

    “行了!顾公子,我让我的人退后三里地,你好自为之。”乞伏沐虽然换了个人挟持他,但他一直是看着身旁的顾颂:“你这样的人,你不该出现在烽燧这样的苍凉之地,你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你的人真的退了吗?”顾颂就着火光,脚步行之边沿,看到满天星辰的远处黑影已如指尖大的黑点,而那些黑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到看不见了。

    乞伏沐笑的凄怆:“君子一言,定不辜负知己。”

    他居然当他是知己?顾颂很感到意外,乞伏沐这男子他真的不是很了解呢。

    他看着烽燧头目把乞伏沐用绳子放下烽燧,底下他的战马眼睛极度不舒适,那马也还是很乖顺的行过来,乞伏沐上了马等马一转身时他仰头看着顾颂:“你不会后悔认识我的,咱们京城再见!”他的人马也需要修整片刻的。

    “再见!”顾颂仅仅回应了两个字,他怅然若失,这滋味让他开始想念师兄的温暖。

    他没有行步到边沿,听着烽燧头目褒奖他:“原来如此,你果然是富贵士族人家的贵公子!今夜军功你最该获得,来吧,歇息会儿,援兵等从外城一过来人,我们又要准备迎战了。”

    后半夜时辰已到卯时三刻,顾颂被派发了一块羊毛毯子,裹着身子依靠烽燧厚实的墙进入点赞的一刻钟休整。

    “师弟,我已再度入仕,今夜过后我就找人举荐你到太乐署,让王上赐你在乐署为典舞知事。”这是那夜他和师兄在宫宴后场的帷幕中,师兄对他说的话。

    他记得他也应声:“好呀!那我就能和师兄每日共驾车,一同去乐署了!”

    他想得很美好,而他的师兄也那样期待和准备的,暗中又有冷月淑的赏识和推举,那个夜晚的对奏也很卖力。

    看着台下大王乞伏力的赞赏与自豪,那神色中的自豪就是倡导了汉化的文明也能够达到大汉的鼎盛,这是邻国没有几个能比得上的作为,偏安一隅的凉国不算。

    他那夜正在兴致高亢中,忽然听到铃儿不见了消息,五雷轰顶的低气压顿时袭击到他头顶,他激动之下跟着白泓打了白二。

    他现在想起来就后悔了,人家白二也就是刚到白家时候有些对他有偏见,那种嫌贫爱富的本能还不至于让他恼恨成仇。

    可是铃儿是真的如同他的亲人,从小在弘月楼,那里往来的都是爹的徒弟还都是成熟女子,铃儿很小时候是他在照看她。

    等到她十岁多了才成了他的跟班,亲密的手足情谊不一定是有血缘的,他是这么想的,铃儿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想来,他为何要拒绝燕儿那个婢女啊?就当作是虚与委蛇般对付对付,让燕儿揩油不就没有如今她的含恨拐带铃儿吗?

    但也不行啊,接受她的调戏就等于担负了不好听的名声,等于那些婢女都能对他动手动脚了,他在白家屋檐下难道还忍受的少吗?

    哥舒夜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还有一点,那哥舒夜怎么就能看得懂线形乐谱呢?而且这“二姨子”竟然能熟悉他带来的《汉书》,他和爹都在寻找的后半部分内容这人也能说出来一二。

    至于石家父子,那嫣然也就是依赖白泓师兄的,并非真的讨厌他到入骨。

    他想到这里就很累了,干脆想想爹吧,想爹就能把所有事儿想得轻松又明白。

    他爹顾弘明能迅速进入他的意念中,风雅翩然,清淡和蔼的神情,爹对他说:“我的颂儿,铃儿究竟是怎么了?你们分开了,还是她怄气出走了呢……”

    “爹!铃儿是我不小心弄丢的,真的是我不小心的。”顾颂凄哀的哭腔在梦中应声顾弘明。

    顾弘明青衣白袍长发垂腰,玉箫执手款款走来:“她,我们就说过的,她不算奴婢,那么小的人儿是牙行馈赠给我们的呢。”

    是的,他何偿不知道,妹妹就是铃儿,只是很多时候他不善于说话而没法给别人解释这点。

    但这事儿一旦说是牙行,那就是被认定了铃儿是奴婢。

    半个时辰后,烽燧内外噪杂十分,喊杀声再起,他踢开毯子提刀起身。听说这次是王叔乞伏功亲自带着儿子来问罪了,问被卸除铠甲之罪过。

    烽燧通道被打开,里面涌进来五百援兵,为首的将军来到顾颂面前:“你就是一刻钟前挟持了乞伏沐的人?”

    “是的,正是鄙人所为。”顾颂眉眼清俊,眉心皱起浮现忧愁。

    “你为何不杀了他领取赏金呢?”那将军络腮胡子三角眼下斜,乞伏氏家族男子在广武城的赏金是十万两通银,他血红三角眼审视顾颂:“你放走了他,那就是我军的损失,来!将此人绑了。”

    顾颂瞪大眼睛看向这烽燧的头目,他那个夜晚藏在运盐的车里到了广武城,一下车就遇上这烽燧头目先来领取盐巴。他偷偷向他示意勿声张,他出来盐车跟随他到了这五里地外的烽燧,这里缺粮也缺少兵士,他一心想将灵魂放逐在此处。征募令上咬破手指按下血红指印就等于是参与军中,因为烽燧头目不识字也没有准备笔墨。

    现在,他安放了灵魂到了第三日,就要继续流离到下一个未知的目的地,他有些无奈,没有目的的人也是麻木了。

    他潇洒木然伸出两手,那三角眼将军麻溜捆上绳索,一旁的烽燧头目敢怒不敢言语。这么高的赏金,他把人虽然放了但也拖延到了援兵的到来呀。

    但看这青年无畏惧被捆的委屈,烽燧头目暗暗多了几分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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