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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新官入职老乐丞篡夺旧任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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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伏植已经想到,白容的目的是成为第二个冷月淑。

    从此刻开始,等他成为大渊王的那时候,她白容就能凭借礼乐造诣稳坐王后位置。

    但他的心里从昨夜遇上梅君就彻底改换了,白容是冷月淑乞伏伽罗都会喜欢的女人,那他只好将就着娶了她。

    至于旁的什么白泓白季旺,那些人都是额外的收获。

    申时初,白家白容的“归宁”宴正在进行着,与此同时的太乐署,那些新老员吏们围着白泓恭喜他再次受举.

    “大人您年少本该就得志啊……恭喜大人上任!贺喜大人!”一众昔日青壮乐吏仪容齐整地迎了上来。

    白泓从随身的袋子里抽出来不多不少一百九十八个礼包,内装一枚钱,这是石令婉为他准备的,接了礼包的乐署员吏们内心喜滋滋。

    太乐署公堂最内的那一间,谢熙擦拭着那块寸高的铜方块印,这里是单独的一间包括暖塌书橱的属于他处理公务的地方,如今各种文书礼器房的钥匙连同他那四尺宽的两匹马套车都要移主。

    老乐丞宁潜就一直站在他案头前默默看着,他看着沙漏显示的时辰轻轻说:“大人,照您说的,白泓在外头已经等足了一个时辰,他来时候还带了两把金丝楠木作的尺八进献给咱们乐署共用的。这个时候只要这块大印还在您的手里,那您说还嫌弃不成?”

    太乐署上下,谁都知道谢大人最爱收集乐器,他半生积蓄都耗费在这上面了。此时他眼放精光,愕然:“金丝楠木是越放的时日长越珍贵,从岭南过大江再到这金水河畔,他们白家这楠木可不是岭南而是流求岛高山的呀!可你说没说我何时移交这官印到他手里?”

    宁潜眼中落寞难掩,深深一呼吸:“下官还没有明说,就算他明日再来也是应该。”这时候,他没有什么好说的也无能阻止到白泓。心里阵阵恶狠狠咒骂:“白家到了他白泓这一代上都算是寒门了,薄田祖产所剩不多了,我就看你蹦达到何时!”

    谢熙二十多年多这里已经习惯了,心里想着就此别过用不回头,下定决心,两手捧起铜钮大印就要走出去。

    既然白泓那么年轻的人来了取代他的位子,他老了是该退出大渊国的礼乐行,退隐在家把酒话桑麻。心里一个抽搐,桑麻在此而河山动摇,但他只要有酒,何须桑麻。作为书生,河山震荡哪里还有他绽放大志向的时机,能被大王重视礼乐二十年已是幸运。

    见他要走,宁潜伸开两臂挡在谢熙身前,谢熙这时候不想多说话,就把头扭开想从边门出去。宁潜一腿跨过来就挡上门槛,作为谢大人倚重的从属,他过去为他操持了不少的庶务可不能让他走的这么轻松。

    他把头昂起:“大人,他还很嫩,为了走进太乐署这道门他就该饱受挫折。现在大人您还是乐令,只要您手上这大印一日不交,那这事儿就还是从前而非今日。”

    宁潜瘦弱矮小,他手上动作很快地送谢熙手上取了官印又放回高处的柜子里,上了锁把钥匙攥在他手上,这里很多钥匙只有他们二人一同保管。

    谢熙费了些劲,从宁潜手里夺了钥匙又打开柜子,取了官印双手捧着对他说:“我有何眷恋的,活也活过了的,这里一卷一物还有每个乐吏他们的家小多少人,我都知道的。”

    宁潜不直接对着来,他门开一条缝隙,对外看了看就喊了他小舅子,他小舅子没来却来了个新入乐署的年轻夜唱工。那人嗓门低沉用低音也格外洪亮,问他:“大人有何吩咐?”他冲他把手扩到耳朵外,示意他去听外面的动静回来禀报给他听,那名夜唱工去了。

    谢熙踏上阁楼,打开窗扇,他看到院子里很多老吏平日里喊着怕冷,这会儿站在院子中央被寒风吹着也要和白泓叙话。

    “你这是让我什么时候出去移交官印?”

    “我这是要耗着他的性子,看看他年纪轻轻的能等多久,我这也不过份啊。就不知道这小子性情是否改变了很多,看看他窝不窝的住。”

    谢熙依重宁潜成了习惯,他干脆还泡茶和他对坐着看窗外。这里能看到外面,但是院子里人要是 抬头看这里却很费劲。

    就这样,申时初过去了半时辰又一刻钟,有两名老乐吏终于走了进来。

    他们恭敬地询问何时移交官印给新上任的白泓,宁潜走下阁楼怒目斥责他们:“你们哪,狼心狗肺,是巴不得大人早些离开了你们好侍奉新的主子啊?长情没有,逼迫大人离开的就是你们。”

    “宁大人,属下没有那个意思。”他们也是年岁到了,不想继续熬着。

    昔日公署大厅内,还是那窄小的几案,白泓应付那些熟悉的友好的面孔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到了此刻他才明白他爹为何固守琴坊那快地盘不入仕途的心志。

    最难琢磨是人心,而非玉石木料,手起刀切就能在你面前成就你想要的样式,人心隔了一副肚皮那就连乾坤都是颠倒的。

    申时三刻,宁潜还是亲自出来唤了白泓进来谢大人的内书房,上了阁楼他亲手递上他沏的一盏茶,谢大人含笑如昔日那般和蔼地望着白泓。

    “白泓啊,你今日就要入职吗?”谢大人语气无奈又显得他很心甘情愿。

    “我倒是想给大人多留几日在任呢。但这圣旨我接了还能忤逆不成?”他也要让对方知道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宁潜笑的合不拢嘴:“圣旨当然不能违抗。”他心里冷笑连连,谁不知道是因为堂妹嫁给储君乞伏植,上面还有个贵妃娘娘冷月淑的作用,如果他女儿月如给的消息可靠,那么说来那个冷月淑即将恢复皇贵妃的位份很可能。

    “王大监说了,过去两位大人对我提携有加,那我怎么能不等待大人些时候呢?”白泓到了这个时候就说起不沾边的话来,这都是相反的,他说了还带着笑,感觉他快成唱戏的角儿了。

    宁潜薄唇紧闭一下对他说:“我们现在就让你等着,你能等多久呢?你不是说我和大人对你提携有加吗?”他怎么能不知道这小子急着想进来赶紧占位子,他就是不能让他如愿。绝对不能的,他算什么?乳臭未干,就算技艺拔尖那也没有他的资历老。

    白泓装的无奈:“我等的就是提携之恩。”

    宁潜还没有深思,就即可说:“对,这就对了,不要忘记我们对你的提携,有了我们才有你今日的荣光。这要说起来呀,我们早在你十八岁让你站在头一个吹箫的位置上说起,你那时侯瘦削挺拔远远地看起来很有朝气嘛,但其实就是我和大人觉得你太不中用了就让你到那个位置上机灵这点。”

    “不是的!白泓的听工,夜唱优异,音律掌握的很精准。”谢大人听不下去了反驳。

    “白泓,等大人找到放印的地方,我们必定会让出这里去。老朽在这里给白大人施礼了!”宁潜亲手捧着茶直接贡献到白泓面前,那姿态谦卑到头都快低到尘埃里了。

    何必如此!年少轻狂也不至于非要在这一刻强压他们二人的头,要给他一人低头。

    谢熙一有这想法,忽然就厌恶起来。他就坐在白泓对面,中气十足地说:“我十八岁受举为大渊的首任大予乐令,我那时候就知道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我虽在其位但不能不随时把头低着,怎么你才一得到圣旨你就赶着来乐署逼迫人缴出这大予乐令?”

    这谢大人变脸也太快了。

    “谢大人,这是个大误会。白泓不才,受到圣恩才刚进入乐署大门就和昔日同僚等在院中,等大人召唤我入内。小生进来也是有些唐突,也正要开口与大人商议这交接一事何时进行比较妥当?”

    白泓据实道来。

    “你还知道你唐突啊?白大人。”宁潜说话声音比昔日还要浑厚犀利。他故意要将他的想法引领着谢熙,绝不罢休。

    白泓表现的很惊讶,继而目光无奈对谢熙。他这要是还被加一个罪责,那就真的冤枉。

    宁潜本来就不甘愿,他不甘愿这里很快就这样属于白泓这小子,他捧的茶,白泓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怒从心中起,左手拇指搓动瓷盅“噗”一盅热茶就泼洒到窗扇上,他本来瞄准目标就是白泓,但被他镇定闪身躲过了。

    躲过了被泼洒热烫的茶水,但这瓷盅若是弹回来砸了谢大人或者宁潜,那他今日入职就不顺了。

    这很有玄机,也考验他的应变能力。

    “唉诶~宁大人您这手劲不够大呀!”白泓站起身一把攥着那小瓷盅,滚烫如烙铁就在手心里,他脸上还笑的灿烂不在乎。

    一张长桌靠着窗,宁潜就坐在边上离谢熙最近。

    谢熙微微撇过头,茶盅摔到窗扇上这就是老属下为他临走树立威严,但这动作他不想看见也讨厌。他怨宁潜:“潜,你可是真的老了,喝茶连个茶盅都捧不住,反弹回来万一烫着你了我看你的手就废了。”

    “大人说的是,我手要是废了我拿什么养家糊口,我这临老操心都是为了太乐署的琐事呀!”宁潜平日里将他自个的地盘守护的紧,一出言必定是让人明白他的鞠躬尽瘁。

    虽然,谢熙此刻正面对的是白泓,可他目光忽略他,他嬉笑起来拍着宁潜的肩头:“你养什么家口呀?你那娇美动人的外室不理会你了,现在怕是连儿子都姓了别人了。”

    白泓手上那滚烫的茶盅慢慢松手,轻轻搁在桌面上,立起手掌心一看,白皙肥厚的手心里红红的一大片立刻痒的不行。

    “两位大人,二位有心事白泓不便留在此处,那我先出去了。”他想出去找个冰块敷个手心也得空思念一下师弟。

    “你,白泓你不许离开。这里就是你继任的地方,你这是懒得理会我们两个老匹夫吗?”宁潜没有整治到白泓,心里不甘愿。

    手心灼热,这种时候他想得最多的人就是颂师弟。他依然灿烂笑容:“小生从未出过此言。”

    他手心疼,只好两手的手背交叠着把呼吸放慢,抑制疼痛,而这样的忍耐,才是他能体会到顾颂在过去的日子里如何耐住骨疼的。

    宁潜起身走到楼梯口,底下走上来他小舅子。快步低头过来桌前就端走了盘子收了瓷茶盅,他姐夫吩咐他:“你下去取些冰块上来给白大人敷手心,被热茶烫着了。这也是你往后留在乐署需要效力的开始。”

    他说完,又递给一瓷盅的茶放白泓面前。

    “宁大人,您有话就说,这茶我喝的真烫,我还年轻我的命也珍贵。”手心还火辣辣地疼着,这老家伙狠心就罢了还诡计多端。

    宁潜抬眼凝了白泓一瞬,走到楼梯口不知道这次是唤谁。一名新来的乐吏是白泓不认识的,抬上来一架瑟当场摔在地上摔成废木。

    白泓扫一眼地上成了废木的瑟,那是他十八岁那年爹做的,送给他入职的新乐器,他心疼也暂时顾不上多想。

    宁潜一挥手,那乐吏用一块布包走了摔坏的瑟,那掉落成片的瑟柱,瑟面与底板身首异处。他是匠人的子孙,这些物件触目所及就是毁损的罪孽。

    二楼窗扇打开了一尺宽的缝隙,白泓看到这名刚走下去的乐吏把这包瑟的废木丢给一个小厮,他心头凄然,那是爹在木料房里存量不多的闽地榉木。

    “宁大人,这瑟是我爹存量很有限的榉木所制,你不懂我可是要说个明白,从闽南雁荡山车运三个月抵达江州再转舟运来长安到我们京都。你不觉得你很奢侈吗?”

    白泓就是说给谢熙听的,裴士恒自私吝啬十分地着重利己,他若是针对他,那是有理说不清但要对林熙就未必。

    裴士恒冷笑:“你们家什么木我哪里知道?奢侈的是你不是我。反正你们家琴坊不缺这些,给乐署奉献是应该的。”

    两人针尖对麦芒,谢熙把脸转过去不看他们。他的心思是该转换过来,早已做好退隐的打算,还在乎什么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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