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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白容高歌夫子被泓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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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颂还竟然表示他支持白容。

    白泓明白爹娘的想法,今日到二伯母那里看到白容那样的姿态,他心里担忧起来。

    小铃儿无意说:“不一定吧。”说完即可被她主人瞪眼睛,他只好不出声了。

    但这话戳中了白泓的观点,就连顾颂也感到意外地默默不说什么。

    “期待我容妹能如愿,你认为呢?”白泓问顾颂。

    小铃儿才来大渊国,没有见过市面很想看看晚上贵客们围绕的那份热闹。她问顾颂:“公子,铃儿可以跟着去吧?我保证不捣乱就跟着公子您。”

    “铃儿,你是该去看看热闹,瞧瞧那些富贵脑袋其实也就是草包。”

    “恩!多谢白公子答应奴婢铃儿。”

    酉时初,白家中庭的南院膳食厅,从一楼到二楼的路上老陶夜灯都点上了。白绯为了支持她姐,让他们家的奴婢将她亲手植的那六七盆紫云牡丹摆在走廊里。

    北院二楼正屋门一直敞开着,里面预备了十二位鼓乐手短箫鐃,那间用来练习夏家子弟们琴仪的琴房就成了别样光景,装饰的异常华美。顶上铁铸的灯罩内是一颗夜明珠,此刻就将浅浅暮色中昏暗室内照耀的亮如白昼。

    正房外出前走廊围了华帐,仅自内向外而视角延伸到南院膳食房门外。

    白泓就站到他内院的苹果树杈中间看了一眼中庭院,打算再过半时辰之后携手顾颂一同去膳食间。小铃儿跟随刚才进来正房里换茶水端果子的燕儿去了,小院里就剩下他们师兄弟。

    白泓跳下树杈挽上顾颂的手,一同走进正房内坐上待客的大柳木方塌。

    顾颂一手搭上白泓肩头:“师兄,你会倾慕什么样的女子?”

    “我没有谁值得我倾慕呀?你问这干什么?”白泓反向伸手捉住了他的修长手指,捏住了不放,他的手指腹间有四个老茧。

    “我会在意主动的,谁要是表明了说倾慕我,我要看她样子如何,要是纤细小腰麻婆脸也不行。”

    “那要是麻姑献寿桃,体态丰美,脸蛋也不算丑的,你要吗?”白泓两手握上顾颂的手,彼此站成一个心形。

    “不知道,未必那种是很好的,等会儿咱们去膳食间之前,先在西院走廊里欣赏舞艺可好?”白容他们家精心为她打造的这样一个跳舞的视角,挑动的顾颂也很想暗地里比试比试。

    白泓能看得出来师弟心里想什么,他手掌伸开了叉上对方的手掌:“我给你说,我二伯母的娘家一直打着皇亲舞乐的名号,她家常年接着大渊那些权贵们大小的礼乐场 ,这里的鼓乐虽然人少但都很全乎。”

    大渊冷家,以舞曲为名,出挑的还是说荤段子的歌者,这点顾颂还是听继母说过的。

    酉时正,白家大门敞开,门口管家笑脸迎进来一位又一位的汇雅书院的学子。最后来到门口的是一老一少,白衣的仪态清高是谢公子,交领蓝绸夹袄大管裤黑漆笼冠双手背负在身后的阎夫子,眼角总是带着似笑非笑。

    在二楼走廊远远就瞥见了外院的白季旺,脚步疾速扶着楼梯下来,很快就和夫人石令婉迎到了外院内大门上。

    “白三老爷,你们这宅子果然很气派呀,为了能让谢公子不感到生疏,老朽只好陪着一同前来。这就当是给你们白家一个款待的机会啊。”

    他说着就将他那支形如枯木的手,一下就扶上白季旺的胳膊。

    “夫子您能来就是让寒舍篷壁生辉啊!”白季旺这些年想在年节里单独邀请阎夫子,但人家放出来话明着说了,他白家不够资格单独宴请他。

    对此,白季旺无意瞟了一眼北院,那里舞乐是二哥老丈人家的,阎偌必定是冲着老丈人家的舞乐迩来。城里贵族男子之间都对冷家的舞蹈混合鼓乐很着迷,那其中会有男乐人扮演女子诠释荤段子的。

    阎夫子也抬头看着北院内,感觉甚是着迷。

    白季旺刻意大方地向那太乐署大予乐令之子颌首,那青年居然把脸一偏即可避开他的目光站在阎偌身侧。

    阎夫子冲着谢公子一点头,他们一老一少就在白季旺眼前走进去了。向着北院的方向,眼睛仰望那上方置了夜明珠的二楼正房。

    这,人不该如此没有礼性啊!何况是礼乐世家的子弟。

    白季旺愣了一下,今夜之事该如何进行都是夫人和二嫂的筹划,他负责照应门前,迎接客人,他跟着上前对阎夫子温和地说:“夫子,请留步!这里不是观赏的最佳位置,是在后方二楼。”

    “咳!你们白家还真是的,曲廊窄院子。”阎夫子瞄着十几亩大的中庭院。

    而那谢公子木然跟随,白净脸庞上依然不显任何心绪,也未做任何表示。他像一尊肃穆而带着些许煞气的神像,此处是他来巡视人间的一处嘈杂场子,他对人世间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是平淡冷漠一个姿态应对。

    上了二楼,走在前方的白季旺,伸手招呼他们老少即将拐入膳食间。

    就在面对面的相对的走廊拐角,出现了白泓顾颂,阎夫子眸底沉沉扫视过白泓,狠狠地甩了袖子跨进膳食间大门。

    “哈哈,夫子您还对犬子的顽劣怄气呢?”

    在白季旺眼里,白泓再怎么翻腾有能耐都是他的儿子。

    但在阎夫子心里,他早在三年前的学馆内,他就和白泓不对盘了,这老少之间那些老账算不过来。

    “看看吧,这就是我们大渊京城冷家的舞乐,我给你说,最后出场的是妙龄千金,前面的都是逗人乐呵的!”阎夫子对于白泓的问话视如无睹,一落坐于 白家大膳食间的进门入口大圆食案前,他先给谢熙儿子絮叨起来。

    人家阎偌是礼乐门知名的夫子,国之栋梁,姿态高傲。

    白季旺心下无奈,看了一旁的石令婉一眼,夫妻之间明白,就等这老少一行人观赏尽兴了。到时候或许能从阎夫子这里问出些门道,只要款待他们,让他们高兴就是。

    于是,他们一对中年夫妻不记劳苦,几乎没有坐下,就站在边上看着膳食间里的客人动向。

    白仲融夫妇也没有在膳食间里露面,他们夫妇今夜是精心给女儿支撑颜面。

    膳食间最后排,白泓把腿压上另外一腿横着放凳子上,里面来人都是比他年轻的,顾颂过去人群中和人简单地打了招呼就坐了回来。

    石嫣然是宁愿和那些同窗们谈笑,也绝对不理会顾颂。

    戌时初,膳食厅最前排。

    视线前方装饰的华丽耀眼的北院正屋内,羯鼓一声又一声响起,方才那怜人用京城话说了代代相传的勇士川的故事,才刚引起了人们的掌声还未逝去。

    食案上大份的烤鸭被片了皮,咕咕虾被炸成好看的如意形状摆到碧瓷盘子里,铜盏内盛了暖身的黄酒。

    阎夫子对陪坐在身侧的白季旺问了声:“令千金平日在学馆内淑雅娴静,这忽然就要继承二夫人衣钵,那必定是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哪!”

    白季旺并没有急着应阎夫子的话,他微微转头向后,看看谢公子对此话的反应如何,白容今夜这些布置都是为了他。

    但这谢家小子默不做声,脸上也心绪不显现,坐在这里看前方的怜人鼓手又是他熟悉的行当,他倒也能看得专注。

    “咳!夫子您这话都过奖了,侄女还是少女的俏皮,就当是玩乐也图的她心里高兴。”

    白季旺这话说的敷衍,但听在谢公子耳朵里就觉得多了些趣味,他微微挑动嘴唇似笑非笑仅仅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沉默。

    忽然一声清亮的歌声,人未出现声已如黄莺出谷:“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

    谢公子眸色凝重,后面别的学子们开始窃窃私语,他们知道白容与谢无心互相倾慕,但不知道详细到了哪个地步了。

    现在,白容已经敞开了心扉用歌声寄语了,这首《鼓曲吹辞》大家在学馆内练习了无数次,但还没有人好意思唱出来。

    最后排的白弘吃了颗肉丸子,放下筷子:“白容这是已经要隔层纱了呀!至于对那谢公子如此吗?”他看着长大的妹妹,今日这是何必如此,舞就舞还非要把心事唱出来。

    “师兄你不要这么妄议,这曲子听工们熟悉,白容或许就是想成为礼乐行中领唱人,未必是你想的那样吧?”顾颂今晚很期待监视人家水家的乐班,他从第一首曲子听到了第八首,都是他们学馆学子学过的曲目但被人家演奏出来别样的韵味。

    “我要去前排坐着了,把我爹换到后面。”白季旺今晚这一个多时辰里眼瞧着爹娘这么仔细地忙活,他心里明白这都是为了他,虽然他已经想通了也没有必要,但这事已进行开了。

    顾颂一扶后脑勺:“那我也过去吧,我就陪林无心。”

    白季旺被儿子要求让开座儿给他的时候,他以为儿子是跟他清算个根枣心木的,但看儿子神情平和也无暴戾之气,他对阎夫子颌首:“季旺这就先去去啊,让犬子陪着您看戏啊!”

    阎夫子伸手捋起花白胡须:“白泓啊,坐!”他勉强对他怪异地笑了笑,这小子仕途不顺罪有应得。

    “我说您不是没在被邀请之列吗?怎么不请自来了呢?”白泓嘴角带笑,可这话让人吃不消。

    一旁的谢无心听了这话,把头偏过来背着阎夫子笑的无声。

    阎老夫子忽然被这样一呛,前后看了看,最后面的白季旺正在喝茶也似乎并不知情。

    他起身眯起眼睛:“性情还是如此顽劣啊!这丢了仕途就没有想着再走个路子挽回挽回吗?”

    白泓有些调皮地挽起袖子搂上夫子鸡肉皮一般的脖子:“恩那!”他按着阎偌落座了,又贴近他耳朵,闻着他一身五石散的硫磺味吼他:“我爹当年走了你的路子花费多少?还记得不?”

    “五石散十二两,汉室红玉珏一对儿,五年内等你在太乐署坐上乐丞的位子,可你知道吗?你爹你娘不是出手大方的人。”

    “怎么着,你的意思是我就算无缘靠近乐丞的位子,也要早早地给你孝敬上?”白泓在他耳畔低吼。

    谢无心的脑袋晃过来,很肯定地冲白泓点头,阎夫子低头对上他脱了一半的丝鞋装的无辜。

    北院正屋内,那紫红绡围绕的大帐内,窈窕的女子白容亮相跳了一曲短箫配的《上邪》,或许是并未引起这边谢无心的激烈回应,也或者她脚疼就匆匆谢幕了。

    再度拉开帷幕中,一身红衣的哥舒夜居然在其中。站在北院正屋外楼台边沿,凭栏凝望这南院膳食厅方向,他一只翠玉箫在手,吹奏《凤求凰》。

    他嗓音如女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不忘… …”他那风姿比女人飒爽比男人妩媚。

    忽地,在白泓臂弯里耷拉着脖子还耍赖的阎夫子,像被这嗓音给激动了,跟着嗡嗓音唱起:“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啊~”他看着哥舒夜,恍惚中当他是什么男装佳人.

    膳食间内那班少年学子轰然失笑了。

    这夫子今夜失态失的很彻底呀,平日里严谨苛刻重视仪态,让他们以为夫子性情高傲表里如一。

    白容泓瞧这陈夫子此刻还哪里来的儒雅清高?

    五石散在体内正需要发热,平日里的白纸面色此时忽红忽白的,黑漆笼冠歪向一边,张开脚趾当这里一众男女老少都是他家里的侍从了。

    边上坐的谢无心对阎夫子这样似乎看习惯了,白泓举起黄铜酒盏,耐住那刺鼻的硫磺味道“铿”一声硬是去碰了夫子的酒盏。

    “来!学生敬您,夫子要满上啊。”白泓的额头几乎就要碰上阎偌的鼻子了,他一双清亮眸凝住对方,张嘴很潇洒地将一盏黄酒落入喉。

    此时,阎夫子神情已然为五石散的劲头逐渐拿捏住了,那老鼠眼珠比平日略大了一圈,显得他为人呆滞了些许。

    白泓放下空酒盏,微笑:“夫子您的歌声美妙,也动听啊!”他款款地将面前另一盏凑近那硫磺味半张开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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