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大胆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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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还当是谁，原来是纯常在。”娴妃静静的看着伏地而下的银雪，朗声言道：“不知者无过，纯常才适才的无状之举，虽然莽撞却也出自一遍好心，本宫怎会怪罪。地上新泥湿润以免污了衣裙，纯常在不必久跪，起来说话吧。”娴妃语气谦和并无恼意，与当初在凤仪宫中对喜妃冷傲的态度判若两人，银心再次叩拜方才忐忑不安的站身来。娴妃娘娘的大阿哥当年溺毙于汰液湖乃宫中尽知之事，此时娴妃在此祭拜也就并不奇怪了。但是堂堂大阿哥，若是祭拜大可在皇族宗祠之内而行，怎会在些草草了事，银雪心中不禁分外疑惑，虽不然冒然相询，眸子里却按捺不住的满是问号。
此时，玉蓉己在一旁将金阳蟒袍用火折子点燃，蟒袍乃晋州上贡的极品蚕丝制成，轻薄柔顺遇火即燃，不多时便化作一缕青烟燃烧殆尽。
娴妃看着清烟冉起，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这才对银雪轻声言道：“今日乃本宫大阿哥的忌日，三年前大阿哥便是在此处溺毙。时光荏苒，一晃便己过去三年，若本宫的大阿哥还在世的话，此时该有这么高了。”同时，娴妃抬手在草丛上方比划着，眼眸里闪烁着浓浓的母爱，语气中更是满满的悲伤。
“娴妃娘娘请节哀，大阿哥有您这样一位疼他爱他的额娘，九泉之下也感欣慰了。”银雪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位悲伤的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银雪在前世弥留之即深有体会，她明白无论用何种言语来安慰娴妃，也是苍白无力的。
“三年过去了，本宫日日都是在自责，当日若非本宫大意，任由奶娘与两个不中用的奴才领着大阿哥来湖边戏耍，定不会枉送了大阿哥的性命。”娴妃戚声言道，双眸不由得红了起来。
玉蓉见娴妃情绪再度低落，急忙面带忧色的上前言道：“娘娘，此时香烛己燃尽，不如让奴婢伺候您去前方亭台小坐片刻，待奴婢回头将此处收拾妥当后便回宫吧。”
娴妃并不答话，微微点了点头，缓步向着亭台方向走去。银雪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娴妃一面移步一面继续言道：“想来纯常在心中定是奇怪，为何本宫祭拜大阿哥会在此处悄然进行，而非在皇族宗祠中行之?”
银雪虽然心中正为此事好奇，却依旧沉静的应道：“请娘娘指教。”
娴妃苦笑一声：“皇家有皇家的规矩，祖训有令但凡未满三岁子嗣早夭，不得进入皇族宗祠，就连其灵柩也不得进入皇陵，需得另寻园陵安葬。大阿哥溺毙时，仅十日便年满三周岁了。可是此短短十日，便让本宫的大阿哥连祖宗的宗祠也不能进入。可怜的大阿哥，生前虽是天家的皇子，死后却成了游魂毫无依傍。皇上念大阿哥幼魂无依，特下旨允本宫可在每年的忌日，前来此地缅怀祭拜本宫的大阿哥。”
此言一出，银雪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愧色，暗道：原来娴妃是得了皇上的应允，方可在此祭拜大阿哥，看来适才自己的确莽撞了。
言谈间，二人己步入亭台中坐定，娴妃看着满湖碧波荡漾龙鲤翻腾，如入定一般再次陷入沉思。银雪不敢相扰，只得恭敬陪在一侧。
过了许久，娴妃方又继续开口言道：“纯常在你很善良，适才不顾一切的为了本宫的周全，竭力劝阻本宫行祭拜之举。”
银雪面色一红，有些尴尬的轻声言道：“是臣妾无状，还望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娴妃淡然一笑，回头深深的看了银雪一眼，沉声言道：“深宫之人不缺心计，不缺谋略，唯独缺的便是善良。心境善良之人故然可贵，可是往往其最终便会败在此‘善良’二字之上。纯常在若想在深中安然度完余生，首要学会的便是狠!否则将不得善终!”
娴妃一字一句说的银雪心如擂鼓，不由得慎重的起身，对娴妃深蹲而下行其大礼，言道：“臣妾多谢娘娘教诲。”
“教诲倒是谈不上。本宫居于深宫多年，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本性纯善之人，要学会一个‘狠’字又谈何容易?本宫多年来，也并未习得五层，唯有淡薄出入避而远之了。”娴妃随口言道，随即缓缓起身，不远处玉蓉己收拾妥当，上前轻搀着娴妃言道：“娘娘，此处风大，奴婢伺候您回宫歇息吧!”
娴妃轻抬手臂，玉蓉极有默契的轻托着，主仆二人慢步向十米开外的凤辇走去。
“恭送娴妃娘娘。”银雪与景丹颌首福身，再抬首时，娴妃己头也不回的步出数米之远。
望着娴妃渐行渐远的凤辇，银雪感慨成千：“寻常百姓看到的仅是宫中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又有谁能看见深宫中这孤寂无依悲行单薄的身影。若能选择，我又何偿不愿意生活在寻常百姓之家，安然度日尽享人生。”
“小主，我们也回了吧。”若之前二人看到的是眼前静逸非常的美景，那此时景丹心中却满满皆是大阿哥那似乎飘荡于空的幼魂，不由感到浑身冷浸异常，就连柔柔的春风也似乎带着丝丝瘆人的凉意。
姐妹二人心事重重的往静萍轩返去，一路上不再言语，原本欲去汰液湖边散心，却不料偶遇娴妃，徒增了满腹悲凉。
“小主，您总算回来了。张公公己恭候多时了。”碧螺见银雪二人回宫，急忙上前回话。张水祥紧跟在身后，对银雪躬身一福，言道：“纯小主，奴才斗胆请小主回宫陪娘娘说话。”
银雪闻言不由得感到奇怪，面露异色的言道：“张公公之言，本小主不太明白。适才本小宫刚从喜瑶宫里出来。怎得此时公公却让本小主重返喜瑶宫陪娘娘说话，难道娘娘有要事传本小主前去?”
张水祥面露难色的言道：“这其实奴才此举并非娘娘的意思，而奴才私自斗胆相求。”
“哦?这又是为何?”银雪更为不解了。
张水祥上前一步轻声言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瞒小主，数年前娘娘有幸身怀龙裔，却在三月初八意外小产，近年来，娘娘每到三月初八念及此事，便会饮酒直至酩酊大醉，而且每每大醉之后娘娘便会一病数日方才痊愈。奴才心道，小主精通茶艺，若能陪娘娘小聚饮茗，让娘娘分心不再饮酒大醉，便可换得娘娘来日来的康健之身，奴才们也不必再为娘娘来日的凤体抱恙忧心忡忡了。”
言毕，张水祥见银雪依然面露不解之色，又继续言道：“其实这也是顾嬷嬷的意思。以往每年的三月初八，均是珍贵人前来宫中陪护着娘娘，只是今年珍贵人与娘娘己生间隙，若再宣她前去，娘娘定然不虞。顾嬷嬷思前想后，这才命奴才前来请小主前去陪同，小主请随奴才走一趟吧。”
银雪略作沉思，暗道：今日倒真真的是三月初八，不由感到更为奇怪了。今日明明是娴妃的大阿哥的忌日，怎会还是喜妃那未出世孩子的忌日了。难道难道两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闪过，银雪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努力按捺着心中浓浓的疑问，对张水祥询道：“适才本小主从宫中返回时，娘娘还好好的，面上神采飞扬气色极佳，怎得这会子功夫，在你口中道出却并不尽然了?”
“小主有所不知，昨日凤仪宫一事安然度过，娘娘今日精神头的确好了许多。奴婢与顾嬷嬷也暗想今年或许会有不同。怎料，您刚刚离开喜瑶宫，娘娘便令吟秋去准备醉珍珠。顾嬷嬷竭力劝阻却无济于事，万不得以才想到了小主。小主就不必多问了，随奴才前去陪陪娘娘便好。”银雪颇多的疑问，倒是令张水祥略微有些不耐烦起来。
醉珍珠乃西南稻民特意为酿酒所种植的谷类。其米粒个大圆润犹如珍珠一般，而且个中饱含大量糯米的成份。相较于大米酿制出的米酒而言，则更为香醇浓郁，入口如饴并无较大的刺激之感。但是其劲道却是极大的，乃上佳的酿酒原料。故而酿出的米酒，也取其同名‘醉珍珠’。
银雪心中对大阿哥之事有了疑问，也不再多作耽误，当下顾不得歇上一会，便随着张水祥再次往喜瑶宫而去。
“娘娘年年皆会大醉，此事皇上及皇后可曾知晓，为了娘娘的身子，理应劝阻才是。”银雪同张水祥一面前行，一面随意的询道。
“哎!这些年娘娘为此事耿耿于怀，皇后也曾相劝，奴才记得三年前皇后特意在三月初八这日，邀娘娘前去汰液湖品茗说话，为的就是可引开娘娘的思绪。让她不必久困于此而难以释怀，自那年以后，娘娘倒是对以茶代酒不太抗拒了，恰好珍贵人也懂得些茶道，近两年便均是由珍贵人陪在娘娘身侧，娘娘虽然也会小饮几杯，不过较以往倒是好了许多。只是今年娘娘对珍贵人心中有滞，奴才们这才为难起来”
张水祥说到此处，银雪心中‘咯噔’一声，面色突变有些失态的询道：“三年前，皇后可是邀娘娘在汰液湖边的亭台里品茗说话?”
“正是，纯常在怎会知晓?”张水祥不由得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银雪心中如兔乱窜，故作镇定的言道：“哦，汰液湖边亭台处风景最好，的确是一处闲逸的好去处，本小主只是随意一说，不想倒也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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