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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赴汤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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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淳风拈着髯毛,一派云淡风轻的神志:“陛下,您可以周密调查一番,如果是昔时有什麽鲜为人知的事……只怕这孟获的幽魂还会缠着陛下不放。”

    皇帝心头愈加重要,扬声道:“来人,召刑部尚书!”

    次日,皇帝在宫中以弄月为名,大宴来宾。此时经是三月的夜晚,天际深奥高远,繁星闪灼,花圃里花香阵阵,鸟儿轻唱,御花圃里烛火光辉。帝后、太子以及其他皇子皆是陪坐在侧,帝府公卿亦是逐一列席。

    酒宴正畅快的时候,刑部尚书李杭上前拜伏道:“臣,晋见陛下。”

    皇帝淡淡地道:“爱卿平身,朕着爱卿所查的事可有结果?”

    李杭看了一眼皇帝,满脸地不安:“回禀陛下,微臣经查出,昔时孟获的确是因为诛杀了一个本地属官,不得起兵反叛。那官员张燎不仅强占孟获之妻,而且逼死他的母亲,又杀了他的兄弟,因此孟获的确被逼无奈,才会率众攻占府衙,后来许多人前往倚赖,阵容越来越大。”

    皇帝淡淡地道:“此事朕了解,来人,将裴宣押上来。”

    裴宣被铁链牢牢地捆缚着,被数名铁甲保护押解上来。

    周采元放动手中酒盏,轻轻抬起眼珠,破烂的衣衫,披垂的长发,身上创痕累累,英俊的嘴脸却一如寒冰,眼底藏着犀利的怒意。即使满身创痕,被铁链缚着,他的察觉还是让人觉得怕惧。

    昔日何等英豪的人物,现在成为囚徒而。

    啪嗒,一滴。

    这不是水声,而是他额上的汗珠从面颊上滚落,滴入草丛之中。

    周采元微微一笑,不由想起从前自己替他斟酒,那一滴落入羽觞中的泪水。

    汗水和泪水,一个是出于内心的躁动不安,一个是发自肺腑的悲伤入骨。

    “朕只想晓得,那一张抚慰的诏书,到底是不是被孟获销毁?”

    刑部尚书深吸了一口,大声道:“回禀陛下,孟获当初接到诏书,深感陛下恩德,便立马与他的族人放下屠刀,孟获更是将自己反绑着亲身进入其时裴将军的临时都护府,并恳请陛下放过他的族人,可谁知——”

    李杭满脸不安,却是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谁知什麽?”

    太子表情此时不禁发生了微妙的变更,他蓦地看向了三皇子独孤克,眼神似乎要射出根根毒箭。而独孤克却只是径直坐着喝酒,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太子的眼神愈加阴冷,可现在他却不敢讲话,如果随心所欲,只怕连他自己都要肇事上身。

    裴宣……他不知花消了多少力气和手法能力让他同意倚赖,如此猛将,他如何舍得!

    周采元面色极为清静,眼底尽是淡然。安筱韶适才存心坐在她的附近,现在不由凑近了过来:“裴宣的事,是你动的手?”

    周采元轻轻一笑:“筱韶疑心未免太重了,裴宣重臣,我又何处敢委屈他。”“你的胆子呀,比谁都大!”安筱韶不由得道。

    周采元轻轻叹了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毛病付出代价,是时间早晚而。”

    李杭垂头道:“谁知裴将军却反而诛杀了他,并且将拒不尊从的罪名栽到他的头上,只为了建建功绩,便杀死了所有尊从的军士,他担忧庶民泄漏秘密,便连三千名无辜的庶民……也一并看成起义坑杀了!”

    皇帝满面不敢置信,杀死降迁便算了,居然还杀死无辜的庶民,裴宣是嚣张到何种境地!

    李杭眼皮微微一抖:“陛下,多年来我大周战功皆是按照斩杀叛将头颅的多少来算,因此裴宣为了虚报战功,赢得更多的声誉,不得不出此下策。谋杀了孟获,陛下龙心大悦,必将对他有所擢升——”

    皇帝“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桌子上,表情变得无比阴冷。

    太子连忙站起向皇帝道:“父皇,裴将军亦是临时懵懂……才会作出此事。”

    皇帝扭头的时候险些是在怒吼:“临时懵懂?临时懵懂!他的临时懵懂是为了冒领战功,他的临时懵懂害得朕现在日夜难宁!朕还希望因他过去的战功而原谅他,宽恕他的死罪,现在看来,断不能容此等贼子乱我朝纲!”

    太子面上略过一丝淡淡的惘然,如此一员上将,惋惜了!

    独孤克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太子的话:“太子殿下,国有帝法,家有家规,陛下要如何处置臣子,太子殿下又怎会如此发急,难道你怕裴将军说出什麽不动听的来,牵连了你?”

    这两个人反应是狗咬狗,在皇帝面前便敢掐起来。掐吧,掐吧,掐得越是热烈,裴宣死得越快。

    皇帝大怒道:“你们都住口,朕意决,没有再劝!”说完,他挥了挥手道:“来人,立马处决裴宣。不,凌迟,凌迟正法!”

    “是,陛下。”

    听到运气,裴宣的双眼射出骇人的光辉,字字句句险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宇宙如果无我,谁能保陛下的周山?!”

    “不必你,朕的周山也不会倒!”皇帝的眼睛险些要喷火,裴宣的狂妄让他难以忍受。

    裴宣蓦地仰天大笑,震得大伙面色发白:“庸君,连别人的毒计都看不出,真是宇宙第一雍君,这是三皇子对我的构陷啊!”

    皇帝的太阳穴一个劲儿跳动,现在经暴怒:“快,把他拉下去,立马把他拉下去!”

    数名铁甲保护强行要将裴宣拖下,他却突然瞧见了坐在那边的周采元。心头一动,心中想不开的冲突一下子解开!

    是她,一定是她!萧冠雪报告过他,周采元连续在黑暗谋夺人命。他瞧不起女人,特别瞧不起周采元这种出身轻贱的女人,今日他才晓得,人命便是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一个里头看起来那么荏弱可欺的人,实际上却是蛇蝎心地的毒妇!他暴喝一声,竟脱节开来,径直向周采元扑了过来。一股厉害无比的杀气扑面而来,安筱韶惊得身子一抖,一股冷气滑过后背,手中羽觞险些便地倾倒在地。

    斯须之间,裴宣经犹如一头暴怒的狂兽杀至面前,重生了层层拦阻,直达周采元的面前。

    他赤手空拳,径直以拳为兵器,这一击排山倒海,用尽全力。

    此时周采元坐在那边,完全无处可躲,更何况以裴宣的武功,如果要杀一个人,她怎么可能躲得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别提是临死前的奋力一击,他是盘算主张要落下周采元玉石俱焚!

    拳风经近在面前,姜皇后惊怖欲绝忘掉了反应。

    周采元睁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险些凝集。

    下一刹时,拳头神奇地消失。

    “啊!”裴宣惨叫一声,只觉一股庞大的难过从右臂传来,全部右手臂一下子出手飞出!

    紧要关键,独孤连城抽出背后保护的长剑,斩断了裴宣的右臂。

    裴宣目眦欲裂,难受得险些发疯,两名铁甲保护甩出铁链勾住了他的脖颈,裴宣仍旧是一副恨怒交集的神志,暴怒之间露出牙齿,口中早是一片鲜红,竟是连牙齿都生生咬断了!

    花圃里停息在枝头的一只画眉吃这一吓,刹时飞上了天去。

    数名铁甲保护扑了过去,这才牵强制服明晰万人难敌的裴宣,而他多日水米未进,又落空一条手臂,早无法如从前一般发扬功力,竟被他们强行压倒在地。

    独孤连城微微松了一口,看向了周采元。

    周采元只是悄然地坐着,旁人看她都以为定是经吓得不能动了,可独孤连城却很清楚地晓得,她在笑。

    虽说她的脸上是吃惊的神态,可那不自发弯起的半边角,反应是一丝诡谲的笑意。

    也这一幕太可骇,也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在裴宣被强行押走后,仍旧是一副惊恐不安的神态。

    姜皇后醒过身来,眼圈一红险些便要落泪,周采元却按住了她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

    姜皇后怒意把眼泪压了下去,别过脸去。

    安筱韶早震悚得表情发白,周采元真是在刀尖上舞蹈,一不当心便会赴汤蹈火,亏她还能如此镇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便是难受的经历带给她的珍贵财产。

    萧冠雪轻轻举起羽觞,微微勾起了畔。

    裴宣,我送了你一程,你该当致以汤意。

    在一片死寂中,皇帝长长出了一口,一个不听话的暴戾将领,早该见鬼去了。他的面上带着持重的笑容:“朋友们没有受此影响,继续饮宴吧。”

    皇后的眼光却落在了独孤连城的身上,岌岌可危的时候,他第一个赶到了周采元的身侧,这是否意味着,他从来没有思量过别人的眼力,更不晓得自己所作所为的意图。

    两轮酒后,便有一位宦官奉了一只血色的锦盒过来,皇帝交托道:“当着朋友们的面翻开吧。”

    锦盒里面是一只染血的头颅,那显然的眉目,英俊的嘴脸,圆睁的双目,便是适才震撼大伙的裴上将军。太子的心突然沉了下去,面色也变得乌青一片,他并非想要保住裴宣,只是对方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便在太子掌握不住肩膀的颤抖时,太子妃及时挽住了他的手臂,柔声道:“殿下,你醉了。”

    太子一怔,眼神刹时明朗了许多。

    是,他醉了,以至于分不清自己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脱清干系,而非再替一个死人辩白。思及此,他讲话道:“父皇,儿臣料想不到裴宣做出如此欺君罔上之事,还曾再三向您举荐于他,现在愧悔极,求父皇惩罚。”

    皇帝看他一眼,神采淡漠地道:“裴宣一事与太子无关,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搬弄朕的巨子,待会儿伍道长会用裴宣的头颅做法,消弭孟获之怨,诸位当引以为鉴,切勿再犯。”

    大伙闻听此言,便都齐声应是。那些经是虚报战功的武将,一个个都不能自闻风丧胆,显然最怕惧。

    皇帝冷哼一声,杀鸡骇猴,便是要到达震慑大伙的效果。裴宣先是杀降,再是放纵属下潜逃,不死难以平民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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