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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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采元边噙了一丝稀薄的笑：“顺夫人，哦，不，现在应该叫你顺姨娘。顺姨娘的假想力真是富厚，先是说翩翩姑娘与自己的兄长有私情，接着又说什麽丹药有毒，现在连我和翩翩串谋都说出来的。啧啧，真是不知廉耻二字如何写吧。”她一口一个顺姨娘，独孤胜好像一滴热水烫在心头，鲜红血肉翻了白，终于听不下去：“周采元，你不要太过分！这是我帝府的家事，何用你来插手！”
姜皇后冷冷一笑：“胜儿，这是尊长们之间的事，你又何必多言！”
独孤胜一怔，表情顿时青白一片。周采元含笑望他，眨巴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摆明一副趁火打劫的姿势，活活把人呕得吐血。
“笑儿，你的婚事马上便要举行，我看你因为生母一事怕是没心情出嫁，不如我向皇后娘娘陈情说你病，把婚礼推到明年——”姜皇后逐步地喝了一口茶，似突然想起此事。
独孤笑吃了一惊，姜皇后这是毫不掩盖的威逼，自己真是太马虎了，一天没有嫁出去，婚事便一天捏在皇后手内心，如果她跑到皇后那边上眼药，那自己的平生可便全毁了！当下煞白着脸，颤声道：“母亲……我……”
姜帝冷声道：“还不向你母亲赔礼，真是横行霸道，居然敢拿婚事来威逼！你如果是不想嫁，便一辈子在帝府呆着吧，我还养得起闲人！”
独孤笑苍白的面上尽是恐惧欲绝，满身被这一句话冰得透心凉，忙不迭地俯身下去：“母亲，一切都是笑儿的错，求您切莫怪罪。”
姜皇后深吸一口，逐步道：“既然你叫我一声母亲，证实你或是将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的，好好回去想想我话，别再惹你父亲生气。”
独孤笑再不敢语言，站站起怯怯地退了下去，这些日子因为婚事获取的爱崇与傲气，刹时被打得乱七八糟，再也不剩下什麽了。
顺姨娘看着独孤笑拜别，只觉自己口的无望冒死往下压，让她的整颗心连续往下沉陷，她猛地上前抓住安华郡帝的手，苦苦伏乞：“郡帝，为我说句话吧！”
独孤胜安抚地望她一眼，转身郑重地向着姜皇后，语气尊重而疏离：“母亲，笑儿只是为生母求情而，这也是因为她孝顺，并非存心忤逆您。至于顺夫人，贬为侍婢的惩罚着实重了些，儿子大胆求您从轻发落。”
姜皇后忍住气，道：“帝爷，您说过将一切后宅事宜交给我，可您瞧瞧——”
姜帝正在气头上，冲着独孤胜便厉声道：“不懂事的小牲口，皇后经从轻发落，你还不晓得轻重，满口颠三倒四，混账！”
姜帝心疼自己两个庶出儿子，不要说高声斥责，便是落脸都极少。独孤胜一时惊住，他万料不到姜帝竟会如此暴怒。在场的众人仅有周采元很清楚，此一时彼一时，姜帝捧着顺夫人的时候，她便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要什麽便有什麽，连带着她所生下的后代，也一并获取姜帝的痛爱。可一旦她失了宠，姜帝的态度便不会如从前那么齐心一意了……尤其今日顺夫人凶险的是帝爷可爱的宠妾，皇后如此处分经格外广大，这些人却还醒神来，真是咎由自取。
左萱在一旁看得内心极是怡悦，眼底的哄笑越来越深。
翩翩睫毛微微一抖，满脸皆是不安：“郡帝，帝爷正在气头上，您可别再火上浇油了，这皆我不太好，要怪便怪我吧！”
翩翩语气悯恻，神志楚楚，与顺夫人多年来用的招数千篇一律。哀兵之策便是弱势者的计谋，一旦由俏丽感人的翩翩使出，威慑力很惊人。
姜帝闻言心头越发垂怜：“胜儿，还不向皇后赔礼！”
独孤胜被挤兑得面上发红，他隐约认识到局势跟着顺夫人的失宠发生了极大变化，从前自己说一句话父亲很当回事，现在父亲厌恶顺夫人，连带着他说话也变得不入耳了。心中在转了无数个念头以后，他不得不垂下头来，尊重地道：“母亲，是我错了，求您谅解。”
看到这一幕，顺如意眼底逐步泛出红色，指甲深深堕入掌心，几乎气得满身股栗。
姜皇后瞧了角落里被人遗忘的女仆小慈，含笑道：“帝爷，这个丫环如哪里分？”
“背弃主子，家法处分！”姜帝冷哼一声“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更不要再让我听到任何一句求情的话，否则以同罪论处！”
香初馆
顺如意被女仆扶着回归，姜帝冷酷无情的声音却连续在她耳边萦绕，让她几乎没方法忍耐性头的滔天肝火。她体态一个踉跄，甩开女仆的手，冲过去翻开了箱笼，从里头捧出自己的红漆木匣子，一样样挑出姜帝这些年来送给她的金饰一切砸碎在地，随后又看着满地狼藉，痛哭失声。
此时蒋晓云正好迈进屋来，瞧见面前这神志，不由便是一愣，面上添了三分恐惧：“您这是何苦？”
顺如意扭头瞧见是她，心头却越发愤恨。天底下母亲的心情大多一样，从前儿子没有娶亲的时候，彼此倒或是亲亲热热的。可一旦娶了妻子，她便以为自己的儿子白白送给了妻子，心思刹时发生天崩地裂的变化。更别提蒋晓云在羁縻男子上很有一套，伉俪虽然不常聚在一起，情绪却极是要好，偶而候连她的托付都敢违抗。顺如意不由有些拈酸吃醋，不是怪蒋晓云暗中调拨，便是恨着独孤允有妻子忘了娘。独孤允昔日里老是格外精细，能力做抵家庭和乐，彼此全面。可偏巧现在他并不在家，因此蒋晓云越发碍着了顺如意的眼。现在对方发现在这里，她只以为是来看笑话的，半点也没有打动的情绪。
蒋晓云心头其实瞧不上这个庶出的娘，可一条船上的人，于情于理都要前来探望。见顺如意表情白得厉害，才柔声劝慰道：“娘，您今日也是一时懵懂，怎可以让他人抓住了痛处，动手以前该和我们商议一下——”
话音刚落，顺如意哄笑一声，啪地一声打在她的脸上，竟打得半边白净面容都红肿起来。
蒋晓云是蒋家的娇生女儿，从未受过半点委屈，一时整单方面都惊住了。
顺如意抽了口，牵强微微颤抖动手怒指着她：“你这是怪我的不是？别忘了，你是我的儿妻子，那皇后再好也轮不到你去献殷勤！”
顺如意今日受到极大打击，以致于好赖不分，连自己都怪责上了，如果非看在丈夫的面上，蒋晓云何苦受这种气，现在她的表情不由沉了下来：“姨娘，现在连你的亲生后代都不敢来瞧，我今日夜晚这一趟要冒多大的风险，你何苦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蒋晓云心气很高，但姨娘二字算是完全把对方给惹恼了。顺如意一双清秀的眼珠倏地散发出凌厉的寒意，竟失控地拔下头上金簪，冲过去发疯似地在蒋晓云脸上、身上猛刺一阵，蒋晓云只觉那簪子仿如果刀尖一样，胳膊上的鲜血刹时涌了出来，一时惊呼作声。
惊啼声立马轰动了里头守着的女仆，她们冲进入瞧见这种阵势，一时都吓得呆了。安华郡帝刚刚走进院子，听见声音立马冲了进入，高声道：“快，快！还烦懑拦下她们！”
女仆们一路扑上去，好容易才将顺如意与蒋晓云分离。
顺如意头发经散了，整单方面状如果疯癫，瞧见是独孤胜，厉声道：“我好容易生育下你们这些后代，费尽心机护着疼着，从不曾让你们受过半点委屈！她以为自己是太子妃的堂妹，居然敢劈面责怪我的不是！是，皇后才是她的正经婆婆，爽快便皇后的脚鸭子，看看人家理不理你！”顺如意这辈子顺风顺水，把恶妻描述都藏得好好的，从未在任何人眼前展示出来，现在一下子全都露了行踪，显然是今日这一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几乎连心智都乱了。
独孤胜见蒋晓云钗环狼藉、气急废弛，心道不太好，赶紧托付身边的人道：“快将大嫂扶下去，今日的事如果是有半句传出去，周密你们的性命！”
女仆们面面相觑，赶快将哭哭啼啼的蒋晓云扶了下去。
顺如意看到蒋晓云拜别，整单方面却又卸了适才那股毒辣之气，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半响气哼哼的说不出话来。
“娘，您今日行事也太冲动了，父亲适才表情几乎铁青，骂我是小牲口，还说我不懂礼貌！可见他正对那贱人迷得很，你又何苦上去触霉头，真是太傻了！”独孤胜着实不由得叱责道。
顺如意满身难以克己的起了一身凉气，下认识捏紧了手心的金簪：“傻，我哪里傻？从前你父亲老是费尽心机念着我的好，不论他痛爱什麽人都不会把我抛诸脑后！可自从这个翩翩进门，我便一下子造成了废品，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不错，翩翩是年轻美貌，可我奉养他这么多年，莫非认真不念昔日的情份吗？”
独孤胜浩叹一声，作为男子他无法理解自己的亲生母亲到底在想什麽。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凡之事，更况且父亲是高高在上的帝爷，这么多年来守着她一单方面还不敷吗？这些年来娘的长相越发没落，父亲转而恋上更年轻美貌的女人，完全是人情世故。无论如何任何人也无法摆荡她的地位，为什麽要如此莽撞的冲上去，吃不到鱼还惹得一身腥。他哪里可以理解女人的心思，更不可以清楚顺如意心头的妒火正在熊熊燃烧。他的话非但没有浇灭对方心头这把火，反而像是添了一把柴，让顺如意心中火焰变得愈加炽热。
“你们不在乎，你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出息，只关心我可否在帝爷眼前替你们说话！没了我，你们在帝爷跟前便是一群庶出，谁也不会多瞧你们一眼！”顺如意用极冷的目光寸寸凌迟自己的儿子。
独孤胜愣在便地，顺如意是一个慈爱、温柔、俏丽的母亲，绝无大约说出这种刻薄无情的话来，莫非她今日中邪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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