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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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周采元道：“不知是什麽人押解？如此冷的天，这么远的路，办理了吗？”这回轮到谢老夫人万念俱灰了。
周采元瞧着似是在体贴，可在她听来便是威胁恐吓。
毕竟这么不要脸又残酷无情的女人，什麽做不出来？
谢瑶垂着眼不出声。
谢二老爷见没人回复周采元，立马善解人意地道：“准了七日的丧假，也办理了，只是内心不踏实，要不，大侄女请江相打个呼喊？”
“这个简单。”周采元满口答应。
“不必了！”谢改过冲口而出，见周采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便又掩盖地道：“些许小事，或是别劳动江相了。”
周采元道：“那怎么能行呢？您是我的父亲，为人后代，务必尽孝，哪怕便是您有诸多不是，也要尽孝才好……”
她咬文嚼字，一字一顿。
谢改过听得人心惶惶，在灵棚里也待不下去了，便借口要去看谢老汉人，急急忙地走了。
周采元这才回头看向谢老夫人：“夫人，您觉得呢？”
谢老夫人风雨飘摇，最终“体力不支”晕倒以前。
谢瑶站起：“我扶我娘去歇息。”
“妹妹请便。”周采元很斯文客套，落落摩登，与刚进门时判如果两人。
任谁见到了，都要说一声她真是格，好修养。
谢瑶扶着谢老夫人敏捷走开，她怕再看一眼，便会不由得想冲要上去现场杀了周采元。
可她走到门口或是不由得回了头，因为周采元在叫她。
而现在，周采元经端端正正跪到了嫡长孙女该跪场所。
而地方，便在前一刻，还属于她。
谢瑶脸色惨白，便连周采元和她说什麽，她都没听反应。
她游魂一般地扶着哭哭啼啼的谢老夫人往外走，听到有人在高声说：“太常寺卿大人前来怀念。”
又有人小声道：“这都是看在大姑娘的面子上。”
她下认识地觉得是在说她，可看到下人噤如果寒蝉的脸色，她陡然反应过来。
谢侯府的大姑娘，不再是她了。
燕易南，也不再是她的未婚良人了。
天才少女，血液最纯洁的人，也不是她了。
都是周采元。
她仰头看着惨白的阳光，不由得，一头栽倒下去。
谢老夫人的哭啼声从外头传进入，谢二老爷暗暗审察周采元的脸色。
却只看到一张素白平静的面庞，没有半点同情不忍。
周采元悄然地道：“人生的境遇便是如此的，她早晚都要习惯的，早一点习惯，对大家都有好处，你说是不是，二叔？”
谢二老爷身不由己地点头：“是如此。”
他默然了一会儿，朴拙地道：“大侄女，畴昔是谢侯府亏欠了你们母女，你安心便是，以后二叔都给你补起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地过日子，好不太好？”
周采元微微一笑：“好啊，以后我便仰仗二叔了。”
说话间，燕易南走了进入。
先看了她一眼，再上前拈香施礼。
谢二老爷率众回礼。
礼毕，谢二老爷忙着上前套近乎。
大房可以生气，他才不生气呢，都是侄女，大侄女、二侄女，娶谁不是娶？
又不是他的亲女儿，保住爵位主要。
燕易南一改平日的不苟言笑，和谢二老爷说得热烈。
周采元垂眼危坐一旁，比谁都愈加斯文正经。
谢氏的宗亲们看着，内心有了数。
谢侯府，新一轮权柄更替经实现。
以后不再是老汉人、大房、谢瑶说了算，而是二房和周采元这个新任大姑娘说了算。
午时时候，周采元吃饱喝足，跪坐在蒲团上萎靡不振。
说来也是讽刺，生而不养，乃至于毒杀抹灭。
她却要以如此的方法，取得众人对“谢侯府嫡长大姑娘”这个身份的承认。
谢家这凶事办得并不风景。
虽多方运作，却也只给谢改过争取到七天的丧假。
也便是说，谢老太爷这凶事，不可以办得太久，最长不可以跨越七天便得结束。
来的人不算多，多数都是姻亲素交，更没什麽人愿意久留。
周采元是巴不得越轻松越好，因为她觉得谢老太爷不配。
但谢二老爷却从始至终很惶恐，很疼痛。
因为来的人多寡，预示着谢侯府的出息是否还能连续。
他几次往外观望，虽未明说，焦急之态溢于言表。
周采元便问：“二叔是在等谢侯府的人吗？”
谢二老爷有些不从容地道：“是啊，毕竟是这么紧张的姻亲，这么多年下来，两府经形影不离。
我们倒了霉，他们还风景着，如果是他们肯拉拔我们一把，以后日子好过得多，如果是他们不来……”
他叹了口：“大侄女你也别觉得二叔烦，二叔是担心对你的婚事不太好。”
言下之意是，倘如不来，周采元还得找到燕易南出一把力。
周采元笑道：“您安心便是吧，很快便会来了，毕竟……”
她顿了顿：“小姑姑不或是神官夫人吗？她如果不来，其实说去，否则，二叔再派人去问一问？”
江谢云的其实情况，燕易南经报告她了。
但这怎么够呢？
只是里面处分，对外或是风景无尽的神官夫人。
她报了的，只是属于这个身体和谢二娘子的仇，并不是畴昔周采元，有外祖母、木樨嬷嬷的仇。
她们的冤魂还在护城河上飘着，江谢云怎能安享繁华？
谢二老爷道：“你说得很是，我这便使人再去走一趟。”
正说着，便听外头争辩声响起：“谢侯府来人了！谢侯府来人了！”
谢二老爷赶快站起往外走，慷慨地问：“都来了谁？”
管事一般很慷慨：“谢老太爷、神官大人、神官夫人，有几位姑太太、姑，都来了……”
因此说，谢侯府差不多是倾巢出动了。
谢老太爷这又是打的什麽主张？
周采元暗自思忖着，跟在谢二老爷背后走出灵棚。
因见谢二老爷屁颠颠忙着往前面去接嘉宾，谢二夫人颠三倒四放置饮食迎接，谢瑾傻乎乎的不知如何是好，便顺手叫了一个管事过来。
“以后宅走一趟，报告老汉人、大老爷、老夫人、二姑娘，便说谢侯府的嘉宾们来了，人数不少，让他们出来待客。”
本觉得还要费些口舌，这管事能力听她的。
没想到这管事什麽都没说，麻溜地便行了个礼，高声道：“是！大姑娘！”
这一声喊，吼得众人侧目。
周采元云淡风轻地一笑：“去吧。”
管事麻溜地便以后宅递话了。
阿米凑过来：“姑娘在前面忙着，谢立在外头忙着，您瞧，结果不错吧？”
“最好。”周采元举头挺迎上去，对着谢老太爷等人施礼：“见过老太爷。”
谢老太爷高低审察她：“如丫环什麽时候过来的？”
周采元做出悲伤的神态：“今儿一大早便过来了。”
都不必她讲话，谢二老爷便自动为她回答：“她原本昨天便要过来的，悲伤过度……今日一大早便带着人和祭品过来帮忙。”
谢老太爷深深地看了周采元一眼，语重心长地道：“最好，很不错。”
也不知是在说周采元带着人凌驾来奔丧、帮忙的行为很不错。
或是在说周采元这么快便能站稳脚根，获得谢二老爷的支持很不错。
周采元都只当他在夸她便是了。
行完礼，她便低着头退到一旁，眼角瞟到谢老太爷背后，看到乌鸦鸦的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谢漪澜和江谢云站在人群正中心，二人皆是素服，神采庄严。
谢漪澜或是平时的神态，不苟言笑，不食人间烟火，一举一动好似测量。
他没有看她，目不斜视，似乎一旁并无她这个人存在。
这挺好的，周采元回笼眼光，看向江谢云。
江谢云正冤仇地瞪着她，见她看来，立马将脸转了以前。
周采元反应地看到，江谢云下颌尖尖，脸色惨白，身上的衣服也显得过于广大，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太好。
“谢姑娘。”柔顺的女声响起，谢老夫人走过来，和善地握住周采元的手：“瞧我，不该这么叫了，这都是一家人了。”
“我叫你如如，不介怀吧？”
谢老夫人浅笑着道：“你小时候，我也曾经过你的，你小时候可生得悦目了。”
周采元行个礼：“姑母爱怎么叫便怎么叫，您是尊长。”
“真是个好孩子。”谢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这小神态儿，事事都把尊长挂在嘴上。
实际上呢，哪个真把尊长放在心上眼里的人，会一进门便火烧眉毛地夺权？
也没干系，这不是在热孝中么？
想谈婚事，想进门，且没那么轻易。
“真是没想到啊，昔时事儿传出来，我们当你没了，真是老天有眼……”谢二夫人不合时宜地插了这么一句话。
江谢云的脸色马上惨白，转过身子来，幽幽地看着谢二夫人，嘴动了动，却什麽都没说出来。
谢二夫人倨傲地往前走，看都没看江谢云一眼，从她身边经由时还特意搧搧鼻子，道：“好大一股霉味。”
“好啦，好啦，往灵前行了礼，到后宅去吧。”谢老夫人拉着周采元的手，嘘寒问暖：“阿麟来过没有？”
周采元适时暴露娇羞的神态：“一早便来过了，说是有差事要办，没有久留。”
谢老夫人叹道：“你看你们这个事儿，真是生得寸……你娘……有信息了么？”
周采元忧愁地摇摇头：“未曾，我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其天然了。”
她从江谢云身边经由时，只听江谢云轻声道：“周采元，你此时一定很自满吧？”
“一样。”周采元给江谢云施礼，体贴地道：“姑姑瘦太多了，是负心事做太多，吃不太好不太好吗？”
她的声响不大，他人只能听见“瘦太多……吃不太好不太好”这几句。
江谢云的手豁然收紧，死死瞪着周采元，几欲癫狂。
周采元淡淡一笑，以后退开。
这个时候，她发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回头，便悦目到谢漪澜从谢老太爷灵前站起，行了礼，回身便要往外走。
谢二老爷赶快追上去，说个一直。
他微蹙着眉头，眼睛看着前面，没什麽特别的脸色。
他又成了她初到京城时，高高在上、无情无欲的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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