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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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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对不起……”

    我像是只会说这仨字。

    心里特别郁闷,真是越小心,越做错事。

    对着纯良那嫌弃的脸,我知道他没说错,我现在的确是灾星。

    或许吃完四十九天花瓣能好一点,现在不是还没吃完么!

    想着,我也不敢离纯良太近了,碰到了秀丽姐聊了几句,人流拥挤,街对面的皮具摊位还用扩音喇叭高声的放着,‘璜贺不是人,老板是王八蛋,带着谁谁跑了,原价几千元的皮包现在只要二十元,二十元,全场二十元!’

    魔音一样!

    同这边台上的歌舞演员实力对决,洗脑播放!

    “栩栩,太便宜了!”

    秀丽姐扯着嗓子,“我得去看看!”

    “秀丽姐,我爸说贪小便宜吃大亏的!”

    我见很多赶集的人朝皮具摊位前面挤,只得大声提醒,“你别去看了!哪能有二十块钱的真皮包!”

    肯定骗人!

    不说我二嫂买过上万的包,我妈买个不是名牌的皮包都要几百块,我耳濡目染的稍微明白点。

    “哎呀,去看看嘛,看看也不吃亏!”

    秀丽姐朝我笑笑,挤着人群就奔街对面皮具摊位去了。

    没辙。

    再转过脸,许姨还在看戏,纯良不知道跑去哪了。

    我也待不住,和许姨打了声招呼就去了花卉商店。

    买了三个长方形的花盆,外加上回退了的花籽花肥。

    至于土么,山上有的是,我去树下哪挖点就行。

    老板娘认出我了,还问我上回着急忙慌跑进胡同干啥,我不想说吓人的事儿,就敷衍的说看错人了,她应了声,“那你哥的手机找到没?”

    “还没呢。”

    提到这个我也闹心,“警|檫还在查,秀丽姐都跟着上火了。”

    “这种事儿能不上火么。”

    老板娘摇摇头,“小姑娘,你这花盆花肥啥的也别自己抱上山了,我家那口子你姨夫马上就回来了,正好他没事儿,我一会儿让他帮你把花盆送到沈大师那,他认识路!”

    “不用了姨,我能抱动的!”

    三个花盆都是硬塑料的材质,摞一起好拿,两袋花肥正好放盆里,咱这胳膊有力气!

    “哎!”

    老板娘挥挥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拿啥,累着了好手酸了,上回你哥来带你买花,你想看哪盆他搬哪盆,一点不让你碰,我虽然不知道你为啥留在沈大师这,倒是听市场的冯翠香说你要拜师,咱也不懂你这为啥要学这个,但是呢,一看你这闺女就是打小没出过力的,家里照顾的精细,细皮嫩肉的,这你哥回去了,剩你小姑娘在这,哎呀,我闺女也在外地念书,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了,不容易,你别跟姨客气了,你姨夫总帮人送花,回头你需要啥就给我店里来电话,我让你姨夫直接送去,方便!”

    “哎,那谢谢大姨了。”

    她说的我都感动了。

    就是没想到小镇信息传播这么快!

    市场里的事儿都能传到花店来!

    回头一想也是,地方小,很多人都拐着弯沾着亲戚。

    不说市场那几位大姨,这位老板娘还认识手机店的秀丽姐呢,知道我的事儿不稀奇。

    我留下钱,又和老板娘做了自我介绍,得知她的姓氏我点点头,“那行,何姨,我先走了,回头我再买花就给你店里来电话。”

    认识了。

    以后多多光顾就成了。

    “行,你慢点啊!”

    何姨朝我挥手。

    谁知我刚出门就听‘哎呦!’一声,何姨把屋内一盆发财树撞到了!

    花盆噶蹦碎裂!

    赶巧姨夫进门,看到就怪罪她,:“你眼睛是干啥使的,那么高的树你都能给撞倒?!”

    我身体一颤,不敢回去帮忙,加快脚步进了胡同!

    来到上回的围墙边,碎裂的砖块还醒目的镶嵌在墙面,前后没啥人,我呼出口气,拿出一百块装进从超市买的红包里,另外塞进一张提前写好的纸条——

    ‘对不起,墙面是我不小心打坏的,请您原谅我。’

    封好红包。

    我怕这玩意太轻被风吹走,就捡了块石头绑上,顺着墙头一扔撇进院里。

    耳朵贴了贴。

    没声儿。

    看不着可不成啊!

    我清了清嗓儿,“来人啊!有人砸墙啦!有人砸墙啦!!”

    “谁塌妈的又来砸墙!!”

    墙内传出熟悉的男音儿,我抬脚就跑,到拐角处靠着墙壁微微调整呼吸。

    没多会儿,胡同里就传出脚步声,我悄咪咪的探出头,刘老五握着我的红包一脸疑惑的正四处张望,“怎么是个小姑娘在喊,人呢,出来啊!认错了就是好孩子!出来吧!用不着一百块钱,墙面就是磕碜了点,又没塌!你出来吧!!”

    我扯着嘴笑笑。

    今天可算做了件舒心事儿。

    抬起脚,胡同里又传出声音,“刘老五!!你菜炒一半着急忙慌跑出去干啥!快回来!锅烧嘣啦!吓得我还以为你家嘎斯罐爆炸啦!!”

    我脸一绿。

    完了!

    还得赔锅子钱。

    缩着脖子。

    我迅速闪了。

    木料市场我都没敢去。

    一来是我和花店的何姨打听了下,好木料都挺贵,我手里就剩一千八百多了,怕不够。

    说实话,即便我家破产了,我花钱还是有些大手大脚,可能我没有真正接触到家里的环境,没啥太多感受,有钱就花,但是让我花完跟家里再要,我有点张不开嘴,私心还是想省省,买点零食啊花盆花种撑死也就百八十块钱,要是上来就奔千字头去了,我有点承受不住。

    二来就是我身体原因,我怕遇到倒霉事。

    妨害别人太憋闷了。

    内疚啊!

    有些事儿光听听没觉得怎样,一步步验证下去,才越来越无奈。

    满腹心事的迈入音像店。

    倒是在这里碰到沈纯良了。

    老小子跑来租碟了。

    他戴着围巾和帽子,老板也没看到他脸,他挑了会儿碟片可能热了,拿下围巾老板就吓了一跳,“纯良,你这脸怎么了?”

    “别提了。”

    沈纯良瞄了瞄我,“遇到灾星了呗,倒霉。”

    “灾星?”

    老板不解,收了我的碟片还看向他,“哎,这个小姑娘不是住你家吗,你们不认识啊,见面怎么不打招呼啊!”

    “我烦她。”

    纯良翻着碟片吐出一句,“打个屁招呼。”

    “呦,这是打架啦。”

    老板笑了,“纯良,你是男孩子,要让着点妹妹,你可不能欺负……”

    纯良一抬脸,老板就没动静了,转而看向我,“小姑娘,你这下手挺重啊,沈大师没说你啊。”

    我垂着眼,“老板,碟没问题我就走了,押金不用给我,要是纯良想租什么碟,我请他。”

    “啊,行。”

    老板对着纯良笑笑,“你小子看到没,小姑娘请你看碟啦,咱男孩子大度点,别记仇!”

    钱多好使,能让人捡好听的说。

    我见纯良对我爱搭不惜理的,也不想找不痛快,转身就要离开。

    店里有两个小孩儿正在打闹,我绕过他们俩,听老板在那喊,“你俩要是再闹就出去!!”

    推开店门,冷风一入时我听到‘哐当’!声响,回头一看,那俩孩子把陈列架给撞倒了。

    碟片哗啦啦落了满地,老板当时就炸了,“我就说你俩别在店里闹!别动!碟再踩碎啦!找你们家长过来,赔钱!”

    我木木的站着,隔空对上沈纯良的脸,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碟片,一只眼精准的与我对视,神情无辜而又透满嘲讽,无声的朝我做出口型,“应该你赔。”

    ……

    “爷,周叔那裂了十多本碟呢,他还以为是那俩小子打闹撞倒架子造成的,正找人家长赔钱呢!”

    晚饭桌上,沈纯良还在描绘音像店的事儿,“其实这事儿就是梁栩栩妨克的,应该梁栩栩赔钱,爷,您看我这嘴,也是她害我被糖葫芦钎子扎了!她还用纸给我擦,让我吃一嘴……”

    我闷头吃着饭。

    没心气儿辩解什么。

    从音像店出来我就回山上了。

    姨夫一把花盆送来,我就放下书本开始种花。

    挖了花土放进盆里,根据说明书用温水浸泡花籽,过后再种。

    何姨说这样会提高发芽率,我买的是玫瑰种籽,先试试手。

    沈叔一直在屋里和事主交谈,待事主一走,他就在院里看我对着花土忙活。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没看出来你还真有做园丁的潜质,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没应声。

    蹲着鼓捣着花土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不知道怎么了。

    回来后就特别郁闷。

    明明做件很开心的事儿,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想爸妈,想我大姐二哥,想给他们去电话,又不知道聊什么,还怕他们担心我。

    只能强迫自己多做点事儿,转移下注意力。

    要自己尽快开心起来。

    将花盆码在屋里,地方小,我没敢一下买太多。

    这屋晚上还用来吃饭,占地儿了许姨还得说我。

    蹲身忙活着,沈叔就饶有兴致的看热闹,见我不理他,他就拿起花籽包装袋看起来,“玫瑰啊,长起来你这花盆也不够用啊。”

    “我知道。”

    我吸着鼻子,“我先试试手,回头天暖了,我就把花种到院子里,现在种外面会冻死的,发不了芽。”

    “你还真做好长期准备了。”

    沈叔牵起唇角,“我以为你得天天催着我问什么时候能拿回命格呢。”

    “我想问。”

    我抬头看他,“沈叔,我想知道,天底下像我这样被偷走命格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人能拿回来,拿回来的这些人,他们又用了多长时间。”

    谁不想心里有点数啊!

    等等等。

    没个念想怎么等?

    沈叔气息一沉,似乎我不开化,又惹他烦,“我只能说,你是我出道五十多年遇到的唯一一个,当然,你或许不是唯一,但其他人是死是活我真的不清楚,大邪术,什么叫大,你有亲人得绝症的吗,得绝症的概率低不低?命格被偷走的概率,比得绝症都低,我听过一个病,世界罕见病,患者会全身发蓝,癫痫,甚至早夭,但这个起码记录在案,命格被偷走的可记录不了,所以,你问我时间,就等于白问,唯独幸运的,就是你遇到了我,我能保你活。”

    保活?

    我嘴角自嘲的一咧。

    搁这买海鲜呢。

    “沈叔,我这样还活着有啥意思?”

    天地第一号的倒霉事儿让我碰上了。

    赶上病原体了!

    走哪妨害到哪,比感冒病毒都邪乎!

    “呦,丧气了?”

    沈叔看我这样他又笑了,“你梁栩栩又得缓缓再去锤天道啦。”

    我别过脸,鼓着腮帮子,不想说话。

    “不会一直这样的。”

    沈叔仿若看穿我的心思,“等你吃完花瓣,就借完了灯盏,走出去,只要你自己不说,没人知道你是阴人,交朋友嘛,不能说一切正常,也不会有太多阻碍,假如对方小时候父母离异,受过重伤,双亲不全……如此种种,我们先生叫‘破’,只要这个人符合‘破’的条件,你就妨碍不到他,但是尽量别和命格平顺的人在一起,你虽然借来了灯盏,本质还是阴人,的确会影响对方的气运,但这世上人多,交朋友嘛,都是挑挑拣拣,你就去跟‘破’过得人玩,更惺惺相惜,是吧。”

    我一听真舒心不少,“沈叔,你的意思是,我吃完花瓣就不会这么害人了?花瓣就等于命格,哪怕是借的,我也有了,对吗?”

    沈叔点头。

    “那纯良属于破过的人吗?”

    “你说呢。”

    沈叔挑眉,“这院里的三个人,哪个不是破过的?但凡命格平顺,谁会远离亲朋,在这里相依为命?”

    “那我就不紧张了。”

    我唇角傻乎乎的牵起,“沈叔,我就怕害人,只要我不会害到人,那我就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意思,伸张正义,好人不能死,死了憋屈!”

    沈叔无奈的摇头,“好了吧,不难受了?”

    我点了下头,“就是我出去这一趟,先是不小心给纯良牙花子扎坏了,又……”

    前前后后的说完,提起来还是难受,“沈叔,我太内疚了!”

    嘴巴一咧,拉长的呜呜声就从嗓子眼里出来了。

    沈叔满脸夸张,“火车开上山了?”

    “噗!”

    我差点破功,“沈叔!我承受的太多了!我才十二岁啊!我太难啦!!”

    沈叔忍俊不禁,“是,你特别难,梁栩栩,就是这话不应该你自己说,味道不对,我同情不了。”

    “你得同情我呀!!”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沈叔,我不想当温大斋的呀!”

    沈叔憋着笑,递给我一张纸巾,“那我问你,你是故意抬起手肘害纯良被扎的?”

    我接过纸巾擦眼,当然不是!

    “哦,那你是故意让这个花店老板娘撞倒盆栽的?”

    我更用力的摇头,“不是的,我那时出店门了,但是……”

    “那你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安排呢?”

    沈叔反问我,“刘老五的锅子是你让烧炸的?你让那俩孩子打闹还帮他俩推倒货架的?”

    “不是!”

    我头几乎要晃下来。

    “那不就得了!”

    沈叔无奈的笑笑,“凡事,要看本质,事情并不是因你而起,换言之,你无心作恶,恶从何来,所谓妨害,不过是将一些磕绊放大,出门崴个脚,这叫倒霉,被车撞了,这就是灾祸,难不成你路上多看谁一眼,他回头被车撞了,你还要内疚自责?跟着肇事者去赔偿?那你能耐太大了,你比阎王爷还要有本事,手握生杀大权啊。”

    “沈叔……”

    我苦着脸,“你讲的道理我懂,可我还是……”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沈叔发笑,“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这些事儿啊,就算是个气场平稳的普通人,也会遭遇,不过你时运低,会扎堆来罢了,你就记着,做好你自己,其余的糟心事,那是他人的运!

    谁这一辈子不磕磕绊绊?纯良被钎子这么一扎,下回他就记住了,糖葫芦不能竖着吃,不然还得被扎,花店老板娘走路也得加点小心,屋里都是花盆,指不定哪一脚还得撞倒什么,这回的盆栽,就是给她提醒呢,再有那刘老五,出门不关火,下次再把房子烧了呢,更不要说容着孩子在店里打闹,撞倒货架事小,孩子被压坏了怎么办。”

    沈叔缓了口气,“很多事,你看到一面,未必就是全貌,你现在是阴人不假,旁人是会短暂受到影响,但在人生中,起的可能是个好头,有些亏啊,得吃,有些错误,早犯比晚犯强,你内疚说明你心善,但不需过分沉迷,你活着已经很艰难了,自我拷问这些没意义的累不累?”

    我怔怔的,是啊,我并没有出门去做坏事。

    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善意的。

    想安抚纯良,买花,赔偿,还碟片……

    后面发生的,并不受我控制啊!

    沈叔讲的道理浅显易懂,我心逐渐放了。

    “好了没?”

    我擦干眼泪,“好多了,沈叔,谢谢你。”

    自从住在这里,沈叔从没刻意给我灌输些什么,脾气也怪怪的,有时还很臭。

    爱跟我一般见识!

    却润物细无声的,教会我许多道理。

    心情好了,我聊了一阵跟他去了正房,本来打算看书,结果看到他挂在门口的鸽子笼,“沈叔,你要养鸽子啊。”

    早上出门时还没有呢。

    “炖汤喝。”

    “啊?”

    我看向笼子里的小白鸽,“沈叔,它多可爱啊,您能下去手么。”

    “不是有你么。”

    沈叔意味儿的,“你爹是厨师,杀鸡杀鸭的,遗传在这,你应该在行。”

    “我不行!”

    我连连摆手,“我在后厨没见过活的,您要喝汤我可以问问我爸做法回头给您炖,杀活的那得喇脖子,我怕兜不住力气给喇断了,血放不干净,过后都没法吃,特别腥!”

    实话!

    我不是那种胆子特别小的女孩儿,见不得杀生,我哪次回老家亲戚都给杀鸡。

    有一次我真动过手,结果那鸡脖子一下让我给割断了!

    鸡还没死,脑袋被我握在手里,无头的鸡满院子撂!

    刺激得我啊!

    立马出阴影了!

    再也不敢张罗着杀活物了!

    忒残忍。

    沈叔笑了,“放心,这事儿你不用管,我今儿就是要问问你,喜欢什么花?杜鹃?玫瑰?”

    怎么聊到这了?

    我懵圈的看他,“都很喜欢。”

    “最喜欢的。”

    他瞧着我的右臂,眼深了几分,“你可要想好了,定下就不能改了。”

    啥意思?

    我见沈叔表情认真,便琢磨了下,“牡丹吧。”

    梦里领头的仙子就是从牡丹花里出来的,买花时我还问过何姨牡丹花籽,可惜她店里现在没有,不然我今天就要拿牡丹试种了!

    “好。”

    沈叔颔首,走到书桌前,将桌面上的本子朝我推了推,:“我记得你父亲说过,你学过画画,还画的不错,那你现在给我画朵牡丹,我看看水平。”

    路数我真没懂!

    不过我也没多问,上前就拿起笔,花儿么,简单!

    画个圈圈。

    牡丹花瓣多,就多来些花瓣,一通折叠圈圈。

    前后没出五秒。

    放下笔。

    完美。

    沈叔对着我的‘画作’半天没应声,“这是牡丹?”

    “啊。”

    “你见过牡丹没?”

    “见过啊!”

    我指了指画,“就长这样。”

    “写意派啊。”

    沈叔眼神莫名的看我,“那你当年……画的那全家福什么样?”

    “哦,那个特别简单。”

    我拿起笔迅速画了五个小人,圆脑袋,火柴棍四肢,妈妈大姐和我是长头发,爸爸和大哥是刺猬头,画完放下笔,“沈叔,我爸说我特有绘画天赋,家里那张他都裱上了,就是我学的特长太多,精力有限,才没继续学画的。”

    沈叔憋了口气,吃噎了似的,半晌才自语般出口,:“梁栩栩,你真是亲生的啊。”

    “沈叔,我画的不好?”

    我兀自点头,“是,我现在可能画的一般,但我是四岁时学的,都过了好些年,技术就没太增长,我自认为还是不错的,在学校老师也说,我进步空间很大。”

    “自信是好事。”

    沈叔合上画本,像是被我闹到眼睛了,扶了扶额头又像是想起点啥,“对了,你父亲还说,你精通很多乐器,多才多艺,会谈钢琴,会拉二胡,长笛,还会吹唢呐,是吧。”

    “嗯。”

    我点头,“会!”

    “钢琴会弹奏什么曲子?”

    沈叔微挑着眉,“致爱丽丝?”

    “啊,那个不会!”

    我痛快的回,“我会弹我是一个粉刷匠,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表演过,还获得了最佳参与奖!”

    沈叔腮帮子明显一颤,“长笛呢?吹什么曲?”

    “我是一个粉刷匠!”

    “……咳咳。”

    沈叔清了清嗓儿,“二胡不会也……”

    “二胡我会拉送别!”

    我应着,“这个是农村老家一个爷爷教我的,您这有二胡吗,我给您拉一个送别!”

    “不用不用……”

    沈万通连连摆手,“我家没二胡,只趁个唢呐。”

    我直觉他有些质疑我实力,“唢呐也行,唢呐我吹得可好了,教我的爷爷说,我唢呐已经吹出精髓了,听的特别让人感动!”

    百种乐器,唢呐是王。

    乐曲一响,万人敬仰!

    词儿我都记着!

    “真的?”

    沈叔似信非信,起身真从柜里拿出个唢呐递给我,“你吹吹,看看我能感动不?”

    “行。”

    我接过我擦了擦,酝酿了一下情绪,对着沈叔的脸,上身一个摇晃,当即吹了起来,曲调刚出没多会儿,沈万通就睁大眼,“梁栩栩!你这是送灵曲儿,大殡葬,哭灵堂啊!!”

    “啊。”

    我停下来,:“沈叔,别着急,等一会儿你就能哭了,我有时候吹吹自己都哭。”

    “滚滚滚!”

    沈万通顺手抄起个尺子就要削我,“你是要给我送走啊!!”

    我不敢嘚瑟,唢呐放下抬脚就跑,跑到忍不住笑,“沈叔,我逗你玩的!”

    教我的爷爷是专门跑白事儿的,他那时候就总念叨,初闻不知唢呐意,再听已是棺中人,黄泉路上人消瘦,望乡台上忆前尘。

    “沈叔!要不我给您吹个粉刷匠吧,这个喜庆!”

    “滚!!”

    “沈叔,我画画的确一般,但我爸爸说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自信,只要我觉得画的好看,说难看的人就是不懂欣赏!”

    “滚!阿明快来!!!”

    沈叔恨不得发个大波让我消失了。

    我没心没肺的笑,折腾一通,心情的确是好了。

    直到许姨和纯良回来。

    晚饭时纯良又把我的事情拎出来讲,我又开始郁闷。

    伤口嘛。

    一戳会疼。

    “纯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如此小家子气?”

    沈叔掀着眼皮看他,“先不说梁栩栩打你应不应该,她已经真心向你表达了歉意,今天这事儿,更是她无心之举,你总抓着不放,就惹人烦了。”

    “爷!”

    沈纯良嘴一撇,“她道歉有啥用,把我桌子都拍坏了!”

    “对不起。”

    我垂眼再次道歉,吃饭前我特意去找过沈叔,即便不舍得,我也想表示下心意,给沈叔拿了一千块钱,不过沈叔没要我的钱,说我有这份心就好,再者纯良那炕桌用料是啥黄花梨的,意思挺贵,我这钱不够,就没在硬塞。

    “不管怎么说,梁栩栩的心意尽到了。”

    沈叔对着纯良继续,“她对你百般讨好,还请你吃东西,你再不知好歹,我就要罚你了。”

    “爷,你变了!!”

    纯良一脸气愤的站起来,“她一来你就变了!你对我没那么好了!你要知道,我才是你孙子!她就是个倒霉鬼!你帮她也是要倒霉的!”

    ‘啪!!’

    我一个激灵,怔怔的看过去,沈叔居然一巴掌扇到了纯良脸上,“混账东西!我养了你十年,就教的你如此狭隘吗,早知道这样,我当年就不应该领养你!让你死在外面好了!”

    纯良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身体绷溜直的看着沈叔,憋了好一会儿就兀自点头,“那好啊!您就让我去死!反正我一肚子坏水!!”

    说完他就跑了。

    “哎!”

    我一看纯良出了院子就有些着急,“沈叔,外头天都黑了,他这……”

    “不用管他。”

    许姨吃着饭扔出一句,“这小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昨晚也是,看个电视剧还非得这个帅那个帅的,他是没问我,问我还美作最帅呢,那四个小子谁都不敌美作,发型多飘逸。”

    我,“……”

    看向沈叔,他没事人一样继续吃起了饭,气压很低,我也不敢多言语。

    憋着口气吃完饭,沈叔直接回正房休息。

    许姨收拾完桌子就回屋看她的美作了。

    俩人谁都没有出去找纯良的意思。

    我告诉自己没关系。

    皇帝不急我急啥?

    可待在屋里,时不时总想朝院里瞄几眼,莫名烦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瞅着快半夜了,纯良还没回来。

    我睡不着,遂掀开杜鹃花的红布,“小杜鹃,你说沈纯良是不是闲的?他是沈叔的孙子,不是亲的也养了十多年,总跟我较什么劲,就算没有我,他能保证沈叔身边没有别的小辈儿?”

    没人找他是自作自受!

    心眼比针鼻儿都小。

    “我能理解他。”

    小杜鹃软着声回,“栩栩姐姐,你有父母,有兄长,你不缺关爱,你不知道世上只有一个人关爱的滋味儿是多小心翼翼,就像我,只有你照顾我,我就特别怕你有了别的心头好,有了小芍药,小玫瑰……那时,我也会想让你多看看我,多在乎在乎我,表达不对了,就会像嫉妒,其实也是嫉妒吧,但并不是我容不下其它的花,出发点只是怕你忽略我。”

    “小杜鹃,不会的!”

    我摸了摸它的花瓣,“我种再多的花,也只有你一个小杜鹃!”

    “我知道……”

    小杜鹃声音羞涩了几分,“栩栩姐,纯良也是希望沈大师跟他说这样的话,但是沈大师没有对他说,可能因为沈大师是长辈,心里想的是一样,说出来又是一样,但我想,沈大师是很在乎纯良的,栩栩姐,你还是要把纯良找回来,我闻出来他没有跑多远,还在山里,可能就是在等家人找他,不找他,他会很伤心的。”

    是啊。

    我抿唇呼出口气,“我找沈叔出去寻寻纯良,回头我跟纯良好好聊聊,我要跟他好好处,以后也对他好点,这样,就多个人关爱他了。”

    “对的,栩栩姐,你是最好的姐姐!”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扯过红布给它盖上,起身去了正房,敲了敲屋门,“沈叔,您睡了吗?”

    “睡着了。”

    ??

    我站在门外没动,“沈叔,您带我出去找下纯良吧,他在山里遇到野兽怎么办?遇到鬼怎么办?”

    “活该!”

    沈叔在屋里中气十足的回我,“遇到野兽就被吃了,遇到鬼就看他会不会说鬼话给脏东西绕懵了!跟了我十年,他要是连过路的寻常脏东西都应对不了,那早晚也是一个死字!没点脑子还做什么先生!不懂应变都是狗屁!!”

    我有点听懵了。

    哎~敲打谁呢。

    “梁栩栩,你对他不也有气?我这是给你出气啦!行啦,回屋睡觉!”

    “您这……”

    没办法,我又回西厢房去敲许姨的屋门,她还没睡,正在炕梢打毛衣,一听我说半夜了她还笑,“梁丫头,你倒是提醒我了,过了十二点就是初一了,纯良要犯病了,正好啊,让他在外面和脏东西玩一宿,魂要是被勾走了,我也省心了,以后不用伺候他了!”

    “许姨……”

    “干嘛?”

    许姨白我一眼,“沈先生为啥打纯良崽子?这还不是为你出头,有能耐你自己去找,都不敢踏出院门一步的,还发那没用的善心。”

    “我……”

    噎死我得了!

    俩长辈心都那么大嘛!

    甭管我和纯良有啥矛盾,总不能扔他在外面无所谓啊。

    要是我和谁闹矛盾跑出家,那我爸妈……

    算了。

    没得比!

    憋了一阵,我揣好沈叔给我出门的护身符,对着夜色默默做了几个深呼吸,站院里就朝两间亮灯的房子喊了声,“那我自己出去找啦!遇事儿我就默相啦!沈叔!你得……”

    啪嗒~

    两间房很有默契的关灯了。

    嘿!

    故意的吧。

    我隐约猜出来一点沈叔的用意,难不成他让我去找纯良,从而促进我们俩的友谊?

    心里琢磨着,我乍着胆儿出了院,讲真,自从遇到了个那个变猫的女孩子,我大白天出门都精神紧张,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有个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准备把护身符送到嘴里,现在喝水都不小口小口的,而是闷着喝,走起,干!绝不养鱼!

    就为了练习这嗓子眼,以便自救时能够迅速果决!

    冷风阵阵。

    树杈子嘎嘎直响。

    我单手拿着手电,一惊一乍的四处看,白天看树林子没啥,晚上视线受阻,总会错把一些小树看成站着的人,不是一般的渗!

    “纯良啊,纯良……”

    我一路朝着山下走,喊着喊着自己都毛,怎么跟叫叫魂似的!

    “沈纯良!!”

    太害怕了!

    我提高音儿,“你快出来!!沈叔喊你回家啦!纯良!!!”

    大半夜的,他应不应名都别扭!

    道道懂一些了,就会发现很多讲究并非无中生有,书里说走夜路被人搭讪不要应。

    恐鬼魅勾魂。

    换个角度想,古代买凶鲨人的很多,你随便应了,对方一确定身份不就把你杀了吗。

    其它同理,镜子不要冲床,睡迷瞪的起来照到自己也吓人啊。

    脱鞋后鞋尖不要冲床,冲里面了你起床穿也不方便。

    屋子空久了回来要挪挪床再睡,书上说恐鬼祟依附,此举是提示生人回归,给活人腾位置。

    要我看就是你屋子空了那么久,藏没藏人你知道啊。

    挪挪家具,清扫时顺便检查一下,一但床底有人等你睡着了行凶呢。

    看似老讲究,包涵了很多民间处事哲学。

    老祖宗绝对有东西。

    我胡思乱想的,也是给自己转移下注意力,嘴上还在喊着沈纯良。

    走到人形岔路,听到簌簌声响,精神绷着,我一个大转身就照过手电,“谁!!”

    一团黑影藏在干枯的荆棘丛后,光束一聚过去,黑影直接抬手挡了挡脸,“走开!!”

    纯良?

    我这口憋着的气才算是松了。

    颠颠奔过去,扒拉下干枝,“你在这里做什么,刮不刮人啊,快出来!”

    “不用你管!”

    沈纯良蹲在地上,满是哭腔,“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挑拨的我爷都不喜欢我了!”

    “谁挑拨……”

    我刚要来劲,猛一想不行,这么掰扯没头!

    他就跟小冤种子似的,我说啥都得跟我抬杠!

    “纯良,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是沈叔让我来跟你道歉的,他还没答应收我为徒,所以我在你家就是客人,客人嘛,就要多照顾,所以他对我客气了点,你是他孙子,是家人,沈叔才直来直去,纯良,沈叔打你是爱你啊,常言道,打是亲,骂是爱,一个巴掌是深爱!”

    哎呀!

    我自己都不信。

    “真的?”

    好在他信了!

    纯良吸着鼻子看我,约莫在外面蹲了半宿也冻够呛,哆嗦的站起来,“我爷让你来找我的?”

    “那你以为!”

    我表情夸张,“给沈叔急完了,让我赶紧出来找你,找不到你我也不用回去了!还有许姨,许姨说你要不回去她今晚都睡不着觉了!她认为道明四天下第一帅!纯良,咱俩快回去吧!”

    风声呜咽——

    这环境太恐怖了。

    “我就说么。”

    纯良脸蛋子冻通红的笑了,“我爷心里还是有我的,你比不了。”

    “是,我没法比。”

    我狗腿的哄着,帮他扒拉开荆棘丛,扯着他小臂就要走,“纯良,晚上饭你都没吃完,肯定饿了,许姨给你留馒头了,在锅里还热……”

    “那是什么?”

    纯良的腿一跨出来,就呆呆的朝着小路里看,我顺着他视线一瞅,脑门子当时就麻了!

    刚刚还无一人的小路莫名横生出来一个摊位,好像是早点摊子,桌子上还放着笼屉,有一对老夫妻正在忙前忙后,可打眼一瞅,那对老夫妇包括那摊位都是冒荧光的!

    阴气森森。

    肯定不是人啊!

    “纯良,别看,咱们快走……”

    即便我‘见多识广’,冷不丁还是有些腿软,拽着纯良就要离开。

    没惹到我,那我也没必要动武把超,三十六计,走为上嘛!

    “哎呀!你别管我!!”

    纯良对着我一推,力道大的惊人,“有吃的!!”

    “那不是啊!!”

    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一点就坐到地上,余光见那对冒绿光的老夫妇含笑看过来,心尖儿更是一阵抽搐,咬牙低声道,“你是不是傻了,快走啊……”

    “来啊,来啊。”

    老夫妇对着我们就抬手招呼上了,动作特别机械诡异,“天凉,来喝点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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