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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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白开个车，跟赶着去投胎似的，飞快。这让林十橙很不舒服，受了创的内伤在震动，她请求萧白能不能开慢一点。
“不能，”萧白想都没想的就拒绝，“我说了，那边还有很多事呢，不能耽误。”
林十橙心头冒火：“你的意识，是送我去医院，耽误了你？”
萧白没有出声，默认了。
林十橙微微勾了下嘴角：“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姐说过，你们斩妖除魔，为的就是世间的和平，为的就是民众的安危，为的就是大家能够好好地生活在这世间？我也是你们保护的人吧？”
“你知道那地方，随时可能放出什么怪物出来吗？”萧白冷笑，“到时候死伤的可不止你一人，你觉得是你现在去看个伤重要，还是千万民众重要？”
你不过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林十橙忽的沉默下来，萧白以为她没话说了，继续加速，速度快得要起飞，而且现在已是深夜，街道上车辆非常少，几乎一路畅通。
突然的，林十橙捂着胸口喷吐了口血出来——
萧白被她吓了一跳，本能地踩了刹车，但原本高速行驶的车突然停下。林十橙因为惯性人往前冲，又被安全带扯回来，最后头撞在了旁边的门上，这样来回冲击，让她脸色更糟，憋了憋，没憋住，又吐了口血出来。
“你怎么样？”萧白侧身过去想查探她的情况。
林十橙颤颤巍巍地举起一手摆了摆，虚弱地回道：“我没事，你开你的车吧。”
袖子滑下。露出她好多伤口又红又肿，几乎每一块好的手腕，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刚刚经历了怎样惨烈的事情。
萧白突然有点过意不去，但他又实在没办法，最后也只能重新启动车子，想把人赶紧送去医院...之前是赶着完成任务，现在看着靠在车门闭着眼睛非常痛苦的林十橙，想尽快有医生来救她。
但这次他不敢像刚刚那样开得跟飞似的，因为林十橙看起来像随时会断气一样，可又不敢开太慢，怕赶不到医院她也会提起断气。
就十分纠结，只能尽量快的同时还得开得平稳。
“那个、那个你撑着点啊，医院很快就到了。”
林十橙手已经无力地垂放下来，听到他说的话，也只能动动手指头。
车子往前开，林十橙缓过那口快断了的气，闭着眼睛虚软地开口，声音哑哑的、小小的，但车上就两人，萧白也不是普通人。能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她说：“你是不是很讨厌吗？”
萧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你还是别说话，好好休息吧。”
林十橙却听不见一样，用她那几乎没有力道的声音在说着：“如果，如果现在坐在这的，跟林家没关系，就只是一个最普通最普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你救了她，你还会嫌她是个麻烦吗，你还会嫌她没用吗？”
萧白：“……”
他想起之前的任务里，因为救了人还挺高兴的，但他今儿确实是嫌了人家……
“我也希望我只是普通人家里的孩子。”林十橙靠着窗玻璃，玻璃上倒映出她悲伤的面庞，闭着的眼睛在抖，“这样，我就不用成为家族里的耻辱，我可以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长大，不会被骂是废物...我多希望有人能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没办法修炼，是天生的，没办法成为灵师，是天生的，这都不是我的错……”
萧白呐呐的：“别说了...”
“我要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好了，我妈妈会疼我，我爸爸也会疼我，他不会因为我不会修炼就放弃我，不要我……”
“你别说了！”
眼泪从她紧闭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她悲伤而绝望：“我死了也好，死了，就不会是林家的耻辱，就不会给你们找麻烦了。”
“你胡说什么，才不会……”
萧白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十橙整个人无力地软了下去，原本靠着窗的脑袋也往下点，一看就是完全失去意识了。
“喂？喂？”萧白慌了，空出一手去推了推她，“你没事吧？你醒醒，医院快到了，你别睡啊，快起来，喂！”
可他怎么喊，林十橙都没有任何反应。
萧白不敢随便用灵师界的方法去救一个普通人，他也只是一个刚出道的小灵师而已，最后也只能稳住自己，继续开着车去医院。
明明之前查路线时觉得那医院离得并不是很远的，这会却觉得宛若咫尺天涯。
在这让人焦急的路程中，萧白脑子里不免冒出林家人曾对他说过的话。
他跟着林曦平做事，见到过几个林家的小辈，后面慢慢地熟了些后就偶有联系，曾听平姐的某个妹妹提过林十橙，评价很不好，而其他人在听到林十橙时，虽然没多说什么，但也都闭口不愿多谈。
而且，他跟着林羲平，见过林家不少人，比如偶尔吃饭，偶尔小聚，甚至还有群聊。但这些里，没有林十橙，她好像被屏蔽在所有亲人之外，连林羲平都没跟他提过林十橙，也从未见她去约过林十橙。
自然的，林羲平对林十橙的印象就不怎么好了。
这次见到，难免被主观印象影响了，对林十橙下意识地厌恶了起来。
但刚刚林十橙那虚弱而悲伤的，仿佛临死前的悲鸣地说着不是自己的错，他又忍不住同情，并随着她的话认真思考几分。
换做普通家庭的孩子，她一来长得不差，二来没有什么品德的问题，知道朋友有危险赶来相救，也是个有义气的人，三来，听说她早已离开林家，如今在外自己独立生活，有独立的人格。
在正常而普通的家庭里，这该是个很美好的姑娘吧，怎么都不会被说成废物。
但成为废物是她想要的吗，是她不够努力吗，是她偷懒吗？不是的，他也听过的，她是天生体质不能修炼，而这是她的错吗？
真要算的话，也该是父母辈的问题吧，基因遗传不是吗？怎么反倒怪在她身上了呢？
到医院了，萧白看着林十橙被推进急救室，又听后来的医生说病人伤得很重。他有几分茫然。
在手术室外等待时，林羲平给他来了电话询问情况，萧白支支吾吾地说了下情况，林羲平静默了几秒后，请他先帮忙照顾。
萧白这次没有不满地只想拒绝，但他在林曦平挂电话前问道：“平姐，你们很讨厌林十橙吗？”
“讨厌她？我们为什么讨厌她？”
萧白看了眼手术室上的灯：“虽然我看平姐你对你那些弟弟妹妹经常，咳，爱的教育，但你只要有空，就会叫上他们一块干饭，放假的时候会约上打麻将，可你从来……从来没找过你这个十妹妹，我以为你们都不喜欢她。”
哪怕林羲平对林家人再狠，林家那些少爷小姐的嘴上抱怨林羲平这个姐姐是母老虎，可大多对她都是崇拜的，且兄弟姐妹间打打闹闹地才更显亲热，被疏离客套的才是被排斥的。
林羲平诡异地静默了几秒：“林家很多事我没办法跟你说清楚，但小白，我希望你记住，我从未讨厌过这个妹妹，如果我能力足够，我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她，但现实是，我只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平姐，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我今天把她交给你，你今天帮我把她看好就行，一会手术完后立马给我电话。”
“我之前，”萧白怕她挂电话。语速加快地说，“听人说，林十橙经常装可怜，借着她没办法修炼的事来陷害她的姐妹，好博得家族里的注意再给她好处……”
“胡说八道些什么？”不等萧白说完，暴脾气的林羲平就被点燃了，萧白差点怀疑她要从手机那头钻过来揍他，“哪个王八羔子说的？看老娘不去扒了她的皮，天天不好好修炼，尽做些没P眼的事！”
萧白：“……”
“我告诉你小白，我家小十乖得很，你要敢跟着乱说，你看看你明天那张嘴还在不在！”
萧白赶紧把嘴闭上！
“不行，我不能把我好好的小十交到你手上，我马上重新派人过去！”
“嘟——”电话挂了。
萧白：“……”
可怜的小白又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问清楚而已？
求知欲有错吗？
但一抬头，看着还亮着的手术室的灯，耳边回想着医生说的话……她伤得很重。
她吐血了，在车上一度以为她就那么死了。
可她却在音晨小区42里苦苦等着他们到来，好告知他们出了什么事。
但他却有意要整她。将车开得飞快……
他有点懊悔。
他确实，没把人照顾好。
——
林羲平把电话一挂，就要安排个靠谱地去医院帮她看着，最好是有治疗能力的...她也没想到林十橙伤那么重，以为就是些皮外伤，看下医生就好，没想到竟到了要进抢救室的地步！
可她刚要喊人，葛莉先过来了：“阿平，我觉得你得先看看这个。”
是信息部刚刚传过来的消息，他们虽然无法黑进林十橙的手机，其他人却没什么问题，葛莉给林羲平看的，就是小粒微信被截取的信息。
时间早已过十二点了，所以林十橙和小粒微信好友是昨天才通过的，上面除了除了好友通过的自我介绍，就只有小粒发给林十橙的一串乱码。
葛莉道：“你这妹妹，可没你说的老实啊。”
林十橙和小粒完全是刚认识的，林十橙却平姐一串乱跑，大晚上的不惜跑到这里来“救”人，她就那么确信人一定是出事了？就那么热心肠，一个刚结交不久的人，只要电话打不通就要赶过去相助？
一个普通人会做到这一步？
她最起码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当然不止眼前这点，真仔细查的话，上次加这次，林十橙有很多说不通且说谎的地方。
“有什么老实不老实的，谁还没点隐私了，凭什么都告诉你？”林羲平看完葛莉给她的信息，表情反而很平淡，“她已经把这个地方告知了我们，大概发生了些什么事也跟我们说了。剩下的调查本就是我们的事，我们的主要目的也是解决那里头的门，而这些，跟她究竟为什么会为了救一个不熟识的人来到这，最后被牵连到这件事里，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羲平从中抽出一张口供，是关于小粒那边的调查：“这不也已经证实了，确实是为了救她才来的这，确实是坐电梯的时候出了事，小十或许隐瞒了些自己的私事。但并没有说谎。”
葛莉有点无奈地看着林羲平：“你就能确定，她不是以来救人为幌子，奔着那门来的？”
“这重要吗？门在哪，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不是她告诉我们的？”
葛莉顿了顿，随后无奈地摆手：“行吧，其实我也觉得她跟这门里的一切无关，但我总觉得你妹妹古里古怪的，查清楚也是为她好不是吗，免得她一个人在外头，被有心人利用。”
林羲平静默了几秒。像在考虑，但最后放弃了：“这些你就别管了，也别再查她。”
葛莉耸耸肩：“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看得出来，你对这个林家最特殊的孩子是挺在意的，偏偏又要放养她不管不顾的，让她一个人流浪街头差点饿死，你们到底咋想的？”
林羲平猛地抬头：“你说什么？流浪街头？差点饿死？”
“你不知道吗？我之前查你妹的时候，虽然还没查到她现在在干什么，但她当初是怎么离开林家的稍微一查就出来了，具体的没有，大概是犯了什么错被赶出了你们林家，什么东西都不被允许带走，说是怕她假借林家的名义在外骗人，她离开林家后，被学校辞退，被打工的地方辞退，身无分文还无处可归……呐，消息最后说在天桥上看到她，估计没办法，跑去跟乞丐们待一晚了，之后什么情况，这边没细查就没查出来，现在再查估计也不好查了。”
葛莉看着曾经存在手机里的资料大概说了下，一抬头，就看到林羲平狰狞的脸，葛莉胆颤了下：“阿阿、阿平，你、你怎么了？”
“他们告诉我，”林羲平的拳头捏得啪啪响，“小十走时，给她留了一栋房子和一笔钱，因为她沾着林家血脉的气息，前几年可能会有大大小小的麻烦，还给了她一些防身的宝物，他们说小十一个人在外面也可以过得好好的——居然特么的是骗我的！！！！”
“阿平，阿平你别冲动！”葛莉也很意外，她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的，但现在更要紧的是，阻止林羲平的暴动，这女的看起来像要灭了她家人的架势。“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找人问清楚再说，你别冲动啊，你要去哪，这地方你不管了？”
葛莉拦着要走的林羲平。
林羲平已经撸起袖子了：“等我把几个小王八灭了再说，我让老顾来这边盯着。”
“阿平，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林家是怎么回事，但这件事你觉得你们林家长辈没同意的话，林十橙的父亲能这么做？”
林羲平顿住。
葛莉：“你一直在外面忙，没空顾着家里，又避着你十妹，你不知道，可他们会不知道吗？”
葛莉：“你现在要去灭了谁，整个林家吗？阿平，你冷静一些，从长计议。”
林羲平听她的，原地站着冷静冷静，她是真冷静下来了，脾气爆的林家大小姐并不是没脑子的，这会脸色幽冷幽冷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她再次想往外走，葛莉以为她还是没想通，想再拦着时，林羲平声音平静地说：“我只是去看看我妹，她在手术室里，我实在不放心，我会联系老顾让他过来，不会耽误这边的事。”
葛莉好歹跟林羲平搭档好几年了，还是了解林羲平的，见她这样就知道她不会再冲动了，想着不能把人逼狠了，便不再阻挡，让林羲平走了。
——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林十橙被推了出来，她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被推着走，看着脆弱得一碰就碎。
“看到萧白的表情没有？有没有自责和愧疚？有没有？”
“……你搞这么一出是为什么？你看把颜笑累的。”
被喷了一身消毒水的元满满娃娃，趁没人注意又溜上床头坐着，她今天也是累瘫了，现在一点都不想动。
而颜笑娃娃，还待在被护士放置的角落里，要让林十橙伤势更加“严重”，颜笑可没少费工夫，而他们今天已经很操劳了。
“没搞啊，我身体确实伤得不轻，眠眠也只是帮我缓解了下，我就想着我这伤不能白受吧，能利用就利用上呗。
咱以后免不了还会经常跟那什么异灵部门碰上，要是能有个小眼线什么的，不挺好吗？”
元满满不置可否：“我看那萧白挺讨厌你的，他还能做你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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