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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芳芳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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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星期实在忙烂了,到今天好容易才又写完一章,先发上来献献丑,不要丢我臭鸡蛋啊…… 五娘见我不再说话,忙后退几步默默冲我微微一福,起身之后也不多做言谈,只拿眼瞟了瞟织瑞和蛮妮子,见她二人会意上前拉起坠儿,便半刻不停,如阵风似的,带着众人移步往门外推去。

    我萎在床头,眼看着一行人从床前经过,眼看着坠儿被架起之时,一张脸孔吓得惨白,却还要死命咬着嘴唇,强忍着恐惧不肯发声求饶。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敢朝我看上一眼,虽一路滚落了泪珠无数,她那一颗心里却还兀自替我担忧着,生怕我因瞧见了她的泪眼,便会添了更多伤痛似的。

    目光跟随着她们的背影,跟随着她们挺立的笔杆儿溜直的腰肢,跟随着她们的软缎绣鞋踩在金砖地面上的印子,直看到坠儿身后那一方袍角抚过门槛,在门缝里悄然一滑,便无声的消失在房门以外了。

    整间卧房渐渐沉入一片死水般的静寂里面,嬷嬷盘膝端坐在床头的一角的阴影中,手捻佛珠,闭目默念《心经》,她那低沉的吟诵之声如水面涟漪般,缓缓推将开去,倒将一片静默无声,凸现的更为空寂压抑。窗外秋阳的神彩被层层帘幔无情隔开,只能徒劳的在窗棂上头徘徊踱步,勉强泛着些微光进来,而盆中焦炭,还蓬蓬透着股子旺盛,极力烧灼起一室的灼灼热气来,惟有我胸膛中的一颗心,却仿佛在这片死一般的静寂抛弃了所有,兀只留下一片空白,任凭双眼依旧停留在那道房门上面,却不知心做何想,心有何念。

    无意识间,冻僵的手指习惯性的滑上手背,一粒一粒感触着上面的醒目的疤痕,只觉指腹所及之处,无处不是斑斑驳驳,毛糙扎手的,就连昔日右手背上的一颗鲜红的朱砂痣,也已被密连成片的痘儿印一并掩盖住了,而那指尖下曾如丝绸般光滑的触觉,如今看来,竟不啻隔着几生几世,竟是而遥遥不待追忆了。

    心头一颤,由不得一阵恨意陡然撞上眼眶,只觉两边的太阳穴酸胀跳突如鼓,却提不起分毫的气力去搓揉,只能将眼光缓缓从门边收回来,垂头愣愣盯着右手背,听见话语从自己的嘴角滑出,如梦呓般,在一片空寂里轻轻扩散开去:“嬷嬷每日诵经礼佛,坐穿蒲团,却不知心中此刻,可已涤清了七情六欲,俗世烦扰?”

    阴影之中,嬷嬷的念诵之声陡然一顿,肃然间便止住了声息。也不知沉默了多久,耳边仿佛传来嬷嬷的一声微微叹息,似是疲乏,又似是无奈,然而再开口时,话语声音却陡然一振,如破帛裂锦一般,随风穿透而来:“姑娘说笑了,轮回妄替三生三世,今生不过一场大梦沉迷,顶着面具做戏,裹着皮囊做人,真正堪的破七情六欲,俗世烦扰的,到头来,又能有几人呢……”

    嬷嬷此话如冰水点滴,悄悄渗进心田,其中的锐利却一时无法克化,只能依旧垂首看手,任凭腰肢软软倒在靠枕上面,开口轻声问道:“既如此,芳儿敢问嬷嬷,可是曾也恨过吗?”

    灼热的炭火呼呼激起风声,嬷嬷的声音也如这屋子里的空气一般,干涩无情绪:“何来谈起的恨呢,便是有,那也是当时当日的事儿了,日子久了,连老奴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此番话说完,终究还是催动起自家情肠,嬷嬷不由幽幽发了一叹,喉中也不由含上些泪意,却又在微一抬首间,便不着痕迹的,重新抚平了下去。

    我抬头望向泛光的窗棂,待了片刻,轻声又发问道:“那么,嬷嬷您可曾也想过,若当年孝端皇后没有去那个地方,不做什么人上之人,又或者大行皇帝爱她不过一两分,两三分,没有将万千的宠爱集在她一人身上,那么她后来的岁月,可会过得有些不同?”

    忽闻墙角的自鸣座钟叮当报时,钟摆催动金石之音微微嗡鸣,声声撞击激得铜盆中水,也微微泛起波纹来,眼见妆台上插瓶的一朵欺霜胜雪的大丽花,也似受了惊吓一般,花蕊颤了几颤,终是噗的一声,从枝头直直坠落下来了。

    良久之后,嬷嬷才仿佛醒转了过来,再开口时,舌尖仿佛含着颗黄莲,眉头苦涩的紧紧揪成一团:“这些话,要是十年前有人问来,老奴只会说‘主子的事情,做奴才不敢妄自揣测’,而今日既是姑娘来问,老奴若再要如此回答,那便是蒙事儿的假话了……十几年了,当年那些人物,如今早已老的老,死的死,尘归尘,土归土了,本来不过是月光过水面,既不留影儿,又不留声儿的事儿,可老奴枉自修行了这些个年头,却还是修不尽命里带来的冤孽,每每夜里闭上眼,总还是能看见当年那些人儿、事儿、景儿,还跟在昨天似的,走马灯一般在老奴眼前轮番儿打转……”

    抬眼望去,嬷嬷的眼睛在阴影里微微眯起,仿佛是望在空中,又仿佛盯着我看似的,说话之间,竟微微蒙上了层泪光:“姑娘您可知道,当年大行皇帝还在的时候,也曾问过孝端皇后相似的问题……”

    嬷嬷此刻说话的声音,微微带着沙哑,听得我心头不觉酸楚上来,轻轻抬头朝她看去:“大行皇帝那个时候,总爱在子时过后,一个从人不叫,孤身一人登上太和殿前的白玉御阶,面朝东边儿,昂首迎面吹着夜风,默默的一个人想事儿,常常这么想啊吹啊的,一呆就呆了大半个晚上。那时若有人望过去,必能瞧得出他那一双眸子,自内往外,满满含着困惑和迷惘,把白日里那些强撑着不肯显露的,满心郁积着的烦闷,只能在此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吹着风,一点一点的,在心里悄悄的磨砺……”

    “老奴那时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撇开万乘之君的身份不提,眼前这个吹着风的男子,不过还只是唇边留着新长的胡茬儿,趣青头皮泛着光彩,辫梢儿上拴着长生结的,未满二十的孩子,而治理天下抚育黎民的这副重担,却早已压在他一人那,瘦削的肩头上了……”

    “不知有多少次,孝端皇后总要带着老奴,亲手捧着件大毛衣服,悄悄躲在廊柱后面,远远的望着大行皇帝,也不知有多少次,眼看着他被风吹的连声咳嗽,在方砖地上急急来回踱步,烦扰起来硬生生以拳击柱,孝端皇后总是难受的缩着身子,把脸死死埋进手里,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有时实在忍不住了,便会紧紧拉着老奴的手,边哭着嘴里边轻声念着:‘若不是因为我,他便不用受这么些苦了……’”

    “又不知有多少次,在花架下,在书桌边儿,大行皇帝和孝端皇后相互依偎坐着,任腮上的眼泪,扑落进彼此的臂弯里面,大行皇帝总会轻轻说着:‘若当年朕没有一意孤行,不管不顾的把你召进宫来,你如今,也便不用受这些煎熬了……’而孝端皇后总要止住了泪水,笑着说道:“若果当真有这么一天,清晨我一睁开眼,枕边却不见你的脸庞,那么将来的日子,无论再多安逸都好,对我来说,不过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漫漫长夜而已……”

    “他们两人,就那么紧紧依偎在一起,说着说着,一齐大声发笑,继而又一齐痛哭落泪,哭哭笑笑的拥成一团儿,却又一时双双止住了话语,只静静的,深深的凝视进彼此的心底里,仿佛生怕因少看了一眼,对方便会凭空消失,再也寻不见了一样……”

    “老奴从不曾知道,原来这世上的男女,竟是可以这般深切的用情,却偏又是这般,叫人可怜的……”

    “这样好的一对小人儿,若生在平头百姓家,那便是一对儿天成佳偶,若生在文人雅士家,那必是一双并蒂莲花,然而造化却总是作弄无常,偏叫这一双苦命的鸳鸯,托生在这帝王家里,国事既是家事,家事既是国事,冥冥中命数注定,今生今世,他们两个人,终是不能厮守到白头的了……”

    一滴清泪顺着鼻翼,缓缓落了下来,嬷嬷停下话语,微微别过脸,抽出帕子飞快的点擦了去,待重新掖回帕子,端坐正了正衣襟,转眼间便又恢复了那一丝不苟,全无情绪的面容,只留下一双深沉若水的眸子,定定的转向看我,正容启齿言道:

    “姑娘,这十几年修身养性过来,老奴总算看破了一桩道理,正所谓造化报应分毫不爽,芸芸众生肉骨凡胎皆受命数所治,就如大行皇帝和孝端皇后命中注定无缘白头偕老,老奴命中注定要眼睁睁看着和硕荣亲王和孝端皇后相继枉死一样,姑娘您,您命中注定是要沐浴浩荡皇恩,去做那贵不可及的天下之母的!”

    仿佛一道炸雷劈在耳畔,心跳也跟着漏去了一拍,这一年以来,无论是屡送不止的贺礼也好,玛法话语中的深意也好,额娘的用意也好,就连府中众人看我的眼神,也不啻如千斤磐石一般,一块块重重叠加在我心上,每每夜间被噩梦惊醒,总觉得心力交瘁不可自抑,几不曾被摧损夭折了去,然而把这一层意思如此清楚明白的当面讲出,此刻却还是第一次,我一时竟愣在当场,双眼直直瞪着嬷嬷,脑海中只觉一片空白,嘴唇连连翕合,却分毫连不成话语。

    “所以,姑娘,既然是命里注定,您便更要安时守份,不可再有那些任意妄为之举了,这不但是索尼老大人的心愿,也同样是盍府上下乃至赫舍里族人共同的心愿,更是您自己个儿,逃不脱的命数!”

    说着话,眼看着嬷嬷起身缓步走近床边,打袖中托出一只荷包出来,轻轻送到我眼前,“到今时今日,老奴劝姑娘莫再瞻前顾后,是时候下定决心,狠心了断了才是。”

    只一眼,便瞧出是我的常配着的那一只冰绡墨梅的,那里头,必还藏着那块白玉璧,想到此处,心头登时一阵颓然,紧跟着一片火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发力扑身就要去夺,却被嬷嬷一把攥住手腕,如被钳子夹住了似的,任凭我怎么用力,竟是丝毫也挣扎不开。

    嬷嬷攥着我的手腕,面色分毫不改,一手捧着荷包,拿眼瞧着说道:“只怕姑娘有所不知,这只荷包看上去朴实无奇,实则最是件难得的皇家宝贝,但凡未出阁的女儿家佩在身边,便能发出一种香气,寻常人闻不见,可专有一种金丝儿鼬鼠闻的醒目,所以常被大内用来检验女儿家的清白,也可作追踪监视之用。”

    怪不得,怪不得当日老太太见了这荷包时,良久默然不语,原来接了这荷包的女子,从此之后,便要时刻活在别人的监控之下了。

    二婶,这荷包是当日二婶送给我贺喜用的,那么说来,自打我大喜之日起,我的命运之轮,便沉沉开始转动了吗?

    那么,玉淇呢,难道方才他会来说那一番话,也是受人幕后迫使的吗?

    一股怒气直冲上头,不由又把手腕挣了两挣,直瞪着嬷嬷愤声说道:“快放手,快将荷包里的玉璧还我!”

    一丝怜悯在嬷嬷的眉心一闪,转瞬便消失不见了,只听她再开口时,语气里透着刺骨的严厉:“姑娘以为,到了今时今日,你和那钮钴禄小子之间,还能有什么,是可以留存下来,好拿去授人以柄的吗?”

    一阵剜心的疼痛在胸口弥散开来,禁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当时喷溅了出来。嬷嬷见状,赶忙松开了手,将我扶回迎枕躺好,一边扯过被子为我盖上,一边叹息道:“老奴也知姑娘乃是重情重信之人,原也不愿这般苦苦相逼,但此刻实情就摆在眼前,漫不说那钮钴禄小子业已倒戈,投靠了逆臣异党,便是他忠心耿耿报效朝廷,姑娘和他之间,也早不敢再去谈及什么儿女之情了,姑娘您又有什么不明白的,此时此刻,索尼老大人,老太太,福晋,伍先生,淳姑娘,这阖府上下百十口人的性命,全都握在您一个人的手心里啊……”

    羊绒被子一层层裹在身上,却丝毫升不起暖气出来,我只觉自己的身子僵直的躺在床上,听任嬷嬷细细的擦拭血迹,喂下汤药,却已失去了分辨的气力,只听着嬷嬷在耳边接着说道:“想来那钮钴禄小子今日前来,必是也为着同样的目的,必是认清了眼前的情势,即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为了姑娘的安危,这才冒死前来和姑娘当面决裂的,不管他心里面是真有情假无情都好,目前的关键不在于你们的选择,而是大局已定,任谁都不可再作妄想了……”

    “姑娘,您和那个玉淇注定有缘无份,您又何必再要苦苦执著呢?”

    “嬷嬷,”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眼前逐渐模糊了上来,仿佛是有一滴泪,顺着眼角,一路流过耳轮,在鬓角上轻轻一滑之后,便直直坠落在地上,于悄然无声间,碎做了一地的晶莹,“芳儿只想问您一句话,撇开旁的不谈,若此刻您就是芳儿,您又应该,如何做择呢?”

    听我这话,嬷嬷一时也不由止住了话语,抬眼看着我,停了一会儿,便接言幽幽说道:“既是撇开旁的不说,那么单讲当今圣上对姑娘的一片心意,难道姑娘您自己,到今时今日还不愿去正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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