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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淳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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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东院儿,天早已过了戌时。缀彩几个前天刚搬过来陪住,见我一身草屑泥土,也不敢多问,只是连声打发蛮妮子往灶上去催洗澡水,又急忙扶着我镜前坐下,卸去珠翠打散发辫,拿细齿牛角梳子从上往下轻轻梳理通顺。织瑞特特取出件新制丝袍搭在衣架上,又取过盏酸梅汤来伺候吃了,见我虽是疲倦,气色还平和,于是不敢多言,只得打起芭蕉扇为我扇凉。

    一时浴水端来,绣禧端着洒过法兰西花露水的手巾一旁伺候。我半躺半坐在浴桶之中,加了玫瑰香的浴水微微摇晃,热气蒸腾中很是舒服。慢慢腰酸痛上来,自拿了块手巾按压几下,也无力再多做理会去了。

    沐浴罢换上贴身丝袍,我只留下坠儿和匣儿在外间伺候,打发缀彩几个自歇息去,一人独自靠在灯下,取着梳子轻轻梳理着头发,感觉身体渐渐舒展,打心底里慢慢顺出口气来。

    今晚之事从头至尾看似寻常,实则纠葛如麻难理头绪,虽隐隐觉着此事中掩藏着一项大疏漏,只我已是步入其中,一时竟难以安下心来细细分解。若单指今晚而言,对我不能说是有害,那少年身份显然不同一般,又谈吐不俗桀骜不群,似有意拜伍先生为师,若能为同学良友自然是好的,但世间之事本是福祸参半,以我一人之力能否维持住眼下的太平局势还待得两说,那只幕后之手日后又将掀起何等波澜,仅是想想已觉郁愤难安。

    可仔细一想又是好笑,那少年分明与我年纪相当,却偏偏装扮老成,仿佛天下之事皆已看穿看破,身在云端偶做红尘游戏一般。倒枉费我跟随景嬷嬷学了那么久的礼仪气度,竟给他区区几句话闹得血脉贲张,几乎把规矩仪态全丢在脑后了。

    虽有心再做思量,奈何疲乏至极,眼睛刚合上,人已是昏厥过去了。

    第二天起晚了些,待门外来人回事儿说淳儿的车马已在二门外了,缀彩方才堪堪收拾好我的头面。绣禧伺候着穿鞋,又火急火燎的寻出帕子围巾给一一妆戴上,临出门我想起昨晚把芙蓉团扇丢在园子里了,只能随手拿起另一把婵娟的来,佩上香囊荷包一应饰物,点上绣禧坠儿跟着,快步迈出门来。

    早有丝竹凉轿等在门外,绣禧吩咐一声,抬轿子的老妈子答应着趟开脚步,抬起我自往正院去了。

    进了屋里参见老太太,见额娘二婶侧福晋一干内眷均已来到,赶忙下拜称罪。老太太倒似不介意,额娘拉过我来轻轻数落几句,众人也并无多话。一时有婆子进来通传,淳姑娘的车驾已来在院门口儿了,老太太听了满脸是笑,打榻上坐立起来,连声催人去迎进来。我见二婶安坐不动,碧桃又已是大腹便便,还好座下有个佩环,于是拿眼看看她,自起身请示老太太道:“淳儿妹妹长途跋涉必是劳累,可容芳儿先去门外迎接,也好早点消解思念之苦。”佩环一旁站起也说:“多少日子未见着我们姑娘真怪想念的,请老太太也叫佩环一同前去迎接。”老太太含笑点头:“难为你们小姐妹几个如此亲厚,快快去接进来吧。”连忙福身称是,自有打帘子的小丫头掌起玉竹帘,佩环尾随着我迈出门来。

    时值盛夏,乍一从阴凉的屋里出来全身发软,脚下步子迈得更缓慢了些。走了几步见佩环从后面跟上来,自抿嘴掩着帕子哼笑了一声,我也不多做理会,只顾低头往院门走去。

    打院门口到正厅共三进,平日里也要走一盏茶的功夫,待我们来在院门,正见着淳儿扶着奶妈刘氏的肩头步下车来。

    她这一去热河大半年,今日乍一见,果然比以前清减了些,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却还是如从前一样眉目如画肤白胜雪,眼帘低垂嘴角含笑,观之如娴花照水,行走如风摆扬柳,令不觉犹生亲近之心。

    一阵微风吹过,吹乱鬓边发丝惹痒面庞,夹杂青草灼烧味道扑面而来,我竟止不住一阵心湖微颤:淳儿娘亲死的早,我俩人打小儿就同在老太太房里住,出则同车入则同座,彼此早已相知甚深。淳儿被二婶送往热河养病,本指望两三个月就能回来,谁曾想,当日这一别,再见已隔了整整一年。

    见她已是施施然步下厢车,我只得按压心绪迎上前去,口中喊一声:“淳儿妹妹”只见她也从对面迎来,摊开双手紧紧握住,竟是未有话语泪先流,怯怯道一声:“姐姐”,就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连忙抽出帕子上前替她拭泪,口中连连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姐妹这么久不得相见,好容易才又团圆了,本都应该高高兴兴的才是啊,这一哭若又磋磨坏了身子,你不为自己着想,我这个做姐姐的还心疼呢,快快把眼泪收了去吧。”说着话不免触动心事,也忍不住自眼角里滑出一滴清泪来。

    佩环见是话头,几步上前搀起淳儿,嘴里不停说着:“这小别归来的自然是要哭的,怎么好不央儿的连劝人别哭的也哭上了。我倒糊涂了,这到底是伤心事儿当哭还是喜事当哭啊,若是阖家团圆的喜事也要流这些个眼泪,那天下人都别有笑的时候了。来来来,我的好姑娘,瞧着我的,快别站在这毒日头下面晒着了,咱们快快家去吧。”

    说着话佩环把奶娘刘氏挡开一边,自架起淳儿,手脚不停连说带笑的引着往院儿里走去,一路上嘴跟抹蜜了似的奉承话不断。阳光灼热,我略抬高团扇遮挡在额前,从身后看去,淳儿的背影还是一样怯生生的娇弱,边听着佩环说话边微微点头,虽是笑着,脸颊上犹挂着点点泪痕,依稀还是那般可人儿模样。

    待来在正厅门前,早有小丫头子燕翅排开侍立两旁,头前站着淳儿房里四个贴身丫头汇海、飞瀑、穿石和结露,为首的一个清音年纪最大,原先也是老太太房里的,因见伺候的好,特地指了给淳儿使唤,与其他丫鬟自有品级不同。此刻一见正主,忙带着其他四人飞步迎来,齐身插烛也似的下拜道:“清音给姑娘请安。姑娘这一去大半年,可把奴婢几个想的苦了。”说话间哭音微颤,身后四个丫头也是落泪。淳儿也似为之所动,几步上前亲手搀起清音,面对面凝视片刻两人又都滚下泪来,看得一旁陪侍的小丫头们也不禁动容。少不得又是佩环上前,却并不往屋里让,只是半侧着身子插在人群里,半是玩笑半是埋怨的劝解这个几句,开导那个几句,插科打诨娇嗔戏耍,直逗得一群人破涕为笑。

    我见火候差不多了,佩环又甚解人意,于是几步上前携起淳儿,笑着说道:“好了好了,这话还有说尽了的时候。如今既是回来了,有什么掏心窝子的话只管晚上回去了再慢慢说去。老太太一早就惦记着妹妹今儿要回来,这会子还在屋里等着咱们呢,咱们先去拜见了她老人家才是正经。”淳儿忙依言随我步上台阶,她的手臂酥软芳香,袖间飘动着的还是她原先就爱用的木樨清香,伴着微微汗意挥发开来,素雅芬芳间仿佛将心头暑气也拨在身后去了。

    待进得屋来请安,众人皆是欣喜,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合身抱在怀里上下细细的打量,见淳儿大病初愈形容消瘦,只禁不住的落泪,急急吩咐取上等老参多配些人参养荣丸给淳儿进补。淳儿伏在怀中也是哭啼不止,连声呼唤着老祖宗,一干众人陪着也哭也劝,一时间满耳尽是人声。我暗自潜身来到额娘旁边,扶着额娘一边观瞻。

    独二婶自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襟,也不上前劝慰,嘴角含笑的发言道:“姑娘这一路赶的辛苦了,必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就是担心这三伏天赶路易中了暑气,本想等天气凉快点了再打发人去接的,可你们瞧瞧,这才刚下车,老太太就么亲着护着,生生把我这个做额娘给比下去了,真真是想叫我们眼红吆。”

    一句话说的满座破涕,老太太也收了眼泪,拉着淳儿身旁坐下,一边笑着指二婶说:“你这张嘴,早晚逮着机会我得撕了去。既是眼红,就快些过来好好瞧瞧你闺女,省得到时候说我这老没羞臊的,倒霸着不叫你们小家子的团圆。”

    二婶闻言提步上前,微微伸过只手拉起淳儿,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问了句:“姑娘这一路上可还顺当?”却并不看淳儿,只把头扭了过去,直盯着堂下的奶妈刘氏。

    刘氏刚从太阳地里进来,一时未缓过神儿,被二婶乍一问,吓的一个趔趄跪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二婶没听清,追逼了句:“大声点儿回话,平日看你野腔没调的,这会子倒扮上金贵了。”刘氏俯身在地连连叩首,连声说道:“托老太太、太太们的福,奴婢一直陪着姑娘不敢离开半步,这一路回来平平安安没灾没落的,还请老太太、太太放心。”

    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的,看着竟是汗出如浆浑身筛糠一般的发抖,二婶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转过脸来又从上到下细打量了番淳儿,见她始终不做言语,只是敛目低头,这才自掇开手,仍走回位子上施施然坐了下来。

    老太太见刘氏这般不堪,心中想是厌烦,于是打发几个丫鬟带着刘氏下去休息,又是拉起淳儿的手好生搓揉,仿佛总也看不够似的,满眼尽是欢喜。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冲着二婶说道:

    “好容易这会子淳丫头也回来了,我们娘们几个可算是团圆了,你大嫂子的病又眼看着好了,碧桃这里眼看着就要生了,算起来这么些个喜事都聚在一块儿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在我这里摆桌酒席当是庆贺,就在这屋里的这些个人,咱们关起门来好好热闹热闹,你们看我这主意如何?”

    姑太太先是称好,在座众人皆是附和,却见淳儿起身向老太太福身一拜,细声说道:“淳儿缠绵病榻许久,不能晨昏定醒进孝堂前已是罪过一桩,更连累的长辈为淳儿操心劳神,每每想来自觉惶恐不安,如今哪里还敢说得什么庆贺,只盼望从此有福承欢膝下,尽绵薄之力侍奉亲长,友爱手足,方能一偿心愿。”

    二婶听着微微一笑,老太太听着大为感动,口里“可叫人心疼的好孩子”喊着,伸手拉回身边坐下,姑太太一旁笑说:“这女儿家知书达理的就是可人疼,一句话说出来也听着有个味道。哪像咱们那个玉淇,粗生粗养的没见过世面,就知道舞刀弄剑骑马射箭的,整天累得自己一身臭汗,还尽美不滋的傻乐呢。”

    忽听姑太太说起玉淇,胸口暗流翻涌,却又只能刻意忍住,暗暗收敛深思扶着额娘落座。只听侧福晋西林氏轻声笑说:“这男孩子的坏处我是不知,但这女儿家的长处,我可是再明白不过了。撇开贴心懂事儿不提,单讲这嘴皮子灵巧,就最是招人待见的,唉,哪像咱们,这一辈子可不就是吃了笨嘴拙舌的亏啊。”众人听了都笑,姑太太拿手指着西林氏说道:“这烂了嘴皮的东西也算是拙,那天下人个个都能巧上天了!”

    一时间淳儿下来一一请安,将热河带回的土产分别送上,一份份皆是拿牛皮纸包裹的工工整整。因前日已得信儿知淳儿大喜,额娘姑太太早备下了礼物,均是钗环玉佩一类精巧的首饰,几位侧福晋和碧桃佩环也有贺礼,大多为金银锞子和绸缎衣料。独数老太太的礼物贵重,乃是一双老坑翡翠镯子,翠□□滴莹润通透,迎着光亮还能隐隐见着内含丝丝水气氤氲,一看便知是件难得的宝物。

    我大喜当日老太太差人送来牡丹炕屏一联,前后玻璃镶面已是难得。今日见这双镯子,我和额娘还没待怎样,二婶身后站着的知音兀自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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