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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出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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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之后,行了十里,杨秋池吩咐停车,将云露的铁骑护卫队队长张啸江叫来,告诉他与自己保持半天的路程,不可跟随太紧,有情况用飞鸽传书联系。

    杨秋池这次出巡,除了找寻柳若冰之外,公事有四项:第一项,当然也是最主要的,就是侦缉建文余党,这当然要秘密进行,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到处问;第二个任务是是纠察百官,相当于******下派的干部考察工作组。考察干部这玩意不能仅仅通过听汇报,那样只会听到好话,是发现不了问题的,也得明察暗访。第三个是巡抚军民,也就是开各部门联席会议或者群众大会,会上代表皇上慰问当地军民,这当然要公开进行;第四项是听讼刑名,也就是复查一些大案要案以及侦破即时发生的大案要案,这个也是必须公开办理的。所以,杨秋池决定每到一地,先暗访前两项,然后再公开身份进行后两项工作。因此,才让五百铁骑护卫队与自己保持距离。要不然,浩浩荡荡几百号人,又都是重装铁甲骑兵,人家吓都吓跑了,还查什么。

    分开前后两拨走之后,这下子轻松了,杨秋池和一妻两妾悠悠然坐着马车南下,后面跟着徐石陵等十来个护卫骑着马,全都是便装打扮,俨然一个土豪劣绅带着家丁游玩踏青来了。只是,杨秋池心情不好,一直斜躺着闭目养神。尽管宋芸儿老是逗他指着窗外景色让他瞧,杨秋池都爱搭不理的,到了最后,宋芸儿索然无味,只好闭嘴。

    傍晚时分,他们这十来个人来到一小镇住下。杨秋池让月婵打来洗脚水洗了脚之后,早早的就躺下了,侧身朝里睡着。冯小雪、宋芸儿、云露还有丫鬟月婵四女挑着油灯,面面相觑,都没什么好主意让他高兴一些。连小黑狗都懒洋洋蜷缩在床边,把下巴耷拉在前腿上,眯着眼打盹。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宋芸儿出去打开门,却是夏萍,问道:“什么事啊?”

    “五奶奶,”夏萍朝里瞧了一眼:“老爷睡了吗?”

    分开之后,杨秋池就下了命令,暗访时所有的人都叫他老爷,不许叫官职。叫冯小雪夫人(因为她是皇上册封的镇国夫人),叫宋芸儿五奶奶,叫云露七奶奶(白素梅还没有正式过门,所以云露排在前面)。

    宋芸儿朝里瞧了一眼,点点头,轻叹了口气:“刚睡下,我想着和他说说话,引他高兴一些,可他始终爱搭不理的。也没什么好办法。”

    夏萍低声道:“徐石陵他们也知道了,说他们有个办法,或许能让老爷分分心。”

    “哦?”宋芸儿忙出了门,随手将门带上,拉着夏萍到一旁,低声问:“什么办法?”徐石陵、石秋涧和夏萍与杨秋池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是杨秋池的贴心豆瓣,所以,出来的时候,宋芸儿便把柳若冰出走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也都知道杨秋池此番出巡,最主要的目标其实是查访柳若冰。看着杨秋池一路上忧伤样,他们也很着急,所以想了一些办法,不知道管不管用,便让夏萍来说说。

    “他们说这小镇有一家赌场,说是有一个高手,以一赔十,赌大赔大,赌小赔小,只不过从来没人能赢过,人称赌神,他们以前曾经来赌过……”

    “算了吧,老爷从来不赌的!”

    “五奶奶,他们说男人骨子里天性好赌,没有谁不喜欢赌的,只不过是否表现出来罢了,而且,象老爷这么雄才伟略的人物,肯定更喜欢赌的,反正也没别的办法引老爷开心,……而且啊,这赌坊的这位赌神还是个绝美女子呢!”

    宋芸儿把眼一瞪:“你们想干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们了老爷出巡的原因吗?不知道老爷正为了我姐出走的事情伤心啊?而我姐出走,原因就是老爷纳妾!”

    “我也是这么说来着,可他们两个说了,这种相思病,只有用的办法,就是用新的女人来引开他的注意,让他对新的女人感兴趣,这样才会冲淡他的思绪,要不然,老爷老是这样想啊想,迟早要想出病来的。他们说这只是让老爷有点别的事情做,免得老是瞎想八想的伤了身子,反正明早咱们就离开了,不会惹什么麻烦的。”

    “胡扯蛋!哪有用新的女人去冲淡旧的女人的,你们这不是故意捣乱嘛!真是吃多了撑的,出这么些馊主意!回去睡觉去!”

    夏萍急忙躬身答应,退了下去。

    宋芸儿回到房里,见杨秋池侧身朝里睡着,冯小雪、云露和月婵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现在刚刚天黑,睡觉还早了点,呆坐着不知该怎么办。

    宋芸儿呆坐了片刻,低声对冯小雪道:“小雪姐,刚才我听店小二说,这小镇还有个名人呢,你说奇怪不!”

    “哦,什么名人啊?”冯小雪好奇地低声问道。

    “赌神!这小镇上有一个赌神,很厉害的,赌钱从来没输过。”

    “是吗?”冯小雪对赌博更没什么感觉,应付着说了句。

    “什么赌神这么厉害?”杨秋池嘟哝了一句,他到有些兴趣,正应了那句话——男人天性好赌。

    宋芸儿一听杨秋池这话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注意力似乎已经被吸引了,暗叫一声有门,忙道:“哎呀他们说的可神了,说这赌神挂着什么牌子叫做‘小赌养家糊口,大赌治国安邦’(随口瞎编),还说是这赌神在这赌坊开赌多年,赔率一赔十,但从来没输过呢!”

    杨秋池转过身来:“这么神啊?”

    宋芸儿听他似乎有些兴趣了,但兴趣还不算很大,眼珠一转,忙使出以退为进大法:“唉,哥,别听他们瞎说,哪有那么神啊,无非是自吹自擂罢了,想想看,要是真这么厉害,怎么咱们在京城没听说过呢?肯定是这些乡巴佬没见过什么世面,井底之蛙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世,这市井之间往往藏着高人。”

    “什么高人,肯定是个老千,要不然,怎么以一赔十这么些年都没输过呢,不是作弊又是什么。”

    杨秋池淡淡一笑:“老千也是一门本事,被人抓到了那才叫老千,抓不到,那就叫赌神!”

    “那咱们去抓抓好不好?把这小骗子揪出来,也算是为地方除此一害嘛。”

    杨秋池摇摇头:“算了,人家混生活也不容易的,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冯小雪和云露也听出了宋芸儿说这件事的用意,眼看杨秋池有了些兴趣,如果这件事能将他思绪引开,那就最好不过了。冯小雪道:“是啊夫君,这小镇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左右无事,咱们就去逛逛嘛,我还没去过赌坊呢。你带我去瞧瞧,好不好?”

    云露也道:“我也没去过,我也要去!”

    柳若冰的离开,让杨秋池体会到了珍惜眼前人这句话的切实含义,不仅要珍惜柳若冰,也要珍惜其他的妻妾们,现在听她二人这么说了,心想自己娶了她们之后,还没陪她们好好去玩玩呢,现在她们都这么说了,这番心情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也该陪她们走走,借此散散心。这么呆着也睡不着,心里老想着柳若冰,独自品味那么心酸痛苦,这滋味很不好受的,便点点头:“好啊,那我带你们去瞧瞧,不过,你们得换个装束才行。”

    两人欣喜地连连点头:“换装!马上!”只不过,她们两都没带男人的服装,反正杨秋池带的衣服一箱子,拿出四套来,立即缝制改小。

    宋芸儿只知道舞枪弄棒,对女红可不擅长,但冯小雪、云露和月婵三女可都是此道高手,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四套根据四女身材的小号男装都改好了。换上之后,俨然四位翩翩公子。

    杨秋池禁不住展颜一笑:“还别说,你们穿男装比我穿上都要帅。”

    宋芸儿笑道:“哥,你这是夸你自己帅是吧?羞也不羞!快起来吧!”

    月婵服侍杨秋池穿上衣袍,带了一包金银,正要下楼出门,徐石陵、金师爷他们忙迎上来,杨秋池皱眉道:“我们出去走走,你们别跟着。”

    “这个,天黑了,老爷……”

    这时候夏萍偷偷瞧了一眼宋芸儿,见她微微点头,顿时明白,扯了扯徐石陵的衣袖。徐石陵也明白了,忙道:“是!是!”

    他们知道宋芸儿武功高强,已经尽得柳若冰真传,江湖上已经罕有敌手,而杨秋池武功虽然不算什么,但对付一般江湖二三流武师,却也不在话下了。所以也不用紧跟着。只需远远护卫就行了。

    杨秋池摇着一把折扇,慢慢下了楼,问了店小二那赌神的赌坊的去处,店小二自告奋勇要带杨秋池他们去。他们出了客栈后,徐石陵等当然不会在客栈睡大觉,都带了武器,远远跟着。

    这小镇不大,全镇所有人连猫儿狗儿加起来恐怕也不到一万,本来古代就没什么玩的东西,而小镇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天黑之后,这街道上没路灯,也就没什么行人了,各自闭门上锁,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当然,除了街边墙角卷缩在一起的被初春的寒风冻得簌簌发抖的一些乞丐之外。

    小镇的路坑洼不平,走了一会,远远看见一片灯火辉煌,小黑狗兴奋地汪汪叫了几声。店小二哈道:“几位客官,那里就是赌坊了,中间最大的一家,就是女赌神他们的‘串钱赌坊’”。

    正在这时,冯小雪忽听到墙角一个孱弱的声音说:“行行好,老爷,给点吃的吧?我妈妈快饿死了。”

    借着远处的灯光,冯小雪侧目望去,只见墙角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女子,大概三十来岁,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一个四五岁的瘦骨嶙峋的小女孩站在路边,正可怜巴巴地伸出小手,望着他们。

    冯小雪鼻子一酸,正要说话,那店小二已经呵斥道:“滚开!滚一边去!”

    宋芸儿抬手一拂,将店小二震的一个趔趄,怒斥道:“对一个小孩子你吼什么?有本事朝我吼啊!”

    店小二被那一拂差点摔在地上,忙点头哈腰退在一旁。

    冯小雪抬眼看见几步远处有一家小吃店开着门,门口几个大蒸笼正冒着热气,弯腰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到小吃店前,从蒸笼里拿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递给小女孩。柔声道:“快吃吧!”

    蒸笼后面卖馒头的店伙计见冯小雪脸上一块黑斑虽然相貌有些吓人,可衣着华丽,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她们四个穿着男装,男人打扮),便陪着笑对那小女孩道:“喂,小叫花子,还不快谢谢这位好心的少爷!”

    小女孩大眼睛瞧了一眼冯小雪,一声不吭,猛地抓过那两个馒头,飞快地跑了回去,递给躺在地上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顿时两眼放光,抓过一个馒头,先送到孩子嘴边,小女孩狠狠咬了一口,去了一个小角,慌乱地吞咽着,没等咽下去,又咬了一口,小嘴塞得满满的,下巴艰难地蠕动着。

    等小女孩吃了,那少妇这才猛咬了一口,一个馒头顿时去了一大半,费力地咀嚼着,用感激的眼神望着冯小雪他们。这一口她没等嚼完,便要强行往下咽,顿时噎住了喉咙,连连干呕,慌得那小女孩用小手给母亲捶着背。

    宋芸儿见状,急忙蹲下身,轻轻在她后心拍了一掌,将这口噎住喉咙的馒头吐了出来,少妇弯着腰连声咳嗽。

    宋芸儿柔声道:“别急,慢慢吃,吃完还有。”

    少妇感激地低声说了声谢谢,却又还是狠咬了一大口,费力地咀嚼着。

    丫鬟月婵已经跑到那馒头店里,要了一大碗温水端过来递给少妇。

    少妇接过水碗,眼睛里亮晶晶的有泪花闪现,低头先给小女孩咕咚咚喝了几口,自己这才喝了,就着水将嘴里尚未嚼烂的馒头使劲咽了下去,这当儿又将馒头递给小女孩咬了一口,自己这才接着吃。

    那小女孩咀嚼着,回头望了一眼站在馒头店前正看着他们心酸抹眼泪的冯小雪,将手里另一个馒头放在母亲手上,站起身又跑了过去,大眼睛望着冯小雪,然后又盯着那一蒸笼的白面馒头。

    冯小雪急忙从蒸笼里又拿了三个馒头放在小女孩手心里,小女孩接过来,这一次给冯小雪鞠了个躬,然后转身风一般跑回了母亲身边。

    这时候,从两边街角钻出十来个乞丐,老的老小的小,都是衣衫褴褛,望着蒸笼里的馒头两眼冒光,伸出一双双脏兮兮如枯柴一般的手。

    冯小雪忙叫月婵帮忙,两人拿着馒头分发给这些乞丐们。接到馒头的,立即狂咬狠咽起来,三两口便吃光了一个馒头,又伸出脏手乞讨。

    很快,两蒸笼的馒头都分光了,冯小雪她们面前全还伸着一双手,用饥饿得发出绿光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她。

    见着情景,馒头店掌柜也过来了。冯小雪转身问他:“掌柜的,还有馒头吗?”

    “没了!要现做还得等一会才行呢。”

    “镇上还有其他馒头店或者小吃店吗?”

    “有倒是有,只是都关门了,就我这店每晚固定要给前面几家赌坊送宵夜,所以晚上也开着门。”

    “那你赶紧做吃的,下面条也行,蒸馒头也行,要快!”

    “好的!”掌柜哈着腰,却不动地方。

    当啷,一小块碎银子丢在了案板上,确是宋芸儿,说道:“掌柜的,这银子差不多有二两,照着这个数做吃的分给这些乞丐们。”

    二两银子相当于现在的人民币两千元,可以买四千个馒头,对小镇的一个小馒头店来说,这可算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了,掌柜急忙拿过银子,一张肥脸笑得成了烂茄子,点头哈腰忙不迭答应,吆喝着伙计们赶紧动工做吃的。

    杨秋池给冯小雪理了理刚才因为忙碌而有些散乱的鬓角,爱怜地说道:“我小雪就是心眼好!”

    冯小雪望着那些乞丐,叹息了一声:“见他们挨冻受饿,我就想起我们当初的苦日子,唉!能帮一点算一点吧。”

    这时,听到馒头店要分发馒头,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馒头店前就挤满了乞丐,一边向冯小雪他们道谢,一边伸长了脖子眼巴巴望着店里。小黑狗望着乞丐却不叫唤,只是好奇地东张西望瞧着。

    安排好之后,杨秋池让客栈店小二继续带他们来到了灯火辉煌的赌坊。

    这世上有很多人梦想有朝一日能暴富发财,所以,这小镇虽然小,可赌坊到有好几家,只不过,说起女赌神,都知道是“串钱赌坊”的张燕燕。几家赌坊紧挨着,仿佛要利用这种规模效应来扩大影响,而其中最大的一家,就是这“串钱赌坊”。

    还没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吆五喝六叫得甚是热闹,门口时不时有人垂头丧气一步三回头出来,又有人两眼放光兴冲冲捂着腰间的钱袋往里冲,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打扮俗不可耐的村妓进进出出,拿着香得熏死人的手绢招呼着看上去略微顺眼的爷们。

    杨秋池站在门口,仰头望了望这牌匾,低声对四女道:“应该是这一家了,你们别乱说话,否则人家一听可就露馅了。”说罢,踱着方步摇着折扇走了进去。

    四女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兴奋,跟在他身后进了赌坊。

    里面是一个大厅,满满都是人头,仿佛整个小镇的人都涌到这里来了似的。吆五喝六,骂娘拍桌子跺脚吹口哨尖叫哈哈大笑呜呜哭的,应有尽有。

    聂枫对赌博不在行,不过,穿越之前,看赌片看得多了,其中不乏涉及古代赌术的,所以,这一眼看去,场中赌的东西大多都熟悉,无非就是骨牌、骰子赌大小之类的,种类远没有现在的丰富。

    店小二指了指正中间一个台桌,向杨秋池陪笑道:“客官,那台子庄家就是有名的赌神张燕燕。”

    宋芸儿惊奇地一眼望去,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只见这女子三十开外,一张盘子脸,粗眉毛,薄嘴唇,胸脯一对****倒是十分的伟岸,只是很有些下坠,挽着袖子,手里抱着一个骰盅,摇得很使劲,随即砰的一声扣桌面上,手一探:“下注了,下多赔多,下少赔少!”

    这也叫美女?宋芸儿气得想转身去找徐石陵他们麻烦,把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农妇也叫做美女,这不是存心调侃自己吗,自己刚才还在杨秋池面前将这什么女赌神说的跟一朵花似的,现在可怎么圆谎啊。侧脸望了望杨秋池,见他依旧神情淡淡的,盯着赌局,似乎没有生气,显然他的兴趣不在那女人身上,这才略微放心。

    不说是个美女吗?不会是搞错了吧?宋芸儿眼珠一转,忙一把将店小二扯过来,低声道:“喂!她就是赌神?”

    “是啊,就是她?”

    “你们这镇上有几个赌神?”

    “就一个啊,她在这里,谁还敢称赌神啊?”

    这时候,那赌桌围着的人纷纷下注。赌神张燕燕大叫一声:“买定离手!开~!”拉长了声音,她这声音倒很尖锐明亮,“三、四、六——十三点大~!”围着的顿时轰的一声,有的欢喜有的愁。旁边小伙计将押小的钱都划拉了过去,赔了押大的。

    宋芸儿哼了一声:“她既然是赌神,那怎么还要陪庄?”

    “哎呀少爷,她要是每一把都开出豹子通杀,谁还敢跟她玩啊。”

    “那不对啊,不是说她以一赔十吗?怎么没见她赔十倍。”

    “以一赔十那是没错的,不过,那是和她单挑的,那才以一赔十,现在是她坐庄开赌,当然不可能这么赔了。”

    宋芸儿从怀里摸出一块五钱碎银子扔给过去,店小二欢天喜地谢过之后笑呵呵走了。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冯小雪见这屋里乱七八糟的很有些担忧,只不过过了一会之后,见没人注意他们,都在兴奋地下注赌钱,也就放心了,低声杨秋池道:“夫君,你去玩吧。”

    杨秋池摇摇头:“不,你们三个玩,我在一旁瞧热闹。”

    “夫君,我们就是陪你出来玩的,你要不玩,那我们也不玩了,反正也不会。”

    “那好吧,一起玩。”

    几个人走到人群后面,只不过围着的人太多了,只能站在后面瞧。这时候骰盅已经摇过,众人纷纷下注,但这小镇上没什么大赌之人,下的都是些铜钱,最多下个两三吊(即两三百文)的就不得了了。

    “买定离手!”那赌神正要开盅,宋芸儿眼珠一转,叫了声:“慢!”啪的一声,在赌桌上拍了一块碎银,足足有五两多,“买大!”

    哗~!围观众人都惊讶地大叫了起来。

    一见来了大主顾,立即过来两个汉子,将前面几个围在赌桌边上看热闹的扯了开去,让出一大块空地来,陪着笑脸请宋芸儿坐。

    宋芸儿向杨秋池做了个请的动作:“老爷,你请坐。”

    杨秋池也不多说,跨入长凳坐下,冯小雪、月婵、宋芸儿和云露一边两个挨着杨秋池坐下。小黑狗钻进去,蹲在杨秋池脚边。

    宋芸儿道:“开吧!”

    张燕燕微微一笑,轻轻揭开了骰盅:“三、四、四——十一点大!”

    帮庄的拿过宋芸儿那块银子掂了掂,也不称,还给宋芸儿,并赔了五两。

    第一次赌就赢了,宋芸儿很高兴,笑道:“再来啊!”转头对冯小雪、云露道:“哎,你们也买啊,什么赌神,送钱的财神吧?哈哈。”

    张燕燕笑了笑,却并不在意,拿起骰盅摇罢,放在桌上。这一次,杨秋池拿了一块二两的小银锭,放在大上面。冯小雪、云露跟着他押了大,宋芸儿却押了小,旁边的有一些人也下了注。

    开了盅之后,这一次杨秋池、冯小雪和云露赢了,宋芸儿却输了。又开了几庄之后,四人有输有赢,当然赢的最多的是杨秋池,他面前已经堆了二十多两了。

    张燕燕轻轻一笑:“这位爷看样子手气很好啊,有没有兴趣对赌两局呢?”

    “好啊,怎么赌法?”杨秋池知道,这些人一般都是先让顾客赢一点,尝到了甜头,才有兴趣赌下去。果然,现在要动真格的了。

    “我摇盅你猜大小,三个六通杀。我以十赔一,你押一两,赢了的话,我赔你十两!”

    一听有人要和赌神对赌,其余台面上的顿时都涌了过来看热闹,将这赌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行啊,开始吧。”杨秋池懒得废话。

    张燕燕将骰盅推到杨秋池面前:“大爷请查验骰子。”

    杨秋池摇摇头:“相信你,摇吧!”

    张燕燕更不多说,抓起骰盅,哗啦啦摇得山响,往面前一放:“大爷,请下注。”

    杨秋池拿了一锭银子放在大上面,张燕燕轻轻一笑,揭开骰盅:“二、二、三,七点小!”

    “不好意思!大爷,这回您输了。”张燕燕很有诱惑力地笑了笑。

    又接着赌了几局,杨秋池都输了,转眼间,那一堆银子已经去了一大半。

    杨秋池摇摇头,将银子朝宋芸儿面前一推:“我不行,还是你来。”从怀里摸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在旁边站一会,太热了!”

    冯小雪忙道:“我陪你出去外面透透气吧!”

    “不不,我就是不想坐,站一会,你们几个接着赌,没关系,这点钱还输不穷我们的。放心赌。”说罢,杨秋池站在一旁,抱着双手站在一旁。小黑狗也跟着转到他的脚边,蹲下,仰着脑袋警惕地望着四周。

    宋芸儿银牙一咬,心想:“我就不相信没有一次猜对,只要赢一次,一赔十,全都回来了!这一次,连押大!”

    不过还真的邪了门了,宋芸儿和张燕燕对赌,连续押了十二会大,开出来的却全部都是小!

    围观的都连挑大拇指低声道:“张燕燕,赌神,真是名不虚传!”

    这会儿,宋芸儿把杨秋池那赢回来的二十多两全输了,转头望了望杨秋池:“还赌吗?”

    冯小雪和云露都没什么赌瘾,相互看了一眼,对杨秋池说道:“要不,咱们不赌了吧。”

    “不!继续赌,以一赔十呢!”杨秋池微笑着瞧了她一眼,“你们三个先赌着,我方便一下就来。”

    旁边立即有店伙计点头哈腰领着杨秋池上茅房去了。

    宋芸儿对赌博也没什么兴趣,完全陪杨秋池来散散心的,而这小镇除了这赌坊还开门营业,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现在杨秋池说了让她们接着赌,宋芸儿知道杨秋池从来不赌博,而杨秋池现在位居超品镇国公,又接受了纪纲等几个超级巨富的所有财富,已经可谓富可敌国,当今世上要比他还有钱的,除了皇上,还真没几个人了。他根本不可能看上这点输赢,他故意说以一赔十要她们接着赌,尤其是那意味深长的一笑,肯定有他的用意。所以宋芸儿决定继续赌下去。

    听杨秋池这么说了,冯小雪从月婵手里拿过钱袋,递给宋芸儿。这是他们来的时候从客栈带来的。

    宋芸儿哗啦一下,将那一袋银子都倒在了桌子上,足有上百两!

    张燕燕两眼放出贪婪的目光,微微一笑:“几位大爷真是豪爽,好!”

    宋芸儿接下来当然还是输。非常奇怪,宋芸儿买大就开小,买小就开大。等到杨秋池方便完回来的时候,那一堆银子已经输了一大半了。宋芸儿也气得脸都白了,心想真是邪了门了,肯定出了老千了,可无论她怎么仔细看,就是看不出名堂在哪里。

    本来要陪杨秋池来散心的,可现在连续输钱,尽管这点钱对他们来说连十八牛一毛都算不上,毕竟输钱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冯小雪生怕更加影响杨秋池的心情,说道:“咱们走吧。”

    张燕燕赢了他们七八十两,见他们要走,笑嘻嘻道:“是啊,大爷,看样子你们今晚手气不怎么样哦,走了也好,要不然下一把猜对了我赢的钱又要输给你们了。”

    她这不仅仅是激将,更是诱惑。杨秋池微微一笑:“你说得很有道理,说不定下一把我们就能赢呢。”转头对宋芸儿道:“你辛苦了,让小雪来跟她赌。你过来我这边凉快一下。”

    “哦!”宋芸儿噘着嘴离开凳子,走到杨秋池身边。杨秋池低头对宋芸儿说了几句话,宋芸儿眼睛一亮,点点头。

    张燕燕得意地微笑着开始摇骰子,随即将骰盅放下:“请下注!”

    冯小雪迟疑了一下,瞧了一眼杨秋池,拿了一锭十两的放在“小”上面。她想着几下输完了好走。

    张燕燕将骰盅揭开,往盘中骰子一看,顿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旁边看热闹的已经哄堂大叫起来:“一、二、五——八点小!庄家赔!”

    冯小雪看不懂骰子的规则,但看见那张燕燕面无人色,云露、宋芸儿和杨秋池喜笑颜开,这才估计到自己赢了,也很是高兴。

    第一个赢了赌神的人出现了!众人齐齐往冯小雪瞧去,见是个脸上有黑斑的少年,都指指点点议论着,又羡慕又有嫉妒,更多的是觉得解气。毕竟来赌场的都想看庄家输,更何况庄家还是所谓的“赌神”。

    宋芸儿上前一步,得意洋洋道:“喂,庄家输了,怎么不赔?十倍!一百两!——你们不是只能赢不能输吧?”

    张燕燕惶恐地回过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一个胖子,那胖子似乎哼了一声,张燕燕忙转头过来,阴沉地说道:“赔给他!”

    旁边帮庄的数了一百两,推到冯小雪身前,堆了一大堆。

    宋芸儿斜眼笑道:“怎么样,还敢不敢赌?”

    “庄家没有不赌的道理,当然要赌!”张燕燕一咬牙,端起骰盅,哗哗摇了一会,放在桌上,“请下注!”

    冯小雪拿起一锭银子,迟疑了一下,又放在“小”上。

    张燕燕冷冷一笑:“刚赢了一百两,只押十两,也太没豪气了吧。”

    冯小雪脸一红,转头望向杨秋池。

    杨秋池笑道:“小雪,就给她个豪气瞧瞧,只怕到时候他们输不起!——全押了!”

    冯小雪当然最听杨秋池的话,毫不犹豫将面前一堆银子都推了出去,堆满了小字的大格子。

    张燕燕正要伸手开骰盅,杨秋池叫了声慢着!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扔在那堆银子上:“这个算一千两,押上!”

    张燕燕捡起那玉佩瞧了一眼,顿时两眼放光,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这玉佩不仅温润通透,玉质绝佳,而且做工精美,估计价值恐怕要上万两。只算一千,大大的占了便宜了,欣喜地转头望了望那胖子,胖子脸上也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兴奋,微微点头。

    张燕燕道:“好,算一千两。——开~!”嘴里叫着,抬手摸向骰盅,忽然,她的手停住了,脸上煞白,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场中旁观的赌客们轰叫着:“开啊!”

    张燕燕又转头望向那胖子,胖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手里做了个反掌的动作,这时,张燕燕旁边的一个看客似乎被人从后面猛推了一把,突然哎哟一声扑向那骰盅。

    他快,宋芸儿更快,她早就防着有人搞鬼了,后发先至,一探手抓住了那人的后衣领,提起来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墙角去了。与此同时,白光一闪,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架在了张燕燕的脖子上:“给我老老实实开骰盅,敢搞鬼,我就把你脑袋割下来放在桌上当骰子摇!”

    场中顿时一乱,众人纷纷退开,只是禁不住想看看结果。退开之后又都站住了。

    张燕燕脖子上架着凉飕飕寒森森的短剑,全身禁不住簌簌发抖,颤巍巍伸手过去,将骰盅揭开。

    宋芸儿嘻嘻一笑:“多少啊?”

    张燕燕斜了一眼,哆哆嗦嗦道:“一、三、四——八点小……”

    “我们赢了,对吧?”

    “……是”

    “该赔多少?”

    “一……一万四千两……”

    “嘻嘻,多谢!对了,似乎你这位赌神喜欢在身上藏一些东西哦!我来瞧瞧!”宋芸儿短剑一挥,割断了她的腰带,随即剑尖挑起张燕燕穿的丝绸短衫一侧,只见上面满都是各种骰子、骨牌之类出千替换用具。

    场中顿时轰叫起来:“******,原来出老千!”

    “这娘们是个老千!屁的赌神!”

    “打死她!”

    “把她的手剁了!”

    ……

    正乱成一团的时候,从后门冲进来许多手持棍棒的大汗,为首一个身高马大的魁梧大汗叫道:“妈的,有人来砸场子,兄弟们上,一个都别让跑了!把他们扭送衙门治罪!”

    杨秋池早料到这一招,已经将冯小雪、云露和月婵拉到了自己身后。

    场中赌客们争先恐后往外跑。那些大汗一拥而上,宋芸儿哪将他们放在眼里,短剑挥出,凡是使刀剑棍棒的,都是手腕中剑,兵器掉了一地。与此同时,小黑狗闷声不响一阵乱窜一通乱咬,就听着“哎哟、妈呀”一阵乱叫,没中剑的也纷纷抱着脚原地乱跳。

    众皆骇然,想不到这相貌有几分娘娘腔的年轻少爷竟然是个武功高手。而且那只小黑狗动作敏捷冷静,不亚于一个武林高手。

    墙角那胖子大叫道:“妈的,给老子上,养你们这帮废物!”

    那些大案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

    宋芸儿转身对杨秋池笑道:“老爷,你能一个打他们这一帮子吗?”她知道杨秋池心情不好,正好拿这些人给杨秋池出出气。

    杨秋池最先跟宋芸儿习练武功,当然主要是内功,后来娶了柳若冰之后,又跟这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美女高手习武,虽然柳若冰武功路数不适合男人练,而杨秋池起步太晚,这武功上终不能成大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是经过武功天下第一的柳若冰亲自指点,所以,现在杨秋池的武功虽然算不上一流,但对付这些江湖上一般的二三流武师,还是绰绰有余的。加上刚才宋芸儿已经将其中武功最好的两个重伤,一只手臂已经废了,又有自己在后面掠阵,所以这才让杨秋池在他们身上练拳脚。

    这时,徐石陵等护卫已经出现在门外,眼看里面情景宋芸儿一个人就能搞定,先前杨秋池没让他们跟着,所以只是在外警戒没有冲进来。杨秋池看见他们心中更有底了,至少不用担心冯小雪她们的安全了,笑了笑:“好,我试试看!你守护她们三个。”

    “放心吧!”宋芸儿短剑一挥,对那些大汉道:“你们陪我家老爷练练,听清楚,只能用拳脚,谁敢用刀剑,就别想要手臂了!”

    这哪是赌坊护卫抓砸场子的,反倒成了砸场子的让赌场护卫作陪练来了。

    杨秋池上前几步站在场中:“来吧!”

    这些护卫们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怪叫着挥拳头冲了上来。

    杨秋池容情不动手,动手不留情,毕竟是经过第一高手指点出来的,三下五除二,将这些护卫们打倒一地,折胳膊断腿的,惨叫连连。

    杨秋池虽然身上也挨了几拳,但这一场架打下来,着实出了一口心中的郁闷之气。抱着双肩回头望向宋芸儿。

    只见宋芸儿和冯小雪、云露、月婵都向他挑大拇指,小黑狗更是跑过来绕着他脚边撒欢摇尾巴,心中很有几分得意,正要说话,忽听外面人声嘈杂,一人大声吼道:“是谁?谁敢在我地盘上撒野?不想活了?”

    屋角那大胖子大喜:“好!里长大人来了!”

    随即,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挎着腰刀,带着七八个手持铁尺、锁链的民状、皂隶,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冲了进来。

    那胖子哈腰道:“里长来了。”转身一指杨秋池,“就是他们!这帮刁民不知道从哪里偷窃来了不少银两,在我赌场赌输了,反倒诬陷我们出千!里长大人,抓他们去问罪!”

    那里长似乎有些喝醉了,斜着醉眼上下瞟了一眼杨秋池:“是你捣乱?”望了一眼赌桌上一堆银两,“这么多银子,从哪里偷来的?”

    杨秋池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抹杀气,冷哼了一声,喝道:“给我拿下!”

    “是!”

    屋外早就蓄势以待的徐石陵等十多个锦衣卫精英高手一拥而入,噼里啪啦利索地将那里长和七八个民壮、皂隶按倒在地扭住,顺便用他们带来的铁链锁了起来。

    “反了!简直反了!你们这帮匪徒!抢劫银两还敢殴打官吏!死罪!这是死罪!”里长脸被徐石陵的脚踩在地上,嘴里喊着。其他皂隶、民壮也跟着吼叫起来。

    杨秋池淡淡一笑,对徐石陵道:“给他瞧瞧,让他知道踩他脸的人是谁!”

    徐石陵摸出锦衣卫腰牌,蹲下去在这里长眼前一亮:“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是什么人!”

    “啊……妈呀!……锦……锦衣卫!”

    顿时,场中寂静无声,片刻,那赌坊胖掌柜全身哆嗦,咕咚一声瘫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猛抽自己耳光:“锦衣卫大爷……小的有眼无珠,求你老开恩饶命啊……”

    缩到屋角的张燕燕等人这才知道,他们这一次捅了马蜂窝了,在锦衣卫面前出千被抓住,反倒要耍赖打人,哪有什么好果子吃,跑也不敢跑,急忙齐齐跪倒磕头求饶。

    那里长更是吓魂飞魄散,不住嘴求饶。

    杨秋池道:“放他起来。”

    徐石陵放开脚,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忽然闻到一股臊味,低头一看,只见这里长裤裆处湿淋淋的,却原来是吓得尿湿裤子。

    杨秋池道:“里长大人,我们路过贵镇,听说贵镇有个赌神,还是个美女,”说的这里,杨秋池侧目瞧了一眼宋芸儿,宋芸儿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转头狠狠瞪着徐石陵和夏萍,两人急忙赔着笑脸表示歉意。

    杨秋池继续说道:“既然有个赌神,我们便想来见识一下,顺便玩两手消遣消遣,只是个娱乐而已,没想到,你们这位什么赌神,却原来是个出老千的千神,被我们破了她的千术,找到了她身上隐藏的出千用具,赢了她的钱。没想到,这赌坊不仅不赔钱,反倒叫打手抓我们送衙门!——衙门我们是要去的,就是想评评这个理。正好里长大人就来了,正是咱们老百姓的父母官啊。”

    那里长方才看见徐石陵的锦衣卫腰牌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从三品同知,从三品,那可是副省级!他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更何况还是煞星锦衣卫的,而且,这从三品同知似乎还是这位年轻少爷的随从,那这少爷可就更有来头了,自己刚才还一进来就诬陷他们的钱是偷来的,不知道会被如何收拾了,难怪他吓得尿裤子,全身上下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现在听杨秋池这么嘲弄地问他该如何办理这案件,更是吓得连话都找不到了,嘴唇哆嗦,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胖掌柜开赌坊见多识广,相对反倒要镇静一些,急忙转头叫道:“快!快叫帐房提一万四千两……啊不,提两万两银子来,给这几位锦衣卫大爷。”

    杨秋池冷冷一笑:“我们赢了一万四千两,你给两万两,你这意思,我们真是来打秋风的了?”

    “啊不不,大老爷,多出来的,是小老儿孝顺各位锦衣卫大爷的一点心意。”

    帐房苦着脸道:“掌柜的,咱们银库所有银子和铜钱加起来,也只有一万三千多两啊……”

    胖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即是惶恐又是尴尬,望着杨秋池。

    一万三千两,相当于人民币一千三百万元。杨秋池啧啧道:“嘿嘿,看不出来,你们这一个小镇上的一家小小赌坊,就有一万三千两白银的库存,你们这赌神还真是替你们赚了不少钱哦,那就把这一万三拿来吧!”转头对石秋涧道,“你跟去瞧瞧,别让他们捣鬼。”

    那帐房这才站起身,点头哈腰带着石秋涧还有几个小伙计进帐房点银子去了。

    杨秋池问里长道:“这银子是刚才我们赢的,可以拿走吗?里长大人。”里长点头如鸡啄米一般。

    “那就好!”杨秋池道,“我见你们这镇上乞丐和穷苦人家不少,这些赢回来的钱我准备分发给这些穷苦人,但我不知道哪些人是穷人,里长肯定知道,不过我又不太放心,你这人一见面就说我们是偷钱的,看样子喜欢颠倒黑白……”

    “小人有罪,小人罪该万死!求大老爷饶命啊!”里长跪倒在地,磕头如擂鼓一般。

    杨秋池没理他,续道:“好在我也带有个师爷,让他来评判就行了。”招手将门口站着的金师爷叫了过来,问道:“师爷,你说说,该如何确定谁是穷苦人呢?”

    金师爷道:“但凡穷苦人,除了身无片瓦背井离乡乞讨者外,对当地百姓而言,徭役多且拖欠捐税多者,当为穷苦人。”

    “嗯,有道理!”杨秋池对里长道:“你立即派人去把全镇百姓徭役名册和赋税名册拿来!”

    里长已经磕头磕得昏头转向,甚至都没听清杨秋池的话,还在一个劲磕头求饶。徐石陵一把将他提起来,将杨秋池的话重复了一遍。里长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答应,吩咐一个随从皂隶赶紧去拿名册。

    杨秋池瞧了一眼跪在一边低着头的张燕燕,对赌坊胖掌柜道:“掌柜的,你们赌坊是否准许人出千呢?”

    “不……不准的,出千就是摆明了骗钱,怎么会准许呢。”胖掌柜哆哆嗦嗦道。

    “要是有人出千,你们行规是怎么做的?”

    听了这话,张燕燕身子猛地一颤,跪爬两步,哀求道:“大老爷,饶了我吧,我有眼无珠,冒犯了大爷您……”

    “你不是冒犯我,是骗了若干百姓的钱财,坑蒙拐骗是骗,你在赌场出千也是骗,对骗取钱财的骗子,当然要依法惩处。只不过,我现在没心情管,既然你们道上有道上的规矩,那就按规矩办好了。”

    杨秋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胖掌柜的。胖掌柜当然知道丢车保帅这一招,一咬牙,叫道:“来人,给我把这娘们的两只手剁了!”

    两个没受伤的大汉提着刀子过来要砍张燕燕的手,张燕燕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求饶。

    杨秋池本意只是吓吓她,倒没真想剁的她手,正要说算了,宋芸儿先说话了:“等等!”走过去对张燕燕说道:“把你的手给我。”

    张燕燕刚才已经知道宋芸儿的厉害,不敢违抗,惊恐地将双手抬了起来递到宋芸儿面前。

    宋芸儿抓住她双手,微微一笑,猛地一抖,随即手指快如闪电,分别在她两条手臂上点了几指。张燕燕一声惨叫,痛得瘫在了地上。

    宋芸儿道:“行了,我已经连震带点伤了你两臂六成经脉,——今后,你这双手洗衣扫地做饭都没问题,但却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灵活了,这辈子也就再不可能出老千骗人了。”

    张燕燕额头冷汗直冒,低声道:“多谢……多谢大爷手下留情。”

    杨秋池点头道:“很好,这样处罚,既可以让她再不能出千骗人钱财,也可以留她一条活路。”转头对胖子掌柜道:“张燕燕是你的荷官,她出千你也应该承担责任吧?”

    胖子掌柜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磕头咚咚有声,哀求饶命。

    杨秋池道:“除了赌坊银子之外,你还有家业吧?有多少钱?不许隐瞒一文,否则,你设赌行骗,袭击锦衣卫,这两条足够抄家灭门的,你自己选。”

    “是是,小人在镇上还有……还有一处产业,有些田产,全部加起来价值大概一万两左右。”

    “嗯,你出千骗钱,输了就打人抓人,你这种人不适合开赌坊,我帮你把赌坊解散了,如何?“

    胖子掌柜哪敢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答应:“小的这就关门停业,变卖产业,携家带口返回老家去……”

    “你想得倒美!”杨秋池冷冷一笑,“你开设赌坊这么些年,你的这些产业都是设赌行骗而来,想这么不声不响带着万贯家财回老家过安稳日子?”

    胖子掌柜身子打了个哆嗦,不敢接话,心里已经冒出丝丝寒意。

    “这样吧,你先拿出五百两,给张燕燕等这些手下人作遣散费和医药费。”

    “是!是!”

    “你自己可以留下五百两,作为返乡路费和将来做个正当小买卖的本钱,以便养家糊口。应该还剩下价值九千两的田产房产,这些我会委托人帮你变卖,将钱捐给镇上的穷苦百姓,——你在镇上设赌局出千行骗,这些都是你骗来的老百姓的钱,现在还给镇上的穷苦百姓,这叫做骗之于民,还之于民,你没意见吧?”

    胖子掌柜全身一软,跌坐在地上,只不过,现在落在了锦衣卫手里,散尽家财已经算是上上大吉的结果了,比抄家灭门强得太多了,想通此节,忙跪下叩谢。

    “限你明早离开此地返乡,从今以后再不许开设赌场,记住了,锦衣卫耳目遍天下,我会叫人盯着你的,我只要知道你又开赌场,老账新帐一起算!”

    “是是,小的再不敢踏入赌场一步。”胖掌柜连连磕头。

    这时候,石秋涧和帐房已经将赌场银库的银子清点完毕,果然是一万三千多两。用箱子装着抬了出来,堆在场中。而跑去拿账本的皂隶也抱着几大本账本回来了。

    杨秋池瞧了一眼那吓得兀自簌簌发抖的里长,对胖掌柜道:“你老实交代,这里长在你赌场可有份额?”

    “有的……,他……他占三成!”

    “哈哈,不少嘛,难怪这么卖力,听说有人赌场闹事,立即带着皂隶、民壮赶来护场子来了。”转头对里长道:“这次捐钱给穷苦百姓,看样子也割了你不少肉哦,很心痛吧?”

    里长哪里还说得出半分话来,只是望着地面簌簌发抖。

    杨秋池道:“里长大人,我也懒的查清楚你到底还有些什么猫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你们这些乡村父母官,贪点钱也是常见,所以我也懒得追究了。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如果你顺利完成的话,我还让你当这个里长,要不然,我便以你伙同他人开赌骗钱,欺压百姓为由,将你就地正法!”

    明成祖朱棣给杨秋池尚方宝剑,七品以下官吏查出有问题的,可以直接喀嚓完事,不需要上报。六品至四品的,也可以先斩后奏。这乡村里长,只不过是未入流的小官吏,被拿到了他作恶的把柄,杨秋池拿他祭剑,那可是能说到做到的,并非恐吓。

    里长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叩头道:“是是……,小人……小人一定按大老爷吩咐……,好好……好好完成大老爷交办的事务……”

    “这任务很简单,我在赌场赢了一万三千多两银子,还有赌坊掌柜变卖房产拿出来的九千两,要在明日天亮出发之前,都作为扶助金发放给镇上的穷苦百姓。给你的任务就是,天亮前把赌坊掌柜的家产变卖了,来不及你就先贴钱,反正给我凑足九千两。同时,在我派的人的监督下,统计出镇上穷苦百姓,包括流浪来镇上的乞丐们。然后制定出扶助金发放计划,在我们的人的监督下,召集受扶助的人立即发放,要在我明天天亮之前发放完毕。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里长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杨秋池又意味深长问道:“里长家财多少啊?——记住,可别撒谎哦!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里长立即明白杨秋池这话的意思,浑身又筛糠一般抖了起来,哆哆嗦嗦道:“所有家产加起来大概……大概四千多两……,小人不敢撒谎……”

    四千两那可就是四百万人民币,杨秋池嘿嘿冷笑道:“你这里长混得不错嘛,四千两,拿出一半来捐给你镇上的穷苦老百姓,不算多吧?”

    杨秋池考虑到这里长是乡村最直接的管理人员,明朝官吏的俸禄或者工食银(误餐补助)是历朝历代最少的,光靠这点银子连养家糊口都不够,所以贪污受贿是普遍现象,如果都绳之以法,那就没人干活了,而官府衙门是社会管理部门,衙门如果瘫痪了,对老百姓可未必是一件好事情。因此也没太过分。

    里长脸上的肥肉一哆嗦,忙道:“不多不多,小人愿意拿出两千两捐助镇上穷苦百姓。”

    “那好,你立即组织扶助本镇穷苦百姓的计划,连夜造册,连夜发放,明早天亮之前,这扶助穷苦工作必须完成!我赢的一万三千多两,赌坊掌柜拿出来的九千两,你你拿出来的两千两,一共两万四千两,要全部发放到位。这扶助的名目……里长、掌柜的,你们看是写你们两的名义呢?还是写皇上的名义?”

    两人哪里敢跟皇上争面子,杨秋池这问题虽然是询问,答案却已经很明确了,两人忙不迭答道:“皇上,当然是皇上。”

    “嗯,你们两说的也不错,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咱们的钱也就是皇上的钱,算皇上拨款救助也不为过。天下富豪们都应该学习两位这种为君分忧的思想啊!哈哈哈”

    “不敢,不敢!”两人苦着脸说道。几乎倾家荡产拿出钱财扶助穷苦人,却连名字都不能挂,这还真算得上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

    杨秋池又道:“为了防止你玩花样,我会派人监督你的。还有,你这小镇距离京城可不远,既然我已经盯上你了,我会时常派人来打探消息,如果你还勾结强豪,鱼肉百姓,想把发下去的钱拿回来,那咱们可得老账新帐一起算!”

    “是是,不敢!小人绝对不敢!”里长忙道。

    “你带来的这几个民壮、皂隶,想必也是你的帮凶,平日也没少从赌坊分钱吧,嘿嘿,每人拿一百两银子出来捐助穷人,如何啊?”

    一百两可就是人民币十万,可不是一笔小数字。那几个民壮和皂隶都苦着脸连连点头答应。

    杨秋池吩咐金师爷、石秋涧带着几个锦衣卫监督他们连夜造表,连夜给镇上的乞丐、穷苦人家发放扶助金。

    这当儿,月婵将杨秋池的那块玉佩拿来给他系在腰上,正准备将他们的那一百两银子装进钱袋的时候,杨秋池摆手道:“这些银子咱们也不要了,也分给镇上的穷人吧。”

    他堂堂巡抚,到地方后只要身份一亮,那还不是财源滚滚,地方大小官员们孝敬的金银拿都拿不完,当然不在乎这一点银子。

    安排妥当后,杨秋池带着冯小雪等人离开了赌坊。

    出了门往回走,冯小雪道:“妾身先前发放些馒头,与夫君相比,可真算不得什么了。夫君这样帮穷人,那才真是帮呢。”

    杨秋池叹息道:“天下那么多穷苦人,咱们这也只是杯水车薪啊。”四女都点头称是。

    云露好奇地问道:“秋池哥,看样子你和芸儿都知道这什么赌神张燕燕作弊了,她是怎么作弊的呢?我怎么没看出来?”

    宋芸儿道:“别说你了,我这眼睛练暗器这么多年,这目力应该比旁人强,我都没看出来呢,还是他告诉我这张燕燕的骰盅底座上有机关,这机关十分隐蔽,如果不告诉你,就算把骰盅放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只要按动机关,就能让骰盅里面的骰子翻身变点数。我哥告诉我那机关就在骰盅底座雕刻的龙头眼睛上,让我发暗器打坏了那龙头眼珠子,而小雪姐两次都押对了,这赌神又没办法搞鬼让骰子翻身变点数,自然就输了。”

    “是啊?也就是说,后面两局实际上是真正赌运气喽?”云露道。

    “当然!小雪姐赌运好,秋池哥胆子大,所以咱们就赢了。嘻嘻。其实,这两局中只要有一局赢了,咱们就会赢。毕竟她要十陪一,只要不作弊,她输不起。”宋芸儿很是高兴,转头问杨秋池:“对了,哥,刚才一直没空问你,你是怎么发现这张燕燕作弊出千的?”

    杨秋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当然是观察喽。”

    “怎么观察的?”

    “用眼睛看喽!”

    “废话,当然是用眼睛看的了,难道还用鼻子闻啊?我是问你怎么发现这机关的?其实你让我用暗器打烂那骰盅底盘花纹的龙头眼珠,我这才估计那龙头应该是机关。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说了吗,用眼睛看嘛!”杨秋池微笑道。

    其实杨秋池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里面的奥秘确实不能说出来。当时他怀疑这张燕燕作弊之后,也看不出是怎么做的弊,于是故意说坐累了站在一边凉快一下。他们先前从客栈出来的时候,杨秋池就将自己的微型数码相机揣在了身上,想着既然要抓老千,相机可能会用得着。

    他这相机有高速摄影功能,他站在一旁后,悄悄拿出来隐蔽拍摄,然后借口上厕所,在厕所里将用慢速播放,终于发现有几次张燕燕伸手开骰盅掠过骰盅底座龙头时,都飞快地按了一下。由于动过飞快,且非常自然,而赌坊里照明只有几盏灯笼,光线比较暗,若非高速摄影慢速回放定格观测,根本发现不了。

    杨秋池估计到这龙眼睛就是操纵骰盅里骰子翻身变点数的机关所在,回来之后,将宋芸儿叫过来,让她用暗器打那龙头。宋芸儿借着昏暗的灯光,在张燕燕拿着骰盅在空中摇晃的瞬间,悄悄掰了一小粒碎银子作暗器,凌空击中了那骰盅底座的龙头眼睛。

    由于骰盅正在摇晃,骰子哗啦啦的声音盖过了击中底座的声音,而光线黯淡,又在运动中,也就没人能发现宋芸儿发暗器了。不过也幸亏是宋芸儿,换成别人,这等高难度是难以完成的。

    由于杨秋池发现作弊的是依靠数码相机,这玩意当然不能告诉宋芸儿她们,所以杨秋池便耍赖不说。

    宋芸儿撇撇嘴:“哼!不说拉倒!稀罕啊,如果我姐在这里,一样能看得出来……”

    冯小雪见杨秋池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黯淡下来,扯了扯宋芸儿的衣袖。宋芸儿也回味过来了,暗自责怪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她们正好路过先前遇到的那母女两身边,宋芸儿忙转开话题,说道:“这两母女孤儿寡母的真可怜!”走过去,蹲下身问那小姑娘:“几岁了?”

    小姑娘认出他们是给她母女馒头吃的恩人,脸上满是感激,小声回答:“四岁。”

    “真懂事,叫什么名字?”

    “叶冰岚。”

    “好淡雅的名字!”宋芸儿赞道,心想能取出这样名字的人家,应该不是普通农户。又道:“这名字真好听,谁给你取的啊?”

    “我爹。”

    “那你爹呢?”

    小女孩嘴一瘪,眼泪滚出了眼眶,轻声抽噎着说:“死了。”

    宋芸儿忙伸头给她抹去腮边的泪珠:“冰岚乖!不哭啊!你们准备去哪里呢?”

    “不知道……”

    “啊?那你们从哪里来啊?”

    “浙江定海”

    “来这里做什么呢?”

    “到京城告状,可衙门的人不理我们,还把我们赶出城来了。我娘带我要饭,没吃的,娘又病了……”

    宋芸儿转头望了一眼依旧斜躺在墙角的那少妇,见她精神萎靡不振,似乎病了。便伸手过去,在她额头上一探,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好烫!”

    杨秋池刚才听这小女孩名字里有颗“冰”字,由此想起了柳若冰,禁不住对这对母女升起一种亲切之感,现在听宋芸儿说那少妇病了,仿佛看见柳若冰正在某处伤心欲绝之下,发烧病卧床上一般。心中顿时一阵酸楚,抢步上前,蹲下身伸手探查她的额头:“烧得很厉害!芸儿,你抱她,咱们送她去看郎中。”

    宋芸儿伸手要去抱这少妇。少妇挣扎着摆手:“不……不要!大爷,我没事……”

    宋芸儿听了她称呼自己为“大爷”,顿时明白她为什么不让自己抱她,忙一把扯下帽子,一头秀发飘了下来,低声道:“大姐,我是女的!”

    少妇定睛一看,这才无力地放下了手:“多……多谢姑娘……”

    宋芸儿将她拦腰横抱在怀里,月婵拉着小女孩,找人问明了郎中药铺的方位后,很快找到了郎中。敲开店门,郎中把脉之后,马上开药吩咐药童煎熬。

    药喝下去后,少妇昏昏沉沉的神情稍稍清醒一些了,望着杨秋池他们,用孱弱的声音表示感谢。

    杨秋池问:“方才我听你女儿说,你们上京城告状来了。究竟怎么回事啊?我京城衙门里有些熟人,或许能帮上忙。”

    “真的?那太……太好了,冰儿,快磕头谢谢恩公大爷!”

    那小女儿正要跪倒磕头,被杨秋池一把拉住了:“她小名叫冰儿?”

    “是啊,她是冬至的时候生的,那天下大雪,屋檐下挂着冰凌,她爹就给她取了这个小名。有什么不对吗?恩公。”

    想起柳若冰,杨秋池神情黯淡:“没……没什么……,——你们要告什么状呢?”

    “我相公死了之后,我夫家和娘家的家产都被没收充公了,我和冰儿生活不下去了,找官府衙门想讨个说法,但从地方到京城,都没人理……”

    “你相公是做什么的?”

    “是……是定海县定海守御后千户所的镇抚,名叫叶军强……”说到这里,这少妇脸上显出一抹愧色。

    杨秋池有些纳闷,问道:“你相公既然是千户所的镇抚,那是从六品武官,是朝廷的人,什么原因要拿你们的房产充公呢?”

    “几个月前,倭寇袭扰定海县城,我相公是守城官,在家中自杀死了。定海守备说……说我相公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害怕追究,所以畏罪自杀了,然后下令把我夫家还有娘家的家产都充公了……”

    杨秋池皱了皱眉,和宋芸儿等女相互看了一眼,这才知道原来她们救助的是一个在抗倭战斗中临阵脱逃的败类的妻女,禁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少妇看出了杨秋池他们的不屑,不知道是惭愧还是高烧的缘故,一张脸通红:“他们充公了我夫家家产,我没什么话说,但他们把我娘家的祖宅和家产也充了公,将我们全都赶了出来,我父亲又气又急,一病不起,没几天就……就没了……。我想不通,我已经嫁给了我家相公多年,我相公就算有什么错处,也不该将我娘家的房产充公啊,所以我带着冰儿到处告状,想要回娘家祖宅和家产。因为没有这些家产,我和冰儿就没办法活下去了……”

    杨秋池已经兴趣索然,对这少妇道:“按理说,出嫁随夫,你已经嫁出去了,你夫家的事情不能株连你娘家,所以,守备大人下令将你娘家产业也充公,的确不对。只不过,你相公抗倭不力,临阵脱逃,那是死罪,没有株连你们母女已经是万幸,还在乎这点家产!算了,你的事我不想管,等一会会有人找你们登记,天亮前会发给你们一笔扶助金,然后投奔你们亲戚去吧。”

    杨秋池站起来,转身出门,冯小雪歉意地瞧了一眼她们母女,带着月婵低头跟了出去,云露往地上轻啐了一口,跟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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