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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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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爸爸骑上马,跟随白耳迅速沿锡伯河往下游奔去。

我们在百里之外的那个冰面上发现了那对活标本,那个令人心碎的景象,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爸爸慢慢跪下去,用手掌轻轻擦拭着那冰面,好像是在擦拭着孩子的脸,轻轻的,柔柔的,怕擦疼了、擦醒了冰下沉睡的小龙弟弟。然后,爸爸把脸贴上去,紧紧贴在狼孩的脸上。白耳围着爸爸,围着我,围着母狼和狼孩的影子乱转着,哀嗥着。

爸爸跪在那里,亲了很久。两颗豆粒大的浊泪,从他那沧桑的脸庞上滚落下来。

……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我为狼孩小龙和老母狼的在天之灵祈祷。

尾声new

很多年过去了。

每当我从城里回到故乡,坐在河边的沙丘上,就想起我那狼孩弟弟小龙,还有那只不屈的母狼和它的家族。

面对苍老的父母双亲,面对日益荒漠化的故乡土地,面对狼兽绝迹兔鸟烹尽的自然环境,我更是久久无言。我为正在消逝的美丽的科尔沁草原哭泣,我为我们人类本身哭泣。

我慢慢走过村街。依旧冒着土烟,依旧跑着骑柳条马的小孩,依旧是门口灰堆上打滚的毛驴和猪狗,不时夹杂一两句魔怔女人伊玛骂孩子的叫声:你这挨千刀的杂种哎,你这狼叼的小秃子哎……这时从村街灰堆上便钻出一个秃头发亮尘土满身的骑柳条马的脏孩儿来。

我心里凄然。

我走向西北大沙坨子。

选一高高的沙峰,久坐遐想。此时,我油然想起我的白耳狼子。我无法忘却它。那次我们把狼孩和母狼从冰窟里刨出来,安葬在悬崖上的鹰巢之后,那白耳就跑走了,身旁相伴着一只美丽的小母狼。

哦,我的白耳狼子。它是惟一代表狼孩和母狼活着的荒野精灵。

此刻,它在哪里?

冥冥中,我的大脑里突然出现幻觉:茫茫的白色沙漠上,明亮的金色阳光下,缓缓飞跃腾挪着一只灵兽,白色的耳朵,白色的尾巴,也正在变白的矫健的身躯,都显得如画如诗,缥缈神逸,一步步向我奔驰而来,向我奔驰而来……

哦,我的白耳狼子。

后记new

《狼孩》是《大漠狼孩》的修订版。

《大漠狼孩》于2001年出版,尽管已获全国首届生态环境文学奖和全国民族文学骏马奖,印了两版,但仍有不少的缺憾。这次,当漓江出版社力挺此书,再行付梓之机,我对不足之处一一做了修正。

更换书名的原因是,市场上已发现《大漠狼孩》被人恶意盗版,尤其卑劣的是,把本人名字偷换成姜戎,称《大漠狼孩》是他继《狼图腾》之后的又一力作。这使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我想说明的是,《大漠狼孩》早于《狼图腾》三年出版。

作为蒙古族作家,我顺便在此说明,狼不是蒙古人的图腾。蒙古人,崇拜长生天,崇拜长生地,崇拜祖先。草原上,狼和游牧民族是生存竞争对手,是敌对关系。蒙古族的历史资料中,从未有过狼是蒙古族图腾这样的记载。

我写过不少狼和狐的小说,如《银狐》、《沙狼》等,主要宗旨在于折射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生存关系,而不是从某种理念出发对某个民族文化的狭义宣泄,而是对整个人类生存状态的审视、反思和批判。

本书《狼孩》也是如此。

为后记。

郭雪波

二○○五年十二月于北京金汝斋

阎 纲:《狼孩》与郭雪波(1)new

黄秋耘上个月刚刚去世,人们不会忘记他所透支给大众的爱。他在最后的日子里竟然读了雪波的这部长篇,而且写下“颇有意思”,“使我掉下泪来了”的评语。黄秋耘说过:“我自己是个‘罗兰党’。”他一生从不讳言他的人道主义立场。“也许人到黄昏,更容易伤于哀乐吧。”我相信秋耘。

《狼孩》是一部写实的大寓言。

写非人之人性或写兽性之人性,新作不在少数。前苏联的长篇《白比姆黑耳朵》,日本动物片《狐狸的故事》等。王蒙的《杂色》,困乏的老马竟然开口说话:“让我跑一次吧!”宗璞的《核桃树下的悲剧》听到核桃树的哀鸣。张承志的黑骏马那眷眷之情总是在“无言地述说着什么”。乌热尔图的《一个猎人的恳求》和《七岔犄角的公鹿》,狗通人性,公鹿像大丈夫一般爱子。前不久在《北京晚报》上读到一篇美国人写的《狼故事》,写一个狼孩带着父亲深山寻找老狼妈妈的故事,狼人沟通,处处动人。现在的这部《狼孩》,不论是写狼和狗的人性还是写狼孩儿的兽性,无不惟妙惟肖而又惊心动魄。

郭雪波具有叙述艺术的才能,他笔下的真实让人毋庸置疑,他在关于草原的描写中注满的真情,他的叙述中有诗。他写公狼之死:血泊中箭毛依然光亮,双耳依然直挺,长尾依然雄伟。他写剥狼皮:手法熟练,刀工精湛,那“哧啦哧啦”的扒皮声就是肉皮之间撕裂声,没有一点血,偶尔出现小块黑疙瘩,那是箭伤或刀痕,记载着公狼的历史。他写狼孩儿追猪:一边是猪的失魂落魄,一边是皮鞭的抽打,一会儿是人,一会儿变狼,煞是人兽同台演出的奇异景观。他写母狼的哀嗥,那份撕心裂肺,那对儿流着泪水同时冒火、冒血、冒出绿色冷光的眼睛。还有对于赤裸裸如剥光了丝绸绿衣的严重沙化了的草原的描写,对于草原落日和草原之夜的描写,算得上出神入化!

我们且不说郭雪波多么熟悉狼和狗,单是对于狼和狗的习性的洞察和掌握,就已经叫人惊叹不已。他不但写出兽的力、勇、狂、野、凶、猛、肆虐、狞恶、狡猾以及自卫能力,而且写出兽的和善、亲情、灵透、机敏、坚韧以及拼死的复仇精神。尽管狼孩儿被抢回、被感化,但是当母狼荒野深夜的凄厉恐怖的哀嗥唤醒他的兽类亲情时,狼奶变成的血液沸腾起来,狼性便油然而生,一口咬伤他的生母,脱缰而逃。作者写到受重伤的母狼在追捕合围下依然冲向狼孩儿时的情景:

母狼拖着小龙刷刷地走,很艰难。鲜血也从它的伤口咕嘟咕嘟流出来,染红了沙地。血一路洒,它一路走,不屈不挠,不死不休地走。不时还停下来舔舐小龙脖颈上的流血处,惟恐狼孩流干了血。

终于,它拖不动了。

狼孩已处在半昏迷状态,可他并没有痛苦之色,而依旧很欣喜地望着母狼,并固定在那里。他的头一歪倒向母狼颔下便不动了。那双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睛,仍留有一丝狂热的野性的余光,凝视着远处的漠野,凝视着前方的黑暗。那黑暗的尽处,黎明的曙色正在显露,当然,那黎明已不属于他了。他那张野性未改的脸向上微扬着,嘴巴也翘着,于是整个这张脸部又变得更像一个拉长的问号:我是谁?来自何方,去向何方?

我想,正是看到这些惊心动魄的场面,黄秋耘洒下热泪。

然而,更为重要的,或者这部作品区别于同类作品的,却是奇异的想像力和深藏在传奇故事里的大悲剧、大童话、大寓言。

人和兽,兽和人,兽变人,人变兽,人吃兽,兽吃人,人灭兽,兽灭人,狼兽绝迹、兔鸟烹尽之日,也是众生被淘汰出局之时。也就是说,人类假若对大自然不立刻停止掠夺和破坏的话,那么,可以想象,人类必将被大自然撕咬得遍体鳞伤,或渴死,或毒死,或窒息而死,或癌症不治而死,或自相残杀而死,死无葬身之地,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那份干净和“白茫茫”,如同郭雪波在得奖小说《大漠魂》里形容大沙坨子那样:白色的炽热,白色的朦胧,白色的潮涌,白色的幻觉,白得灼人,白得刺目,白得透明而淡远,“天地在那个白茫中弥合融会”。

郭雪波并没有写他可爱的家乡一天天变得不那么可爱,没有写美丽的科尔沁草原一天天沙化,没有写沙进人退,却写“人差不多变成狼了”。郭雪波萦绕于怀的家乡情结、草原情结和“安代”情结,使他焦躁不安,他也和贾平凹一样“怀念狼”了。但他的食肉扬沙的生活体验,使他怀念起狼来更具生活写实的能力,更富合理的想象。他从自作聪明的人类和象征着大自然的动物界的相对立、相转化的奇特角度着墨,展示出一幕幕血淋淋厮杀的生存悲剧。狼变人,在狼看来是狼的背叛,而一旦吃狼奶、变成狼,却永远不失与人殊死反抗的狼的天然本性,因故,狼孩儿最后还是回归于母族的狼,哪怕死在母狼的怀里。也就是说,不论是兽性中的人性,还是人性中的兽性,由于置放在人与自然的,也就是人类破坏大自然、大自然会不会回过头来报复人类的大背景上,所以,突显其历史的厚重感,成为一部耐人寻味的大寓言。狼的失败警示人们:被现代技术武装起来的人一旦变成比动物更凶残的狼,人也就完了。

我在高桦女士环境文学的麾下同郭雪波相识,几乎在每次环保问题和聚会上发现郭雪波总是心急如焚的样子,三句话不离沙子。他时刻准备着,为草原请命!这就是郭雪波留给我的印象。《大漠魂》里的“我”有他的影子。“我”背得动爸爸,腰板儿挺结实,但无回天之力;他爸爸是条蒙古汉子,却不敢替补被狼咬死的村长的空缺,说:“我要照料我那狼孩子,恢复个人样,哪有心思给大家办事,或者去‘腐败’呀!”《狼孩》中的“我”留下沉重的话语:“野兽被咱们文明人吃得快干净了,这大漠就剩下这只不屈的老母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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