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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替你看顾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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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澜清的态度明确,魏子善和她都默契的选择没有戳穿周苍泓伪装的身份。

    前往皇陵的路上,周苍泓也和大周的使臣们挤在一起,倒是尽职尽责扮演自己的角色,丝毫没有身为皇帝的架子。

    魏离的陵园是已经半封闭了的,周苍泓他们要祭拜,也只能去离皇陵还有好一段距离的祠堂里,对着牌位上香三拜。

    虞澜清静立一旁,无论多少次看到眼前这个情景,她的心还是会揪紧,隐隐作痛。

    好在并不常来,人人都说时间能抚平一切的伤痕,虞澜清却并不认同。

    有些事情,有些人,只会在时间的长河里越发深刻的铭记在骨子里。

    周苍泓上香的动作潇洒得很,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低声呢喃一句:“大魏帝,我来看你。”

    说罢,沉默了会儿,像是还有许多话要讲,却又不是说话的场合,又像是万般的话都在一声呼唤里了,胜过千言万语。

    当年一别,以为还有能见之日,却不料这一走,就是天人永隔。

    所以人与人的离别,总是不经意就发生的,甚至你都不会记得,最后一次和他说再见,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周苍泓转过身朝着虞澜清那边走过去,在虞澜清身后一些的位置站定,两人都很沉默,没有说话,直到所有人祭拜完,离开祠堂。

    “过几日我便走了。”周苍泓跟在虞澜清后边往前走,两人保持着距离,说话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楚,“溪儿给她的儿子要了三座城池,我倒是痛快给了,她走的时候我也想过到大魏来质问大魏帝,最终还是拿着她的信,不了了之,如今我又站在大魏的土地上,想着能带你出去散散心,你也拒绝得痛快,你们几人是老天爷派来消磨我的吧?偏生我拿你们哪一个都没得办法,什么滋味都自己尝了。”

    “相伴容易,知音难寻。”虞澜清明白周苍泓话里的意思,他和魏离虽然相互较劲,但魏离是欣赏年轻的大周帝治理国家的才华的,周苍泓对魏离,何尝不是惺惺相惜的感觉。

    是知音也是对手,是盟友也是目标,就连看女人的眼光也一样,可见两人颇多共通之处。

    魏离尚有虞澜清能明白他,懂得他,周苍泓如今才是真的孑然一生,守着那孤高的皇位,其实他这一生,都算不上欢愉。

    想一辈子疼爱守护的皇妹没能守护好,唯一心动的女子早已属意旁人,膝下子女不多,却也没什么像魏子善这般尤其出众之人。

    被魏离压得死死的,这家伙就是埋到地底下了,还是把他压得死死的,永远能高他一头。

    “咱们往后都是孤家寡人,我是寡人,你是哀家,说起来也挺相衬的,偶尔望着夜月的时候,想起来千里之外,权力之巅,也还有和我一样守着江山寸步不离的你,倒是比什么心理安慰都还要好些了。”周苍泓感慨一句,随后便咧嘴笑起来,说浑话打趣儿虞澜清,不想让自己的话把她拉到一种伤感的气氛之中来。

    虞澜清轻笑,倒是没有回头,回去的路上,她和周苍泓的马车也隔着很远。

    之后的几日,周苍泓倒是在京城逗留了几天,四处走走看看,看样子也是压抑久了,想出来散散心,他离开的那天,进宫拜别魏子善,从乾明殿出来,瞧见虞澜清站在远处看他。

    月颖搀扶着虞澜清,一路绕到广场,正好和走下楼梯的周苍泓撞上。

    周苍泓盯着她笑:“改变主意了?那还是来得及的。”

    虞澜清伸出手,把自己一直锁在梳妆柜暗格里的锦盒递给了周苍泓:“这个给你。”

    周苍泓愣了一下,心里大概晓得这是什么,有些抗拒不太想接,可虞澜清眼中清明,显然是执意要还他的,周苍泓叹口气,微微撇眉,接过锦盒之后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那片金叶子:“非要这样么?”

    虞澜清点头:“带回去吧,留在我这儿也没什么用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给更值得拥有的人便好。”

    周苍泓捏紧锦盒,嘟囔一句:“我就觉得你值得拥有,哪有收了的东西还往回送的道理。”

    虞澜清听见了,佯装没听见的样子,自顾自的接着开口:“就此别过了,不能远送,你自己多保重。”

    虞澜清的声音还是很轻,她能给他说的话,也只有保重了。

    周苍泓盯着她看了会儿,把锦盒放进自己的衣袖里,微微颔首:“我晓得,你自己也珍重自己。”

    说罢,没再留恋,领着大周的使臣们,超前继续走去。

    多年前离开,他也是这般洒脱的背影,周苍泓从来不是纠结眼前的人,更不会给自己徒增无谓的烦恼,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男儿姿态。

    就这一点,虞澜清便很欣赏。

    两相言语,不多纠缠。

    月颖看着使臣们的背影走远,如今算是彻底把话跟周苍泓说清楚了,最后的一丝羁绊,也算是交代了个干净。

    准备往回行的时候,诏安突然从上边阶梯跑下来,气喘吁吁的声音虞澜清听见了,特意停下脚步等他:“慢些,别摔着。”

    诏安到了面跟前,给虞澜清行过礼,缓过气来,轻声道:“太后娘娘留步,皇上请娘娘,说是有要紧事情拿不定注意,想听听娘娘的意思。”

    虞澜清往上边的乾明殿看了一眼:“什么要紧事么?”

    魏子善倒是比魏离性子温和,好伺候些,可只要是在御前当差,那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事,他这些天瞧着,倒是也看出些端倪来,只是不敢多说,只领着虞澜清一边往上走,一边轻声道:“奴才瞧着,是云大人这些天并着大学士和傅大人,似乎是一直在参奏弹劾裕王。”

    魏子策?魏离驾崩前叮嘱他的话,他竟然是没听进去么?又在京城里惹出什么事情来了?

    云木凡跟着大学士和傅阳久了,原本也就是一路的人,心里揣着正义的心,会弹劾魏子策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虞澜清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晓得了,进了乾明殿里,瞧见魏子善正头疼的揉眉心,眉头拧在一块儿,一脸的不悦。

    瞧见虞澜清进来,他赶忙把脸上的神情收敛,快步上前给虞澜清行礼:“母后安好,大周使臣刚走,儿子便又惊扰了母后,实在是不孝。”

    虞澜清摆摆手,坐到椅子上,看一眼魏子善堆在面前乱七八糟的几本奏折:“皇帝遇上什么难事了?哀家是后宫妇人,若是朝堂之事,哀家是不懂的。”

    后宫不插手前朝事务,是一直以来就有的规矩,且魏子善刚刚登基,身为太后断不能在这时候插手太多,免得往后母子之间有了猜忌。

    魏子善跟在虞澜清旁边也坐下,给诏安打了个手势,诏安便拿了几本奏折过来:“是政事,也是家事,母后瞧过便晓得了。”

    虞澜清接过魏子善递来的奏折,是云木凡写的,字字句句不留情面,皆是直指裕王暴行。

    云木凡和魏云熙的事儿,魏子善是最清楚的,云熙袒护着云木凡,觉着他此事是一点错也没有,若不是魏子策在皇城里胡作非为,也断然不会有如此下场,父皇才刚走多久?他就这般不服管教,恣意妄为,定然还是为了之前魏子善刚册立东宫在府门口吵闹的事情蓄意报复。

    他仗着自己身后有江家洛家撑腰,又是皇子身份,便那样糟践百姓,更应该罪加一等。

    虞澜清看过之后也眉头紧锁:“子策竟然做出此等混账事情?”

    魏子策流连烟花之所数日,这些天大周使臣进京,也没有前来陪同,素日里,他便爱念叨着先帝偏心,个个儿子就算他是个没用的,上朝不上朝,为官不为官,都没有什么要紧,说这些话也便算了,成日里在京城里戏弄花月女子,买回家的小妾也总病逝许多,旁人规劝,也不做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如今竟然做出将青楼女子从二楼阳台捆吊于樑木之上抽打的暴行!而魏子策的理由仅仅是怀疑这女子别有居心想对自己不轨,而云木凡亲自去了解过,这个被魏子策捆吊抽打致死的青楼女子,当日不过是不小心把酒水洒在了魏子策的身上罢了。

    此时一度引发京城里的非议,也是因为大周使臣还在的缘故,所以云木凡并同大学士,傅阳以及虞家把这事儿给压了下去,这才没在大周使臣停留京城期间叫他们看了笑话。

    魏子善是还念着兄弟情意,知道这些年魏子策对自己的职位一直很不满意,父皇在的时候他不敢说什么,如今魏子善登基继位了,魏子策堆积的不满就像是洪水一样迸发出来,魏离叮嘱要兄弟和睦,所以魏子善才觉得头疼,来请教虞澜清。

    虞澜清把奏折放下,深吸口气,脸上的表情甚是难看,却还是尽量平静,开口道:“皇帝是怕罚的轻了,伤了臣民之心,罚的重了,又伤了兄弟之情对吧?”

    魏子善应下:“父皇期望看见兄弟齐心的场面,儿子原以为四弟只是顽劣,万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青楼女子也是人,也是皇帝的百姓,活生生一条命,不能这般说没有就没有了,你父皇是希望你们兄弟和睦没错,可你父皇更是把江山这个重担交给你了,子善,你是知道应该怎么做的,找哀家来,也是寻一个安心罢了。”虞澜清一语道破,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处置,魏子善当然知道,他只是担心自己念着江湄的情意,若是他罚重了魏子策,虞澜清会心里不高兴。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父皇信任你,哀家自然也信任你,往后这样的事情,放心放手去做便是,帝王首先要学会的,便是独裁,母后已经年老了,无论你们兄弟谁沾染上了朝堂之事,哀家都不会偏袒了谁,皇帝心安,无须顾虑太多,因为你是大魏的新帝。”虞澜清伸手拍了拍魏子善的手背,站起身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你父皇记了一辈子的简单道理,可真要做到,却是任重而道远,孰轻孰重,皇帝心头该当是明白的。”

    魏子善心头的石头的确是落了地,魏子策如今已经不是口头的教育就足够了的,他需要当头一棍的教训,打痛了才能打醒,若是他屡教不改,继续干糊涂事,辜负他的良苦用心,那么兄弟之情上面的君臣地位为先,魏子善会让魏子策明白,皇权的至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儿子恭送母后。”魏子善拱手行礼送虞澜清出去,随后转身回到桌案前,提笔沾墨,在扑成开的干净折子上,落下了笔。

    虞澜清一路往慈寿宫走,回到屋里坐下后,拿起手边的书翻开,之前给魏离讲的话本子才讲了一半,她折着页数,今日又找出来再接着看下去,却觉得索然无味,消磨了会儿时间,觉得有些困乏了。

    月颖给虞澜清抱来软枕和软被,虞澜清有些迷迷糊糊的开口道:“去外头的秋千铺上吧。”

    月颖手上动作一顿:“娘娘,这儿是慈寿宫。”

    虞澜清稍微清醒一点,半响后应了一声,没再替秋千的事,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凤羽宫里。

    “奴婢已经吩咐他们把先帝做的秋千搬过来了,娘娘再等等便能坐了。”月颖笑着开口,原是想叫虞澜清开心些,魏离留下来的东西她全部都小心的珍藏着,可是说完这句话后,月颖瞧见虞澜清拢了拢软被,才觉得心头有些悲凉。

    秋千还在,一同坐秋千的人却没有了,怎么能开心得起来呢?

    月颖叹口气,小声的走出房门,去小厨房叮嘱做一些清淡的饮食。

    之后一段时间,京城里热闹得很,饭后的谈资甚足,月颖听见外头的消息传进来,说是魏子善罢了魏子策的官职,在王府里捆着抽了五十鞭子,是云木凡和傅阳一块儿去监看着打的,一鞭没少,当晚人就烧起来了,好不容易伤口结了痂,退了烧,又被魏子善直接给扔到军营里边去了,也没给个一官半职,只说让江家哥儿好生管教,学学规矩,看来是要受不少苦头。

    不过魏子善这般雷霆的手段也换来朝中不少称赞的声音,都说他年轻登基,颇有魏离当年的风范,手段凌厉,赏罚分明,叫官员心生敬畏,叫百姓也心生尊敬。

    就是不知道去了这趟军营回来,能不能让魏子策改掉自己那顽劣性子,希望这一顿鞭子,也正好打醒了魏子策的脑子和心,往后安安分分的,在朝堂上自然有他出力的地方。

    月颖说这事儿还唏嘘得很:“五十鞭子打下去可不轻,四皇子在床上没躺多久就被派到军营里去了,就怕伤口复发,又烧起来。”

    “他自己做的错事,自己受着。”虞澜清听过便听过了,这些事情早就不是她该管的了。

    如今在慈寿宫里每日和虞沫泠做伴,倒是乐得清闲。

    云木凡这些年政绩不少,虞澜清原本还在想他能沉住气再等个两年再去魏子善跟前求娶魏云熙,谁晓得这念头生出来还没一个星期,魏子善便满脸喜色的到慈寿宫来了。

    他虽然每日都来请安,但他要处理的事情也多,大多时候是匆匆来,同她和虞沫泠说几句话便走,反倒是虞沫泠往乾明殿去的次数更多一些,今日来,虞澜清一看他脸上的笑意便晓得他是有话要说,只是没想到魏子善是来说云木凡和魏云熙的事情的。

    “云木凡成日里都稳重得很,前两天挨了云思的骂,说他是个榆木脑袋笨得要死,自家姐姐等他多年,如今他还想着再在朝政上更多些成就了再求娶云熙,真是要把人给气死,这政绩是做不完的,倒是先去求了恩典把事情定下来再说啊,白白让云熙等着盼着,过几年真气狠了,可就不要他了。”魏子善说起这事儿都在憋笑,魏云熙倒不见得着急,魏云思却见不得这两人成天靠着小厮信件来往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也还不腻真是够了,所以便挺身而出,为自家姐姐的终身大事出了把力,这般一通吓唬,云木凡回府后辗转反侧的思考过后,觉得魏云思说得非常有道理,是以原本不慌的人突然慌了,今日一下早朝,便跪到跟前来求恩典了,“云木凡估摸也是被云思丫头唬住了,已经到儿子跟前来求过恩典了,云熙妹妹是母后的女儿,儿子特来问过母后的意思。”

    虞澜清听得一愣,随后也掩嘴笑:“云思这丫头。”

    念叨一句,随后垂眸细细思衬了一下才道:“虽说他开口求了,哀家却还是要问问云熙丫头的意思,叫他且等着便是。”

    晓得心急也是好事,云思这一推动,想来云熙是要高兴的了。

    魏子善也连连点头:“母后所言也是儿子所想,是以已经让云木凡回去了,叫他着急着急再说,儿子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子,有意思得很。”

    说罢,魏子善往虞沫泠那方看过去,冲她挤眉弄眼,搞得虞沫泠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女儿家听见这些事本就容易联想到自己身上,魏子善的小动作更是叫虞沫泠羞涩,干脆站起身来说自己去端茶水,提着裙摆便快步出去了。

    虞澜清盯着那丫头的背影,轻咳了一声,拉回魏子善的视线来:“皇帝顾着说云熙的事情,自己的事,可考虑好了?”

    魏子善眨眨眼:“儿子的心思,母后是晓得的,只是儿子和沫泠妹妹的事,还得要母后写了懿旨给虞家,才算是圆圆满满的。”

    “也好。”虞澜清点头应下,事情总是悬着,也没有什么必要,沫泠在宫中这段时间,也已经习惯了宫廷生活,她成日里往乾明殿去见魏子善,欢喜得很,虞澜清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帝后大婚是国喜,要从长计议着安排,当年哀家与你父皇因为朝政紧张,筹备上太过匆忙了些,如今你们不同,自然要好生安排。”虞澜清心中已经有了盘算,“至于云熙和云木凡的事情,待哀家问过云熙后定下,却也只能等帝后大婚以后再办,凤羽宫有了新主人,哀家也更心安几分。”

    魏子善连忙欢喜的站起身来给虞澜清跪下行礼:“儿子多谢母后成全。”

    “也是你二人情投意合,否则哀家如何成全?”虞澜清伸手拉他,给他理了理衣摆,“皇帝政事繁忙,先去吧,沫泠丫头脸薄,过段时间哀家再缓缓跟她说。”

    魏子善咧嘴笑着应下,随后转身离开了慈寿宫,朝乾明殿回去。

    虞沫泠回来的时候魏子善已经走了一会儿了,虞澜清说他有事,虞沫泠反而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虞澜清自然晓得这丫头在想什么,定是盼着自己出去了魏子善也能求一求自己和他的事情,虞澜清憋着没说,虞沫泠便以为是魏子善没提,自然是失望的。

    几日后,虞澜清唤魏云熙进宫来,母女两促膝长谈,说起云木凡到魏子善跟前求恩典的事情,魏云熙脸红扑扑的,却带着几分骄傲开口:“那木鱼脑袋也舍得开窍了。”

    她都做好再等几年的准备了,惊喜来得突然,魏云熙自然是高兴的。

    女孩子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虞澜清虽然心中舍不得,却也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高兴,她抚摸过魏云熙的额发,眼前的人儿似乎还是她襁褓中牙牙学语的乖女儿,如今却已经亭亭玉立,和自己一样高了,能够找到共度余生的人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虞澜清却眼眶泛红,泪花闪动,赶忙低下头揉了揉鼻子,轻笑起来:“你既然愿意,母后自然是依你的。”

    魏云熙搂住虞澜清的肩膀,靠到她怀里:“母后别难过,熙儿就在京城里,随时都来陪着母后的。”

    虞澜清拍拍魏云熙的后背,深吸口气,她遗憾的是,这样的情景,魏离是没有办法看见了,可是又心中安慰,眼见着儿女都有了着落,都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为娘的心,也是喜悦的。

    他们也该去过属于他们的人生了。

    云木凡和魏云熙的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圣旨下达,婚期却在一年之后,他们两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这段时间倒是也能充分的准备,魏云熙的嫁妆虞澜清也是早就备好了的,只等着好日子快到的时候,再添些好东西进去便是。

    魏云熙的事情定下来,虞沫泠也很高兴,还专门恭贺了魏云熙,她们两个也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意,彼此关系甚好。

    贺过魏云熙,自己的事情却只字不提,虞沫泠是懂事孩子,又是虞家养出来的骄矜小姐,自然不会做有违了身份的事情,就算心里边犯嘀咕,可只要魏子善没提,她是断不会厚着脸先说的。

    虞澜清拉着虞沫泠坐下,屋中现在只有她们两人在,虞澜清握过虞沫泠的手,轻声道:“贺过云熙,你自己呢?”

    虞沫泠怔了一下:“我?”

    “云熙丫头的事情,是早有眉目的,先帝在的时候,便看重云木凡,如今水到渠成,也都不在意料之外。”虞澜清抬眼,望着虞沫泠的眼睛,“哀家是想问你,子善跟哀家要了你做皇后,你愿意吗?”

    虞沫泠先是震惊,随后反应过来虞澜清说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被虞澜清拽住,只能垂下眼帘,静默了会儿。

    虞澜清倒是不着急,等她想清楚再给自己个回答,虞沫泠沉吟了好半响,才抬起头来,这回倒是没再眼神闪躲,反倒是眼中神情异常坚定,缓缓点了点头:“姑姑,我是愿意的,可我不是惦记着皇后这位子,我是惦记着要和他做结发夫妻,做他的正妻,往后一同偕老。”

    美好的愿望,哪个女孩儿年少的时候没有过这样的美好期盼?

    “做皇后,很苦,很累,处处守着规矩,无数眼睛盯着,害怕么?”虞澜清接着开口,先太后没做过皇后,是魏离登基后直接做的太后,她不一样,她是从皇后这个位置熬过来,她更清楚坐上这个位置,究竟意味着什么,究竟要牺牲些什么。

    虞沫泠也直视虞澜清,片刻后,反问道:“姑姑后悔么?姑姑后悔过做先帝的皇后么?”

    虞澜清一怔,随后突然笑了。

    她自然是不后悔的,无论多苦多累,她都能熬过来,因为心里面憧憬着,鼓着劲儿,要在他的身边,要走到和他比肩的位置。

    见虞澜清笑了,虞沫泠也笑起来:“我也想陪着子善哥哥,就像姑姑陪着先帝那样,我不怕那些规矩。”

    无畏的冲劲,让虞澜清把后边要说的话都咽回去了。

    那些酸甜苦辣的经历,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总是少了点分量的,人都是要自己去经历过,才能真正的成长。

    “好。”虞澜清拍了拍虞沫泠的手背,既然她下了决心,那便大步往前走吧,“等过了年节,哀家就送你回家去,你只管安安心心的等着便好。”

    虞沫泠脸上浮起红晕,她伸手抱住虞澜清,依偎在她的怀里,很是安心:“有姑姑在,有子善哥哥在,我什么也不怕。”

    虞澜清摸着她的脑袋,轻而又轻的应了一声。

    如此,便算是定下了两桩姻缘,虞澜清平静的生活也终于变得忙碌起来,先是年节的事情要安排,今年是魏子善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年节,所以办得格外热闹一些,虞澜清也破例在席上多喝了几杯,台子上唱曲儿的热热闹闹,只可惜今年虞磊和魏子珏都没办法赶回来,虞家也就坐在下边,虞澜清瞧着母亲和父亲已经斑驳的头发,感慨幸好还有父母健在,算是慰藉。

    年节一过,虞澜清便让秦玉珊把虞沫泠接出了宫,太后的懿旨在次月昭告全国,下达虞府,定下了虞家嫡女虞沫泠为魏子善的皇后,于六月完婚。

    这四个多月的时间,自然是要好生筹备的。

    紧跟着懿旨之后,便是魏子善为云木凡和魏云熙赐婚的圣旨,两人的婚期定在帝后大婚三个月以后举行,一时之间,京城里热闹非凡的讨论这下半年的两份热闹,虞家的府邸都被踏破,皆是来恭贺的人。

    虞沫泠独自在后院,给自己亲自缝制双喜红盖头,出嫁的嫁衣由虞澜清吩咐宫里面的尚衣局赶制出来送到虞家。

    秦玉珊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拉着虞老夫人和许凝霜的手,感慨自己的女儿长大了,还得这般好的一份姻缘,又伤心自己拉扯大的女儿,再过几个月便要是宫中之人了,往后的日子自然是难免了是非纷争,唯一能够慰藉的,便是宫中好歹还有虞澜清在,虞沫泠不至于像虞澜清当年那般孤苦无依。

    有许凝霜的陪伴,又有虞老夫人的开解,秦玉珊过了最开始的难受劲儿,心里倒也舒坦不少,为女儿置办的嫁妆是照着当年虞澜清入宫时候的规格置办的,虞澜清还从宫里送出来好几箱东西说是给侄女添置的私房物件,这般算起来,倒是比当年的虞澜清还要风光一些。

    一晃数月,时光匆匆,眼见着过几日便要进宫去了,秦玉珊彻夜难眠,夜深了还让掌灯往虞沫泠的房间那边去,虞文武不放心她,也跟着一并过来,远远瞧见虞沫泠的房间蜡烛也还亮着,秦玉珊这才上前敲门:“泠儿?睡了么?”

    虞沫泠更是紧张又兴奋,全无睡意,听见外边母亲的声音,赶忙披上外衫起身来开门:“父亲母亲怎么来了?”她赶紧扶着秦玉珊进来,让秦玉珊坐下说话,顺手给秦玉珊倒了杯水。

    秦玉珊看一眼放在床头前宫里送来的凤冠霞帔,这些都是新赶制出来的,精美无双,宫中的手艺,是最好的。

    可秦玉珊要嫁女的心情,还是没有办法排解,她拉着虞沫泠的手,眼中含泪叮嘱:“一入后宫深似海,当年太后嫁入宫中,哪怕是如此受宠,如此风光,你祖母也难见娘娘一面,如今你也要去了,虽说有太后娘娘照拂,可娘的心实在舍不得,往后再想见你,怕是难了。”

    虞沫泠也被秦玉珊说得难受,进了宫便是一生一世都要守在里面,母亲没有诰命加身,要想时时进宫看望,是不可能的了。

    虞沫泠起身跪到秦玉珊和虞文武跟前,俯身磕头道:“女儿不孝,往后不能尽孝父母跟前,还望父亲母亲受孩儿三拜,叩谢父亲母亲养育教导之恩。”

    说罢,三个头磕完,秦玉珊才抹着眼泪把虞沫泠扶起来:“好孩子,母亲知道你是孝顺的,皇上如今虽倾心与你,定在六月完婚,避过今年的秀选,可今年不选,明年也是要选了,有了皇后,就定然会有妃子,宫中人心复杂,进宫来的官宦女子亦是身后盘根错节,牵连甚广,母亲没有旁的愿望,只盼着我的女儿能一生顺遂平安便是了。”

    虞沫泠连连点头应下,母女两抱在一起抹泪,搞得虞文武很是不自在,他伸手把秦玉珊拉过来,小声道:“女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好事情,宫中有太后庇护,有皇上怜爱,自然不会有什么差池,你这般惹她哭做什么,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往后借着探望太后的名头去,不也是能去的么?快别哭了,夜深了,都好生休息,过两日宫中的仪仗来接,可千万要开心些。”

    虞文武是武人,心中虽然也舍不得女儿,可这个时候定然要支撑起秦玉珊来,且虞沫泠的这桩婚事是两情相悦的大好姻缘,定然会和和美美一生的。

    秦玉珊听了虞文武的话,也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是,我也是替泠儿高兴。”说罢,深吸口气,拍了拍虞沫泠的肩膀,“那你好生歇息,我们先回去了。”

    虞沫泠应下,送秦玉珊和虞文武出去,看着母亲依偎着父亲走远身影,虞沫泠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她既然入了宫,便和姑姑一样,不敢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盼着她和魏子善的情意,也能像自己的父母这般,像先帝和姑姑那般,历经了岁月的沉淀,还原出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虞沫泠关上房门,快步走到窗边,她打开窗户,微风吹进来,今天是满月,天上的月亮圆满,四周也没有云彩,看上去格外的明亮。

    虞沫泠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天上的满月呢喃道:

    “一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二愿,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三愿,君心似我心,不负今朝情。”

    盼来年能年年如今日,共话满月前,愿将来行至蹒跚岁,亦不悔此时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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