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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哀家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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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子凌挨了十鞭子。

    就在学堂外边被打的。

    他倒是不知道魏子策受了什么惩罚,只晓得御前的诏安公公过来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笑意,训了那群侍卫太监之后,架着魏子策离开了。

    莫姑姑与诏安攀话,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解释给诏安听,替魏子凌求情,又探了御前的口风。

    诏安只摇头说了句:“皇上,姑姑晓得的。”

    莫姑姑怔了一下,侧过脸看了一眼魏子凌的背影,叹了口气:“有劳公公。”

    魏子凌不大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想来,是因为魏离不喜欢他的缘故吧。

    莫姑姑蹲在他面前,眼睛里都是泪花,笑眯眯的跟他说话:“二皇子,您忍着些,十鞭子咬咬牙便过去了,奴婢。。。”

    说到一半,莫姑姑垂下头深吸口气,随后抬起头,对来行刑的侍卫颔首:“您请。”

    魏子凌穿得比魏子策单薄,鞭子甩在背上,也觉不出是用力还是没用力,就只是疼而已。

    他能听见莫姑姑倒吸冷气,强忍着的哽咽声。

    也能听见鞭子呼啸在风里,拉扯着飒飒的抽动声。

    只是听不见自己喊疼的声音。

    真正的疼落在心里,嘴上不必嚷嚷着,反正也没有人心疼,何必像个白痴,惹人笑话。

    十鞭子的确像莫姑姑所说,咬咬牙就挺过去了,行刑的侍卫办完事,也没多留,转身便回去复命,莫姑姑颤抖着手上前来,半跪在魏子凌的面前,把他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拖住大腿,便把孩子背了起来。

    魏子凌想挣扎,但是实在疼,眼皮子耷拉着,有些挣不开。

    莫姑姑的后背很暖,像小时候莫师太背着他去山下医馆看病的时候,一步一步走得很坚实,让人觉得安心。

    魏子凌鼻子酸酸的,只听见莫姑姑安慰自己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倒是没有仔细听清楚。

    “姑姑,父皇是不是很讨厌我。”走了一半,魏子凌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莫姑姑沉默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四皇子也是要挨罚的,都是皇上的儿子,皇上自然都是疼的。”

    说谎。

    魏子凌眼角滚下来一颗泪,很快就侵染进莫姑姑的棉衣里,没了踪影。

    要真是没得偏心,为什么御前来的那位公公,只带走了魏子策,却留他一个人在这里,魏离就只听他一个人所言么?自己的话,好像无关紧要得很。

    莫姑姑没再继续说下去,两人这般沉默着,回到澜院后,莫姑姑在一旁翻箱倒柜,魏子凌侧着脸看着她隔着帘子朦胧忙碌的身影,垂下了眼帘。

    魏子凌才刚搬进来三天,这澜院里没什么药膏,可自己若是走了,魏子凌这边就没有人看着了,莫姑姑又着急又心慌,孩子这么小,得快快上药才行。

    四周安静得要命,只有莫姑姑急促的脚步声。

    她是御前的人,是魏离身边的狗,既然魏离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要这般假惺惺的对他上心?

    魏子凌别扭的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开口:“没药吧?姑姑不用找了。”

    莫姑姑听见他的话,骤然就停下了脚步。

    从小没有爹娘,没有被疼爱过的孩子,坚强懂事得让人心都碎了。

    “二皇子。。。”

    莫姑姑撩开帘子,蠕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始终都没能说出来。

    后背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不是太疼的缘故,耳边都出现了幻听了,魏子凌等着听莫姑姑下面的话,可等来的,却是门外步摇碰撞的清脆声。

    他听过这样的声音,方才魏云熙拽着她弟弟妹妹快步离开的时候,风里也有这样的声音。

    “他还好吗?”

    “。。。疼得厉害。。。伤着了。。。”

    门外的对话断断续续,像是在谈论自己,除了莫姑姑,还有另外一个耳熟的声音,魏子凌露出一只眼睛往门口的方向看,朦朦胧胧的纱帘后,进来了一个华贵的身影。

    可能是方才蒙在枕头上,突然睁眼所以视线有些朦胧,魏子凌只能瞧见一个轮廓,款款向自己这边走来。

    帘子被撩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虞澜清清冷的面容。

    魏子凌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随后惶然想要挣扎起身,被虞澜清的目光锁定,冷声道:“趴好。”

    魏子凌竟然真的没再动,乖乖的趴了回去。

    魏子善是了解魏子策的,从那小子狠狠瞪了魏子凌一眼便痛快走掉的时候,魏子善就晓得魏子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他会躲在哪里动手,魏子善也不清楚,思来想去,还是先到凤羽宫,把事情经过同虞澜清说了。

    魏云熙也在一旁听着,帮腔说魏子策现在越发混账,戳着人家的痛处说话,实在是可恶。

    月颖想要摸清楚这宫里的人员调动实在太简单了,魏子策先动手打了魏子凌的事实,并不需要魏子凌来辩驳什么。

    所以魏离只是让诏安带走了魏子策,给魏子凌的这十鞭,是要他记住这个教训,在宫里,身为哥哥殴打弟弟亦是不对,莽然出手不计后果也是不对。

    入了皇宫,就入了权势大局。

    魏子策算是江湄的遗孤,身后有洛家,江家,甚至还有一个挂着名头的贤妃生母,他呢?他是罪族之子,身后空空荡荡,打了魏子策,又是这样的身份,如果不罚,连朝怒都不能平息。

    不过有句话,魏子凌倒是说对了,他一无所有,可也正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更要走得比任何人都小心才行。

    魏离让他在众目睽睽下背了十鞭,是为了堵上前朝之口,是保他。

    只是这些话,魏离不会开口来说的。

    虞澜清拿着上好的伤药过来,让月颖剪开魏子凌的内衬,行刑的侍卫只用了五成里,伤口浸血,却不算深。

    擦药很疼,魏子凌扯紧了床单,咬牙默默忍受着,随着虞澜清上药的动作,身上一抽一抽的。

    莫姑姑拽紧了手帕在一旁看着,恨不能替魏子凌喊几声疼才好。

    虞澜清上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动作:“疼么?”

    魏子凌没说话,屋中的沉默像是一把枷锁,捆在每个人的心头,捆得人喘不过气来。

    “疼就喊出来。”虞澜清又重新开始上药,语气虽然有些冷,但莫姑姑知道,皇后心里边,是关心二皇子的,不然也不会亲自来看望了。

    只是魏子凌性子偏执,虞澜清越是这样说,他越是忍得厉害,直到纱布一圈又一圈缠身,重新穿好寝衣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

    虞澜清绷着的表情因为叹了口气松缓下来,她把药瓶递给月颖,让月颖和莫姑姑都下去。

    等到屋里都没有人的时候,魏子凌的才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想起之前自己对虞澜清的大不敬行为,突然有些后怕。

    虞澜清整理了一下裙摆,头上的金步摇因为这个动作晃动了一下,又是那个熟悉的清脆撞击声。

    “那日你问本宫,是否觉得你面目可怖,本宫原该当场回你,可情况发生得突然,本宫就那般答了,未免轻率。”虞澜清轻声开口,并没有看魏子凌,在魏子凌的视线里,也只能看见虞澜清精致绝美的半张脸,“想了多日,觉得能答一二,这世上丑恶之人,大多是恶从心生,可愚昧之人众多,大多却是以美丑为界定,大道理讲,皮囊乃是肤浅之物,可这世上,偏就是这肤浅之物,最要紧,困惑人心,迷离视野,靠得也不过就是一副皮囊,所以是是非非在乎于自己的本心,当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句话,说的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在乎你想要用皮囊还是想要用心去看待这个世界罢了。”

    魏子凌楞了一下,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当日的话虞澜清会放在心上,更没想过高高在上的皇后会坐在这里,认认真真的回答他的话。

    “你还问过本宫,能不能告诉你,这世上的祥与不祥,有福无福,究竟如何判别,说实话,本宫也曾经困惑。”虞澜清眨了眨眼睛,外头的光柔和的落在虞澜清的眼眸里,她偏过头,温柔的视线像是坠了满天的星辰,“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微贱之人,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尊贵之人,可微贱之人,也有自己尊贵的活法,尊贵之人,也不代表着就没有微贱之处,世间道路千万条,选择千万种,这个问题的答案,谁也不能给你,子凌,你得自己去找,你得自己去走自己的路。”

    魏子凌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说不出话来。

    以前,他问莫师太,莫师太只说,高贵的人决定低贱的人,生来如此,无可改变。

    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虽然听不明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魏子凌知道,那不是正确的答案。

    让他自己选择,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走出自己的道路来,再由自己来回答自己,这话,魏子凌长这么大,是头一次听见。

    高高在上的皇后,把选择的权利,递到了他的手中,这辈子也没能自己选择过什么的魏子凌,第一次在虞澜清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期盼的目光。

    虞澜清在对他有所期盼?这是一种很微妙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第一次被人用重视的目光看见了,魏子凌短暂的失神错愕,很快他就移开了视线,试图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波动。

    虞澜清就在他的床边坐着,虽然从来不知道母亲在身边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这一瞬间,魏子凌突然很羡慕魏云熙三兄妹,怪不得他们三个会是那样好的教养性格,要是。。。

    魏子凌忍不住转动眼眸去撇虞澜清,还没看清楚虞澜清的脸,就见一只手已经到了面跟前,魏子凌惊慌失措的闭上眼睛,下意识的心颤了一下,内心深处的惶恐险些让他喊出声来。

    可下一秒,覆盖在额头上的只是一只柔软的手,虞澜清触了触他的额头,之后外边的门就被打开了,莫姑姑和月颖一块儿进来,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两人上前还没开口,虞澜清便先收回了手对莫姑姑道:“这会儿体温还是正常的,晚上若是发热起来,尽管去请刘太医,就说是本宫。。。”

    话没说完,就注意到了两人的脸色不对:“怎么了?”

    月颖撇眉,福身小声道:“娘娘,诏安来说,太后不好了。”

    虞澜清猛地一怔,随后站起身来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魏子凌盯着虞澜清的背影走远,方才她们说的,应该是他的皇祖母,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不好了,是什么意思?

    虞澜清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她当然知道,太后的身子日益亏空,能够到今天,已经是刘太医呕心沥血的结果,可消息来得太快,就算虞澜清早就已经做好了所有最坏打算的心理准备,此时也难免浑身冰冷了个透彻,心慌得快要跳出来:“怎么回事?!”

    “京香姑姑说今儿早都还好好的,方听说了两个皇子互殴的事情,不晓得是生气还是急着要说话,突然一口气没上来,人就倒下去了,这会儿刘太医已经过去了,皇上那边应该也要到了,娘娘千万稳住,别。。。”月颖拽紧虞澜清冰凉的手,太后对虞澜清来说意味着什么,月颖是清楚的,劝慰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这个时候,皇后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往慈寿宫去的路上,虞澜清只觉得裙摆碍手碍脚,以往的尊贵姿态早就不要了,踏进慈寿宫,安安静静的,再往里走,便瞧见回过身来的魏离,正看着她。

    “清儿。”魏离唤她,从月颖手中接过虞澜清的手来。

    “母后呢?母后她。。。”虞澜清探身往里看,被魏离一把拉住禁锢在怀里。

    “在里头,刘太医也在,你别急。”魏离手上稍微用上了一点力气,怕虞澜清突然挣扎起来,冲进去打扰了刘太医施针。

    虞澜清却只是挂在魏离的身上,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身子僵硬,再挪不开一点步伐了。

    等待的过程缓慢绵长,刘太医推开门出来的时候,看见虞澜清和魏离,上前行礼跪下,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虞澜清的心,骤然就凉了个透。

    “太后念着皇后娘娘的名字,娘娘去陪着太后吧,微臣为太后配药。”刘太医垂头低语,“后宫是否要侍疾,还望皇上明示。”

    虞澜清挣脱开魏离的禁锢,不许任何人跟上,跌跌撞撞跑进屋里,魏离看着虞澜清的背影,好半响,摇了摇头:“有皇后和朕就好了,旁人,都不许进慈寿宫里。”

    想来,最后的这一段时间里,太后也不想见到旁的糟心人在面前吧。

    刘太医磕头应下,起身退下。

    魏离走上台阶,抬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他伸手把门轻轻关上,咯吱声里,听见太后轻唤了一声:“清儿。”

    虞澜清跪在太后跟前,握紧了太后伸来的手,扯出一抹笑意,故作轻松道:“母后真是的,怎么还来吓唬清儿,孩子们不懂事,打打闹闹都是小事,母后生这个气做什么。”

    太后看着她,片刻后,开口道:“哀家啊,只是有点累了。”

    虞澜清咬紧嘴唇,拼命忍住呼之欲出的泪意,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喉间哽咽,本该接一句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哀家方才,梦见先皇后了。”太后的目光柔和,带着几分向往和憧憬,看向虞澜清身后的远处,不知道在太后的视线里,那个地方,是不是曾经先皇后站过的位置,“先皇后跟哀家说,她找到昌儿了,长高了,也胖了,就在屋里,让哀家去看看。”

    昌儿是谁,虞澜清不知道,上一辈的宫中故事,早就已经消散在时间长河里,消散在史官寥寥几笔的记载里,只有太后一个人,还记得那些遥远的故事,呢喃诉说着,曾经那个花团锦簇的过往。

    “那母后。。。看见了吗?”虞澜清深吸一口气,轻而又轻的开口。

    太后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了虞澜清的脸上,她露出一抹和蔼的笑意,无声的笑着:“然后,哀家便看见清儿了,哀家的清儿,没有走上先皇后的路,哀家的清儿,有云熙丫头,有子珏和云思,都好了,什么都好了。”

    哀家的清儿。

    虞澜清猛然垂下眼帘,生怕自己的泪意被太后看见,她跪在床边,半响也没能说出话来。

    “哀家把离儿交给你了,哀家放心。”太后还在断断续续的说,“苏家那丫头,心思不好,留不得太久,哀家同离儿说过了,清儿别怕,那混小子。。。哀家晓得的,他会看到你的好的。”

    太后有些不清醒了,似乎记忆回到了她才刚进宫的时候,竟然提起了苏瑶瑶来,只是拽着虞澜清的手还是很紧,片刻的沉默后,太后又扭过头,望着虞澜清:“你跟哀家说说,你对皇帝,是何用心呐?”

    虞澜清抬头,颤抖着嘴唇。

    太后却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见她这般,笑起来:“别怕,心里怎么想,怎么答哀家就是了,慢慢说便是。”

    “臣女。。。”虞澜清哽咽开口,喉管酸涩得厉害,挤不出话来,深吸好几口气后,虞澜清才握着太后的手,接着道,“皇上身边孤零零的,臣女。。。臣女愿意到皇上身边去。”

    “好孩子。”太后的笑意深了几分,说了这么多话,似乎觉得有些累了,太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一种茫然的沉默,她半阖着眼帘,呼吸渐渐平稳。

    虞澜清轻而又轻的把太后的手放回被窝里,她跪坐一旁,两只手捂紧了嘴,身上颤抖,不敢哭出声音来。

    刘太医的汤药熬好,是魏离送进来的,这是吊命的汤药,魏离进来的时候,虞澜清已经只是平静的跪着了,只是眼眶的红肿掩盖不了刚刚哭过的事实。

    他把药碗放在一旁,撩起衣摆跪到虞澜清的身边,沉默的握住了虞澜清的手。

    太后的呼吸声很弱很弱,像是随时都要消散在空气里一般。

    这一觉太后睡得很短,睁开眼睛的时候,并没有扭头看见一旁跪着的魏离和虞澜清,她的视线在月白纱帐上,看了很久,突然伸出手,在空气里抓了一把。

    “臣妾。。。妁月。”太后的声音沙哑,突然对着那空气喊了一声,“臣妾,妁月。”

    像是在和先帝说话。

    魏离惊了一下,伸手就拉住了太后的手:“母后,儿子在这里。”

    这一拉,像是把太后的魂都拉回来了一样,太后眨了眨眼,看向拉住她的手的人,好半响,转动眼珠,又看了看虞澜清。

    “母后,刘太医熬了药,儿子喂您。”魏离上前扶起太后,虞澜清赶忙把靠枕垫高,好让太后能够靠住身子。

    药碗里还冒着热气,魏离吹凉了一口一口喂给太后,太后似乎是尝不到苦味了,以前喝药的时候,最怕苦的。

    药喝了一半,太后突然摆手说不喝了,魏离赶忙把准备好的蜜饯递给太后,太后也摇头,说不吃。

    她看着这满屋的富丽堂皇,眼神里面装着的,是虞澜清从来没见过的哀伤。

    想起太后时时提起的先皇后,虞澜清突然有些明白,或许在太后的心里,应该在慈寿宫里的坐着的,是先皇后才对。

    谁都有执念着放不下的人,看见虞家丫头的那一刻起,太后便认了这个儿媳。

    她和先皇后一样,有着那样干净纯粹的眸子。

    有时候思绪恍然,像是她回来了。

    太后收起思绪,伸手摸了摸虞澜清的脸:“傻姑娘,哭什么,哀家只是有些累了,年纪大了爱乏力,刘太医的本事哀家晓得,喝了药睡一觉,便没事了。”

    就像以前一样。

    可是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母后。

    虞澜清轻扶上太后微凉的手背,偏过头,用尽全力,露出灿烂的笑意,应声道:“好,等母后好起来,今年年节,清儿还陪母后,诵经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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