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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到底只是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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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陈氏进宫,受了诰命的规格,皇后却重拿轻放,与魏离没走之前的雷利手段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少人猜测,皇后与李嫔交好,是为了拉拢川渝总督手中的权势,近一步壮大虞家在京城里不可撼动的一人之下地位,而江湄与皇后的亲近,似乎也更加应证了这一说法,虞家自己手握重兵,更是拉拢了中原要塞的川渝和护城江家稳固位置,如今家中两子也都随魏离上了战场,一旦打了胜仗回来,虞家必定是功高震主,虞澜清的这个皇后之位,怕是要坐得比魏离这个皇上还要稳固一些。

    更有甚者,说虞家这般处心积虑的谋划,也是想要学赵成帝的例子,让虞澜清也如同穆裕皇后一般,将赵成帝的江山都拽在自己的手上,据说,当初赵成帝上朝时候说的话,下朝之后批的折子,全都是穆裕皇后一手包办,赵成帝则完全沦为了当时穆家手中的工具,而今虞家的所作所为,与架空皇权,拥兵自重的穆裕皇后有何区别?

    这样的话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出小半月的时间,便说得有鼻子有眼,像是真的似了,京城里的文官素来以大学士余德老太师为首,老太师年余六十,桃李满京城,其父更是先帝的启蒙恩师,如今老太师虽然已经不在朝为官,可官场上的前朝文官里,至少有一半都是出自余老太师的门下,就连魏离也对这位老太师尊敬有加,礼让三分,是以在这样的传言动荡下,余老太师的说话风向便显得格外的关键。

    余老太师人不在朝中,却始终心系朝纲,早前不少文武官之间朝堂上的争执,背后都有余老太师授意的缘故。

    余老太师祖上七八辈,都是读书人,大魏开国前几朝,因为要打仗稳固疆土的缘故,都十分看重武将,一直到大战平息,各国安稳后,大魏才渐渐开始重视起农商文,其中以鼓励文人治国最甚,也是在那个时候,余家渐渐在朝堂上打拼出一份基业。

    到了余老太师这一辈,靠着祖上的荣光和庇佑已经够在朝堂上站稳一席之地,偏余老太师也算是余家祖祖辈辈里颇有才华的那一类,接手国学堂以来,培育出不少的精英文者,先帝在时,便时常称赞。

    所以在余老太师的眼里,魏离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如今以为自己当了皇帝,便能一手推翻多朝以来奠定的格局,剥削了旧贵族旧臣的势力和利益,更是对余家进行了大大的打击。

    最要紧的一点,还是余老太师和虞千齐,曾经有过一段不快的过往,结下过梁子,如今虞家一跃成为了武官之首,嫡女还做了皇后,眼见着就要权倾朝野,而当初魏离迎娶虞澜清的时候,余老太师就曾大呼荒唐,对此很不满意的,认为一介武夫教养出来的女儿,就算是美得如同天仙一般,也定是粗鄙野蛮,不通教俗的,哪有文臣家中的大家闺秀来得端庄持重?

    可虞澜清是太后定下来的人,余老太师受太后敲打,最终是隐忍下没有发作,如今京中流言四起,皆是冲着虞家和虞澜清去的,余老太师便借着这股东风,办了一场诗会。

    余老太师做东,朝中过半的文官都参加了,还有许多慕名而去的世家子弟等,乌泱泱一大堆人,在京郊寻了处山清水秀的亭子,还请了书记先生,要把吟诗作对的句子都摘录下来做成书册收藏起来,多日不上朝的文官们遇到如此盛会,都当作是向余老太师学习取经的神圣之事,瞬间风靡整个京师。

    可这文人一多,诗词作对中,难免就会牵扯上许多的个人情绪和当朝政事,余老太师挑了个头,故意提起边疆战事和赵成帝的事情来,含沙射影的先赋诗了一首,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是读书人,词句用字的刁钻上,都能看出个中深意来。

    诗会办了三日,厚厚一本诗集整理出来后,由余老太师亲自提名为‘百文赋’,印刷流传于上流社会之间,掀起了一场久违的诗热,就连不少闺阁里的女子,也寻来拜读。

    这本是件风雅事,可余老太师并不仅是止步于此,他挑起这事儿,可不是为了在魏离离京期间给京城搞些茶余饭后的娱点,他从一开始,便是奔着虞家和虞澜清去的,流言纷纷下,有人专门寻了这诗集来,到虞千齐跟前,过分‘解读’了一下。

    诗集中多次以赵成帝为主题,含沙射影里,便是指着穆裕皇后的荒唐事迹为后人所不齿,像极了如今的虞澜清,华美的外貌下,藏着的是狼子野心和狠毒谋划,虞千齐自己如何是无所谓的,可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如今仗着魏离边关打仗,虞家的两个儿子也都一并随行,便来欺负他们虞家只有他一个糟老头子和虞澜清一个孤苦无依的皇后了吗!

    这样被人故意引导出来的过分‘解读’,也迅速在武官的官员里膨胀放大,武官说话直,学不会他们文官文绉绉那一套,也说不来什么九转十八弯的诗文,他们都是领兵习武的血性男儿,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常是直来直往,怎么高兴怎么来的,如今大魏终于出了个武将家的皇后,养得水润绝美,知书达理,聪慧持重,叫他们这群书生往粗鄙不堪的话上一说,往后武家的女儿便都不必嫁人了是不是?

    是以武将们慷慨激昂的约了个时日,选着那群文官聚在余老太师府上的时候,便一窝蜂的要上门去讨个说法。

    余老太师不见,他们便更窝火,上了头就硬闯,这下事情闹开了,文官们也一并出来与他们对峙,质问为何闯门,口舌争执下火药味越发浓重,不晓得是哪个武将一气之下手上失了分寸,最前边的一个文官脚下失重往后倒去,便连带着身后近旁的一行人都翻身滚下了台阶堆叠压在了一起。

    被挤在最下方的几人伤了腿,这下是彻底不能善了了。

    事情发生在余老太师府,事情一发生,就惊动了太后,太后听京香姑姑说完脸色就变了:“余莫鹤那老东西一把年纪了不在府上含饴弄孙,打主意斗心思搞到清儿身上去了,哀家还没死呢!”

    京香姑姑连忙给太后顺顺气:“他们有备而来,如今皇上不在宫里,怕是即刻便要状告上堂,敲鸣冤鼓求见皇后了。”

    太后深吸两口气,气得握紧了拳头,这些的流言传闻是谁放出去的,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李家母女的小动作,她是没想到,川渝都督是什么时候把余老太师给勾搭上的,里应外合,这是要杀虞家的威风,打武官的脸面,灭皇后的权势,一击三中,要命的盘算!

    “他们闹这么一出,就是要逼着皇后,逼着满朝武官,给他们这些旧贵族旧文臣低头!欺负皇城里就清儿和哀家孤婆寡媳两人,想把皇帝剥走的威望权势人心,借着这时机重新拿回去!”太后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走了两圈,“此事是他们文官自己做局,自己破局搞出来的,那些诗文里定然是没有所谓的将清儿比作穆裕皇后的意思的,他们那些老狐狸,岂会真的把把柄留下来印刷成册?!就是骗武官不懂!蓄意挑起矛盾和怒火,就等着武官上门闹事呢!现在好了,伤了人,他们更有理了!”

    “竟然是私下里寻人去游说,事情发生得突然,太后和皇后都是没有准备的,他们走一步就已经算到了最后一步,实在可恨得很。”京香姑姑也替虞澜清捏把汗,那鸣冤鼓一敲,虞澜清是必然要垂帘接见的,魏离不在京中,这些事情落在个后宫妇人头上,不晓得多少人等着看皇后的笑话呢。

    太后镇定下来,眼中光芒闪烁,拿了主意:“去请皇后过来,哀家有话要叮嘱。”

    京香赶忙应下,到凤羽宫去请人,虞家此时正得知了此事中自己父亲也牵扯其中,正头疼得厉害的时候,便见绣心赶忙把京香姑姑领进屋里,京香姑姑说太后有话有叮嘱,让虞澜清赶紧到慈寿宫去一趟。

    太后一见到虞澜清,便屏退了屋中之人,沉吟了一下,慎重开口:“大魏开国以来,文武争端便一直不断,皇帝年轻,正是大展宏图手脚的时候,先帝在位时候的隐患毒瘤,更是皇帝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余老太师德高望重,在朝野之上有着不可低估的威望,武官们此番被人做了局引入,左右是上门伤了人,众目睽睽下,辩驳不得,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咱们也是被算计了进去,俨然有苦难言了,便只能尽力弥补。”

    “儿臣懵懂,万望母后指教。”虞澜清连连点头,她自然知道此事武官无辜,可在旁人眼中,却不会那般认为。

    只会道武官恶意曲解余老太师的意思,还上门动手打人伤了体面和气,连着之前的那番言论推波助澜,便成了武官仗势欺人,目无教条,坐实了桩桩件件的罪条!

    “文武官员定然都会击鼓鸣冤到你跟前辩驳,要逼着你做出个裁断来,如今你晓得,哀家所说的难处究竟在哪里了,宫中后妃尚且不安分,更何况还牵连着前朝的种种,稍有不慎,便是寸步难行,此番事情咱们棋差一招,已经是满盘皆输,既然如此,不如以退为进。”太后拍了拍虞澜清的手背,她当然知道此事要下定决心去做不易,但与其等着被逼到退无可退,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你父亲是皇帝亲封的丞相,你与皇帝和睦恩爱以来,他也多加器重,许多打压清剿之事,都是你两个哥哥在办,所以旧贵族旧文臣的势力,视你与虞家为眼中钉,此番事情上,他们想要的就是在被步步打压紧逼的局势下,找回几分里子来,只能由你的父亲出面,安抚武官,上门道歉,方能以退为进,化了这局棋。”

    虞澜清抬起眼看太后,委屈不甘梗在喉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如今是大魏的皇后,一言一行,皆要以皇家为重,哪怕知道此事中文官可憎,可太后的话她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如今不尽快化解了这件事情,后边不知道还要闹成什么样子,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有那个能力去把控这样的局面么?

    难不成,魏离边关未平,京城便要先乱了吗?

    那她这个皇后,又有何颜面坐在这至高之位上?

    太后看着虞澜清的模样,知道这样的决定对她来说是艰难的,所以没有催促虞澜清即刻便要应下来,只是这样陪她静坐着。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京香姑姑突然开了门进来,看了一眼虞澜清,沉声道:“皇后娘娘,有人击鼓,十来位文官守在钟南门外,要求见娘娘。”

    虞澜清眨了眨眼,随后垂下眼帘,不安的转了转眼珠子,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站起身来:“劳烦姑姑传话乾明殿的吴总领,本宫换过衣裳,便过去。”

    京香姑姑应下,转身出了门外,虞澜清回身与太后对视一眼,咬紧了嘴唇,半响后,才给太后福身行礼道:“母后所言,字字金贵,儿臣谨记于心,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后沉重的点了点头,顿了一下,才对虞澜清挥了挥手:“去吧,好孩子。”

    此番求见,没有任何意外,十几个文官隔着纱帐屏风,绘声绘色讲述了武官们的恶行和跋扈,反复强调声明,还将余老太师屡次抬出来敲打虞澜清,如此作为,可谓是猖狂至极。

    虞澜清忍下反驳质问的冲动,好不容易听完文官的辩白,一番安抚下将人都送出了宫,还没缓口气,武官也听到消息前来鸣鼓,又到虞澜清跟前好一通讲述。

    事情翻来翻去的扯皮,谁都不肯退让一步,都觉得自己有理,也都说但凭皇后定夺,武官说这话,虞澜清知道他们是因为虞千齐的缘故信任自己,而文官说这样的话,虞澜清只听出嘲讽轻慢的味道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只有江湄着急,赶着来看望虞澜清,可此事江湄也说不出个什么眉目来,虞澜清不好将自己和太后的谋算说给江湄听,领了她的心意,留她说了会儿话也就让月颖送江湄回去了。

    第二日,虞澜清便召见了自己的母亲。

    外臣不能进内宫,虞澜清思来想去,此事自己说来总是不必母亲去说更好,父亲心中有气她是知道的,也只能靠母亲从中劝慰,才能平息了父亲的怒火。

    也只有虞千齐冷静下来,才听得进去其中的权衡利弊,才想的明白这环环相扣的计谋,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谈得上登门道歉的事情。

    虞夫人是明白虞澜清的难处的,此事她一个闺阁妇人,知道的也是片面,今日入宫得见虞澜清,这才从虞澜清的口中,把事情完完整整的了解了一遍。

    此事已经不仅是冲着虞家来的了,更是牵连进了满朝文武,余老太师做如此大局,就是料定了一击必中,绝不失手,可到底是因着虞家而起,所以也只有虞家来将一切揽下。

    虞夫人明白虞澜清的意思,这件事情闹得越久,对他们反而是越不利的,虞千齐虽然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了,可身上的血性依旧还在,一时半会儿怕是实在意难平,她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自击鼓鸣冤后,京城里文武官员的矛盾就一直没有好过,好在是不必上朝,偶尔遇见,也都冷漠着不搭理彼此,遇上个脾气暴躁的,或许还要口舌争执一番,总之是剑拔弩张。

    出了事,余府倒是没半点动静,余老太师一个字不说,也有无数人争着替他喊委屈,他自然只顾着自己清静,更何况,此事余老太师胸有陈竹,气定神闲的在自家院儿里等着虞千齐,料定了不出七日,虞千齐心系爱女,定会登门。

    余老太师赚足了名声,还替文官和旧贵族扳回一城来,不少人领他的情,再次将隐居许久的余老太师推上了神坛,而在虞夫人的劝解下,虞千齐也明白过来这个圈套一旦钻进去了,就定然是要掉一层皮。

    武官们的安抚工作,也只能由虞千齐出面劝说,不能让拧成一股绳的武官们散了,他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放下面子去给受伤的文官们致歉顺带慰问的事情,也由他一个人承担。

    经过此事,武官们也更能明白冲动行事往往并不能解决问题,这里是京城,不是他们外头办事剿匪那一套,这些人办事不得力,暗地里剥削百姓在行,整人使绊子更是一绝!

    吃一件长一智,这件事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再拖下去,不晓得他们又要使出什么招数来了。

    虞千齐头一个去的,便是余老太师府,他们当日闯的是余老太师府的门,扫的也是余老太师的脸面,人更是在余老太师府门前伤着的,虞千齐上门陪笑脸,同余老太师这笑面虎周旋许久,才算是得了余老太师的话,只要他好生安抚受伤的官员便是,且如今四下太平,武官们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情办理,素日里的兵演最好也少一些,这京城里要紧办事的,可不还是文官们么。

    被余老太师好一顿说教,虞千齐忍了又忍,脸都僵硬了,才从余府出来。

    武官们都聚集在余府跟前,见虞千齐出来,便赶忙围上去,虞千齐摆摆手,示意没事了,便往下一家而去。

    京城里都能瞧见武官们追随着虞千齐,他们倒是齐心得很。

    此事最后以虞千齐亲自登门道歉结束,不仅仅是大大助长了文官的威风,更是给各个官职上的旧贵族们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这件事情虽然平息了,可风雨将至的气息,却始终聚在虞澜清的心头,没有片刻的轻松而言。

    自从魏离走后,京城便没有真正的太平过,朝臣们各怀心思,跃跃欲试的要谋求利益,他们拉帮结派,每一次袭来都是气势汹汹蓄谋已久,虞澜清连怕都不能,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这个皇后都必须挺身而出。

    要守着这里,等魏离回来。

    尝到了甜头的余老太师倒是暂时消停了下来,宫里的来信收了一封,余老太师看了一眼便烧掉了,他靠在软枕上,闭着眼睛歇了会儿,喃喃自语道:“到底只是个妇人啊,年纪太轻。”

    那些所谓的手段,对付后宫妃嫔或许有用,可要与朝堂上的男人比拼,还是欠缺了火候。

    再有两个月,李嫔肚子里的孩子也要落地了,虞澜清虽然月份渐大胎像稳固,可时常有心操劳,心绪不宁下,对孩子也不见得有多好,皇后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这个孩子,便不在余老太师他们的考虑之中,只看虞澜清自己的福气如何了。

    近来,魏离前线的消息也陆陆续续传回来,说是兵马已经到了大周京城签订条约,而信件传到大魏来的时间定然与寄出时间相差月余,此时虞澜清看到的内容,已经是月余以前的事情了,或许此时边关的战事已经打响,魏离正厮杀在他国的疆土上。

    她将信件放下,事态虽然平息,可她的心情却始终没有办法轻松下来,虞澜清抚摸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轻叹了一口气,她这一胎怀得不是时候,这孩子在她的肚子里,拢共也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刘太医说她刚受孕就情绪大起大落险些流产,所以这一胎也怀得比旁人要危险一些,她如今整宿的睡不好,真怕这个孩子再出些意外。

    绣心按照刘太医的吩咐,每晚都安置新鲜薄荷给虞澜清平心静气,帮助睡眠,方才推门进来,便看见虞澜清望着窗外出神,小声道:“娘娘,歇了吧。”

    虞澜清没有回头,外头夜色迷人,星光璀璨,不知道魏离在边关,和她看见的是不是一样的夜景。

    绣心又唤了一次,虞澜清眨了眨眼,缓缓回过头来,她盯着绣心,沉声问了一句:“李嫔快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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