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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蚀:错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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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长途汽车上发呆,漫无边际地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无聊地想捕捉点可想可回忆的东西。我的前面是一对情侣,他们将车厢当成KTV包厢,两人咿咿呀呀唱个没完,一会儿抱一会儿亲,一会儿打一会儿闹的。一辆敞篷拖拉机横冲直撞地驶过,腾起的黑烟和尘土像一群苍蝇喷进车厢。车里几个年轻的女人皱着眉掩鼻捂口,司机将头伸出车窗,掀眉瞪眼地骂了一句:“娘希匹!”

    显然,几乎所有人都厌恶那辆该死的拖拉机。唯独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安史乱,他是我的同学。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就惟恐天下不乱,乱了才有趣。他还发过誓,立志在高中三年里策划发动“安史之乱”,而现在,高考也像一阵风似地过去了,他的伟大抱负还未能实现,于是他便对这个校园忿忿然,看见什么事物都不顺眼,就像当初被韩菲拒绝的时候那样不顺心。其实,到现在我还疑惑,他父母给他取名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也认为只有乱了才好吗?

    此时,他正盯着他老爸前段时间给他买的新手机,猫在手机农场里左手一个番茄,右手一个黄瓜,偷得不亦乐乎。安史乱乐于在虚拟网络里当一名认真勤劳的农民。他就三个嗜好——偷菜,斗地主,谈对象。女朋友就如他的手机一样,更新换代过好几拨了。高中三年,他始终过着这样没有追求的生活。每当我以好友的身份小心翼翼地说他不够上进的时候,他都会用研判的眼神和故作生气的目光盯住我,甚至还略带着一点蔑笑的意味鄙视我:“你天天钻在一堆文艺小说里当个书呆子,整天文绉绉的,女生追你你都没反应!”

    “你怎么知道我没反应?”我总是没有底气地反问他。

    “那你说,你当时生理上有起来吗?”他每次这样说的时候,都很诡秘地笑,“你要是男人,早把追你的女生上了!”

    每次听他那么说,我都会脸烧:“我要不是男人,干嘛站着撒尿?”然后他就嘿嘿地笑。

    今天有些闷热,仿佛要有场雷雨。自入夏以来,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烦躁,恼人的XY符号将我的脑神经当做数轴线跳跃不息,尽管高考已经结束,可它们还充斥在我脑子里纠缠。我的右眼皮莫名地跳得厉害。这个时候我听见安史乱骂咧咧地说了一声:“娘希匹,这个世界真他妈的疯了!”

    这句话是他的口头禅,不管发生了天大的事还是芝麻点大的小事,他都说这个世界疯了。他的手机死机了,他很生气地打开后盖抠电池,嘴里依旧骂咧咧的:“完了完了,那些菜肯定要被别人偷了!”

    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如今我们高中毕业了。离开学校前,安史乱把他那张坐了好几年的课桌从五楼摔了下去,差点砸到全校最做作的女生。那女同学夸张地大叫着,而且哭了。安史乱被政教处主任叫了去大声训斥了一顿,我居然傻傻地在旁边陪了他三个小时!而安史乱出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脸上带着一种不露声色的满足。这也是他的个性吗?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我真想天天杀一个!杀手一直是我理想中的职业!”安史乱咬牙切齿地说。

    我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一个怪人,我在心底如此评价他。但不可否认地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我想。

    在几个小时前,我们迈出高中校门的时候,我看见越晓过光明正大地在校园主干道上抓着昶诚的衣襟,拳打脚踢,把昶诚打得鼻青脸肿,直到韩菲恐慌失措地大声尖叫为止。而换来了越晓过一种劣性本能的满足,一阵隐着邪念的笑。笑够了,他狠狠捏住了韩菲的下巴,眼睛恶狠狠地直盯住她,仿佛要把韩菲整个儿看透似的。接着,越晓过骤然松了手,韩菲没能站稳,“呀”地叫了一声摔在了地上,委屈地啜泣着。

    安史乱对我说:“昶诚本来就该打,长了张丑脸,单凭那几首谁都看不懂的情诗就把韩菲给勾走了。昶诚真是个傻瓜,他明知韩菲是越晓过的女朋友,而越晓过本来就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

    安史乱说这些话的时候,意外的没有笑。我在想,要是当初韩菲没有拒绝安史乱,那么挨打的将会是安史乱了吧?

    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世界是不是原本就是疯了的?

    我在汽车站碰到同村一个女人的时候,她很诡异地拉了拉我的衣角,将头伏在我肩上,然后将涂满口红的厚嘴唇贴在我耳边,有点幸灾乐祸地告诉我,沈落薇不知被哪个野猫子偷了腥啦!

    我在那个女人扭曲的表情和厌恶的笑声里惊了一下,直觉得浑身发热,我的内心失火了!她那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像一句魔鬼的咒语一样怪异,我好像一点儿也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它们只是一些不规则的奇形怪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我聚拢来,一下一下紧凑而有力地捶打在我的心上,发出了许多恐怖的声响。我被震慑在这种回响里。

    眼前这个女人依然毫无遮掩地笑着,我愤愤地蹿了她一脚就离开,她在我身后夸张放肆地谩骂:“早就看出你也不是什么老实东西!拿不准你就是那偷腥的野猫!”我不想理会这种借题发挥的恶骂。

    我是在三年前认识沈落薇的。我一直都认为我和她的相识有些俗气,也有点浪漫,像是人为地将我和她设定在琼瑶小说中的情节一样。那一年冬天格外地冷,纷纷扬扬地下过了好几场大雪,将满村的香樟树都塑成了雪人,严肃地凝视这村子里无聊的人们。冬天的夜总是来得那么快,安静地让人不知不觉。吃罢晚饭,我坐在窗前百无聊赖地看一本时下很火的小说,正感慨于男女主角断肠的离别场景,偶然地一抬眼睛,我望见了窗前雪中的那个女孩。远远的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见她安静地站着,站在我家前面的那片芦苇塘边。喜欢阅读的人,内心里总有着敏感的触须,在不经意间伸展开来,试图去猜测她的内心世界,这是多么可笑!她简直像是冬天的女儿,因为她像是在雪中融化着、亲近着。后来的很多天里,我都没有再发现她,直到大年三十那晚,她意外地再次出现在我的窗前,那片被白雪覆盖的芦苇塘边。我解释不清楚当时是一股怎样的力量使我走下楼去,慢慢地靠近芦苇塘。她对我的出现很惊讶,但她仿佛并不排斥我的出现。

    我们在飘雪的夜晚开始聊天。她说她叫沈落薇,被风吹落的紫薇花。听她如此解释自己的名字,我有些不能理解,甚至觉得她有一点可怜。我发觉她是一个诗一般的女孩,她仿佛只存在在小说世界里。因为她有太多太多莫名其妙的想法,比如她一直渴望自己是嫦娥,但又怕太寂寞;比如她希望自己变成一只紫色的蝴蝶,在梁祝墓启开的一瞬间翩翩起舞;比如她梦想自己是来人间寻找真爱的织女;比如她总喜欢把玻璃上缓缓流下的雨滴比做情人的眼泪……她认真地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都会笑得厉害。

    她还说,她从小就害怕寂寞和孤独,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到了人多的地方,却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想逃避的感觉。我问她为什么。她没有回答。她还说,她一向不怎么喜欢晴天,嫌阳光太刺眼,总觉得好像明媚得要划伤自己,所以总把小屋的窗帘拉紧,即使是白天。因此她更喜欢在夜晚出来,她喜欢夜。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她谈得很多,我总在想方设法地寻找一系列适合我和她谈的话题,而她好几次都是不说话,或者笑笑,或者耸耸肩,或者毫无表情。后来,她成了我们家的常客,我妈特别喜欢她,喜欢这么一个忧郁的女孩。她比我小三岁。

    沈落薇和我一样,没有父亲。她父亲是在她15岁那年去世的,是在林子里锯树时被大树砸死的。而我妈告诉我说,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确实,我的脑海里很少有父亲完整的形象,只依稀地记得,我小时候从不喜欢让爸爸亲我的脸,因为生硬的胡子总会扎得我生疼。可是尽管每当爸爸亲我的时候我总会大哭,但爸爸还是时不时地想亲我,这是妈后来告诉我的。妈还说,在三个孩子里面,爸爸最喜欢我,姐姐若雯虽然长得标致可是不爱说话,弟弟若现打出生那一天起就调皮,整天大喊大叫,让人不得安宁,只有我最好,有时活泼可爱,有时安静沉默。妈给我们讲这些的时候,弟弟若现总是不服气。

    其实,我比沈落薇幸福多了。因为她妈妈很少呆在家里,连晚上的时间都很少在。沈落薇的妈比她爸足足小了十岁,自从沈落薇的爸爸去世后,她妈就和镇上一家小工厂的老板好上了。她原本是外县的,前不久她妈妈固执地将家搬到了这里。

    可是,那么一个诗一般的女孩居然被强奸了!我晃了晃头,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这个世界真疯了!可是到底是世界上的人疯了,还是这个世界本身疯了?我不能再想下去。是啊,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也许,世界是没有疯的,其他人也没有疯,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疯了而已。我意外地感到有些疲倦了,脑子里木胀胀的像是塞满了东西。

    我在镇口下了车,和安史乱分开。安史乱的父亲是镇上有名的医生,专治男科的,每天把弄男人下面那丑陋的玩意儿。但他那高超的医术吸引了全国各地下体有病的男人。安史乱似乎也深得他父亲的真传,天天在教室里宣讲海绵体、精子等等诸如此类的知识,还大肆分析前段时间很火的艳照门里男主角下体的问题。我说:“你别瞎说了,只凭几张照片,你就能看出什么问题来?”他就很神气地说:“那当然,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你不懂。”他的这些话惹得全班女生都往班主任那告状。

    此时,镇上已经没有去村里的汽车了,我不得不走十里路回去。此时,夜已经不知不觉间地将黑暗的触角延伸开来,将西半天最后一缕落日的余晖给吞咽了,然后快速地扩张领地,直到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天空,才偃旗息鼓,留下了萤飞虫鸣的一点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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