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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明平的“夏利”车开到东直门路口再也走不动了。前面的车排成了长蛇一般。他重重地按了一下喇叭,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前面一定又出交通事故了。这世道怎么越来越不安全。早上都不敢去想象晚上的事情。

    就象昨天早上,尚丹萍上班的时候,还撒娇地缠着老公非要长吻两分钟呢。晚上回来是阴云密布,没说几句话就嚷嚷起来。翻来覆去还是那些:什么袁明平不象男人,总是躲在石天明的羽翼底下,明明放着可以单飞的RH号,却瞩前顾后;什么石天明快成穷光蛋了,还把着个RH号,占着茅坑拉不出屎。袁明平居然隐忍了快一年还在隐忍;什么石天明挣钱根本不想袁明平,自己都开上了“丰田”了,给袁明平的还是“夏利”;什么袁明平没有现代意识。现代人能挣能花。而袁明平连一套商品房都买不起,老婆想要个钻戒嚷嚷几年了至今还不能兑现……然后又是严寒冰如何如何有气质有风度会挣钱会消费等等。

    袁明平开始还耐心听着。他脾气好,又一向惯着尚丹萍。但见她又扯出严寒冰,左一个老公不行,右一个老板无能,把袁明平给惹恼了。第一次大着嗓子冲尚丹萍吼了一句:“你要觉得严寒冰好,你找他去。打了‘的’我给报销。”

    尚丹萍一看老公真恼了,倒也识趣。立马腻腻歪歪地靠到袁明平身上,娇滴滴地说:“老公,你吃醋了。人家严寒冰追求我,我又没有答应他。我不也是为你好,为我们这个家嘛。儿子马上上小学了,想读贵族学校,赞助费就得几万,每年学费也是贵的吓人。我能不着急吗?”

    袁明平见尚丹萍这样,也就消了气,他抚摸着妻子丰满的身体,叹口气说:“我也着急,但不是你们女人这种瞎着急。RH号的事,我比你还窝火。我看这石天明迷上打官司了。这商人不经商却恋战,这钱那还挣得着?可我说过他多少回,他总是那么烦躁,一口一个‘我没办法’。你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40万美金的合同都签了两个月了,钱还凑不齐。小萍,你说我烦不烦?唉,这事也怪你!”

    “怎么怪我?”尚丹萍噘着嘴说。

    “要不你左一个严寒冰又一个严寒冰的,我也不会为2万美金回扣去签这份合同,我和石天明也不会闹翻。”

    “签了怎么了,闹翻就闹翻嘛。闹翻了你自己做嘛。”尚丹萍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做,做,你当这么容易啊!要能做我当初这总代理给石天明干嘛?我吃饱了撑的,自己不能多挣点啊!我没那实力呀。石天明手里有经销商,我没有;石天明公司有一帮能干的小伙子,我也没有。我那几个人,只成天冲我要钱,但一下班保证溜得没影了。可你有什么办法?国营企业嘛。再一个,石天明有经营思想,我也没有。虽说这几年从他身上学了点,但还不够。所以,我不得不倚靠他。其实,我一直都想自己干,也一直在谋划。但这要时间,要机会。”

    尚丹萍听着听着,放下瓜子,抱着袁明平的头乱吻一气,一惊一乍地说:“老公哎,你真这么想的啊!你怎么早不说?我也不会跟你吵了。”

    “跟你讲?你嘴里藏的住话?我今儿告你了,明儿保准严寒冰和石天明就听到风声了。你和严寒冰、石天明说的那点臭事,我全知道。唉,我也不怪你。女人嘛,心直口快总比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好。”

    尚丹萍噘嘴打了袁明平一下。“那你今天怎么肯告诉我了?不怕我明天传出去了?”

    袁明平高深莫测地一笑,说:“明天不用你传,我自己就会让他知道了。”

    “怎么?明平,你要和天明摊牌了。你刚才不还说你实力不够吗?”

    袁明平冷笑道:“那是指半年前。这半年石天明打仗打得顾头不顾腚,RH号也做不好。我难道真蠢得离了他什么也做不了?站在一边观战等他捷报传来后,再跟在他屁股后面挣点零花钱?石天明也太不了解我了。”

    “那你干什么了?明平。我看你整整忙忙乎乎的,但好象没挣钱嘛。”

    袁明平“哼”一声说:“挣钱,这半年我不就忙乎挣钱的事吗?石天明丢下他的经销商不管去打仗,哼,我正好乘虚而入。这半年,我把石天明的队伍一个一个收编过来了。石天明还蒙在鼓里呢。”

    “真的?!”尚丹萍抓住老公的胳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袁明平。结婚七、八年来,她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袁明平也是个有雄韬伟略的男人。压根几儿不亚于严寒冰。虽说袁明平脸长得平淡了一点,眼睛不如严寒冰大,鼻子不如他高,嘴不如他性感,脸上肌肉也不如他丰满。但老公比他稳重、踏实,在外面从不乱追女人。如果没有了挣钱这个缺点,尚丹萍决不会再把严寒冰放在眼里。她不禁搂紧了袁明平,发自内心地叫了声:“老公……”

    袁明平拍拍她的背,说:“就是有一点遗憾……”

    “怎么?”尚丹萍忽地坐起身,一副老公的危难就是她的危难的样子。

    “唉,那个程其泰我和他谈了好几次,他都拒绝了。他才是大财神爷。石天明当初就是靠他支助了几万元起家的。做X—1号,RH号,他都是出资的大头。他要是就范了,一个顶五个。”

    “他不想挣钱啊!”

    “搞不清。他才是十足的商人呢。但这人挺奇怪的,永远是笑眯眯的,从不和人翻脸,但人人不敢不买他的面子。唉,也是他混这份上了。他的身家,10个经销商加起来都不抵他一个。所以,他挣钱挣得跟玩似的。这几年,宾馆也盖起来,别墅也开发了,还买了几个快倒闭的公司,真牛啊!”

    尚丹萍羡慕地说:“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这样?”

    袁明平拍拍她说:“会有这一天的。”想一想又发愁地说:“可是我这40万美金还真是个麻烦事。”

    “老公,别发愁。今儿我其实就想和你谈这事。但见你一付漫不经心的样子,才和你急的。”

    袁明平望着尚丹萍,不知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小姑奶奶会给自己出什么正经主意。

    “严寒冰愿意帮你出这笔钱。”

    “他?我烦这人,凑什么热闹!”袁明平脸上又生出一股恼意。

    尚丹萍暗暗好笑。“老公,你别动气。你不就气人家追我吗?别理他,这人,谁都追。记得那个叶含青吗?是他以前的女朋友。我看八成叶含青和石天明好上了,才把严寒冰恨得咬牙切齿的。你知道石天明不做X—1号以后,谁在做?就是严寒冰。他到什么事都不瞒我。他八成把我当成啥事都不懂,没心没肺的女人了。每次请我吃饭都没完没了地说心窝里的秘密。老公,我跟你闹,是因为你不肯挣钱,而不是因为这个严寒冰。我虽然懒得动脑子,但我不傻。严寒冰这种人做情人玩玩可以,找老公还是要你这样的。”

    袁明平渐渐地脸色又和缓了,说:“严寒冰不是在做X—1号吗?怎么又对RH感兴趣了?”

    尚丹萍嗔怒道:“人家哪象你。他才是典型的商人。无孔不入,有利就上。房地产有利,他做‘水上花园别墅’;发现做药比做房地产有利,他转手盘出他的项目,投资X—1号;现在X—1号做不成了,他知道你和石天明做RH号呢,就找我说他可以顶替石天明。”

    “美得他!他认为我是柳卉婷啊。总代理石天明不做了也轮不到他。”

    “但咱们也可以利用他呀。至少手头这40万不就有了。你总代理拿到后,高兴了,给他个分销商当当,不高兴,不理他就是。”

    袁明平沉吟了半天,说:“这样吧,你约他明天晚上来见我。谈谈再说。”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拍拍她的肩膀:“你可要小心。别又一不留神把我给卖了。这回要卖我可是值钱了。”

    “瞧你说的。我是你老婆啊。还指着挣足了钱出国给你生个女儿呢。”说完,她脸色绯红地望着他,大大的眼睛含着无限深情。突然,她莞尔一笑,向大床走去。一边回眸频频召唤着他。

    受她目光的诱惑,袁明平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向床走去。觉得体内产生了一种很久没有了的冲动。

    昨晚,袁明平觉得前所未有的力量。尚丹萍也是长久未见的温柔。

    完事后,袁明平想,钱真是个好东西。它使男人有了雄性,使女人有了爱情。

    所以,今天一早,他送走了尚丹萍,急急忙忙要赶到华兴公司,他急于和石天明摊牌。

    袁明平看看表,快10点了。但车还是堵得动不了窝。回头一看,后面的车也排成了长龙,退也退不回去了。

    他无奈地望着窗外。

    突然,他的目光盯在远处的一排红灯笼上不动了,心也情不自禁地悸动了一下。是的,是这排房子。他和石天明刚创业那两年,来过多少回。一开始石天明没钱,每次请他都憨憨地笑笑,然后一碗面,一碗馄饨,顶多加一盆小葱拌豆腐。两个人吃得唏里哗啦的。后来,石天明挣了点钱,桌上开始有了鱼香肉丝,红烧牛肉。两个人吃饭的时间也从容了。常常谈得投机了一个晚上眨眼间就过去了。再往后,他们不再去这溜挂着红灯笼的低档小饭馆了,他们开始进这“斋”那“城”或“厅”。这些年,石天明开车带着他几乎吃遍了北京城。两人谈起未来,都是双目发光,情绪激昂的。也只是这一年,确切地说八、九个月,石天明陷入了战争,天天疲于奔命,这才中断了。是啊,这八、九个月,他们没有出去吃过一顿饭。甚至坐在一起谈谈心的时候都没有。生活啊,真是捉弄人。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他和石天明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

    袁明平想到这儿,心中竟泛起一阵隐痛。毕竟石天明这些年对他情如兄弟。毕竟他们共同在红灯笼下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袁明平禁不住又伸出头去看这排红灯笼。但一抬脸,却看见了红灯笼后面那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大厦、楼房、宾馆,隐痛居然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生活在现代社会。现代社会的特点就是竞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看这宾馆大厦楼房,我凭什么不能享受。小萍说的对,一个男人连女人的愿望都满足不了,算什么男人。男人在当今社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金钱。没有金钱,你就会阳萎。小萍没有错,错的是我。我醒悟得太晚。也要感谢石天明这场商战。没有这场战争,我还真下不了决心去当这个总代理。既便有决心,有石天明和经销商长久合作的关系,我也插不进手。多亏石天明去打仗,才惹得想挣钱挣不了的经销商怨声载道,我才能乘虚而入。唉,命运啊,真会捉弄人。石天明的失败,竟然是我的机会。一边是朋友,一边是金钱,我选择谁?天明,你不要怪我,到退30年,我一定选择你。可今天是九十年代,老婆、儿子和你,我只能选择前者。

    袁明平想到这狠狠地按了一下喇叭。还真灵。长龙开始缓缓向前爬行了。

    袁明平跟着车队爬行了十来分钟以后,车终于跑起来了。

    半小时后到了华兴公司。已经11点整。

    石天明正抽着烟在想心事。他的双眼充血,显然有几个晚上没好好睡了。想想商场真残酷,他哪里想得到一会儿等待他的是什么。

    想到这儿,袁明平不禁动了一份恻隐之心。

    “天明,又没休息好吧。官司怎么样?”

    石天明烦躁的摇摇头说:“真累,老袁,我真累。什么时候我能熬到头啊。本来以为柳卉婷被撤职了,战争该到尾声了。没想到这女人离职以后,干脆撒开来闹了。一会儿上国务院信访办,一会儿去报社电视台,一会儿又去中纪委举报,而且还是那些无中生有的东西。对了,写了一篇关司长勾结石天明违法乱纪的文章,据说还让一个《人民报》记者捅到了中央。上面批了示要调查。老袁,你知道我不怕调查,但我耗不起时间和精力。我还要做生意,那有时间成天去和一个心理变态的女人纠缠。”

    袁明平一边听,一边暗想,多亏早走了这步棋,不然,石天明这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RH号非毁了不可。唉,石天明也是可怜,怎么遇到了柳卉婷这个魔鬼。所以袁明平的为人处世中有条诫律:决不沾妻子以外的女人。

    “唉,天明,你也不容易。法院这边该判了吧。”

    “早该判了,一拖再拖。本来通知这几天要判的,结果昨天审判长又出差了。”

    “怎么回事?”

    “很简单。法院陷入两难了。判A区工商局赢吧,明摆着偏袒。他要承担法律后果的。但判我们赢吧,工商局这赔偿这么办?《赔偿法》出来时间不长,好象国内还没听说过工商局被起诉赔偿的案例。所以这案子一拖再拖。法院为了帮工商局摘掉罪责,甚至亲自出马,按工商局罗列的罪名去调查。要是真查出什么来,早判我们输了。这回我可算领教了什么叫执法了。”

    “天明,你也别争,都会过去的。”

    “是啊!急也没用。来,老袁,我们谈正事。”石天明坐到袁明平对面的沙发上,说:“上星期我出了趟差,回来还没来得及找你呢。我已经和经销商们接洽了。他们同意重新恢复RH市场。我估计,一两个月内,我库里的600万就能销完,然后我马上安排进新药。”

    袁明平暗笑,这正是他想挑的话头。

    “天明,我今天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新药40万美元的合同已经签两个多月了,可你到现在还没动静。外方都跟我急了,说这么没信誉的话他们不和我们做了。天明,我来和你商量这事怎么弄?你什么时候能筹来这笔钱?”袁明平知道石天明别说40万美元,连4万人民币都未必拿得出来。果然石天明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

    “老袁,你明知道我现在的经济危机,不卖出这600万,哪有钱买你40万美金的药?你为什么当初签合同时不问问我?”

    “天明,事到如今埋怨有什么用?外方也说了,十天之内打不出信用证,就以我们违约提出索赔。”

    “老袁,你是逼我跳楼啊!我600万药品积压。银行300万贷款还有15天到期了。你没看我这些天头发又急白了许多。天天求爷爷告奶奶去拆借。无论如何先得把300万还了。到现在钱还没着没落呢,你再来40万美元,你这是往死里逼我呀。我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40万啊!”

    “你帐号开解后那310万呢?”

    “那钱一半本来就是人家的,另一半也还债了!孙搏权封我这半年,我靠什么维持华兴公司的几个项目的?不就是靠借吗?”

    “天明,那怎么办?”

    “我有什么办法?”

    “天明,你是总代理,你总得想办法吧。”

    “换你当总代理,你去想办法试试?”石天明赌气说。他和袁明平说话历来随意。

    不料说定这话,袁明平却沉思起来,脸上好象很痛苦的样子。最后,袁明平好象不得已做出了决定似地,长叹了一口气说:“天明,也只能这么办了。”

    “怎么办?”石天明没在意。

    “你辞去总代理。”

    “什么?”石在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辞去总代理。”袁明平静地重复说。

    “那谁来当?”石天明望着袁明平,心想老袁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来当。”袁明平依然平静地说。

    石天明觉得耳边一声响雷,震得他睁大了眼睛。但看见袁明平的平静,他突然意识到对方没有开玩笑。那就是说石天明不得不面对又一场暴风骤雨了。只是这场雨不应该来自朋友的阵营。

    于是,一瞬间,石天明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的目光平和了,脸上的焦躁荡然无存,他露出了平静地微笑。

    “老袁,这事你是刚刚产生的念头,还是蓄谋以久了?”

    袁明平“嘎噔”一下,心想,这石天明眼睛真厉害。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照顾什么面子了。

    “天明,的确琢磨很长时间了。我不能眼睁睁看RH号垮掉。那是我的心血。”

    石天明微微一笑说:“老袁,你忘了,那也是我的心血,它是我投入不下一千万打开的市场,就象X—1号一样。”

    袁明平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瞬间消失了。“天明,我承认在RH号上,全靠你。我很感谢。但你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做总代理了,这也是事实。”

    石天明缓缓地说:“可你知道公司在靠这个项目生存。华兴公司就象你的家一样,我从没有瞒过你什么。老袁,你懂这个决定会给我带来什么后果吗?”

    “天明,我理解,但我没办法。你也不要怪我。是你教会了我怎么做一个商人。你当初抢X—1号的时候,徐大经理的感觉一定和你现在一样。”袁明平淡淡地说。

    “老袁,你别忘了,我们是多年的朋友。在你面前,我从来不是商人。”

    “天明,这就是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原因。我们身在商场,可你却不按商业规律办事,所以你众叛亲离。”

    “老袁,我可以出让总代理。但你想过吗?我的分销商会接纳你吗?当初我能拿到X—1号,就是因为我有销售网。”石天明脸上露出一丝讥刺,认为袁明平异想天开。

    “天明,这些你也教会我了。事到如今,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又犯了个错误。你的分销商也是商人。当你手里有项目的时候,你就是有奶的娘。当他们眼睁睁看你半年多来不理商事,成天恋战,他们心里早就背叛你了。所以,他们早就拥戴我当总代理了。我跟他们都谈过话了。”

    石天明真正被震撼了。这一年多来,柳卉婷、严寒冰、孙搏权一伙,为了置他于死地下了多少陷井,设了多少毒计,但石天明都一步一步坦然地走过来了。因为他们是对手。因此他设了牢固的防线、坚强的保垒对付敌人。

    但朋友就不一样了。他没有防线,没有堡垒。他一个肉体凡胎赤条条地坦露在朋友面前。他把所有弱点都交到了朋友的手上。因为他相信朋友会保护他。对袁明平,石天明没把他看成商业伙伴,而是把他当成朋友兄弟。把手里的客户、分销商毫不隐瞒地都介绍给了他。这是商场的大忌。但石天明做了。万万想不到,袁明平竟利用了自己对他的信任,在石天明身陷敌阵的时候精心为石天明布下了陷井。在柳卉婷、严寒冰、孙搏权这些对手处心积虑也没有打死他的时候,袁明平突然拿出了凶器,对准了石天明毫无防备的后心。袁明平高明!袁明平真高明!他比严寒冰高明几十倍。因为他的暗箭最有杀伤力,他做到了石天明的敌人整个阵营至今都没能做到的事。

    哈哈哈,石天明纵声大笑了。

    嘿嘿嘿,袁明平也硬起心肠笑。但内心好象虚空了一块。他明白,这一块再也不会被填补的了。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石天明。

    “好吧,老袁。”石天明望着已是商人的袁明平,他也要做商人了。“我出让总代理,但有个条件。”

    “你说。”袁明平想事到如今,华兴公司已名存实亡,他还能提出什么条件?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石天明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

    是含青。

    石天明这才想起,自那夜冲突后,有个把月了,他又把含青忘到了九霄云外。再次恶化的局势和经济困境,让石天明每日仿佛生活在“地狱”一般,除了公司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含青是不是又来兴师问罪?想到这,石天明脸上又露出焦躁的神情。他偷偷瞥了一眼袁明平,后者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墙上那幅沙漠呢。他在想什么?沙漠没有困住我,可他这背后生生捅来的一刀,真有可能把我困死。不!我不能死。我必须想办法活。石天明的脸上露出一种凛然。

    “天明,我在云南。已经出来20多天了。很抱歉走之前没通知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一个人思考思考……天明,我想了很多。天明,我想你……天明,你在听我说话吗?”

    石天明被含青最后一句突然提高的嗓音打断了思绪。他发现他压根儿没听清含青在说什么。他开始恼怒手里的电话。含青太不懂事,我在生死存亡的关头,那里还有心思儿女情长?就打断她的话说:“我正在谈判。有空我给你回电话。”

    “你怎么回?”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异样。

    “那我寻呼你。”石天明心不在焉地回答。

    话音未落,对方就无声地挂掉了电话。

    石天明让一丝微笑噙在嘴角,向沙发走去。一边想下一步最至关重要的是想法尽快抓到一个新药品种。

    石天明坐回到谈判桌前。发现袁明平的目光还望着那幅沙漠。

    “天明,这沙漠你好象走了五、六天?”

    “六天。”

    “一个人走在这寥无人烟的荒漠是什么感觉?”袁明平饶有兴味地问。

    “第一二天的时候,有吃有喝有骆驼骑,心里很踏实。大不了不行了折回去。第三天水一不小心喂沙子了,吃得也不多了。骆驼没水喝已经气息奄奄了。这时思想斗争最激烈。想退还是不退。第四天骆驼死了,吃的快完了,没喝的尿也撒不出来了,退也退不回去了。但往前走又不知道还有多长的路。但激情还在,咬着牙继续往前走。第五天最恐惧。弹尽粮绝了,体内的能量也快耗尽。往前走望不到边,往回看更是无边无际。陪伴你的白天是烈日,强烈得快把你烤熟;夜晚是寒冷,冷得让你摸不着生命的脉膊。这一天,淋漓尽致地体验到了死亡的恐惧。第六天,意识已模糊了,四肢也失了知觉,只有一个意念、不能倒下,不能倒下,要活着出去,活着出去!然后,我看到了地平线……”

    石天明说完,目光平和地望着袁明平。他发现袁明平望着他的目光是复杂的。但瞬间,袁明平低下了头,装着看资料。

    石天明笑笑,也默默地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知道我此刻的感觉吗?”

    袁明平抬起头,眼中是两个大大的问号。

    石天明凝视着那片金黄色说:“就象我在沙漠的最后两天!”说完收回视线,盯着袁明平,脸上带着一种袁明平从未见过的悲壮和决绝:“继续吧!”

    袁明平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也镇静地迎着石天明的目光:“谈你的条件!”

    “你必须买我这600万的货!”

    袁明平一愣,这石天明果然名不虚传。有了600万,华兴公司还垮得了吗?

    “我做不到。”袁明平心想,有这600万,我还抢你的总代理干什么?

    “你的经销商做得到。你让他们去做。”

    “我操纵不了他们。”袁明平心想,经销商的钱应该去买我的新药。这600万卖给他们我又挣不着钱。

    “老袁,若念朋友情,你买了这600万算帮我;若不念,这600万就是一颗炸弹。”

    袁明平笑了,心想他是不是疯了?600万锁在仓库卖不出去,怎么当炸弹?

    “天明,我也想帮你。但我实在无能为力。”

    “老袁,你先别忙做决定,我给你10天时间考虑。如果你不同意买,我将把这600万低价抛售。RH市场价格体系一乱,再想恢复恐怕就难了。”石天明一边说一边叹息,这就是商场,你死我活。想不到,他也不得不使出严寒冰他们当初对付他的招术来胁迫袁明平。

    袁明平果然脸色都变了。600万冲击市场,可不是一颗炸弹!有石天明的600万,谁去买我新药?

    “天明,你千万不可莽撞。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老袁,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我石天明的信条一向是宁可人负我,我不负别人。不把我逼到绝境,我不会出此下策。但也请你体谅,我石天明一个人安危是小,我还有一帮兄弟。”

    “我回去考虑一下。”不知为什么,袁明平如愿拿到了石天明转让总代理的一切文本,却丝毫没有胜利感。

    石天明还真是一个坦荡荡的男子汉。泰山压顶了还若无其事地笑。

    “老袁,希望我们宁做路人,不做仇人。刀兵相见,必定两败俱伤。”

    袁明平是带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离开石天明的。拿到了总代理,他却觉得步履更沉重了。不知为什么,他总忘不了石天明脸上那种悲壮和绝决的表情。他打开“夏利”车的门,想起这辆车还是X—1号第一单做完后,石天明连同一套高级音响一起送给他的。说心里话,石天明从未亏待过他。自己今日之举是不是“落井下石”呢?袁明平不禁抬头向楼上望去。他发现,石天明正在窗口以一种复杂的目光望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了很长时间。终于,石天明毅然地离开了窗口,并拉上了窗帘。

    袁明平也发动了汽车。脸上同样是一种决绝的表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何况是在商场。夫妻会反目,亲兄弟也会刀枪相向,朋友算什么!反正总代理拿着了,进口许可证也在我的手里,RH牢牢地攥在我的手心。很快我会有钱,石天明他莫奈我何!

    可他真会抛售吗?

    袁明平想了想,笑了。抛售?那这么容易。石天明没有这个实力。至少,目前没有。对,先拖一段时间再说。不到事到临头,不能松这个口。哼,说不定不到一个月,华兴公司就死了。

    袁明平突然打了个寒噤。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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