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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卉婷离职的消息传来,石天明兴奋极了。他放下电话,抓起桌上的一颗花生豆向空中一扔,仰面张嘴就去接,居然还让他接着了。他又扔一颗又接住。一连扔了6颗都接住了。

    六六大顺!他对自己说。

    他抓起电话,呼了一遍含青。他要把胜利的消息告诉小叶子。说来惭愧,他自从和工商开打起来,已经半年多没有陪过含青一个晚上。一月见不上一次面是常事。偶尔见一次也是含青在左呼右唤撒娇耍赖甚至发脾气,他才不得不丢下手头永远忙不完的工作去一下。常常也是待两三个小时就走,很少在那儿过夜。他知道含青对他不满意,但他没办法。在和对手撕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他甚至完全忘了生活中有这个女人。更谈不上去想她满意还是满意了。

    但他心里有她,他知道。因为每当有一点点让他兴奋的事,他总是第一个想告诉她。经常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忙完工作,已经累得眼皮都挂了铅,但含青的脸总是突然闪现在他的眼前,他大脑顿时兴奋一瞬间。但只是一瞬间。他甚至还来不及勾勒完含青可爱的笑脸,就疲惫地睡着了。第二天一进入工作状态,他又把这个女人忘得一干二净,连内疚的时间都没有。而事实上,他也不内疚。他并非不负责任,他在生存,他在为几十个员工的生计挣扎。他连自己吃饭睡觉时间都牺牲了,那里还有精力谈恋爱。含青应该理解他,体谅他,不要责怪他。静静地待在一边,等他处理完战事,他会补偿她,加倍地补偿她。

    每一次抽空儿去见含青的路上,他都想好好地哄哄她,抱抱她,和她好好地做一次爱。但往往一进含青温馨的小屋,一股睡意便涌了上来,怎么驱赶都没用。因此,常常是倒在含青怀里就睡着了。睡上几个小时醒来,想起这事那事没做完,又匆匆告别含青,赶回公司。想起来,这半年多,连*都没有了。面对含青有声无声的幽怨,他知道自己该温言软语哄哄她。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发自内心地烦躁,不愿意。他认为含青不应该这样。女人是港湾,应该温情地接纳疲惫归来的船。这样,明日男人远航,才会有信心去迎接挑战。如果心力交猝的男人回来,还不得不接受女人责难,那这个港湾就变成了另一个战场。

    因此,潜意识,石天明害怕含青的幽怨。他不想再面对来自女人的责难。尤其这三、四个月来,含青的忧郁更加深重。犹如一根鞭子,抽打得石天明心颤。而他在心力交猝的心态下,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去象刚认识她那会去分析她,调理她,安慰她。他一见她阴沉着脸就会条件反射地烦躁。而这种烦躁又会加重含青的幽怨。因此,石天明越忙越不想见含青。害怕两人都不愉快,他唯一的愿望就是疯狂地工作,早日结束这一切。以一个身心健康的石天明,再去好好地爱他的小叶子。

    今天,他“李代挑僵”的计谋胜利了。这是一次使战局发生根本转折的胜利。结束这一切的日子快要到来了。也许几天,也许半月,至多超不过一个月,最后的胜利也将来临。第三法院判决的日子已一拖再拖,但最迟不会晚于一个月,否则就是法院违规了。而他这官司是百分之百分会赢的。尽管A区工商局的手果然伸到了法院,有一段时间,审判长刁难律师,甚至也学严寒冰他们的“围魏救赵”去客户那儿寻找孙搏权正确的依据。但遭到华兴公司律师严正警告后,这两个月又无声无息了。谅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否则正义何在?法律的尊严何在?

    柳卉婷一倒台,孙搏权失去了精神支柱和财政支持,也折腾不了多久了。这就叫“多米诺骨牌”效应。柳卉婷垮了,孙搏权也快了。

    因此柳卉婷离职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石天明要把这胜利的喜悦和含青分享。

    可奇怪了,她怎么没来电话?以前只要一呼她,那怕是深更半夜她也会回电话的。石天明又往她家挂了个电话,也没人接。显然没在家。这孩子又去那儿玩了?她真幸福。晚上想几点睡几点睡。早上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想静了,待在家里看书;想闹了,找朋友出去玩玩。多么幸福的小叶子。多么让人羡慕的小叶子。

    石天明突然想见她了。他又呼了她一次,她依然没接电话。心想干脆晚上去她家,好好陪她一个晚上。

    这一天过得真快。石天明觉得前所未有的高效率。今天他们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正式向美国华森公司索赔200万美金。林伟文、柳卉婷已被证明是违法雇员。华森公司没有理由拒绝赔偿他的雇员的违法行为给华兴公司带来的巨大经济损失。事情就是这样,一环解开了,环环俱解。

    晚上八点正,石天明把传真发到了美国。

    然后,他兴致勃勃地驱车开往含青家。一路想着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温柔地把含青搂在怀里,温柔地吻她抱她。

    门开了,含青一身白色的绒衣绒裤站在他面前。

    石天明一下忘记了温柔。一把举起含青,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奇怪的是含青没有象从前那样吱吱哇哇地乱叫。

    石天明也没在意,把含青放在沙发上后,激情地说:“小叶子,快祝贺我,我胜利了,我把柳卉婷打败了,柳卉婷被撤职了。”

    说完这话,他又情不自禁地抱起含青在屋子转起圈来,一边转,一边用胡子扎含青的脸。含青还是没有象过去那样咯咯笑着左藏右躲,最后把头钻在他的胳肢窝里了事。

    这下石天明感觉不对了。他把含青放回沙发,蹲下身,左右端详,发现含青除了消瘦了些没什么变化。就伸出手去摸含青的额头。

    “小叶子,哪儿不舒服?”

    “这儿。”含青指指胸口,开口说了见石天明以后的第一句话。

    “怎么不舒服?”石天明认真起来。他脱去羽绒衣,蹲下身,用手在含青指的那个部位上下按着。

    “心疼”含青眼圈突然红了。

    石天明真急了,捋起毛衣袖子,一边摸一边问含青的感觉。

    不料含青轻轻地拉开了他手。然后缩到离石天明远远的沙发的一个角落,双臂抱胸望着石天明,淡淡地说:“你别摸了,我没心脏病。”

    “你不是说你心疼吗?”

    “是心疼。”含青重复了一句。脸上又露出石天明熟悉的幽怨。

    这下石天明明白了,心里“嘎噔”一下,心想可别又闹不高兴。这么一想,他的身体也绷紧了,默默地坐到了沙发了另一头。

    就这样沉默地对坐了足足有半小时。石天明发现他要不说话,看来含青也不会再和他说话了。一想今天自己来是想和她好好过一个晚上的,何必大家都不高兴。

    于是他走上去,伸出手臂,想把含青搂到怀里。

    不料含青身体绷得紧紧的,脸上竟露出一种绝决的冷意。石天明一下烦躁起来。心想这女人又怎么了?我放下手头这么多事想来好好的爱她,她这么冷脸相对。我这是何苦来!

    想到这儿,石天明脸色凝重起来。他站起身,抓起羽绒衣就往身上套。他发现,含青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石天明愤怒了,他拎起包,向门口走去。他刚拧开门把,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要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想再回来。”

    石天明的手停在门把上。他背朝着屋子伫立了足足有5分钟。然后,他转过身,脱下羽绒衣,重新坐回沙发上。他点起一支烟,狠狠地抽了几口,眉头紧锁地问:“含青,你要我怎么样?”

    “我能要你怎么样。我要你怎么样你就能怎么样吗?”含青双臂从胸前移到了膝盖。“天明,整整三个月,你居然只上我这儿来过两回。只给我主动打过三个电话。天明,你告诉我,我要你怎么样?我能要你怎么样?我是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傻女人。自以为拥有真爱,拥有了一个怜我惜我宠我的男人罢了。”含青说着哭了。

    “含青,不是我不愿意陪你。我真的是没有时间。这三个多月,发生了多少事?你想象得到吗?你无法理解我是多么疲惫。含青,我多想象你一样每天能吃一碗安稳饭,睡一个囫囵觉啊。可我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眼的功夫,对方冲过来把我撕成碎片。含青,你能想象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

    “天明,我理解你,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我容易吗?你想过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吗?我失去了工作,我多需要你给我那怕一点点安慰和支持。我孤独,我空虚,我需要我的爱人能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我那怕休息一夜。至少,我的爱人可以每天抽空打五分钟电话吧。至少你也该问问我没有工作是不是会缺吃少穿吧。至少你应该关心一下我以后的前途吧。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寂寞和孤独。可是,天明,你告诉我,我这些要求过分吗?你不该给吗?”

    “不过份!我该给!可是我给得了吗?我都快被榨干了。你伤心了可以哭一场,可我上那儿哭去?含青你信吗,我真想哭。可我连哭都没时间哭啊!我不是心里没有你,我只是没有时间。你为什么不理解我?!”

    “天明,这扯得上理解不理解吗?我要求你每天抽5分钟时间关怀一下需要你的孤独的女人就是不理解你吗?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你的潜意识里没有这个意识。你骨子里根本不需要女人。一个完整的自我对你足够了。当然,你需要爱情。但爱情和女人不过是你事业之外的点缀罢了。因此,当你沉浸在你的事业中的时候,女人就会被你遗忘得一干二净。我分析得对吗?石天明?”

    “含青,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品头品足的。更不喜欢别人分析我。我做事儿的时候的确比较投入……”

    “不是比较投入,是不顾一切。”

    “好,就算是不顾一切。但这是我的性格。没有这种性格我会战胜雪山和沙漠吗?我会多少次死里逃生吗?我会在工商局封了我帐号半年还活着吗?”

    “石天明,我太了解你的性格了,从我第一次在你办公室见了那两幅摄影作品,听你讲了你爬雪山的经历时,我就知道你的性格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我有一种空洞的感觉,但我当时和事后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害怕你的性格。从第一天见你我就害怕你这种不顾一切的性格。我潜意识里担心抓不住你。所以我才会感到空洞。这几个月我连续三次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我梦到了你女儿在雪山脚下抱着你的腿哭着喊“爸爸,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怕!”可你望望雪山,竟回头一脚踹开她,义无返顾地向雪山走去。她大哭……惊醒过来却是我的哭声。仔细想想梦里的丹丹应该是我。天明,十年前,你为了一种理想,可以弃妻女于不顾;今天,你为了另一个理想,同样又弃爱情于不顾。后天呢?你让女人有什么安全感?”

    “含青,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评头评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都有自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如果你爱我,就不要妨碍我去做我想做的事,不要试图去改变我的个性。”石天明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含青,你可以想想,我什么时候要求过你改变你的个性?”哈哈哈,含青突然大笑起来。她的眼前突然浮现了三年前那个晚上,严寒冰一边穿衣服一边严肃极了地说了类似的一番话。当时冷得她抱紧了双臂。今天的石天明竟然也是这么一副冷峻的样子,站在含青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历史怎么惊人地相似?

    含青惨然一笑:“天明,想不到这句话我还会讲第二遍。‘谁没有责任和义务,有爱就有责任和义务,你口口声声爱我可你对我有过责任和义务吗?我为你几乎改变了自己,可你在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的时候还要对我说你从来没有改变我的个性?’可悲呀,天明,我是多么的可悲!”

    “可悲,是可悲!但可悲的是我。我在外面拼死拼活,但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理解,我石天明活得也太可悲了。”

    含青突然觉得他和她之间隔着一堵厚厚的墙。两人在各自的世界里说着自己的话。墙那边的人根本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她突然觉得心力交猝。

    “天明,我不是来和你论谁是谁非的。我只是想让你理解一点我。天明。我已经想了整整三个月。真的,我们这样不行,没有出路的。相信我,我懂你要说的一切。也愿意你成功。你可能不会忘记,我这一年多是怎么地帮助你。我所要表明的和你所阐述的其实并不矛盾。天明,我接受你接受你的工作接受你对事业的选择。我所不能接受的是你对爱情的态度。爱情和事业是一个人生命的两部分。是同样重要的东西。你不应该把爱情当成事业的填补。事业风调雨顺的时候,你会把女人幸福得醉倒在你的怀里;事业不顺利的时候,就希望女人你的视野里消失,不要留一丝痕迹。天明,这对女人公平吗?女人也是人啊!女人如果真爱上了,她会爱这个男人的成功,也会爱的落魄。成功的时候她愿与男人分享喜悦,落魄的时候她愿与男人分享痛苦。可你在成功的时候愿意接受女人,遇到挫折的时候就让女人走开,不肯走开便是不理解你。天明,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是你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如果你需要的是这样的女人,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含青,我从没有这么对你。我在意你,在意我们的爱情。我只是没有时间和精力。爱情是要花时间和精力的。”

    “仅仅是时间和精力的问题吗?不,天明,你错了。我从不要求你朝朝暮暮。我要的只是你这颗心。我要的是一个有心的男人。一个有心的男人会让女人感觉到他无时不在他的生命中。一个电话、一个问候、一张卡片、一串鲜花。这能耗去你多少时间和精力?可天明,你知道这半年来你给我什么感觉吗?你变了!过去那个疼我惜我懂我的大哥哥消失了,那个温情体贴细心的爱人没有了,那种心心相印心有灵犀的感觉荡然无存。你在我的生命中成了一颗流星,和我擦身而过便再无踪影。我在你的生命中只不过是一个偶尔想起的符号。天明,我再也感觉不到你。我够不着你。我抓不住你。想起你,我就是一种空空洞洞的感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摸着你睡过的枕头和床单,却感觉不到一点你的气息。我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是否只是一个幻觉?这个男人是否真的存在过?这是不是一个梦?否则,一年多的血肉相融,怎么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生命的痕迹?”

    含青说着,脸上露出一种迷茫的表情。就象森林里迷了路的孩子,她无助地抓住了石天明的胳膊。

    石天明脸上的皱纹突然深得象一道道沟。他的视线一碰到女人的无助,便受了惊般地跳开,脸上露出猝不忍读的烦乱。他低下头,望着脚下地毯上那只小哈巴狗,小狗的怀里插着一根狗尾巴草,他的心不禁一动。目光继续向地毯上搜索。他发现所有的猫啊兔啊羊啊什么的,怀里都抱着一根狍尾巴草。

    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拍拍含青的手说:“含青,我心里怎么会没有你?我虽然没来看你,但我一直在想你。”

    “是想起……”含青苦笑。

    “想也好,想起也罢,我每天忙忙碌碌不顾一切,其中一个动机就是想快点处理完这一切,我再好好地补偿你。”

    “天明,你想过吗?那会儿我在哪里?”含青凄然一笑:“你以为一朵鲜花不浇水不会调谢?一只小鸟不喂养不会死掉?一个鲜活的女人没有爱的阳光雨露不会枯萎?”

    “我没办法,你这么说我真的没有办法!”石天明站起身,开始在屋里踱步着,踱了一圈又一圈,一边还大口大口地吸着烟。然后,他又捏灭了烟,目光深重地凝视着含青。

    “含青,我问你。当敌人端着刺刀冲向男人的胸口的时候,男人本来可以躲过去。但这时,他身后的女人拉着他的衣角说:‘亲爱的,我害怕。’男人便转过身护卫他的女人。自己却被敌人刺刀捅死了。含青,你怎么看?”

    “那是命!”

    “好!好!我记住了,那是命!那男人该死!他死的活该?”石天明激动地边踱步边大声说。

    “天明,那个女人并不想让男人死。她爱他,需要他。当时她的确害怕。她只想告诉他的男人她害怕,她怎么会知道后面有剌刀?那女人有什么错?”

    “含青,我再给你讲两个故事。二战期间,一个将军抽空儿回去看妻子,按计划他应该连夜赶回去,指挥拂晓的战役。但正赶上他妻子生日。妻子求他留宿一夜。他抵不过妻子声声哀求,就留了一夜。第二天中午赶回去时,已是遍地尸野。将军当场自杀了。另一个故事是石达开的故事。他本来可以轻易渡过大渡河。但因为妻子生了个儿子把他叫回家多留了三天。结果错失了良机,河水暴涨,对岸清军占据了渡口,背后也被清军截断了后路。含青,古今中外战争史上,多少这样惨痛的例子?”

    “可是天明,他们的妻子有什么错?”

    “好,好,叶含青,我和你讲不清。我们完全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你不会理解我,也不会认可我的工作。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商战如战场,来不得半点疏忽。否则瞬间就会全军覆没。我要是哪一天真因为你的原因全军覆没了,我会恨你。到时候,恐怕我们想坐在一起都没有时间了。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会服输的。我会东山再起。到那时,我是不会顾及你的。”

    含青突然有一种言已尽、泪已干的感觉。她木然地望着慷慨激昂的男人说:“天明,我知道你不会顾及我的,我算什么?我的生命甚至抵不上你的一顿晚餐一个会议……”

    “你说什么?”石天明恼怒地问:“你怎么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含青没有理会石天明的质问,她好象陷入了某种回忆,脸上是一个惘然若失的表情:“那天,我多害怕啊。那个黑人,象一座山似地站在我面前,我觉得虚弱得气都喘不过来。那时候,我想你我要你,我要你在我的身边。我要抓住你的手,我要你给我力量。可你在那里?在那里?你在陪人吃饭。你明明知道一把刺刀对着我的胸口,可你的饭还没有吃完。还有……还有那天晚上,焦守英疯妇一般地闯来。我怕她真象母狗一样撕碎了我。她侮辱我,她拿刀割我的心。那一刻我恨你,我真恨你。可我要你,我需要你。但你在那儿?你连电话都不给我回一个。你任由你的老婆羞辱我。事后我告诉你,你连一点内疚感都没有……是的,你爱我。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注定不在我的身边。当我伸出双手向你求助的时候,我却抓不到你的影子。这就是你的爱吗?”

    “含青,我跟你解释过多少遍了,我没有在玩,我在生存。你这些事和我所经历的比起来,算得了什么?!”石天明焦躁地说。

    “不算什么,本来就不算什么。”含青无力地笑着,自言自语地说:“我一直在想,这样下去,我们还能有什么未来?天明,我们还能有未来吗?”

    “想有未来就不要闹!”石天明打断了含青的话。他又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说:“你知道我和焦守英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吗?说实在的,并不是爱情不爱情的事。象我们这种年龄的人,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没有安宁。她如果给我安宁。我是不会和她离婚的。我会对她负责和她凑合一辈子的。”

    含青突然用一种怪怪的目光盯着他,脸上又露出怪怪地笑:“天明,你的意思是我得感谢焦守英无休无止的闹。否则你和我既便有感情也上了床你也会宁可不对我负责,也要维护那个你不爱的焦守英。天明,这就是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盯着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巴,含青却什么也听不见了。面前的男人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副结实的身躯为什么站在这里?她的思维开始游移,仿佛进入了一个混混沌沌的世界。她变成了一只小鸟,已经飞了几天几夜,她好累好累。她想找一块陆地休息。可放眼望去,下面一片茫茫的海洋,无边无际。她的翅膀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了。她感觉自己在下沉……突然她看见海洋中的一块黑。是陆地!她惊喜。用尽最后一点力量向陆地飞去。她带着一颗渴望休息的心着陆了。她感觉安全了。她幸福地想在地上打几个滚。突然,她发现地下的泥土松动了。原来她陷入了沼泽地。她挣扎着,努力想站稳身体。但越挣扎,她陷得越深。陷得越深她越挣扎……终于她掉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含青,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见含青神志恍惚,石天明坐过来重重地摇她的肩膀。

    含青费了好大劲才把散漫的视线从遥远的地方收了回来。却还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石天明发现,女人的眼里全无光彩。脸上有一点让人恐怖的绝望。

    “我要睡觉。”女人很吃力地说出这句话,象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地向大床走去。

    石天明叹了口气,脱下毛衣也上了床。说:“咱们这么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明天还不是该干吗干吗?”他把胳脯伸给女人,说:“别闹了,睡觉吧。有闹的时间还不如让我好好抱抱你。”

    “不,你走。我想一个人睡。”含青依然吃力地挤出这句话后翻身向里,仿佛屋里没有第二个人。

    男人愣住了。望着她似乎没有生命气息的后背,石天明内心深处突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他慢慢坐起身,长久地盯着这个曾经是多么鲜活生动充满生命力的肉体。然后,他伸出手臂,缓缓地向女人的后背移去。几乎要触摸到女人的背了,他却如触电般地缩了回去。他想起后背前面是女人的幽怨、责难和不满意。此刻,他不愿再去面对这些东西。

    他毅然地站起身,穿上毛衣,羽绒衣。拎起包,打开了门。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女人压抑的哭声。他举起手指想敲门,但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明天还有新的战争。他想着,大步向黑色的“丰田”车走过去。

    门外传来汽车发动声。

    背朝里的女人猛然坐起。她飞快地下床。开门。连外衣也没有披上一件,就光着脚追出寒夜……

    只见一股尘烟在月光下冉冉地泛起。还有刺骨的寒风。

    含青木然地站在冬夜里,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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