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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含青提前五分钟来到了这座木结构的别致、古朴、清幽的“红房子”。

    紧挨着“红房子”的是两溜儿参差不齐的呈灰黑色的危屋旧房,间或也有个把霓红灯装饰的小饭馆和美发屋。相比之下,“红房子”颇像一件旧衣服上的新补丁,醒目得很。使得这条不繁华的街道上匆匆而过的行人,经过“红房子”总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有的人甚至好奇地驻足打量一番“红房子”头上的绿“帽子”——由一大片绿色植物组成的屋檐,还有“红房子”前面停车场上车型各异的小轿车、摩托车。

    据说“红房子”生意很好。尤其是晚上十点钟以后。如今的北京只要有点儿特点的娱乐场所,便很少会有消停的时候。那怕你躲在旮旯里,那些“款爷”和“顽主”们总有本事掘地三尺,一夜间使门可罗雀的清幽场变成车马人流花蝶飞舞之处。“红房子”以其返朴归真的格调曾经一度火爆到极致。但火爆中自然含着很大的附庸风雅地成分。这世道,人们好尝鲜。但真正眷恋一份在文明社会日益消失的古朴自然的人毕竟只是一小撮。在这一小撮中,尽管喜欢这份情调,但囊中羞涩者——“红房子”毕竟价格不菲,也只能偶而光顾之。因此,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红房子”“回头客”的逐渐变成一批有点儿情调也能玩得起情调的至少是薄有资产的人。而“红房子”尽管已经失去了创办初期的辉煌,但却有一个稳定的市场。和当今因数量挤了质量导致娱乐业正无奈地承受一碗汤三个人喝的衰败光景相比,“红房子”的中产阶级生活已经使主人很知足了。

    含青久闻“红房子”盛名。但未曾光顾过。这种地方还不是工薪阶层消费之处。一个晚上几百元,对月薪几千的含青也不是小数。何况含青一向对卡拉OK“迪”厅饭局之类的兴趣不大。很多时候应酬出于无奈。

    但今天似乎和往常的应酬有点儿不一样。里面仿佛蕴含着点什么。是什么?含青也说不清。她只是有这种感觉。

    下班前,严寒冰突然来电话,说他和崔云天请她去“红房子”参加一个party。听到崔云天的名字,含青觉得奇怪。崔云天是她做编辑时认识的一个作者。他当时有一本写“老三届”的书在含青他们杂志上选载,含青是他的责任编辑。崔云天那会儿是个风云人物。据说祖上有些来头父亲也是个知名人士。崔云天本人除了有些文学艺术才华,还当过四•五英雄,做过几天牢。在含青和他合作期间,两人都曾冒过几天思想火花。崔云天也伸出过摘花的手。但是他怕疼。因此一旦发现含青并不是他想像的活泼单纯的女孩,便果断地缩回了手,抽身而去,以后不再有联系。这也是崔云天这个年龄男人的一份实际。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什么适合自己。但这样的人怎么和严寒冰搞到了一起?他们之间没有太多共同的东西。而更奇怪的是两人又合起来请她,真让含青费解。

    可能感受到含青的疑惑,严寒冰解释道:“我和崔云天认识有好多年了。他一直想加盟我的公司做董事。但含青你知道生意上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因此,我们算是个朋友吧。从某种程度说我是他的财政支持。他风流倜傥,时不时要云游四方,我能为他提供些吃住上的方便。”他说到这儿停了停,好像要看看含青的反应。见含青没说话,又接着说:“上次闲聊,我向他提起你,说你是我遇到的一个奇女子。他说他也认识你。我感觉他十分地欣赏你。看来你们俩还挺有交情的嘛!”

    不知为什么严寒冰最后一句话的语调让含青听了很不舒报,但她没说什么。

    严寒冰又说:“请你去还有个目的,含青,想让你认识一个朋友。挺有传奇经历的。也是个公司经理。认识些朋友对你将来事业发展是有利的。”

    “感谢!”含青说。

    “不过嘛,”严寒冰吱唔了一下,说:“最好不要让人看出你和我有什么特殊关系。”

    含青很反感,说:“我们本来就是一般朋友嘛。”

    “要比一段朋友还要显得淡些。”他强调说。

    含青声音一下变冷了,“我看你也不必担心别人知道我和你有什么特殊关系了。今晚我不去了!”

    “别,别,含青,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好,随你的便。你怎么着都行。”他忙不迭地说,好像很怕含青一怒真不去了。这种感觉让她不快又让他疑惑。

    放下电话后,含青很长一段时间心里不痛快。这个严寒冰不知怎么搞的,感觉好起来,能让含青融化;感觉坏起来,能让含青内心不舒服到极点。比如在上海酒吧那一夜,含青表面上无动于衷,但内心却几乎要相信他的真诚了。对和含青的那段历史,他的解释似乎有他的道理。他说他从小离家,没有得到太多关爱,所以他不懂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去爱女人。再加上忙因此怠慢了含青。现在他已经知道他错了。含青的离去让他醒悟了。所以他要弥补给含青带来的伤害。从上海回来后,他也的确殷勤了许多,隔三岔五打电话问候。含青有一阵以为这男人真脱胎换骨了。所以内心在抗拒的同时,心的一角其实已经为他打开了一个小口子。因此,那晚和何晓光恶战后,她游魂般地在三环路上走了很长时间,累了乏了,想起严寒冰温情的千言万语,终于给他打了电话。那晚,含青是无助的。她脆弱的心需要男人去安抚。她真的渴望严寒冰的温情。因此,当严寒冰的“宝马”车停在三环路边的时候,她第一感觉是一坐到车里就要躲到男人宽厚的胸前好好地哭一场。让过去不堪回首的历史随着倾盆的眼泪永远地流掉。但是,她最终收住了哭的感觉。她没让自己哭。更没有偎到男人的怀抱里哭。她感觉到了彼时彼刻严寒冰的抗拒。一种无声的抗拒。他不需要她的眼泪。他不接纳她的忧伤。他不想给她避风港。他用他绷紧的身体、冷峻的线条、漠然的沉默荡涤了女人那一刻的柔弱,生生地拉开了他和女人之间不可逾越的心理距离。于是,女人不会哭了。女人变得坚强。女人变得冷漠。而奇怪的是,当女人把自己生生地从男人身边拉开的时候,男人却热情地送来了怀抱、抚摸、温存。真是错、错、错。那一刻,含青明白了,严寒冰只能属于她的过去。他们之间没有缘份。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因为两人本是陌生人。因为陌生,所以她要的时候他不会给,而他给的时候她不需要。错位,永远的错位。所以,那天晚上,严寒冰真正地在她心中被埋葬了。哪还有什么两年之约?无非含青不习惯不给男人面子罢了。

    可严寒冰竟然还怕含青当众让人感觉和他之间有点什么。真可笑!还能有什么?可是也奇怪,既然担忧,何必唯恐含青不去?好像没有含青,一台戏就演不下去了似的。

    正想着,电话铃又响了,竟然是几年没联系了的崔云天?!他还是那副“大哥大”的样子。话不多,但几乎用的都是祈使句。

    “含青,寒冰说你心情不好,拉你出来散散心。可别不来啊!别耍小孩子脾气,扫大家的兴。电话里我不多说了!晚上见面咱们再谈。”说完很干脆地挂了电话。看来他是严寒冰怕含青不去请来的“救兵”。可崔云天恃才傲物,可不是个能随意搬得动的“侠客”。更何况是为这件事。看来严寒冰对崔云天有不小的影响力。

    可为个叶含青,至于吗?

    带着这不大不小的疑惑,含青提前五分钟来到了“红房子”。

    “红房子”前空无一人。六点十分了。看来不守时已经不是女孩子的专利了。含青想着溜溜达达向“红房子”边上一溜错落有致的灰旧房屋走去。向“美发屋”探了探脑袋,又冲小饭馆嗅了嗅鼻子,在一家小杂货店买了一包话梅磨磨牙,最后如获至宝地发现这一片灰暗的旧房中居然有一个六、七平方米的狭长小铺面,两边墙壁上密密麻麻挂了不少衣服。远看真像两幅色彩斑澜的壁画。含青一下精神气来了。女人嘛,见了衣服总是兴趣盎然。何况在这无聊的等人时光。含青的目光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溜了个够。终于把手指向顶上一件杏黄色真丝长裙,试也不试,掏出一百五十元,带着一脸的满足和惬意走出店铺,真有那么点得胜回朝的将军的感觉。

    看看表六点三十了,赶紧向“红房子”处走去。“红房子”前停车场多了辆白色的“桑塔纳”但依然没有人。马路边一个大板车旁,有两个衣着随意的中年男人热乎地说着什么。

    含青又看看表,有些急了。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时间。但回忆来回忆去,觉得没有错。即便是六点半,也早过了。含青决定再等十分钟,不来就走人。于是她又百无聊赖地绕着白色“桑塔纳”转了几十个圈,最后一跺脚,把坤包在肩上提了提,准备打道回府了。正在这时,她发现大板车前有一个男人在朝着她看,便想最后问问他们吧。兴许她去买衣服溜达的二十分钟里,他们进去了也没准。

    “对不起,先生,请问刚才有没有人在停车场等人?”

    “有啊!”其中一个皮肤略黑的壮实男人头使劲一点头说。双眼很是调侃地望着含青。

    “糟糕。”含青想差点冤枉了别人。忙问:“他们进去了吗?”

    “还没有。”黑壮男人很肯定地说。

    “他们在哪?”含青回头四望,连个鬼影都没有。

    “小姐等人?”男人没有回答含青的话,却提问。

    “嗯。”含青心不在焉地回答。

    “等谁?”

    含青刚想说出名字,突然感觉不对,瞪着灵秀的眼睛问:“你们也等人吗?”

    “是啊!”黑壮男人眼睛里掉出来的除了笑意还是笑意。

    含青犹豫了一下,说:“那我会不会是等你们?”又觉得话说的不合逻辑,改口说:“你们是不是等崔云天和严寒冰?”

    “没错!”

    “呀—”含青做出如释负重状,“看来世界上还有基本守时的人。”

    “哈哈哈。”黑壮男人开怀大笑。笑声很爽朗,很激荡。笑完他说:“小姐贵姓?”

    含青忙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黑壮男人和他身边一直没说话的白净但也很壮的男人。

    “叶小姐,才女,久闻大名。”黑壮男人笑吟吟地说。

    “谁说的?”含青奇怪这个黑壮男人不认识她,怎么会有这一番说词。

    “严先生和崔先生已隆重推出叶小姐,说你险些成了文坛大腕,却不知那根神经被拨动了,一头扎到资本主义怀抱里受剥削去了。”

    含青乐了,心想,这男人一副朴实样,还挺会和女孩“套磁”。看样子也是个“花王”。但不知有这么一张朴实脸的男人怎么去采“花”了。

    想到这儿,冲男人摊开手心,说:“给张名片。”

    “哎,对不起,忘带了。”男人摸了半天口袋没摸出来,就把头扭向身边的男人说:“老袁,把你的名片给她一张吧。”他从姓袁的手里接过名片递给含青,说:“叶小姐,找到他就找到我了。”

    含青一看名片,北京大明医学开发公司市场部经理袁明平。

    “袁先生,您好!”含青礼貌地冲袁明平点点头。又转向黑壮男人问:“那我该称呼您什么先生您好呢?”

    黑壮男人又哈哈大笑了。这么爱开怀大笑的男人到是很爽气。

    “我叫石天明。石头的石,天明嘛把明天反过来就行。”

    含青笑笑点点头。

    “谁打电话约的你?”石天明突然问。

    “严寒冰,还有崔云天。”

    “叶小姐面子可真够大的。”石天明调侃道。

    含青没解释。石天明这样想十分合乎常理。这两人都自诩孤高。一个是天下女人都瞧不上;一个是天下女人都追着爱。这么样的两个人同时向一个小女人发出邀请,似乎还真有些不同寻常。

    天空渐渐变得灰暗。四周的街道也越来越寂静。

    “这老崔、老严,嚷嚷得最凶,动真格的怎么不灵了?”石天明笑着对袁明平说:“你们家尚丹萍怎么今天也千呼万唤不出来?”

    袁明平摇摇头。

    “我看咱们也别死等了。干脆呀,进去等吧。我到不怕,怕累坏了我们的小才女。”说着冲含青乐。

    有了这好玩的石天明,含青到不觉得累了。紧跟着石天明进了“红房子”。

    “红房子”果然名不虚传。从屋顶到墙到地板到桌子椅子一律是深褐色的木头。木头表面很粗糙但很有质感。房顶是平坦的,离地面很高,使“红房子”有种开阔的感觉。天花板上罩着一大张灰毛绒绒的好像是麻绳合着羽毛编织成的网。网里网外爬满了可以乱真的枯藤树

    叶芦苇间或有一两朵野花儿。木板墙壁上不规则地挂着一些牛角牛骨古铜钱还有若干幅蜡染壁画画上是男耕女织男情女爱的情景故事。最靠里的一面墙上嵌着一个壁炉,壁炉里架着几根烧红了的木柴,火光熊熊的。含青走过去,好奇地伸出手想去探探火的温度一摸才发现那火是假的。事实上那是一盏红色的灯。屋里正回荡着好听的情歌和这环境很是呼应。

    三个人在一幅壁画下坐下,石天明和含青都饶有兴趣地高高仰起头欣赏着。袁明平却站起身向对另一面墙上挂着的一件木器走过去细细观赏。

    “喜欢吗?”石天明问含青。

    “喜欢。”

    “还喜欢什么?”石天明显然又想逗含青了,他满脸都是坏兮兮的笑。

    “还喜欢这个。”含青从包里抓出刚买的杏黄色的裙子,抖了开来,歪着头问石天明:“你看好看不好看?”

    “好看好看。”石天明使劲地点头。看后望着含青呵呵笑道:“其实啊,我是色盲。”

    “真的?”含青信以为真。

    “分辨不出什么颜色好看。”石天明补充说。

    含青发现又上了当,气哼哼地把裙子卷成团,塞进包里。石天明笑得更欢实了。

    “哎呀,天明,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红房子”上空突然响起一个中气很足的声音。石天明和含青同时回头一看,崔云天来了。

    崔云天没太大变化。走路还是风风火火的;清瘦的头骨高高地昂着还是透着那股子清高;深陷的眼睛依然洞察一切;一件深灰色暗花T恤随意地套在瘦高的身体上,使衣服也带上了一股子倔劲;衣领一边很服贴地躺着另一边支棱着好像要和谁较劲;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水洗布裤子在腰部被皮带收紧后,向臀部以下放松地垂下去。只是左裤管怎么看怎么比右裤管长。这一切,生生画出一副放浪不羁的崔云天的速写。看来时光未曾剥去他落拓的性格。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性感的小个子女人。丰乳肥臀,宽松的外套下微微隆起的小腹若隐若现。女人年龄三十七、八上下。属于韵华渐逝但风韵尚存的徐娘。

    在含青打量崔云天的时候,这个女人也在打量含青。等含青把目光投向她的时候,这女人急速地把目光转向崔云天。还有意无意地挽住了崔云天的胳膊,依偎着他,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啊呀,寒冰也来了。”崔云天突然回过身,拨开人群,热烈地冲一个迈着悠悠方步过来的身影喊。

    果然是严寒冰。今天打扮得十分潇洒。一件纯白的鳄鱼牌T恤,一条质地很好的浅灰麻纱休闲裤,一双奶白色意大利皮鞋,配上他一头又黑又亮的整齐地向后梳的乌发,一副很有教养的神情。真是一个儒雅的绅士。

    含青不得不承认,严寒冰是可堪称为名牌“雅皮”先生的。

    此刻严寒冰周正的脸含着矜持的微笑,彬彬有礼地向大家点点头,连说抱歉,被一个商务谈判拖住了真是抱歉。然后他的目光从每个脸上逐个扫过,时不时送出一个谦逊的微笑。目光扫过含青的时候他仿佛没认出是谁,而是把目光跳过含青。然后又跳出周围的人,跳向人群外那昏黄色灯光掩映下清幽宽阔的“红房子”。然后又跳回来,在人群里来回搜索。这时石天明说:“很遗憾今天两个重要人物来不了了。余天突然上内蒙拍片子去了。夏晓蝉的儿子生病她要照顾他。尚丹萍一会儿就到。哎,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含青发现,严寒冰脸上露出了一种悻悻的神情。但很快,他掩饰住了。也和众人一起把脸转向了正神气地走进来的尚丹萍。

    石天明笑呵呵地对一身金黄色西服套裙的尚丹萍说:“小尚,你老公都望眼欲穿了。”说着把站在一边含笑不语的袁明平拉过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最佳合作伙伴,也是多年挚友袁明平。”

    接着又把崔云天、严寒冰一一介绍给了他。介绍到偎着崔云天的性感女人时,说:“这是廖萍,电影演员,崔兄的灵魂。”

    廖萍“扑嗤”笑了出来,用手点着石天明佯怒道:“好你个天明。”

    石天明哈哈大笑。从人群后面拉出含青。说:“这是叶含青小姐,严兄、崔兄的朋友,我就不多介绍了。”

    含青发现,说到崔兄的时候,廖萍快速地瞥了一眼崔云天。后者则和严寒冰仿佛刚刚注意到含青似的,一起热情地走上前,伸出了手。

    “啊,叶小姐,你好你好!”崔云天点头弯腰抢先一步握住含青的手,语言热情有加还带着十分的礼貌,一时间给含青的感觉这不像崔云天。

    严寒冰则微微欠了下身子,笑容很均匀地分布在脸的四周,轻轻地握了握含青的手,用很有分寸的热情和谦和说:“叶小姐,你好,多年不见。”说完冲含青点点头,好像有谁在招呼他似的,快速把头扭向廖萍,说:“听说你又出演了一个角色?”

    崔云天也迅速扎回廖萍他们堆里,参予了对角色的讨论。

    含青身边瞬间又一个人也没有了。她想起严寒冰说的“多年不见。”觉得好笑。看来不用她操心,严寒冰自然会在人们的感觉中筑上一道和含青的堤防。

    “各位,入座吧。今晚有的是时间聊。”石天明浑厚的嗓音又响了起来。于是,大家入梦初醒般纷纷找地方坐下了。

    含青还是在刚才的壁画下就坐。严寒冰则走到距离含青七八米以外的那堵墙壁边坐下,和含青正好形成一条直线的两端。只要愿意,两人可以相视而坐,对方的举动也可尽收眼底。但不知为什么,严寒冰一直躲避着含青偶尔瞟过来的目光。后来干脆转过身,把侧面给了含青,他则悠闲地跷着二郎腿,目光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崔云天和廖萍坐在严寒冰身后不远的地方。崔云天双臂抱胸,双脚随音乐打着拍子。廖萍则紧挨着崔云天,不时地凑过脑袋和他说着什么。很明显,这位女士也是一根缠树的藤。石天明和袁明平坐在最后面,又在商量什么事。尚丹萍显然是全场最活跃的,耀眼的金黄色一会儿飘到这儿,一会儿飘到那儿。最后在严寒冰身边定住了。严寒冰和尚丹萍的头并在了一起,两个人很专注地研究起歌本来。

    不一会儿,“红房子”响起了熟悉的音乐。电视屏幕打出歌名《选择》。

    尚丹萍率先走上台,娴熟地唱起了歌。

    崔云天和廖萍随着音乐首先滑入舞池。崔云天的头向上昂着,脖子也伸得直挺挺的。右手五指摊得很开地按在廖萍的腰臀部,愣是在五指下按出了女人臀部丰腴的感觉。廖萍高高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崔云天的脸,好像要把男人吸进目光里。两人的舞步娴熟,但是不优美。更像互相拖着走方步。走的人很怡然,但看的人有些吃力。

    第二支歌还是尚丹萍。

    大部人还没有进入感觉,便宁愿做“壁上观”。

    又是崔云天和廖萍滑入舞池。

    第三支歌崔云天上去了,雄纠纠气昂昂地吼了一首革命歌曲,愣是吼出了大家的一些情绪。大部分人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第四支歌响起的时候,严寒冰邀廖萍飘入舞池。尚丹萍则找了老公袁明平。崔云天朝含青的方向望了望,向含青探了探身体,但不知为什么,又缩了回去。转过身,开始专注地盯着廖萍和严寒冰。石天明叼着一支烟,在后面慢慢地踱着方步。含青静静地看着此情此景没想融进去也不知该怎么融进去。

    再往后,除了含青,人们纷纷加入了唱歌的行列。显得十分地踊跃。其中唱的最好的是严寒冰和石天明。严寒冰清亮,石天明浑厚,两人音域都很宽。他们俩一上场,往往能把气氛推向*。两人尤其擅长唱苏联歌曲。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两人各唱了一遍,大家一致认为旗鼓相当。

    除了石天明,不唱歌的人便在歌声中轮番跳舞。

    含青既没唱歌也没跳舞。不是她不会唱不会跳。而是晚会开始一个多小时了,没有一个请她跳舞也没有一个人请她唱歌。尽管在今晚的女人里,含青年轻、俏丽、清雅,无论从长相气质风度年龄等等都应属第一。可奇怪的是含青在歌舞升平中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别人不熟尚可理解,奇怪的是,向她共同发出邀请的严寒冰和崔云天也躲她远远的。别说邀请她唱歌跳舞了,连过来寒暄几句都没有。好像这屋里压根没有叶含青这个人。

    为什么敲锣打鼓地把她请到了一个陌生的舞台,却又如躲瘟神一般惟恐避之不及呢?既如此又为何要把她引到这个舞台呢?望着面前这簇拥着又唱又跳又闹的人群,含青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她看看表,想离开。但又觉得不合适。没人理你你就走?显得小家子气。可留在这儿做大家闺秀又实在没有这份情绪。

    正犹豫,石天明仿佛天兵天将出现在含青面前,弯下腰望着含青,一脸意味深长的笑。不知为什么笑得一直还保持着矜持的含青恼了起来。她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故意不看他,把脸抬得高高地去看天花板。

    突然,含青指着天花板上那张枯藤树叶芦苇野花组成的网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哎,哎,你看你看,那上面怎么还有狗尾巴草。真的哎,一根二根三根……十根,哇,有这么多狗尾巴草哎。”

    石天明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坐在另一边的袁明平往这儿看了几眼。

    “笑什么笑?”含青突然间变成了一个不讲理的女孩。“再笑,你就是狗尾巴草!”

    哈哈哈,石天明笑得更畅快了。他好像发现了一个珍奇动物似地蹲下身子,好奇地望着含青。望得她恼不是气不是不恼不气也不是。

    “好了好了。”石天明拍拍含青的脑袋,像哄小孩似地说:“别一个人坐着发愣了,走,我请你唱歌。”说着把歌本递给含青。

    那一瞬间,含青心里觉得这大男人可亲极了。在这种尴尬情景下,石天明此举无疑有救小姐于两难之中的侠义。含青发自内心的感激。

    “很遗憾,我不会跳舞。不然早过来请你了。”石天明又解释了一句。

    含青理解地点点头。说:“陪我唱《情网》吧。我喜欢这首歌。”

    “可我好像不怎么会。”石天明搔搔脑袋说。见含青一副失望的样子马上又改口说:“好吧,就唱这首。”

    石天明去点了歌。

    很快音乐响起。石天明、叶含青同时站了起来。

    很奇怪,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目光“刷”地像一张网朝舞台罩了过来。

    ……

    你像一张无边无际地网,

    轻易就把我罩在网中央,

    我越陷越深越迷茫,

    ……

    这是一支含青唱得最熟练的歌。配上含青带有一分娇脆的声音,的确震倒了在场的人。石天明一开始有点跟不上,但唱到第二段的时候,他完全找到感觉了。清亮缠绵的女声和深沉浑厚的男声把这首情歌唱得韵味无穷。含青觉得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歌声刚落,下面就热烈鼓掌。崔云天赞许地望着走下台的含青,口里却嚷嚷着:“天明,你可以啊,情歌唱得还真有那么股子味。”严寒冰也面含谦和地笑,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地拍着手。尚丹萍急切地翻着歌本。廖萍一眼也没看含青。

    含青刚落座,尚丹萍和严寒冰上了台,唱了一曲《明明白白我的心》。

    “寒冰,你也可以啊。没想到你还会唱这种歌。”崔云天冲着走下台的严寒冰使劲拍手。严寒冰谦逊地说:“哪里哪里,”落了座。

    场上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含青和石天明又上去唱了一首《圆圆的月亮》。

    然后大家又合唱了一曲《友谊地久天长》。

    最后石天明宣布晚会结束,祝大家晚安。

    “红房子”四周的一圈射灯关掉了,屋里的一切都变得形影绰约,一片朦朦胧胧。人都感觉要漂浮起来了。墙上那一幅幅男欢女爱的壁画在这晕晕旋旋的光影中显得更加逼真。

    含青一边欣赏着,一边尾随在众人后面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红房子”。

    停车场上,几个男鯓|[$t_O_0|[$夰$_m%|Z1|Z鲃_m鯓|[$塤O_O_O_OO"O&O(O4O60|[$$_m%|Z1|Z鲃_m鯓|[0|[$均$_m%|Z1|Z鲃_m鯓|[$綺O_O_O_OO"O&O(O40|[$狴$_m%|Z1|Z鲃_m鯓|[$醎O_0|[$鼯$_m%|Z1|Z鲃_m鯓|[$鱛O_O_O_O0|[%_$_m%|Z1|Z鲃_m鯓0|[%$_m%|Z1|Z鲃_m鯓|[%_O_O_O_OO"0|[%>$_m%|Z1|Z鲃_m鯓|[0|[%N$_m%|Z1|Z鲃_m鯓|[%N_O_0|[%d$_m%|Z1|Z鲃0|[%o$_m%|Z1|Z鲃_m鯓|[%o_O_O_O_“我到了。”叶含青歉意地对尚丹萍笑笑。又冲正对她行注目礼的石天明说:“有事呼我。”

    然后娇小的身体消失在黑暗里。

    石天明一直等到含青的背影消失了,这才发动起车。“唿喇”转了个大转弯,掉头向另一个方向开去……

    那晚的夜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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