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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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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三筒八号的嫌犯们还在酣睡。走廊里忽然响起嘈杂的人声和杂沓的脚步声,一串尖利的哨音也紧随其后响起来。肥肠王从梦中惊醒,凭经验,他知道今天有会,上会的犯人肯定有人回不来了。过了奈何桥就是姥姥家,这下一了百了了。

    数十名持枪武警士兵和管教跑步进入监筒,隔距站立警戒。管教打开几个监号的门开始喊名字:田小刚、崔亚南,出来。”

    “刘兆东、周蕙、张书光、任旺,往出走,快点儿,快……”管教的声音严厉沙哑。被叫到名字的犯人从各个监号里出来。喊话声,脚步声和金属械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组通往阴曹地府的哀乐。

    肥肠王在被窝里坐起来,他卷了根烟抽着,听着动静。其他的几名嫌犯半成品、工程师和空姐等人都挤在门口。钱峰也坐起来了,他靠着墙,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

    “慌什么老钱?没你的事儿,起诉书还没下呢,慢慢熬着吧,一时半会儿还轮不着你。再说阎王爷这些天泡妞泡得有点虚脱,没个十天半月的上不了班儿,他不签字,谁也别想死。”

    筒子里的嘈杂声渐渐平静下来,脚步声也渐渐远了。钱峰呼出一口粗气,几条细汗慢慢流下来。他抬手擦了一把。肥肠王把一根刚卷好的烟递给他。

    “半成品,今天该你买烟了啊,快断顿了。”肥肠王道。

    “号长,我帐上好像没钱了。”半成品道。他是以投机倒把罪被逮捕的,没营业执照,说是油也有问题,不纯,标号不够。当他对号子里的人讲完案情后,肥肠王就把这个绰号给他扣上了。这里的多数人都有绰号。

    “好像是啥意思?啥意思?”肥肠王把双炮台眼瞪起来道:没钱借去,我这人没文化,别的不懂。听见没?四盒烟,今天的口粮弟兄们就指望你了,这时候,想撂挑子那是不可能的。”肥肠王把突出去的眼球缩回一些,冲着其他几名嫌犯撇嘴一笑道:对不对?”大家七嘴八舌地道:对对,号长说的,能不对吗?肯定对!”

    “号长要说蛤蟆是自然美,那青蛙的伪装,就应该剥去。”空姐尖声道。空姐是个很白瘦的小伙子,因盗窃罪被捕。因为走路发飘且嗓音尖利,故得了这么个绰号。

    “空姐最近进步不小,偶尔能说几句人话了。”肥肠王表扬道。

    “号长别夸我,我一听见人夸,就想犯毛病。”空姐说,嗓音仍然尖利。

    “什么毛病?”

    “偷呗,我还能干啥?专业嘛,只能开一窍。”空姐忽然在离半成品耳朵太近的地方哈哈大笑起来,吓了半成品一跳。

    下午一上班,乔娜带着两辆车,八名警员来到了看守所。她事先争得了陈冬的同意,现在是提钱峰。钱峰的母亲前不久过世了,明天出殡。乔娜考虑给钱峰一个机会,让他回去送送老人。如果此举能感化他,也许他能交待出一些隐瞒的问题。乔娜总觉得钱峰肯定还有未交待的罪行。加上东桥的线索一断,乔娜心里真的很堵,但通过东桥的案子,她更认为这条线很长也很深。

    蓝所长陪着乔娜等人在会议室等钱峰,过了一会儿,钱峰被苏干事押过来。乔娜把情况简单对钱峰说了一下,最后道:这是政府对你在道义上的体现,你明白吗?”

    “我明白。感谢政府,感谢各位领导对我的照顾。”钱峰蹲在地上说。为了方便,蓝所长指示两名出工的犯人把钱峰的三大件械具卸掉了。华北上前给他戴上手铐。然后押着他往外走去。

    一路上,钱峰都在贪婪地盯着车外的景物看,自从砸上械具以后,他也知道自己差不多了。所以,人之将死的那种阴暗且强烈的感觉便时时在咬噬着他有知的一切。人在活着的时候总有一些,甚至很多不如意,并且无论你是高官,还是富翁,亦或是贫苦的一介百姓,但在生命要抛你而去的时候,便又都会牢牢地抓住那些生活中曾令你欢乐和留恋的东西,而且还会拼命的去想象着它们对你是何等的重要。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多数人是活得百无聊赖的,既无价值又无乐趣,甚至会认为来到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连哭都没必要的一场误会,但是当他们知道自己要死时,却又会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感觉,尽管有很多人并不能说清这种感觉是什么,但确实有一种感觉会牢牢摄住这个将死的人的心魄,使他能在死前的那段时光里甚至不愿去承认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那么多的不合理与干脆就是丑陋。

    真正能坦然面对死亡的人毕竟不多,而这些人又多是有其信仰的,且无论他的信仰是否合理?又是否代表着正义和至少健康?虽然有很多种信仰的内里原本是那么粗鄙野蛮,但它的表面装潢却又往往是夺人眼球的油光锃亮。于是,很多人惊它死掉了,并且死得义无反顾,责无旁贷,更慷慨的令人连流泪都没来得及,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但这些为某种信仰而决绝的与生命告别的人中,却又有很多人只得到了四个字的结论,毫无价值。

    可现在坐在警车里的这位钱峰究竟属于哪一种?相信也没人能够一时半会儿就说得清。

    两辆警车在一辆极普通的居民楼前先后停下来,警员们押着钱峰从车上下来。楼前有几名居民往这边张望,有人认出了钱峰,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乔娜看了一眼钱峰手上的铐子,稍考虑了一下后对华北道:把铐子给他摘了。”华北担心地看看乔娜未动。后者又重复了一遍,华北这才将钱峰的铐子打开。钱峰感激地看看乔娜,刚要鞠个躬,但被华北推了一把,便在警员的押解下朝楼门走去了。

    钱峰母亲家在三层,门开着,老太太的遗像供在桌上,遗像前的香炉里燃着香,墙边靠着几只较小的花圈,挽联上有字。十余名钱峰家的亲属在屋里或坐或站着。当他们看见钱峰被警员押着进屋时,都不禁怔住了,竟无一人站起来或说一句话。钱峰朝亲属们点点头,然后便把目光停在了老太太的遗像上。他看着遗像上的母亲,然后在桌前慢慢跪下去。他把头触在地上半天一动不动,他的肩膀颤抖着,他在哭。过了一会儿,他才将头抬起来,人们看到他嘴角上有血。钱峰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他起身从桌上取过三支香,用火柴点燃,颤抖着手香炉里,然后又跪下去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看着屋内的亲属,并对大家鞠了个躬。一名老者这时才走到钱峰跟前抓住他的手道:小峰,明天一早就给你妈出殡,都安顿好了,你就放心吧。把你的事儿弄清楚,早点回来,啊?”

    “三叔,谢谢了,谢谢大家了。”钱峰泪流满面地说。

    乔娜的目光缓缓掠过钱家的亲属。然后她朝华北使了个颜色。华北随即向钱峰道:钱峰,走吧。”钱峰又向众人鞠了个躬,又回身看了看母亲的遗像,这才朝外走去。

    楼外这时已经聚了不少人,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中国人很爱看热闹,但自家有事的时候又是最不愿让人看得。人们看到被警察押出来的钱峰时,都尽量把脖子伸得够长,以便能看得更清楚些。钱峰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朝停着的一辆桑塔纳警车走去,紧跟着他的是华北。在车门外,当华北正要把钱峰铐上时,钱峰忽然发难,他用手臂紧紧地缠住华北的脖子,并顺势掏出了华北枪套里的式手枪。这位被小翠一直贬低是小学体育老师的人,居然还有这样潜伏了很久,并相当利索的一招。随着华北失控的一声喊,众人皆惊。乔娜正在和李真说着什么,这时扭头看到了华北被控制的情形,她心头一紧,暗暗道了一声苦。

    钱峰用枪顶在华北头上,逼着他打开车门,同时冲众警员喊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打死他。”顺便交待一下,钱峰是当过兵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多值得骄傲的兵种,但对这种普通的热兵器还是熟悉的。他在部队时是搞伙食的,再具体的讲就是做饭,而做饭的兵就必须要养猪。这时钱峰又喊:过来一个人,开车。”闻声,大家的目光都朝乔娜集中过去。很快,数名警员都冲着她喊:乔队,乔队……”乔娜冲大家摆摆手,然后朝警车走过去。众人及周边居民都惊愕地看着她。乔娜走到车边儿后,回头环视了一下众警员,然后打开车门欲上车。

    “不许带枪。”钱峰又喊。乔娜瞪了他一眼,然后掏出佩枪交给走过来的岳婷。后者眼都红了,怔怔地看着乔娜。这时,已坐进车里后排座的钱峰仍用枪顶着华北,并对车外的乔娜喊道:开车,出城。”乔娜坐进驾驶座,打火启动了车。警车缓缓驶离。一部分警员上了另辆车,紧跟着前面的车驶去,同时打开了警笛。刺耳的警笛声扯碎了夕阳已然暗淡下来的余辉,空气显得混浊压抑。

    两辆警车头尾相衔,朝出城的路上驶去。

    “反正我是要死的人,想阂作伴你就折腾。”车里的钱峰仍用枪顶在华北头上,并嚷嚷着。

    “钱峰,你是跑不掉的,这样只能加重你的罪行。”乔娜开着车道。

    “……乔队,我钱峰对不起你,但我没办法,我不想那样死。”钱峰对乔娜道。

    两辆车尾随着驶上街道,进入车流。钱峰喊道:出城,往西开。”他的嗓音已经哑了。

    尾随的另辆警车里,李真用手机在通话:李队,华北和乔队被钱峰挟持,现在方向往西,已进入马桥西路,看样子要出城。请求支援。”

    “钱峰,放弃抵抗吧,这样你还有机会。”乔娜道。

    “别耍我了乔队长,我还能有什么机会?我自己的事儿我清楚。哎,到前边下公路,往山上开。”钱峰对乔娜的态度还算客气。他对这一带的地形看来很熟。

    乔娜在八公里处下了公路,拐上了一条通往山里的砂石路。后面的警车紧紧跟上去。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城西八公里处,乔队的车已经下路,往北方向,是进山的路。”李真用手机向大李汇报。此刻,大李带着十余辆车,数十人已经上路,他把刑警队在家的警员都带上了。一路狂奔地朝指定位置扑过去。车队经过处,警笛大作。街上行人,无不驻足观看。

    乔娜的车已进入盘山公路。天色已经暗下来,落日的余辉在山脊梁上懒懒地趴着,似在向这个世界告别。

    乔娜打亮了车灯道:钱峰,你真的要放弃最后的机会吗?”

    “别说这些了,我知道没机会了,你们也没机会了。我觉得这样也算公平。”钱峰道。乔娜这时已将车开到了山上的最高点。

    “停车,下车往山上走。”钱峰命令道。乔娜把车停下,三人下了车,钱峰用枪顶着华北率先往山顶上走去,乔娜无奈地在一侧随着他们上山。小径弯弯,四周有树和灌木,路边的草深浅有致,很多不知名的野花盛开着,空气里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的香气。三人走到山顶上的一片较大的开阔地中停下。周围的群峰在夜的阴影中默默地伫立,到像是多位高大的哲人在思考着一些亘古未能解释清楚的问题。

    钱峰显出十分兴奋的神情眺望着镶嵌在夜色中的景致。在他前方几米的地方便是数十丈深的悬崖。山谷里幽深黑暗,一阵阵风声在谷底回响。

    在离乔娜百米外的半坡上,大李和李真等数十名警员注视着山顶上乔娜等人的身影。由于情况不明,他们不敢冒然过去。刑警队的刘队长也在大李身边。他对大李道:给乔队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她现在还能接电话吗?”大李道。焦虑地望着山顶。

    “试试吧。”刘队固执地说。大李拿出手机拨号:……哎,通了。”大李道,声音明显有些诧异:哎,我是大李,情况怎么样?”

    “你告诉他们,只要有人过来,我马上开枪。”钱峰并未阻止乔娜接听电话。他现在让乔娜把话转过去。乔娜在电话里简单告知大李不要过来,便挂断了电话。钱峰这时对着群峰起伏的宏伟走势,忽然竟似着迷了一般笑了几声,然后对乔娜口气柔和地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一名昆虫学家,我经常到这里来,我对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了。我收集了很多昆虫,把它们制成标本,太多了,太漂亮了……你肯定没见过在放大镜下的那些昆虫的甲壳和蝴蝶的羽翼,那些纹路,图案,色彩,那是人类永远都无法做到的美丽,太美了。由此我知道,最丑陋的就是人,是人把这个世界糟蹋得像今天这样丑陋,这样臭气熏天。有些人自以为穿得很体面,用得是昂贵的化妆品,但他们真的不如那些昆虫,永远都不如。我到这里来过无数次,并且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要死,就死在这里,我只能死在这里,和那些换季的昆虫在一起。我在这里杀死过数不清的昆虫,就是因为我迷恋他们的美丽,或者说是嫉妒,那么我今天死在这里,也算是一种公平……”正在钱峰冲动地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华北突然发难,和钱峰撕打起来。这时钱峰手里的枪响了,随着一团火光,华北重重地摔了出去,倒在地上。由于事态发生的太突然,乔娜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而这时的钱峰也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华北。

    “你疯了?”乔娜冲着钱峰爆喊一声,然后跑过去把受伤的华北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华北的胸部渗出很多血,他急促地喘着气儿,却说不出话来。

    半坡上听到枪声的大李和众警员快速朝山顶跑过去。

    “钱峰,你死定了。”乔娜冲钱峰狂怒地喊。钱峰木纳地看着乔娜,喃喃地道:我没想开枪,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他随即转过头去看山谷对面隐在一片薄雾中的山体:结束了,到头了。”

    大李和警员们冲上山顶,他们向钱峰逼近,数十支枪口对着钱峰。大李喊:钱峰,放下武器。”钱峰把枪口慢慢抬高,对准了乔娜。他缓慢地说:我真的没想开枪……谢谢你乔队长,让我去看了我妈。我妈不容易,守了很多年寡,把我们带大。唉——我以后能伺候她了,我有时间了,世俗的那些烂事儿,再也不用我去操心了。”他抬头看了看广袤无垠的天宇,然后把手里的枪扔到地上。乔娜和众警员惊诧地看着他。钱峰往悬崖边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钱峰……”乔娜喊出一声。这时,崖边已不见了钱峰的身影。众警员纷纷跑过来,有人将受伤的华北抬起来往山下走去。乔娜向前几步,捡起了被钱峰扔在地上的枪。她又上前几步,往漆黑的山谷中望去……风声阵阵,树影摇曳,山脉依稀。

    “乔队。”大李走到乔娜身边关切地叫道。乔娜似未听见,一直盯着黝黑的谷底看着……

    十余辆警车相继驶入市局大门,在停车场上择位泊车。警员们陆续从车上下来往楼里走去。乔娜下了车,往楼上看看,她看到楼上几乎所有的窗口都亮着灯……大李和刘队朝她走过来,两人都是一脸的担心。一名警员跑步至乔娜面前道:乔队,陈局让你们几位队长马上去他办公室。”

    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向桌面:怎么搞的?”陈冬的脸因暴怒而发着青色。

    “责任在我,是我失职……”乔娜底气不足地道。

    “我知道责任在你,我是问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事发突然,我……”乔娜的话未说完,便被陈冬的大嗓门打断了:乔娜。”

    “到。”乔娜机械地喊。

    “报一下你的简历。”陈冬又是一声喊。

    “……82年高中毕业,考入警校。毕业后分配到省厅戒毒所任管教。87年考入公安大学,毕业后回到省厅戒毒所任副所长。93年调入市局缉毒大队任大队长至今。报告完毕。”乔娜回答。

    “你算过你有多少年警龄吗?”陈冬问。

    “13年。”乔娜道。

    “13年,你知道13年的警龄在警队里是个什么概念吗?13年的警龄应该随时都能起到核心的作用,并对本职工作应该熟悉到就像左手和右手的程度。可你呢?像钱峰这样的重刑犯,你竟然在外出时解除了他的械具?这不是等着出问题吗?你怎么好意思面对你这13年的警龄?!”

    “我……”乔娜真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切了。

    “请求处分是吗?可处分能补救什么呢?”

    “陈局,我也有责任。”大李道。

    “李少龙,我没问你,你给我少说话。乔娜,你尽快写一份报告交上来,至于怎么处理,等局党委研究以后再说。你走吧。”

    “陈局……”大李道。

    “都出去。”陈冬喊。几人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乔娜独自在人行道上信步走着。这条街上店面不多,大多是办公楼,此时已是九点多钟,这些大楼上只有很少的几个窗口亮着灯,大部分都黑着。街上很静,行人寥寥,偶尔有车辆驶过,掠过一道刺眼的灯光。乔娜的警官生涯不算短了,在戒毒所那些年也经常接触到一些因戒毒而死亡的人,但像今天这样近距离的面对一个毅然放弃生命的人还是第一次。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虽然是罪犯,但用时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瞬间就变成了一具再无了一丝生气的尸体。这种情形强烈地刺激了她,并使她久久不能从那种阴霾骤下的感觉中挣脱出来。钱峰临死前的那一大段独白乔娜现在几乎仍然能逐字逐句地记着,她在回来的路上都在咀嚼着那些话……昆虫、蝴蝶,那些花纹在阳光下呈现出变化万千的色彩的甲壳,那些羽翼让人难以想像出是如何形成的图案,它们在放大镜下一定是会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感动。而这一切超乎常人的细腻观查和爱怜,竟是出自一名贩毒的罪犯。乔娜由不住地去想像钱峰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在那些岁月里都是什么样的内容在伴随着他的成长?钱峰直到死也没有一句忏悔的话,而在他生命即将终结的最后时间里,他一直都在怀念着他的童年和少年,重温着那些甲壳和羽翼。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乔娜拼命地去想象着,但她仍是想不明白。到了后来,她的脑海中终于出现了一片无限扩大开去的空白,那空白中有着淡淡的雾气,它们在山谷的上空渐渐散去,而从山谷里升起来得新的雾气又弥补了刚刚显露出的一些空间,于是,雾气又渐渐变浓,终于完全遮住了本就朦胧的那弯淡淡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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