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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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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意跟他说:“不明白,请首长明示。”对方还笑着捶了我一拳说道:

“别逗了。你要不明白,那就傻死你吧!”

“他担心啥?”邵长水问。

“还不是担心将来万一上头查下来,顾代省长没什么了不得的问题,我们这么干,就会吃不了兜着走。”赵五六答道。

“劳爷这档子事,真得跟顾代省长牵扯上?”

“那天听泉英嫂子说事的时候,你没带耳朵去?”

“那我们就不往下查了?”

“人家并没有让你不往下查。只是希望你放慢进度。一边查着,一边得留神观察上头的态度。别闷着头傻查。”

“那位领导他代表谁?代表省委?省政府?还是代表咱公安厅党组在说这话?”

“他谁也不代表。就代表他自己。”

“那请他少扯后腿。”

“人家还真不是要扯我们后腿,也是在为我们着想哩。有些事情,确确实实不能想得那么简单。在省里办案,确实跟你过去在县里在深山沟里办案不一样……”

“那您说咋办?我们就听他的,放慢步伐?”

“唉……”赵五六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放慢?怎么个放慢法?放到什么程度才算慢?”

还有个让赵五六心烦的新情况,因为涉及厅党组内部的分歧.他还不便跟邵长水“透露”=厅党组内,近来越来越多的同志倾向于“劳爷并不是死于谋杀”,认为赵五六在这个案子上的侦查思路是有问题的。他们认为:

一,现在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证实,在事发前的一段时间里,劳爷或公开,或私下间,对顾代省长在陶里根工作期间的表现给予高度评价。这和他在“密件”中表达的观点也是相吻合的。如果凶手是因为劳爷秘密调查顾代省长,才要“杀害”他的,那么当劳爷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自己对顾的看法和态度时,他们为什么还要去杀他?逻辑上完全说不通啊。

二,虽然那个肇事司机已经“供认”事发当时,驾驶室里还有另一个人在,但,现在没有任何旁证物证可以证明这一点。方向盘上,除了那个醉酒司机外.没有找到其他任何人的指纹和掌纹。档把上也找不到其他人的指纹和掌纹。你当然可以认为,凶手当时戴着手套。但这也只能是推测。没有证据就不能推定有另一人存在。肇事司机一直不承认驾驶室有另一人,后来突然改口,又承认了,很可能是为了给自己推卸责任:

三,有一些证据在表明.劳爷在陶里根后期,精神状态已经不是很正常的了,对许多问题的看法常常处于一种“严重”(?)的分裂状态中,让人会产生一种。前言不搭后语”的感觉。这里的原因待查,但是,为此,对他在“密件”中所讲的。如果我出事,那肯定是他杀”这一点,和在邵长水手掌心上留下“谋杀”二字一举,都得加以特别的质疑。

四,即便从谋杀的角度去破案,我们也不能局限在陶里根寻找答案。车祸固然是发生在陶里根,但劳东林一生破了不少的案子,抓了不少的人,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有可能对劳爷进行报复。这些人大部分服刑后,都流落到社会上去了。他们有的在陶里根,但大部分都不在陶里根。如果把侦查的范围只局限在陶里根,给

人的印象还是只重视“秘密调查”这条线上的事。好像我们这个案子,是有什么政治目的似的。这样不好……

还有一种新冒出来的说法就更“邪乎”了,有人认为,劳爷是自杀的……这些同志特别看重上边的第三条看法,他们确认,在事发前的这段日子里,劳爷的精神状态确实有些恍惚,对许多问题的看法都处在两可之间,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内心特别矛盾,常常流露出一些对人生没有把握的悲观情绪。因此他们认为,也不排除那天,老人家一时糊涂,便迎着摇摇晃晃驶来的那辆卡车走了过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在听了赵总队关于“劳爷自杀论”的讲述后,邵长水跳了起来,大声反驳,“幸亏他出事那天,我还见过他,还跟他在一起待了那么将近一个小时,最后又是我目送他被人推进急诊室手术间的。他不想进手术问。他要我救他。那天,他的确显得有些沉重,也可以看出,他内心思虑过多,但头脑非常清醒,对问题的分析判断都十分自信和果断。啥自杀么?说这种话的人完全是在搅混水。查一查,好好查一查说这种话的人的背景。”

“别激动……别激动……案件还在侦破中,不管人家说什么话,我们都得耐下心来听嘛。不能因为被害人是我们的一个老刑警,就听不进去不同意见。”

“如果是自杀,他能在我手上写下那样两个血字么?他故意在耍我们呢,还是他的精神真的已经处在分裂状态?但我可以以我的人格和党性来担保,劳爷当时神智是清醒的,神经是正常的。如果他的死跟别人没有关系,为什么有人要上我家去盗拓片?为什么要去炸他藏材料的那个保险柜?为什么还要杀害那个保安?后续发生的这一切,又说明了啥?”

“别激动……别激动……”

“我激动个球:我就是觉得我们一个老刑警死得太冤了,一心报国保民,却落个这样的下场……”

“别说着说着就没边没沿了。报国保民,跟‘这个下场’没有必然联系!”

“操,反正这国家也不是我们这几个刑警家米桶里揣着的,谁爱咋整咋整去!”

“邵长水,你瞎说个啥?越说越没边了,是不?”赵五六吼了一声。

邵长水不作声了。过了一会儿,他才不太高兴地问道:“半夜把人从床上催起来,首长到底有啥吩咐嘛?”

“下一步,你有啥想法?可别跟我说‘我听领导的’那种屁话。”赵五六说道。

“你们领导的态度当然重要。我们只不过是干活的……”

“行了!”赵五六立马打断了邵长水的话,逼问道,“有没有想法?到底有没有?”

“我觉得我们前一阶段工作思路总体是正确的,也取得了一些阶段性成果。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坚持坚持再坚持,绝不为风言风语所动摇。当然,这得您这样的大树给顶着才行……”

“少跟我来这一套。说实在的:”

“我现在越来越体会袁厅长制定的总方针英明无比:咱们就查劳爷是怎么死的。别的,咱一概不碰:啥省长不省长的,咱们碰不起。人家不想让我们碰,我们就不去碰它:不碰它,我们才能把劳爷这案子继续查下去=袁厅长他妈的太有辩证法了……”

“下一步!”

“没啥下一步的,继续这样按部就班地干下去就行。如果说要有一点变动,就是要在搞清劳爷后期的思想状态、认识状态和精神状态上下更大的工夫=同时不放过车祸和银行爆炸和拓片被盗这几个案子。还有一点.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真不敢说:”

“你操!”

“那我可就说了?以后心里再不痛快,就别喝那二锅头了。爹妈又没给你那酒量,白遭那罪干吗呀?!''

“滚滚滚。管天管地,还管我喝啥酒来着?滚!” 

两人说到这里,天早已大亮。办公大楼的走廊里和院子里也已经有不少人在走动了。赵五六和邵长水早已饥肠辘辘,正想下楼去找个地方吃早点,传达室值班人员打来奇$%^书*(网!&*$收集整理电话,说大门口有人要找刑侦总队的负责人。

“干吗的?想报案?让他们找110。这儿不接受直接报案。”赵五六答道。

“他们说他们不是来报案的,就是来找您赵总队的。还说您派人去找过他们。只要一说他俩的名字,您就知道他们是谁了。”传达室的值班员答道。

“是吗?他们叫啥?”赵五六问。

“曹月芳、尹自力。”

“曹月芳……尹自力……谁啊?”赵五六慢慢地念叨了两遍这名字,突然想起这好像是劳爷留下的那份名单里的人。邵长水也马上证实了。

“这些人不‘是都不愿搭理我们了吗?怎么又主动找上门来呢?”赵五六和邵长水都暗自疑惑道。

两人赶紧去吃了点早点,赵五六回办公室等着,让邵长水先去传达室见一下那两人,搞清真实来意。这两人,邵长水原先都见过。这一回一见之下,邵长水却完全傻愣住了。那个“尹自力”没错,还是原先的那位;但自称是“曹月芳”的却从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变成了二十来岁的女孩。而这个女孩还不是别人,却正是区图

书馆的那个曹楠,那个让他一直还在心里为她打着问号的曹楠。看到邵长水一下愣在那儿,久久地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她,曹楠赶紧解释道:“我是曹月芳的女儿,本来我爸爸应该亲自来的。他突然重感冒了,让我替他……对不起……”

“有……有啥事吗?”邵长水问道。他一下子还不能从“曹楠就是曹月芳的女儿”这个意外中挣出,神情上自然就带着相当的戒心和疑虑。

“上一回真不好意思……”尹自力先为他们上一回对邵长水等人的不热情行为表示了歉意。

邵长水挥了挥手,表示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它了,接着问清他们今天也是为劳爷这档子事来找赵五六的,便马上跟赵五六通报了情况,得到赵的应允,把二位带到了总队长办公室。在通报情况时,因为考虑到赵总队一会儿要亲自跟曹楠打交道,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些日子来对曹楠的疑惑都跟赵五六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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