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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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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谁真谁假,咱们一会儿不就清楚了吗?你等着。” 

赵五六深更半夜地闯上门来找袁厅长.就是来报告邵长水家刚发生的那起“拓片”失窃案的。下午,厅党组开会讨论要不要撤消那个专案组=有两位党组成员坚决主张不撤。赵五六是其中最坚决的一位,跟两位主撤派的党组成员还认真激辩了一通。最后双方形成二比二的僵局=最后.袁崇生表了个态,才使局势整个逆转了。他说:“撤和不撤,都有理。但是从维护和保持省内当前大好的稳定局面来看,撤.似乎要比不撤更必要一些。你们觉得怎么样?”他征求意见似的看了看那几位党组成员。大家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另一位一直主张不撤的党组成员马上改变了态度:“那就撤吧,当然以大局为重。我没意见。”“你呢?老赵。”袁崇生转过脸来征求赵五六的意见。”那就撤呗.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赵五六只得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话虽这这么说,但心犹不甘,散会以后,赵五六想再跟厅长申述一下不该撤的理由。但厅长以马上要去参加省政法委召开的一个碰头会为由.委碗地拒绝了赵五六“再谈一次”的请求。假如单纯从案子本身的角度出发,袁崇生当然明白,不撤是正确的=劳东林这个案子里肯定包藏着“大猫腻”。退一万步说,就算那天肇事司机本人对劳东林并没有故意的加害意图,这件事也值得深究=因为.肇事司机本人对劳东林没有加害意图,并不等于说整个这件事就一定不会是啬于某个“圈套”和“阴谋”。有目击者反映.事发当时.在驾驶室里.除了喝醉酒的肇事司机外,还坐着一个中年人。事发后.这个神秘的中年人就消失了。很难说,在这辆肇事卡车撞向劳爷的那一瞬间,把着方向盘的到底是这个已经喝晕了的肇事司机.还是那个事后神秘失踪的中年男人……肇事司机逃逸后被抓.他死活也不承认事发当时还有这么个“神秘人”存。=现在暂时也找不到其他有力的证据来证实这“神秘人”的存在。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个重大疑点。在排除这个疑点前,就有足够的理由对这个案子继续侦查下去。同理,在排除这个疑点前,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匆匆忙忙地给案子下结论定性。但事实上,有关方面,以异乎寻常的“效率”,“办妥”了此案,给它定了性,做了结论。

这样一起涉及谋杀的“车祸”案,按说应该由省厅直接过问。但最后的定性和结论却都没让省厅经手。这里有些情况,袁崇生没跟赵五六说过。说实话,他也不可能告诉他。劳东林车祸案发牛后不久,省政府的一位副秘书长,突然打电话给袁崇生,询问本省公安系统近年来的装备情况。经费匮乏,装备落后,一直是省公安系统的老大难问题。不说别的,就说我们一些基层县市局侦查员现在还开着老掉牙的普桑和北京212吉普,怎么去跟踪和追缉驾驶着帕萨特和宝莱的犯罪分子?曾经还发生过这样的事,犯罪分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掉转车头来撞我们的车,生生把我们几个侦查员憋死在被撞变形了的老爷车里。而他们由于座驾的安全防护性能出色,在撞击后,居然还能带伤脱逃。因此,强烈呼吁尽快改善公安干警的装备,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要彻底改变这个装备状况,有相当大的难度,不是一两笔小钱就能解决得了的。袁崇生逢人、逢会必谈此事。他是省人大代表,还到省人代会上写过提案。近年来,大中城市的状况已经有所改观,但基层县市局,情况仍然可以说“困窘不堪”。个别县局连工资都发不全,遑论装备?省里管钱的领导见了袁厅长,往往是能“躲”就“躲”,其缘故就是因为受不了他那“纠缠”劲儿。但这位副秘书长,手里并没有多大的财权,公安司法也不在他分工过问的职权范围之内,今天怎么会主动找上门来谈这个“敏感的老大难话题”呢?经验告诉老袁,姜太公直钩子钓鱼,意当不在此。果不其然,在感慨了一阵公安系统的装备状况后,这位副秘书长突然把话题一转,提到了“劳东林车祸致死案”。副秘书长原先是代省长顾立源的大秘书。陶里根人。大学毕业回到陶里根,就跟上顾当了秘书。顾调到省里来担任省委副书记,又把他带到了省里。在顾被提起来当代省长的前几个月,他被放了到省政府副秘书长的位置上,也进入了政府系列。不久,顾便被任命为代省长,主管省政府的工作。这看起来好像是个巧合,但更多的人猜测。这是顾为了自己今后在代省长或省长岗位上更好地开展工作,所做的一个有意的人事铺垫。小伙子今年也就三十四五岁吧,嘴头子和笔杆子都相当来得,腿脚也勤快,还天生拥有陶里根那地方人的特色:热情,豪爽,仗义。再加上有顾副书记和顾代省长这么个背景,在省委省府大楼里可以说是一颗不容忽视的“政治新星”:那天,这位副秘书长就“劳东林车祸案”表达的主要意愿就是,希望能尽快把这档子车祸案了结了。事情发生在陶里根.希望能就近让陶里根交通管理部门调查处理。他这么说,其实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认定“劳东林之死”就是一起交通事故的话,根据交通法规.交通事故本来就应该由事发当地的交管部门来处置。

但是,他一个省政府的副秘书长怎么会有这么个“闲工夫”、这样的“闲趣”来过问这么一档子”交通事故”呢?

那时候,厅里不少同志正“吵吵”着,要求厅里直接过问劳爷这起“交通事故”:这的确让袁厅长有一点拿不定主意了。

当天晚上,还在犹豫之中的老袁突然又接到顾代省长亲自打来的一个电话。开始他以为代省长也来过问这档子事了,心里还真有那么一点紧张:但那天晚上,颐代省长在电话里一字没提这起“交通事故”,却谈了一个更为重大、更让袁崇生揪心的事:公安厅党组的人事安排问题。这也是一直在困扰着袁崇生的大事。老袁之前几任的公安厅长.都兼任厅党组的书记。只有老袁,被任命为厅长都两年多了,却只是厅长兼党组副书记。书记职位一直空缺着.为什么到他这儿.就不给兼任党组书记了呢?在哪儿出了问题?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并不妨碍他实际行使公安厅党政一把手的职权,但不管怎么说.他总归只是个“副书记”。厅里厅外,上上下下.对此,多多少少免不了会有一点议论,有一点看法,也让他多多少少感到了一点“压力”.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不自在”。老袁还真没有为这事专门去找过省委领导,更没去找过公安部领导。他不是不能找,也不是不会找。他也没那么“清高”。但他有一个理论,实施了多年。他历来认为,找,是应该的。不找,是不行的。中国的干部太多,密密麻麻,乌乌泱泱一大片。你不去找,不去接近上级,就不可能进入他们的视线,他们就看不到你。不管你怎么努力,怎么廉洁,怎么出色,都有可能被埋没。因此,在一定阶段前,你必须得去找。当然,这个找,不是让你去做“交易”,不是去做“买卖”。而是要让他们感觉到你的存在,你的优秀,特别是你的忠诚,要让他们感到,你是“他”的人,或是“他们”的人。谁掌权都喜欢用“自己的人”。这一点,古今中外,不管是打着什么旗号的,几乎无一例外。但是,官当到了一定层次,一定级别,你又不能再瞎找了,也不必去瞎找了。这时,你已经从水下浮到海面上来了。你已经进入他们的视线了。而到了这个层次,只要你不犯太大的错误,怎么进一步使用你、要不要进一步使用你,基本上跟你的个人工作表现已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主要是根据“需要”。而在上层,“需要”这件事,实际上是非常复杂、非常微妙、非常敏感,有时也是有点“说不清”、“摸不透”的一档子事。当然,你仍然可以花很大的工夫去继续“找”,甚至去投这“需要”之机。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也有“投机”成功了的。但这样做,风险太大,太累人。袁崇生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想实实在在做点事情的人,而且希望能做成一点事情。他相信,到了自己这个级别,只要实实在在地做成一点事情,其他问题就不是自己应该计较和能够计较得来的……但那天,顾代省长突然跟他谈到厅党组的人事安排问题,他还是被勾动了。从表面上看,顾代省长完全是在随意地聊天,听听他的想法而已;随后又谈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干警的体能问题、心理问题、住房问题、去年那场警犬大比武问题……等等等等,拉拉杂杂说了许多,以至说到近期内他将召开一次省长办公会,专门研究解决当前公安工作亟需解决的某些问题。他请“崇生同志”,“把需要拿到办公会议上去解决的问题,按轻重缓急,排一下队,列出几条来”……省长办公会,当然不可能解决“厅党组书记”的任命问题。但代省长同志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电话里提到这个“人事安排”问题呢?代省长作为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省委常委会的主要成员,在人事安排上当然具有相当的发言权。这时,袁崇生忽然想起了白天那个副秘书长打来的电话=这两个电话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经验告诉袁厅长.它们应该有某种联系……一种隐讳的、微妙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但又可能是很直接的联系……忽然间,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立即让厅办公室主任给省交管局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不要过问发生在陶里根的那起“重大车祸事故”;然后又让厅办公室主任给陶里根交管局也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尽快着手查清事故真相.依法严肃处理,并把处理结果尽快报厅党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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