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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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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身子(孕妇),一个人回去你也不放心。”

七星绺子走到了穷途末路,腆着大肚子的孔淑梅留在绺子里,一段不该她吃的苦她吃了。联合讨伐队穷追猛打,围困在大漠里的日子艰苦卓绝,生命终结是在一个月夜,骑警紧紧追杀,她见自己拖累了绺子,毅然松开缰绳脱镫掉下狂奔的马。

马将孔淑梅拖碎,像一只筐。

两天后,七爷和幸存的四个胡子逃到大母都拉村,他扑通跪在孔宪臣面前,泪流满面,说:“淑梅被打死了,我对不起你老人家啊!”

孔宪臣一滴眼泪都没掉,当即由他做主,将二小姐孔淑兰许配给七爷。

洞房初夜,孔淑兰说:“我学姐,给你生一绺子胡子。”

那个荒乱岁月飘然过去了,七爷也随之消失,他像一颗扫帚星从血腥年代的天空划过,没人再记起他了…… ?《玩命》M卷

作者:徐大辉



当胡子,不发愁,

进了租界住高楼;

吃大菜,住妓馆,

花钱好似江水流。

枪就别在腰后头,

真是神仙太自由。

——土匪歌谣

故事42:恶贯

胡子大蓝字绺子眼睛钉子似地盯住二丘屯大地主吴建兴。大蓝字绺子没采取行动前,拥有百垧土地的吴建兴根本没把胡子放在眼里,借助高墙碉堡和用数担高粱米换来的,当时堪称较先进的武器——快枪、手雷抵挡住百八十个胡子的进攻不成问题。但当他听说大蓝字绺子要来抢劫,顿时产生院墙矮了半截洪水猛兽即将吞噬吴家的感觉。

谁不知道大蓝字绺子人马并不多,刀枪并不精,没多大攻击能力,曾被几个大户人家护院的炮手击溃。可是领教过大蓝字残暴的人,都说尝到了魔鬼蹂躏的滋味儿,其残忍程度闻者丧胆毛骨悚然,他们疯狂杀人,割下仇人的人头用开水煮后,脱去皮肉带走骷髅……还惨无人道地糟踏妇女。

“霞,”担心自家大院被胡子攻破,吴建兴对未出阁的小妹说,“听哥话,随你大嫂她们一起到城里三姑家先躲躲。”

“哥,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大蓝字真来,我就会会他。”霞十八岁,似一朵花儿,平素柔弱得像春柳像羊羔,面对厄运来临,她却显得血性,为此令兄长吴建兴吃惊。她铁了心:“给我一支快枪,哥,北门交我把守。”

北门,吴家向外赶放牛羊通道的咽喉,铁锈色的坨子掘出隧道直通北边草甸子。门旁石头垒成的土炮台相当坚固,只要一、两杆枪便可据险守住此门。眼下正是挂锄的农闲季节,长工短工都放假回家了,偌大院子只剩下几个炮手,大敌当前显得空落落的人手不够用。既然霞执意不走,她就顶一个护院人,到了紧要关头,朝天放枪也能壮壮吴家之威,他叮嘱道:“听胡子喊话时千万别露头。”

“爹活着也没你这么啰唆!”霞说,“哥,我又不是没见过胡子。”

大概是霞十岁那年,胡子来攻打吴家。爹怕小女出意外,就把她扣在笸箩下。外边嘎吧嘎吧枪响,一股股火药味冲进来,她没害怕,反倒好奇,违背爹的意愿悄悄爬出笸箩,使出吃奶的劲儿攀登上炮台,问坚守的炮手李大个子:“胡子啥样,我想看。”

“哎呀,小姐你不要命了?快趴下!”李大个子手没离枪,粗壮有力的胳膊压住她,用哄的口吻撵她走,说这里太危险。

这时,胡子在外诈喊,有种的抬起头,咱们一替一枪,瞅谁能打中谁?

“别跟我玩心眼子。”炮手李大个子拆穿了胡子的伎俩,露头很危险,胡子枪法贼(极)准!

“信不着爷们咋的?”胡子叫阵道:“我露头,你先打。”

胡子说要露头,霞听得真切。她从李大个子胳膊弯里钻出去,去看胡子是啥样子。她的头在一墙豁口慢慢抬起时,李大个子发现了胡子从榆树后探出的枪口瞄向她,他急忙欠身去拽她,胡子开枪击中了他,鲜血喷霞一脸,吓得她又哭又叫。爹闻声赶来,驴尥蹶子似地倾身狠踹了她一脚,呵斥道:“胡子的话听得吗?”

今晚正如吴建兴猜测的那样,胡子利用漆黑如墨的夜来攻打大院。大柜大蓝字拨马绕吴家土院走一圈,观察到那坚固如磐的院落死一样沉寂,他料到此时此刻吴家数双警惕的眼睛和仇恨的枪口对着自己的马队。攻击前,大蓝字抱着用恐吓使吴家放弃抵抗的希望,扯着嗓门喊道:“吴建兴你听着,爷们死也要拿下你家大院,知趣就痛快开开大门。”

“大蓝字,脱下鞋底子照照,你是啥狗模样?你何不买斤棉花纺纺(访访)我们吴家……”吴建兴毫不示弱,大估景朝胡子开了一枪,子弹哧溜贴着大蓝字耳边擦过,一阵灼烫。

“操你祖宗!”大蓝字气乎乎地恨骂,随即命令胡子分两路——南门、北门发起攻击。

二丘屯霎时被枪弹爆炸声撕碎,几户农家的柴禾垛被子弹打中,火光冲天,烧红了半个屯子……吴家南门炮台的大抬杆突然哑了,炮台的土围墙像刀切一样削去半截,南大门也被炸飞了半扇,阵前横躺竖卧着胡子和马的尸体。星光下可见胡子黑压压一大片,吴建兴紧张起来,大蓝字这次勾结几个绺子共同来攻打,约有三四百人,这一点他绝没想到。

“喂,吴家炮手听着,”威风凛凛的大蓝字组织再次进攻前,恫吓道,“你们没几棵枪,跟爷们比划死路一条,我叫你们家那些没带把儿的娘们坐飞机。”

坐飞机,是大蓝字绺子残害妇女的一种酷刑,木头削成尖,尖朝上埋在地上,削光女人的衣服,抬起女人隐秘处对准木桩尖,凌空扔下……吴家所雇的炮手有妻室女儿的,听此都吓得魂散胆破,惊慌扔下枪跑了,整个大院只剩吴家兄妹俩,哥守南门,妹守北门。

大蓝字带自己的绺子攻北门,霞从炮台窄小射口见胡子大柜坐骑上白亮亮一片,她听说大蓝字有个恶习,夜晚打劫时总光着腚子。

“弟兄们,打进吴家我给你们找老丈爷。”大蓝字鼓动,众胡子便疯狂,他们下流地喊着:

“拿攀!采球子!”

扔掉子弹已打光的快枪,霞把最后一枚手雷藏在身上,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她向外喊话:

“别打了,我给你们开门!”

始终顽强抵抗的吴家人突然投降,大蓝字没轻信,炮台喊话的是女人,他立刻想到垂涎已久的吴家小姐,小腹下便有肉隆胀,问:“霞小姐吗?”

“是!”

“开门,我立马叫弟兄们闭火。(停止射击)”大蓝字说。

“你起誓不伤害我家人,东西你们随便拿。”

“我发誓……”大蓝字发了毒誓后,在冲进吴家前又下了一道特殊的命令,保护好霞,谁碰倒一根毫毛就让他跪着扶起来。

沉重的北大门敞开,仍在南炮台里与胡子对射的吴建兴心便咔噔一下,显然是霞拔开门闩放胡子进院,她怎么啦?

“完啦!”吴建兴顿时心凉半截,南门即将要被攻破,北门霞又放进胡子……无奈,他极不情愿地放下枪,迅速离开炮台,逃出院已不可能,便朝挨墙摆放着的一溜酱缸走去,跳进一口装有半缸大酱的缸里,将锥形缸帽子扣在头上。

胡子蜂拥进来,对吴家洗劫,粮食装上大车,衣物大包小裹地扔上马背,牛马羊赶出院。

大蓝字进院子心没在抢劫财物上,而另有所图,他把缰绳甩给马拉子,拉着霞进了一间空屋子,点亮一盏煤油灯。他赤裸的躯体肌肉凸起,几道伤口还流着血,因见一丝不挂的男人而羞红脸的霞,说:“爷们可是啥都亮出来了,你的呢!”

“你咋不穿衣服?”霞脸色由红转为苍白,现出惊人的平静,出言也不可思议。

“踢开坷垃(攻下土窑),干你们女人方便。”大蓝字厚颜,伸手去扯霞的衣裳,“我发过誓,干一百个女人后再穿衣服,让我想想,你是第八十七个……裤带咋扎得这么紧?”

死神悄然逼近一个罪孽深重的色狼!

“轰!”土屋晃然一片火光,炸碎人的残体飞出窗口,一只手砸在酱缸帽子上后滚落到地下。

大蓝字命归西天,其他绺子胡子掠满囊袋,各自离去。吴家大院从血腥中平静下来,狼藉的院子里仍然飘荡着浓浓的火药和马尿臊味儿。

“霞……”吴建兴望着火烧落架变成废墟的土屋,双眼涌动泪水,他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吴家遭劫数日后,县府差人送来烫金大匾,上面写着:“舍身除恶。”并当着全屯人的面宣读县长亲撰的赞誉之章:二丘屯民女吴霞,大义拉响手雷,与匪首大蓝字同归于尽,使屯中妇女免遭殃害云云。

隶属亮子里镇管辖的二丘屯后面那道风雨创痍的沙坨上,吴家修坟一座,知情者说棺椁塞着霞的尸骨外,合葬还有一块烫金荣匾。黄土堆起的坟茔本不高,半年后,忽然一夜间增高两倍,坟前零乱的马蹄印踩得很深很深……

故事43:报复

肃杀的秋天贪婪地吮吸荒原绿色的日子里,一绺胡子为死去的弟兄举行葬礼。

冷风卷着枯叶败草,在荒原中昼夜打着旋儿,风的脊背上驮着哀悼沉痛的声音,跌跌撞撞地滚下沙坨土岗,而后注入周遭的凋败之中。长满山毛榉树的沙坨子间,一个新的坟坑已掘好,那具白茬儿棺椁前,放着一具完整的马骨和鞍辔、半截没了枪托的沙枪……死者生前心爱之物全在这里了。众胡子在大柜独眼龙点着香后,纷纷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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