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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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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柜压一面清清嗓子,动情地唱道:

满洲国康德十年间,

家家都把劳工摊。

你要不愿意,

就把嘴巴扇。

到那一顿一碗饭,

土豆沙子往里掺。

最苦就是上西安……

这首伪满时期的劳工歌,梁力群十分熟悉,他倏然想起他和压一面在辽源西安煤矿挖煤的情景,那悲惨的一幕幕铭刻在心,历历在目。因不堪忍受日本工头的折磨和虐待,联合同乡工友趁机逃出参加了山林队,不久又脱离山林队,回故乡爱音格尔草原拉起绺子。

今天正是他们逃出煤矿的日子,是苦是甜先莫论,梁力群紧接着压一面唱了一段《劳工叹》:

五更里东方发了白,

劳工们痛苦两眼泪满腮。

一阵好悲哀,

一旦得了病,

就是天大灾,

无钱去买药,

无人挂心怀,

病体要是重,

送到望乡台,

想活活不了……

三天后,剿匪大部队包围了蚂蛉坨子。胡子按大柜压一面命令化整为零,分数股突围,逃出一个是一个,群体冲出铁壁合围很难。

“咱几个一起走。”大柜压一面出乎意料地叫二柜梁力群和水香同他突围。或许是这股突围的胡子一色高头大马,引起松一酒尾、王克木的注意,他们指挥兵士紧紧咬住这一股胡子。钻密林、涉沟壑,在甩掉追兵攀上坨子尖时,只剩下三个人——压一面、梁力群和水香。压一面的坐骑已被炸死,他本人腿部多处受伤,白花花骨茬子支出裤腿,是梁力群救起他,俩人同骑一匹马,水香只受点轻伤。

大柜压一面靠树坐直,冷汗涔涔的脸颊泛起一道苍白,眉毛拱起来。他突然掏枪抵到水香的后脑勺上,厉声道:

“是你放的笼(报信),今早我见你鞋帮儿湿透啦,断定你夜里走了不少的路,露水、泥弄湿弄脏了鞋。”

“大哥,”水香感到冰凉的枪嘴直捅心房,他哆哆嗦嗦地苦求,想拖延时间,把生的希望放在剿匪部队迅速赶上来救他。

“快说你咋给跳子(当兵的)报的信?”压一面逼问。

“我说,”水香讲他利用夜晚外出查香(查岗)的机会,出老巢去官府告密,走了一段路觉得这样不行,次日大柜发现自己不再起疑心,马上带走队伍,日后查出真相定遭报复——犹豫之际,遇到一个放夜马的马倌,便灵机一动,塞给马倌八块现大洋,叫他去告密,而后返回绺子,打算趁官兵包围时走脱,未料被大柜看出破绽……水香讲述中,马蹄、枪声、人喊声渐近,压一面扣动扳机,告密者水香倒在大柜的枪口下。

包围圈在缩小,没有一条退路。王克木嗓门提得很高,沙哑的声音踏着树梢传递过来:

“压一面,你插翅难飞,快缴械投降吧!”

一墩桑树棵子遮住压一面的视线,他看不到王克木。他俩的积怨很深,当年他绑了王克木儿子的票,换了一批日本造三八大盖枪,手里这棵净面匣子就是王克木的。没能亲手杀掉仇人,压一面气得有些发抖。他朝坨下瞅瞅,转头问梁力群:“估摸咱们还剩多少弟兄?”

“压(呆)在坨外总催领着三十一个弟兄,听到枪声会按你事先吩咐撤走,如果蚂蛉坨子再有人逃出虎口……”

“那就好,绺子没灭啊!”压一面绝望地瞥眼坨下。

此时,锦缎一样绚丽的天空上太阳张开血淋淋大口,他以超乎寻常的力量坐直身子,沙坨轮廓渐渐模糊,雾一样的东西聚集,泪水在涌动,他在酝酿一个悲壮的义举。

半个时辰左右,官兵步步逼近,大柜压一面震天动地大声喊道:“梁力群,你这个给官府报信的兔羔子,我在阴曹地府也不能放过你。”

喊声在霍然枪响中戛然而止。

错愕!二柜梁力群错愕,但很快醒过腔来,明白了压一面的用意,他疾迅朝己自杀身亡的压一面连开数枪,这个场面被冲上来的王克木碰见,先前也是他真切地听到压一面的喊声,他向梁力群拱拱手道:“多亏你配合,压一面死有余辜。”

从此,梁力群得到王克木的信任。

松一酒尾手下的宪兵不乏侦缉探案高手,虽没有查清联防大队长王克木被杀的真相,却意外获得梁力群带原伪满军联防大队百余人重新上山为匪,老巢就在蚂蛉坨子。

荒原夜空挂满寒星,由松一酒尾亲任指挥的清剿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闪电攻势,占领了蚂蛉坨子,未有一枪一弹的还击,搜遍坨子也未见半个胡子的人影。却在坨子顶上发现一块大理石墓碑,碑前王克木的人头已经腐烂发臭、生蛆下蚱。

故事19:吃插月的故事

冬天在一些胡子希望一些胡子不希望中来了又去了,解散几个月的绺子闻到刚出土的青草味儿就重新拿局(集合),第一个月,胡子称为吃插月,一个血腥报复的月份。

插,就是杀,杀那些背叛绺子、向官府告密出卖弟兄的人。对众胡子在撂管(解散)期间的品行按绺规一一进行对照检查,解除所有人心头怀疑的阴郁暗影,只有完全彻底驱散这种阴霾笼罩,绺子天空才会一片晴朗。除此,报复的另个含意,撂管期间的哪个弟兄被害、或受欺辱,胡子也要在这个月里替死难者报仇。

既然已成为规矩和惯例,一次吃插月比一次吃插月有经验,具体组织者大柜老君仁吩咐水香道:

“先清点人数。”

“粮台一脚门(姓李)长岭村漏水(给人发现),被摘瓢(砍头)。”二柜占山河回来报此噩耗。

四梁八柱在猫冬期间被杀可是件大事,大柜老君仁难以容忍,此事意味着有人根本没把他这个大当家的放在眼里,公开挑衅,断去他的手足。

“妈的,给爷爷眼罩戴?”大柜恨骂道。

一伙做皮毛生意的皮货商人走进长岭村,住在村长家。

一身衙役气、一副学究腔的村长赵维学,贪婪的目光透出水晶石眼镜片,射向柳条花篓,见里盛着狼皮獾子皮狍子皮,来人的身份叫他猜出八九不离十,立刻换成笑脸,盛情地款待。

本村地处绵亘百里的土岭沙岗,林密草深,野生动物很多。俗话说“靠山吃山”,长岭村人传统习惯家家打猎,一些珍贵的皮毛需卖掉。瞧准这一次发财机会的赵村长,凭借一村之长权威和他家拥有的运输能力——骆驼队,以低价收购后再贩到县城去卖高价。

胡子大柜老君仁出手大方,将半面袋子袁大头甩给赵村长,说:“你存的皮张俺全收啦,余下钱先存你家,秋后我来取皮子顶帐。”

“恕我冒昧,爷爷们不是商人吧?”赵村长比划个骑马打枪姿势,狡猾地笑,露出他猜出对方真实身份而得意神情。

“赵村长好眼力,不错。”大柜老君仁便把真正来意——查清一被杀兄弟原因和盘托出,说,“剩下钱归你,皮子也不要啦,请您帮我弄清真相。”

见钱眼开?还是钱能使鬼推磨?赵村长很详细讲了粮台一脚门被杀经过,村里有个年轻貌美的活人妻⑦叫单久英,去年腊月里经熟人介绍认识个自称做小买卖的人,并与他公开姘居。那健壮如牛的男人骑马驮她赶趟集,置办了充足的年货,鸡鸭鱼肉备齐全,村人丝毫不怀疑这男人有钱,而且要在村里过年。

那个年月哟,家家日子过得难,生活所迫,无依无靠的独身女人贴靠傍个有钱的男人,乃天经地义。不过,贫困的小村人能忍受贫穷,却容不得谁家突然变富,嫉妒带来非议,养汉逗贼破鞋乱袜子烂桃卖大炕,一大堆脏话泼向单久英。捍卫小村道德不受践踏的人,终于沉不住气啦,迈进村长家门槛,警告性的腔调道:“你不想叫老少爷们过个太平年?”

“非也,此话怎讲?”

“单久英养个来路不明的外巴秧子,没准是个胡子。这年还咋过?”

“容吾查之。”村长的责任使然,他例行公事,询问粮台一脚门的来历时,见陌生人一身凶气,极其威风,便决定自己该怎样做,临走丢下句一语双关的话道:“本村离镇不远,人心叵测,睡觉精神点。”

老于世故的赵村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明他聪明。他进院见单久英仓房门框拴的那匹白鬃白尾骠勇的骑马,及谈吐中夹杂着黑话隐语,断定陌生人必是胡子无疑。孤身一人进村的胡子,如被赶出群的孤狼差不多,既凶残又狠毒,穷凶极恶的胡子谁敢得罪?村人唾沫淹死人呐,照样不可得罪,因为官府明令,知匪不报以通匪罪论处。

遮头盖脚,摆平此事。赵村长凭一张死人能说活的铁嘴子,说服村民容留一个打游飞(居无定所)的外乡人在本村过年。

旧历腊月二十三夜,全村一片送灶王的祈祷声。单久英家也送灶王,一脚门念叨的祷词是独创的:

灶王爷本姓张,

骑着黄骠马,

腰别二八匣子枪,

上天言好事,

下界保平安!

刚送走灶王爷,一匹高大的红骡子,顶着凛凛寒风朝长岭村颠来,骑骡子的人未进院就嚷道:

“相好的,我来和你过年。”……

“唉!”赵村长说到此,怆然中透出惋惜,“谁会想到,女人竟那般心狠,她留两个相见眼红男人喝酒,灌醉一脚门,帮助警察杀死了他。”

“大爷,插了那利市(女人)!”

“点了(杀)灰狗子(警察)!”

随来的胡子愤然,喊叫着要杀要砍,割下冤家人头为粮台一脚门祭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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