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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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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愣了一下,然后哄堂大笑。只有小秋不依地拉着洪凌波:“小妈妈,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张一氓好笑地道:“也只有你这丫头这般刁钻,好好的一位英雄让你给作得不像样了。”

    洪凌波不理,接着道:“无双,咱姐妹俩挨着来,你唱歌给我们听罢。”

    陆无双想了想道:“那我唱首我们老家的小曲吧。”

    洪凌波偷眼瞧瞧李莫愁的神色,发现并无变化,才放下心来。她不知李莫愁早已知道陆无双的心事,这将近一年的功夫,她也在暗暗观察陆无双,发现这孩子虽有心结,倒也对她恭敬知礼,没有差错,防着陆无双的心思便也淡了。

    陆无双的歌声婉转清脆,曲子又委婉动听,唱完了大家都叫好。

    小秋孩子心性,这时便急于现学现卖地表演下午学到的曲子,道:“小妈妈,到我们了吧?”见得洪凌波点头,忙接过张一氓递来的玉笛,轻抿嘴唇,试过音节,吹了起来。

    吹了一个小过门,张一氓的歌声响了起来:“莫愁湖边走,春光满枝头。花儿含羞笑,碧水也温柔。莫愁女前留个影,江山秀美人风流。啊莫愁,啊莫愁,劝君莫忧愁。莫愁湖泛舟,秋夜月当头。欢歌伴短笛,笑语满湖流。自古人生多风浪,何须愁白少年头。啊莫愁,啊莫愁,劝君莫忧愁。”

    莫愁二字初起,李莫愁便心头一震。抬起头来看到张一氓眼望窗外,双手击拍,并没有看向她一眼。待静下来细听,却觉得字字含情,句句带意,实在是像唱给她听的。心湖中犹如被人投入一块石头,再难平静。

    待得唱完,满室静谥。陆无双也被这歌惊住了,李莫愁却是不知该生气张一氓的唐突还是该感激他歌里的关怀。本来负责起哄的陆无双光顾着观察李莫愁的神情竟然把这个任务忘记了。好在有小秋,自己吹完笛子却没有意料中的奖赏,不禁有些难过:“小妈妈,是小秋吹得不好吗?”

    张一氓在旁搭道:“不是小秋吹得不好,是叔叔唱得不好。”

    洪凌波翻他一个白眼,心想你起什么哄啊。柔声对小秋道:“小秋吹得好极了,小妈妈好喜欢听呢。现在小秋帮小妈妈一个忙好不好,去蒙住漂亮师祖的眼睛,咱们要送大礼了。”

    小秋道声好便站了起来,李莫愁嗔了洪凌波一眼,发现洪凌波态度很坚决,也只得任小秋的小手蒙上了双眼。

    “快,无双去拿托盘。”洪凌波吩咐陆无双,自己从怀里取出□□。又对张一氓道:“这下你的礼物要上交了。”张一氓含笑点头。

    准备事毕,洪凌波吩咐小秋可以放开手了。

    李莫愁听得两个徒弟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折腾,也不知道她俩搞什么名堂,这会放开眼才见到两人各举一个托盘。陆无双的那个看不明白,是个小布包。洪凌波这个她可知道,分明是先前张一氓挂在腰间的笛子。疑惑地望向张一氓,却见张一氓也正微笑着看过来,心里微微一跳,竟是起了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

    “师傅,这玉笛是老张喝了我带给您的酒,感觉对不住您,送给您想让您原谅他。”张一氓点点头,表示洪凌波说得话正确。洪凌波这话说得暖昧,不似先前那般讲定先赔给她再由她送给师傅,只是心里却高兴起来,若是能亲手送她岂不更好?

    李莫愁有些为难,这随身之物送人也不是不可,只是一般都送与惺惺相惜的知交好友,另一种便似他这般送给一个女子,只是其中却含着些别的意思在里头,并不像徒弟说得那般只为赔礼。只是若是不要,可就是等于伸手给了人一巴掌。何况江湖人素传他这人性子孤傲得紧,今日肯示好已是不易,何苦再得罪他呢。

    她心里为难,面上就迟疑了起来,张一氓不是初出茅芦的毛头小子,自然明白她为什么迟疑,也不点破,只是道:“莫非莫愁嫌弃一氓的礼物寒酸,不肯收下?”

    李莫愁忙道:“哪里话来,这玉笛分明是上好翠玉所制,音纯声清。”说到这里她有了主意,接着道:“正是因为礼物珍贵,莫愁才不敢......”

    “莫愁就不必多言了,一氓心意已决。”心意?哪种心意,赔礼的心意还是?这个张一氓真是糊涂,你难道连话也讲不清么?李莫愁正不知该如何措辞时洪凌波说话了:“师傅,干脆您把您的萧送给他好了,这样不就行了?”这样以后就不用听那凄凄惨惨的萧声了。

    李莫愁暗道徒弟不省事,这东西是随手送人的么?张一氓已然打蛇随棍上:“若能得莫愁亲赐随身之物,一氓喜不自胜。”话里的欣喜明明白白。洪凌波暗道高杆啊,看来张一氓对师傅是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索要“定情信物”了。

    此时的李莫愁也隐约觉得张一氓意不在赔礼。只是她这多年来,心上只有一个陆展元,即便恨他,也是多有想念当日那般迤逦风光。猛然间来了个张一氓,这般示意实在让她不知如何回绝。若说她对张一氓没好感,那也不对。张一氓也是个俊俏郎君,又风度翩翩,态度坦诚,不似别人遮遮掩掩的肮脏。只是她素来自持,这好感却不足以让她回应什么。但现下的情形于她却不好说什么,若是只得她与他二人,怒也罢恨也罢,她自会把话讲得清清楚楚,叫他收了这心思。现在,身边还有两个徒弟。尤其是洪凌波,她感激上天给她送来了这么一个孩子,让她觉得生活有了期盼。也正因为对洪凌波的疼爱,许多时候她也犯了溺爱孩子的毛病,纵使洪凌波淘气,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忍呵斥她。也是因为她对洪凌波的看重,心里才格外怕洪凌波的转变,怕她突然改了心思不再对自己亲近。这样,许多时候她便不由自主地收了自己的怒气,怕吓到这孩子。就如此时,她想疾言厉色也得想想洪凌波的心情,倒真是难住她了。

    洪凌波却不管这些,笑嘻嘻地凑到李莫愁身前,不管不顾地将笛子交到李莫愁手中,“师傅,咱们赚了。这玉笛比您那萧值钱。将来咱们没钱吃饭也好卖了它。”这话同时招得李张二人怒目。李莫愁是气她不懂这中间的缘故,张一氓是不愤竟然想把他的笛子卖掉。

    洪凌波也不停顿,将玉笛递给李莫愁后自作主张去解她腰上系的长萧。“师傅,萧声听着难过,笛子听着活泼,凌波喜欢您吹笛子。”正想阻她动作的李莫愁听到,不由得滞了一滞,她犹记得每次伤心吹萧后,小小的凌波便找过来陪着她,或笑或闹努力开解她的样子。一时恍惚,萧已经递到张一氓手中。

    张一氓接过长萧,手中犹有余温。这萧通体光滑,显见是主人常常着摸。抬手轻轻拭抚,想像着它的主人把玩的样子,再凑至萧口,想试吹一下,鼻间盈盈传来一股暗香,心里一荡,不能自以地向李莫愁望去。哪知道他这一番动作全被李莫愁看在眼里,而且,偏偏他爱不释手把玩的样子做起来暖昧无比,再见他的唇对准了萧口,李莫愁腾地想起自己前不久刚刚吹过那里,登时脸红心热,坐立难安。倏然又对上张一氓动情的眼神,羞意大起,一下不知如何是好,赶紧低下了头。

    徐志摩写过: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古往今来,人们对爱情的体验却是相同的。张一氓也被李莫愁这不经意间的娇羞慑住了心魄,定定地望着她目不斜视。

    他二人这番动作,全被洪凌波瞧在眼里,低头暗笑,有门啊,大大的有门啊。她有心想将这种感觉尽可能的延伸,只是,老天也不愿意见她太好过,派来陆无双这么个煞星。

    “师傅,您看了师姐那边的,也得看看我的礼物啊。”

    李莫愁如蒙特赦,抬起头来,道:“好,师傅也看看无双送的礼物。”

    不仅是李莫愁醒了过来,张一氓也醒觉自己失态了,暗道好险,自己的心神素来坚定,今日怎地这般恍惚,险些教小孩子看了笑话。转眼瞧见洪凌波正对小秋做鬼脸,只道她们小孩子胡闹,却不知是洪凌波不好调笑他,忍不住对着小秋眉眼乱飞,逗得小秋咯咯直乐。

    李莫愁接过陆无双奉上的布包,轻轻揭开。里面是一篇纸张,待得看清顶头的四个小字,忍不住低呼一声:“□□?”再也顾不得旁人在场,急急问道:“无双,你哪里来的?”

    洪凌波忙冲陆无双使眼色,陆无双心里感激师姐,却也承了师姐的心意答:“我托师姐找来送给师傅的。”

    李莫愁又急问洪凌波:“凌波,你在哪找来的?”

    洪凌波却不急不躁,“师傅,您也不想想,还能哪里来的,自然是我去看师叔,师叔给我叫我交给您的。”

    洪凌波去过终南山李莫愁自然知道,但是洪凌波却没有将当日撒谎说梦到师祖的事说出来,加上小秋对这事也不甚了了,自然也就没对李莫愁提起,李莫愁这才知道洪凌波竟是专程为了□□去的。一时间心里五味俱全,忍不住掉下泪来。“我只道,只道师傅是再也不肯原谅我,不肯将这心经传给我的。没想到师妹竟然给了我,真是想不到......”

    她这一落泪,搞得旁人心里也不好受,小秋忙过去帮李莫愁拭泪,一边哄着:“不哭,啊不哭。”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恨得张一氓暗骂这小子此时怎么这般笨拙,恨不得拉开小秋自己上去安慰。

    少不得洪凌波出来救场:“师傅,您也不想想,咱古墓派的心法是不能动情,常以忍性的功夫,我看师叔也不是个天生的冷清性子,想来师祖也不是,都是为了练功才变成了这个雪人似的性情,不知道疼人。这一去古墓,乖乖,幸好我跟无双两个有福是跟了您的,现在会笑会跳像个大活人,要是我们也住进了古墓,少不得我们两个也变成了个不会说笑的木偶人。”

    她这一番胡言乱语将李莫愁说得又气又笑,在心里她对师傅还是颇为尊敬的,当年若不是情至深处,她也断不会逆了师傅的意思。这会听得洪凌波将自己的师门说得这般没有人情味,也有些生气,道:“切不可胡说,你祖师婆婆也是为了门下弟子武功有成才传下这般祖训,怎由得你胡乱编排。”

    洪凌波吐了吐舌头,道:“凌波错了,师叔有话,若您几时有空,也回去住几天。”

    李莫愁悠悠叹了口气,轻声道:“师妹能惦着我,我却没有惦着她,倒是我的不是,也该去给她赔个理的。”

    洪凌波心道:小龙女练功练得快不会笑了,哪里还会多费心思来想着师傅。不过,师傅能这样想也是好事,只要这世间的人事让她有了好感,多了羁绊,她往后就该不会那般愤世疾俗了,便也不多说什么。

    这一晚上,李莫愁又惊又怒又喜又悲,心情大起大落,这一平静下来觉得疲累不堪,强收了心神道:“师傅有些有些累了,先去歇着,你们自己玩罢。”起身自去了。

    望着她倔犟的背影,张一氓心头滑过一丝心疼。若在以前有人对他说他对李莫愁动了情,他少不得哈哈一笑后冷冷道:滑天下之大稽。但是现下,他却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心意。这女子的心,被人伤得一塌糊涂,这些年硬挺着过来,中间受了多少煎熬没人知晓。眼见得花容月貌没人怜爱,心痛难忍没人宽慰,怜意大起,既让他遇上,张一氓少不得做个护花人了。

    想通了的张一氓也起身离座,道:“丫头,你们闹吧,我也回去歇着了。”

    洪凌波笑着点头,心想回去抱着我师傅的萧睡吧。张一氓走后,陆无双小秋却不困顿,加上嘴好甜心好坏直在旁边打转,三人少不得又加了火,给两只小虎仔加了一餐。

    过了年,大家都长了一岁,别看陆无双十三岁了,竟是跟小秋闹到一处分不清个大小来,加上嘴好甜心好坏两个,就在洪凌波收拾餐桌的一会功夫,滚成了四个泥猴,少不得让洪凌波笑骂一通,这年夜,就在三人两虎的嬉笑声中过去了。

    往后的日子,年节的气氛渐渐淡去,众人日常作息也正常了起来,每日勤练武功,互相喂招,再一一应证,闲了张一氓弄萧,李莫愁吹笛,偶尔听小秋吼上几声狼爱上羊,山谷的日子虽然简单,却也欢笑声居多。

    张一氓没有提出离去,自然也就没人提醒他。就连李莫愁也渐渐习惯了张一氓有意无意间的关怀,不再似初始那般忐忑难安。

    李莫愁对小秋也是颇多关爱,见他修了一身奇怪的功夫,内力招式都精奇之极,洪凌波对这个问题含糊说是遇上了一个怪人教的,李莫愁问了半天也猜不到这个怪人是谁,只当她们另有奇遇,还概叹了一番天下高人隐士之多。

    见得小秋脚法笨拙,身法一丝半毫也没学,便用心教授小秋古墓派的功夫,加上她研究□□多日,有些心得也加入其中,愣把小秋教得纵步如飞,每日以追赶嘴好甜心好坏两个为乐。

    两个多月的时光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溜走了,迎面吹来的风开始带了暖意,地上的草根也渐渐绽出绿芒,洪凌波离开的时间也提上了日程。

    她还在念念不忘独孤求败,她要去求证独孤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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