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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什么尊贵皇子,躺下来不也是这般**样子。”
“啧,陛下让咱们好好调教,这细皮嫩肉,啧啧,果然有西狄人味道,只可惜……。”
“嘿,别眼馋,他可只能伺候上面那人。”
“啧,那可真是……可惜。”
但是伴随着可惜
细细密密鞭子,鞭笞皮肉细嫩地方,有尖利手指按住无力四肢,肌肤上抓出无数血痕,有尖锐笑声响起,嘲讽声、戏谑声,刺耳到无以复加,像一把刻刀,将他灵魂刻得然后冰冷而尖锐东西刺进身体柔软与温热地方,让灵魂都冻结。
“……啊。”有少年呜咽声黑夜里似一抹凄厉鸟鸣,却又无力地似涅盘游魂,尖利又虚软,是痛到极致哀与无力。
虽生犹死。
有细细血色从身下蔓延,染红了遍地冰雪。
像梅——血梅。
……
“……陛下……陛下……爷?!”
有熟悉而略显尖细得低低焦急声音轻唤,那熟悉尊称让他神智倏忽间地从黑暗遥远深渊抽离,回到——明媚而灿烂阳光下。
“嗯。”百里青慢慢地支起线条优雅背,支撑着脸颊,掀起绒薄眼皮看了身边人一眼:“本座没聋。”
只那一眼,幽幽沉沉,仿佛极为黑暗泥沼之地里涌动沉流,又似黑暗得深不见底九层炼狱之中,陡然消逝阴凉诡光,有大笑森白骷髅厉鬼悄无声息地隐幽冥尘土之中,只余下让人毛骨悚然诡凉尘埃。
哪怕是跟随了他多年小胜子,也忍不住白着脸,微微退了一步。
“怎么了?”他慢条斯理地看着小胜子微微颤抖指尖,风轻云淡地道。
小胜子摇头,镇定了下来,随口勉强笑道:“陛下方才自称错了,您已经是一国之帝。”
百里青摇了摇手中这扇,随性懒洋洋地道:“百里赫云不也素喜自称为‘我’么,既然他这般平民寻常自称都用了,我又有何不能用?”
小胜子瞬间收声闭嘴,他是素来知道百里青,这位爷……不,陛下要做什么,何曾以他人眼光计较。
便是有人多嘴,他也只会冷笑一句,那就把嘴割下来,毒哑了,便没有废话了。
但是……
小胜子想了想,还是道:“龙家一门七百六十五口人如今都被分开关住了,也照着您吩咐,封锁了所有通往边境消息通路,但是……。”
“但是龙家一门西狄多年,不可能没有自己野势力,而咱们根基不深,根本不可能锁住这些消息流传到边关去。”女子淡凉而柔和声音响起。
百里青抬起脸,看向她,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来。”
简单一个字,却让他眉目之间阴霾冷郁瞬间散了几分,那种阴冷幽异美虽然震慑人心,却让人不敢直视,还是这般眉目带了浅浅白阳主子好些。
小胜子眯起眼,心里如是想着。
误打误撞,母债女还,果然——天经地义。
西凉茉扶住他手,也顺势被他带着坐怀里。
百里青戴着硕大红宝石和翡翠金包玉戒指指尖扶上她包裹男式靛蓝鬼卫督卫常服细腰上,慢慢摩挲:“嗯,怎么,你想让人去边关封杀掉所有内陆消息,嗯?”
西凉茉轻笑,顺手取了他茶盏慢慢地品:“我为什么要去操这个心,有人不就是想要让龙家一门七百六十五口人,皆被帝囚禁,一门屠戮,命旦夕消息传出去么?”
小胜子顿了顿,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道:“呃,这为什么,如果龙家人知道了,那万一他们撤兵回逼京城……。”
他忽然住口,看着自己那似笑非笑主子,降尊纡贵地伸出‘玉手’取了一只葡萄喂进怀里戎装美人口里,顺势还暧昧地她嘴里搅了一搅,再她冷冰冰凝视下,把沾了美人津液指尖放唇上一舔:“真甜。”
那两个人——要根本就是逼迫龙家!
龙家退兵,便是让周大人与塞缪尔将军大兵攻入,龙家放纵敌兵入关,遗臭万年。
龙家如果不退兵围逼京城,那么从此生死荣辱都握了主子手上。
而且为了逼真,还顺带将一些所谓消息来往明路全部封杀。
龙家边关领军大将进退维谷,怎么样都是死局。
但是……
小胜子迟疑了片刻,看向百里青:“陛下,您是打算留下龙家还是清除干净?”
百里青没有答话,只是又拿了一只葡萄喂给西凉茉,懒洋洋地道:“丫头,你那日抓回来诸位大臣家眷们,如今都送回去了?”
西凉茉微笑着启唇咬住葡萄,然后不动声色地俐落一偏头,不让他把手指再插进自己嘴里:“自然是,只怕那数位大臣都觉得这一次招待真是让他们不满意。”
那日登基大典之上,如此多大臣迅速地龙家被他三言两语驳斥之后就风向速转,可并不是因为这只千年老妖嘴皮子厉害,嘴皮子厉害不如刀杆儿硬。
但就算是他们青云殿上那些鬼卫和剩下杀神们组织成黑甲武士,也未必能真就震慑住群臣,西狄人尚武,这等夺位之战数年前百里赫云登基之时,根本不少见。
而且,龙家是有足够实力拼死一搏,甚至可以说他们胜算比百里青还要大两成,毕竟他们根深蒂固,积蓄已久,而‘海冥王’则不过两年时光,哪怕百里赫云有心为他培植势力,指点朝中暗流明桩,到底根基浅薄,如何能与百年世家相抗衡。
但是……
别忘了,百里青是个做什么出身。
他曾经是高高上,万千宠爱一身嫡出皇子,也曾是宫门中低贱微末小黄门,再一步步至微末中高
权力者,与寻常寒门子弟登上高位不同,非人痛苦,自尊与灵魂被人踩泥中,扔炼狱之中不断地淬炼,未死而生,便是另外一番境界——魔境。
他能后冲破比任何人都大阻力,是因为识于微处,点点细微引全局算计,处处筹谋,他筹谋与目光里,将低位者微贱与微贱却能于微小处一制全局看得清楚,能将高位者心中阴霾与计较喜乐而引发局势大动看得明白。
上九流与下九流,都他心中乾坤镜里。
超越门第与品级细微到极处,又能统观全局目光,让他拥有了横行朝野,落子不悔,哪怕手中掀起腥风血雨,触碰到门阀和各势力痛处,却有让所有人都臣服能力。
即使他属于过往记忆被封印,但是本能——
那种铭刻骨血里从低贱到高贵涅盘经历与反应,早已经成为他本能。
本能地短时间内看到所有有用之人弱点、喜好、憎恶,看到所有制衡势力之间节点,。
高低上下,微贱高贵。
他短短两年却已经将要处握手心,抓大放小。
那些能够引响局势朝臣大人,高门大阀,他早有牵制棋子,登基大典之前就已经给将那些人或者以许利,或者威胁,悄无声息地将他们软处彻底握手心,擒拿他们看重家眷,不过是其中并不算重要一步罢了。
以人心之所求为胁,比人心之所畏惧为挟让人难以拒绝。
恩威并施。
大佬们都已经臣服,何况其他幕下随者。
这就是百里青敢大殿之上,横刀屠戮龙家缘故,血染金銮殿缘故。
而龙家……本来可以赢得。
西凉茉指尖抚过唇间,有鲜红葡萄汁液,淬白皙指尖,就像血。
她微微眯起眸子……
他们太过托大,百年门阀,高高上,百里赫云这两年对他们愈发克制与容忍,便是龙家一门中有能人明者知道要收敛光华,却还是抵挡不过那些荣宠。
所以哪怕是合纵连横,他们都是高高上说着大道理,但是——谁想看见你嚣张跋扈,凌驾于自己头上呢?
再加上,龙家也不是一门铁板,自有那愿意为他人权钱效劳者。
只需要说服其他朝中大佬时候,声音上扬三分,眼角下瞥两分,转身轻浮傲慢一分,再予以细微处各种‘照料’,踩中朝中大佬们痛脚。
龙家……呵呵。
若论起行刀执兵来,百里青惯于朝掌控大局,而非战野,所以还真未必是兵家老手龙家人对手。
但是他识人善用,有是将才愿意为他驱使,但是若论起这种阴谋层层,心狠手辣,踩人痛脚,刺探谍报,遍布爪牙,监察秘密,暗下黑手并杀手之事,龙家人怎么可能是司礼监首座九千岁对手?
司礼监之厂卫所以天朝朝野嚣张无算,横行天下,不是因为司礼监厂卫们心狠手辣,而是因为司礼监头儿是九千岁百里青!
所有面上轻而易举,嚣张跋扈,横行无忌,全都是因为其下庞大缜密计算筹谋,还有纵横捭阖。
正如所有人都只觉得船怎么会遥远之处便可见冰山却避之不及,一头撞上,粉身碎骨,那是因为海上冰山不过一隅,其海面下早有庞大冰体横梗其间,只是世人多蒙昧,只见冰山之上凌厉,却不晓得海面其下早已钩织起是让人死无葬身之地处。
“想什么?”百里青凉柔声音她耳边响起。
西凉茉顿了顿身形,随手扯了块帕子擦去指尖上汁液,淡淡一笑:“没有什么,只是想一只千年老妖是吃了多少人血肉和日月精华方才修成。”
百里青魅目轻阖,低声笑了起来,含住自己面前那颗早就想咬住把玩细腻耳珠咬了一口:“我只想吃你。”
西凉茉被他咬疼,手掌平贴他脸,微笑并不作答。
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答,这老妖都能往床事上想,以兹证明他这两年痛苦异常惨绝人寰非人能过凄凉无边心智坚韧瑞气千条紫气东来地没有上过任何女人!
西凉茉这些天除了协助处理政事——某只老妖因为毕竟不是自己老天地,施展起来还是有点人手不够,所以毫不客气地物其用地抓了西凉茉来处理各种他以前干事情,诸如威胁、刺探、监察等等一干司礼监和锦衣卫们干事情,组建一只类同于司礼监锦衣卫队伍。
但是!
这并不表示她忙了,就可以不被千岁爷,嗯,如今是九千岁加一千岁成了万岁爷抓来暖床活动了!
“咳咳咳咳……。”小胜子大声地咳嗽了几句,他还有事儿没得到回复呢:“爷,你看那个龙家一门。”
百里青指尖微微一弹,华丽护甲上红宝石阳光下闪出猩红冰冷色泽,他慢慢地道:“老规矩。”
小胜子一愣,随后眉尖上一动,一抹阴冷锐芒闪过他平日里嬉笑脸,竟然有一种分外狞色出来,他微笑,恭恭敬敬地道:“是。”
随后便退下了。
而那一刻,西凉茉忽然觉得周围气氛也骤然一冷,阳光都仿佛暗淡阴森起来。
这种熟悉气氛,她不是没有见过,司礼监衙门她素日少去,百里青也并不喜欢她去,但是千岁府后院却是通着司礼监衙门。
那种光靠近就觉得死气森然,让人很是不舒服扭曲感觉。
西凉茉微微颦眉,感觉搁自己腰肢上手有一种冰凉异常味道。
“什么叫做老规矩?”她看向百里青。
因为西凉茉素来不问他行事与平日里对政事处置,她也不是没有见过血,见过残酷人,尤其是龙关一战,她手段之残酷让西狄人到了如今还心有余悸。
所以,她今日这么问,倒是让百里青微微抬起了幽光隐隐眸子:“怎么,有兴趣看一看?”
西凉茉摇摇头,还是问:“什么叫做老规矩?”
百里青顿了顿,看向她平淡却没有任何打算移转目光眸子,忽然间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是他知道,她素来是看似柔软可折,但是比谁都坚韧心性与意志。
她只为她自己心意而曲折。
百里青看了她片刻,随后支起了脸颊靠美人靠上:“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轻描淡写一句话之下,是一片腥风血雨与哀鸣惨嚎,数百人头落地。
西凉茉微微颦眉,她忽然又道:“为什么?”
百里青则挑眉:“很好奇?”
她不是个悲天悯人人,这般问必有她情理。
西凉茉摇摇头:“不妥。”
他明明就已经屠戮了龙震海和其他人几个龙家主心骨还有有为者之后,便命令杀神们将那些其他人全部都锁住下了海牢,而且明令昭示,宽带于剩下龙家一门,博得朝中大臣们一致认为仁君宽厚名声。
就算小胜子是处置这种事情行家里手,想必能做得干干净净,但是不管是失火烧死,或者别什么原因,龙家人这个时候死了,所有人明面不说,必定认为是百里青容不下人了,要动手。
会寒了大臣们心,而他根基并不稳固。
百里青则懒洋洋地摸着自己耳朵上红珊瑚模样精致耳坠子把玩:“斩草除根,老理儿。”
还是轻描淡写,却让西凉茉看见底下伏尸千里,老理儿……
不是第一次,当然是老理儿,老规矩。
她还是摇头,淡淡道:“不妥。”
言简意赅。
百里青却抬眼看着她,笑了笑,这不是她素日里说话风格,如今这样,已经是她不妥了。
他伸手轻抚了下她有些单薄背脊,脊背上有骨头磕手,这些日子,或者说这几年劳累操心,让他当年离开时候刚刚将她养育得丰腴了些身子挫磨得又变回当年单薄样子,或者还有怀孕生产时候受到大损……。
“放心,龙家人当然不是我杀,而是龙家人自己杀。”
西凉茉一怔,他意思是——那些龙家边军折回来人,自己杀了自己家人?
谁信?
但是……
“龙家一门忠烈,倒是愿意归顺,奈何龙家边军大将们心生反意,不愿自己家人京城里受制裁,也拒不接受高官厚禄据地为王封赏,所以那七百多口人前往封地时候,一举屠戮,揭竿而起,反抗朕这名不正言不顺暴君,你觉得如何?”
百里青慢悠悠地剥着一颗颗葡萄,有晶莹剔透红色汁水不时地顺着他指尖落下,鲜嫩紫红色葡萄肉一颗颗地落水晶碟子上。
百里青肤色如玉,骨骼清秀,指尖异常修长而白皙,所以那景色看起来很美。
但是美到很残酷。
西凉茉恍惚间觉得,那葡萄就像一颗颗人头。
是,反抗暴君,不愿意留下家人做牵制。
合理,不合情。
但是……无可挑剔,无可辩驳,百里青一定会恰当时间,恰当地点给出天下人都觉得慈悲并且合理‘封赏’与‘贬斥’,所有一切都会看起来顺理成章。
龙家这七百六十五口注定只能碾作了灰。
西凉茉目光触自己手腕上,那里是一只金色手环上两个小小铃铛,玉质铃铛,雕刻得娇稚可爱,雪嫩柔和,像小娃娃胖乎乎小小拳头蜷缩一起。
她小熙儿和小清儿生出来以后,小拳头上也套上有这么一对儿小铃铛。
不知道……
龙家那七百六十五口人里有没有稚嫩孩子,有没有温柔母亲,有没有……
“罪,不及妇孺。”她轻叹了一声,也是她第一次质疑他决定,也许,这就是当了母亲缘故么。
百里青也看见了她手腕上小玉铃铛,雕工精致,玉质水头都是顶尖,还有那样式,也是孩子。
他顿了顿,随后淡漠地道:“你希望我像放过西凉世家一样,放过龙家么?”
西凉茉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百里青复又慢慢道,声音凉薄又似有金玉质地之声:“每一个孩子,都会长大,母亲教导下,心中充满了仇怨,仇恨中成长孩子,他们只会想要疯狂地复仇,不会去想这些复仇会不会掀起大风浪,会不会让多人陷入无无穷痛苦与战火离乱之中,但是要他们放弃复仇,公理何,天道何存,每一个人都有他们天理与公道。”
这是西凉茉第一次听百里青解释他决定,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向别人解释自己行为人。
但是,她必须承认,他话,很有道理。
人道、公道、天道。
没有人性命应该被另外人取代和践踏,但是若是消亡一个而保住一群,从宏观与历史进程,甚至从进化论上讲,这是合理,残酷但是合理。
物种能够存和繁衍,从来不缺乏这种残酷。
可……
她沉默了许久,忽然看向他,静静地道:“那么,你呢?”
你呢,我阿九,生死荣辱,富贵卑贱,你比谁都对其中有深刻理解,你复仇,时光漫长而隐忍,身为复仇者,所以想要杜绝复仇者么?
百里青顿了顿,垂下眸子,幽幽凉凉眸子里,闪过讥诮而冰冷笑意,他慢慢地捏了一颗剥好葡萄放进嘴里,品尝着果子甜蜜:“嗯,其实我想如果当年他杀了我和洛儿,也许是一件很好事情。”
西凉茉一震,心头酸涩又微痛,她终是误解了他。
漫长痛苦复仇,每一天都仿佛被折磨到死去灵魂与身体,磨碎成粉末,然后再一次慢慢地组装,磨碎再重建痛苦比死去难以忍受千万倍。
复仇从来都是比死痛楚选择。
“对不起。”
西凉茉伸出指尖搁他冰凉手背上,眼角有一丝淡淡水汽。
百里青并没有生气或者任何不悦,而是反手握住了她手,淡淡地道:“你可知道洛儿为何要出家?”
他半年多前复苏了自己记忆之后,便让人去查证过天朝内情形,也知道了那朝堂上坐着个九千岁,而实际是谁。
西凉茉一怔,轻叹一声:“心结已过,往事也逝,人也已醒了,只这世间让他不忍目睹,皈依佛门。”
百里青却垂下眸子,看着满地碎金,淡淡道:“不,他是为了我,我身上背负血债不比宣文帝少,无辜者血不少,与我有冤债与血海深仇不少,只是,这是我道,我不会后悔自己所为,所以我从不求善终,魂魄会飞湮灭亦无所谓,但是阿洛不同,他身上没有一丝污垢尘埃,便是坐化,也登极乐,他要为我化去冤孽血债,所以出家。”
西凉茉:“……。”
她,真不知道百里洛竟然……。
随后,她闭上眼,深深叹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懵懂孩子,没有人他面前是不肮脏。
圣与魔果然是双生。
百里青无所谓地轻笑:“而且,许多年前,曾经有一个男人告诉我,守护比破坏难,而破坏中守护,是难上加难,因为我心智自幼通透,容易看到人心之丑陋,而性子沉冷坚韧,比起成佛,可能成魔,但是他还是希望我能替他完成他后一个遗愿。”
西凉茉静静地听着,却见百里青微微抬首眯起眸子看向被海风吹拂轻动树叶,日光透过疏落叶子,洒落他面容上,让他神情那一刻看起来有一种近乎青稚气息,像是一个安静少年。
“我记得,那时候,那个男人死了,安静地躺床上,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那时候,洛儿已经疯了,而他自己则司礼监中崭露头角,已经成为三品副监事,负责京城京官监察,忽然听闻有人来请他去,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选了个借口,去了。
那个男人有恩于他,即使他女儿几乎就是自己仇人。
他永远记得那个下午,日头有点毒,他让已经跟身边魅一再外头等着,他大大方方地一身深蓝飞鸟三品领事太监身份进入那个普通到有点旧破院子。
那是拘禁着曾经名震天下一代名帅,国之栋梁蓝大元帅地方,关于他忠心耿耿,力挽国之狂澜消息早就有说书人传遍天下,但是如今,那些说书人,多半都蹲司礼监牢狱里,形容凄惨。
因为陛下不允许有人妄议国事,所以他一次伺候皇帝沐浴时候顺势便献上计策,擒杀所有胆敢传颂蓝大元帅功绩人。
他记得皇帝听到这个主意,颇有悦色,他便顺势得了个副监事官职,有了官职才好办案,而他也将此事办得极好,让皇帝陛下龙心颇悦。
没有人喜欢自己臣子比自己有威望。
房间里很简单,简单到几乎可以称呼为简陋,不过一张床,一副桌椅,桌椅上摆着一只缺了口白瓷壶和一只瓷杯子。
有人影躺床上,三伏天,还盖着厚厚有些脏被子,不断地有咳嗽声传来,那声音时断时续,虚弱异常。
一个面黄肌瘦小厮蹲门口熬药。
那时候他越过重重守卫走进去时候,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有些扎眼,心口莫名地一堵。
这是……当初那马上英姿飒爽,横刀立马,醉饮长江水,笑看长河落日圆,寒冬三月,轻骑三千擒可汗,长河之前一呼万应,千万铁甲士兵齐齐扬刀敬礼天下兵马大元帅么?
他记忆里神祗一样不可撼动,铸就一国之魂男人?
他走了过去,吩咐了不得打扰,他有话询问。
那人听见有人进来,干瘦得脱了形蜡黄面容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你来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再一次看见那鲜衣怒马,威震天下大元帅,有些人哪怕形销骨锁,也永远气势不堕,那是骨髓里千锤百炼出来气魄与风华。
“后悔么?”十五岁时候他,早就没有同龄人一身少年轻狂,而是如一潭水,幽沉深邃。
那人一顿,随后轻咳了几声,淡淡地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孩子,你变了很多,想来必有一番好前程。”
那时候,他尚且还有些尖锐,便讥诮地道:“那是自然比您有前程得多,咱家与您走是不同路,所以必定有不同结局。”
那时候他宫中‘拜’过师傅都觉得他不像只伺候了人几年,倒像是做了十几年伶俐人,如今入了司礼监,他小心奉承,伺候精细,比谁都贴心,又不显聪明夺功,彼时司礼监首座督公亦道他是个可造之材。
所以,他想他会地达到自己达到地方,然后……
彼时,他尚且还不够深沉,脸上神色估计那一瞬间显现出了冰冷而狰狞神色。
所以,那个男人看了眼底,才忽然喑哑地问:“还记得当初,你入蓝家时候,许诺过一个誓言么?”
他一愣,想起来,曾经蓝家毫不犹豫地庇护他之后,他学着母亲教导许诺——肝脑涂地,大恩必报。
“怎么?蓝大元帅这是想要咱家做甚,是救你,还是救你那不孝女儿?你觉得咱家该浪费这大好前程做这些事,或者说能做到这些事?”他讥诮地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都是轻佻,等着他提起来那些愚蠢要求。
那个男人闭上眼,咳嗽愈发剧烈了起来,他看着那个人样子,只觉得烦心,但是不知为何,还是顺手招了那缩墙角看着他一身官服却不敢过来小厮,让小厮给那个男人倒水。
看那小厮笨手笨脚样子,还不住地试图离开他远点,就知道司礼监负责监管这里诸位管事太监们没少折磨他们。
他无意间一瞥那茶壶里水,颜色有些发黄,还不少杂质碎叶子,一看就是外头洗菜或者浇院子水。
他不免微微颦眉。
那男人喝了水,气缓和了一些,看过来时候也瞬间将他颦眉模样看眼底,他只觉得有些尴尬,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那男人笑了笑,看着他道:“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负责,翎儿她……。”
男人顿了顿,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眉目间都是难以掩盖悲色:“那是她咎由自取,当初若是……咳咳……若是我没有因为她娘亲早逝而……咳咳……宠溺她过了,让她做个大家闺秀只会针织绣花……许是一生无忧。”
那时候他并不说话,只是冷笑了两声。
男人再看向他时候,容色已经没有带笑:“若是我要求,是你未来必定能做到事情,你可愿意遵守当年承诺?”
这一句话,男人说得流利,容色极正,依稀是当年穿甲批胄坐军中大帐模样,让彼年有效地自己羡慕之极。
他沉默了一会,抬起眸子,淡淡地道:“喏。”
他倒是想要知道男人到底要他承诺什么,死后年年祭拜?
皇帝早就计算好了,等着蓝大元帅一死,便将他烧成灰,撒进大荒五漠,只美其名曰让英魂永守大陆。
其实,不过是因为皇帝不愿意有人去祭拜这么个人,挫骨扬灰,以免得有人以此人墓地尸首甚至骨灰做个讨伐皇帝冷酷借口,什么都没有了,连个念想和祭拜都没有人,便凝聚不了想要为他复仇人。
当然,这个提议,也是他向皇帝提议,皇帝非常高兴,又赏赐了他御前行走,自由出入御书房好差事。
彼时,他冷眼含笑看着那些军中大将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齐齐跪地求皇帝收回成命,皇帝大怒拂袖而去之后,那些大将们对皇帝露出那种冰冷、痛苦、甚至带着一丝杀意眼神。
男人看着他,笑了,然后是低低地咳嗽:“你必定能做到——我要你位极人臣之后,应承我,天朝于你有生为官之年绝不覆灭,苍生百姓不会无辜受屠!”
……
“砰!”一只杯子瞬间落地,粉碎。
西凉茉听到百里青语意轻缓地说到此处之后,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手上杯子也了地,惊得周围隐藏侍卫们探出头来,但又迅速地隐藏了回去。
百里青靠榻上,随手捏了一片水晶杯子碎片,那碎片阳光下反射出锐利光芒,让他微微眯起眼,仿佛想起那一瞬间,那个躺床塌上,奄奄一息男人眼睛,那不是属于濒死人眼神,而是天下万兵之帅眼神。
“那个蓝大元帅……呃……外祖他居然能料到你日后……。”西凉茉有点结巴,她太过惊讶,几乎可以称之为百里青导师男人,她想象不出来,哪怕再多丰功伟绩,她都觉得隔了一层书和传说,没有真实感,但是……发生百里青身上事情,却让她瞬间对自己外祖,或者说蓝大元帅有了极为立体感知。
“呵。”百里青轻笑,眉目绮丽而满含讥诮:“是啊,便是这样一个睿智热门,别事情上却蠢到了极点,死守忠之臣子本分,所以平白葬送了自己,平白葬送了一切,蠢物一个。”
西凉茉沉默,她其实是能理解蓝大元帅这种人,天生睿智,但一生谨守精忠报国祖训,而百里青,他从出身开始就不是臣子,也没有受到过君君臣臣迂腐教导,所以,他敬佩蓝大元帅睿智与能力,却轻蔑于蓝大元帅观念。
“你……答应了。”西凉茉轻声道,用是肯定句,而不是询问。
百里青闭着眸子,没有说话,许久,方才轻嗤了一声:“彼时,真想一刀砍下那混帐玩意头,永不覆灭?不会无辜受屠?凭什么,本座要就是这天下覆灭,让流火遍布大地,让那混蛋看着他费了心机抢来一切,永远湮灭大陆之上!”
西凉茉一惊,百里青说话,她素来知道从不作假。
但是……他必定是应了。
“后来……?”她轻声问。
百里青眯起眸子:“后来……。”
那个男人没有后来了,那个男人死了,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他取得了男人朝野还隐藏着一部分势力支持,再加上他谨慎伺候,屡立‘奇功’,龙心甚悦,十七岁那年,他成为司礼监副座,不用再宽衣解带皇帝榻上伺候,又过了几年,司礼监首座一次巡游监察行省时候‘不小心’被山上落石砸死,他二十岁成为司礼监首座,从此,一路青云直上九霄。
西凉茉听他说轻描淡写,心中胃里却翻搅不已,手上巍巍颤抖地死死拽住他手。
只觉得心中透凉。
一路血色,一路荣华,一路荆棘。
他是如何熬过来。
她忽然又点恨蓝大元帅,那样承诺,必定让百里青心中煎熬无比,痛苦难堪,明明就是憎恶和用全身力气都要毁灭东西,却变成自己不得不守护东西。
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但是,她又感激蓝大元帅,心里生出复杂滋味,如果不是他逼迫,百里青今日便定然是毁了这天朝,亦地狱炼火之中化作飞灰。
她又如何能遇见他?
如何,走到今日?
爱恨一线之间,都不过前尘往事,灰飞烟灭。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和她说起前尘往事,可是代表他已经放下?
西凉茉心中轻叹,眼角有淡淡水光。
百里青抬手,白皙指尖掠过她柔软面颊,目光深邃而幽远:“你们蓝家欠本座太多,所以一切都由你这丫头来偿还,这样,极好,还不算太亏。”
西凉茉看着他心满意足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这人还真是……锱铢必较。
“情债肉偿么?”
百里青挑眉:“怎么,不应该。”
西凉茉咬唇低声嗤笑,俏脸微红:“嗯……应该。”
百里青看佳人面色如绯,俏丽如海边云霞,目光幽幽浅浅,也似浮起来清浅笑意,随后指尖握住她手,淡淡地道:“我知道,也许我们来自两个不同世间,只是你要明白,其位谋其政,有些东西,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改变。”
西凉茉再次一愣,眸光里闪过异样颜色。
他——知道什么?
百里青微微垂下眸子,过于纤长黑色睫羽他玉一般面容上打下阴影,让人看不清楚他所想,却听见他淡淡地道:“慢慢来。”
但是西凉茉心中仿佛狂烈大风呼啸而过,如巨大海啸而起。
他……知道她。
是,她来自异世,那个世界也许不是那么平等,也有黑暗阴霾,政治一样是不流血战争,她上辈子就不干净,甚至因此付出了生命。
但是,但是不管如何都比这个时代要好,不敢擅自当面就草芥人命,不可随意将人命买卖,女子有接受教育就职权力,离开对自己不好丈夫权力,遇到不公有司法审判,面对强权公权平民有申述渠道,哪怕终未必有好结果,但是有舆论自由,能让他们总会有些人能有出头之地。
所以她刚刚来到时候,便亲身体会了这个时代黑暗,她没有那么高志向,去改朝逆代,那只会被时代洪流吞没,她从过政,比谁都清楚,她只想让自己和自己身边人不受欺辱,不会被人再利用完,然后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她迅速地适应这个时代规则,按照这个时代尊卑等级,顺应它游戏规则,不惜出卖自己,一路爬到今日。
但是,她内心是不甘心,不欢喜。
但是,只有高位者,才有制定和改变规则权力,所以她爬上来了。
她不是什么悲天悯人圣母,要大变革,激烈变革总是伴随着遍布山河流血,将高位者也拖进死神泥沼,她只是不习惯,这么多年,还是不习惯因为上位者一点不喜欢,便可以随便绞杀人命,不习惯女子微贱,只能做男子附庸,不习惯……太多事,所以她对自己身边人好,力用平等却又不既越方式去对待他们。
她想要试图改变一点,只是为了心中舒服,但是他告诉她,还是操之过急。
西凉茉忽然间就想起连公公有一次闲聊时候,她无意说起一句类似觉得司礼监人出手实太过阴狠毒辣,下都是绝户手,但连公公沉默了许久,随后露出个虚浮笑意来:“恣意屠戮,有时候也许是为了以后不能被人恣意屠戮,也是是为了没有人可以恣意屠戮。”
彼时,她觉得有点荒谬,只觉得不过是推脱之词,她也未曾深想。
只是如今,再荒谬言语,却觉得,仿佛……仿佛……
西凉茉暗自地叹了一声,反手握住他素来冰凉指尖,轻声道:“嗯。”
有谁小心谨慎,卑躬屈膝,不是为了以后恣意放纵?
她顿了顿,复又继续道:“我那里有过个女孩子,她父亲位极人臣,但是,她是个私生女,从小生活平民百姓之中,不知道父亲是谁,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十几岁时候,母亲去世了,便有人来接她,继续上学读书。”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那个女孩子那里,有学堂,男女都能入学,从小学堂到高等学堂,都如此,她很想得到父亲承认,所以学堂出来以后,便做了父亲身边理事人,她父亲便将一些见不得光事情交给她处理,她十分努力,所以做也不错,但是……但是终归太过意父亲,所以知道了一些父亲夫人不该知道事情,夫人平日待她也还算不错,她知道内情之后,是殷勤,甚至介绍亲事,她也只以为是夫人不想她泄露一些东西,不想一切不过是为了要她命,死人才是安全,所以,她到底死了。”
话音到了末,有点子阴冷。
西凉茉目光里泛出星点寒意,百里青看眼里,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弯了下唇角,与她十指紧扣。
难怪她处理许多事情个中如此老练,手腕犀利,目光精准,原来是行家里手。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起她事情。
这,很好。
西凉茉呆愣了好一会,一阵凉风吹过,才让她回过神来,忽然想起来自己身何处,然后低头看见他半阖了眼,握住她手,将她小手包裹其间,却没有再追问。
心里那一点子火光与冷意,瞬间便消散无形了。
前生不再问,但求今生大自。
他觉得合理,她觉得不合理事,有过该有交流。
她总该是相信他不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人,而她也已经提点,便已经足够。
西凉茉静静地靠他怀里,指尖搁他胸膛。
有一瞬间恍惚。
仿佛如此,便是世间清平,时光静好,长长久久。
“是了。”西凉茉忽然想起什么事情。
“天朝那边,你打算怎么办,那毕竟是司姓皇族天下,还有顺帝和宁王他们……。”
有凉薄声音她头顶响起:“不必操心,你莫忘了,虽然不愿意承认,我血管倒似流着点姓司血,总归是我,我不会让。”
西凉茉眯起眸子:“嗯。”是了,她都差点忘了,既然阿九说让她不必操心,那就不用操心。
日头西斜,她几乎睡着,却不舍得这一刻宁静,百里青动了动,指尖抚过她手腕时候,碰到那冰凉镯子上玉石铃铛。
他顿了顿,轻声道:“孩子们,不知何时能见到。”
西凉茉微微醒来些,有些一愣,随后微笑安慰:“那两个古灵精怪小包子,如今大概镜湖,等着局势平定些,我便让兰瑟斯叔叔他们送来。”
去一趟死亡之海太麻烦,就算是有鬼军人带路,躲避黑风暴和绕开各种死亡之地也要花去不少时间,但是鬼军人出来就利落些,毕竟那是他们地盘。
百里青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那是他骨血和她骨血融做孩子,所以,他想,该等一切平定,给他们个安全环境再接来,方是稳妥。
海风掠过沙滩、椰树、藩篱、原野轻轻地吹拂而来,远远地海潮声温柔如低语。
……
只是此时,百里青并没有想到,有些会面比他想象来得。
一个月后,龙家七百六十五口去封地之后全部消失,死于龙家边军大将之手,证据确凿。
西狄朝野哗然,一致谴责龙家残酷,为了复仇,不顾一切,罔顾人伦,放弃边境,引天朝大军入关,实是西狄罪人!
至此,西狄皇家守护者——龙家,崩溃。
剩下来龙家边军,失去了民心,只能隐没边境山林,仓皇而痛苦地逃亡与被追剿,军心涣散。
而天朝边军也并没有如西狄人恐慌那样打过来,而是西狄皇派出和谈使节后暂时驻扎西狄天龙关,没有再前进,而是坐等和谈。
战事,算是暂时平定了。
于是,西狄皇帝想,嗯,他需要有一个皇后了。
大臣们都很开心,这个皇终于没有如同先皇那般难搞,不愿意立皇后,所以没有合适子嗣继承皇位。
而且,据说皇有了皇后人选,但是——这是个秘密。
不过宫内外都开始准备喜事前奏了。
这个国家经历了太多动荡,这个时候,是该好好地冲喜了,朝中大佬们如是想。
……
玉光斋
乃西狄皇商,占有西狄好玉矿,供给皇室之外,也对外做生意,素来以信誉极佳和服务一流著称。
而且他们经营模式很特别,除了前面柜台有成品供给客人挑选之外,院子里还专门设下原石坊,有各种原石籽料给客人选购,有时候说不定还能以极为低廉价格买到好玉,但也有可能,用高价买到下脚料,谓之——赌石。
所以许多人闻风而来,喜欢博个彩头。
但是今日,这里只招待了一位贵客。
但是这位贵客……
“这是什么破玩意,就这样水头也叫顶尖么?”
“不行!本座要是首饰头面做一套,你这些散料子太次!”
“重找!”
“找不到,那这玉矿便收归国有了。”
那声音淡漠冰凉,但是每一句话都让玉光斋老板心痛,但是却不敢直视,不敢说个不字。
这位爷一会就算是把他院子拆了,他也不敢放一个屁啊!
玉光斋老板一咬牙,恭敬地道:“陛下,您稍候,我……我有一块组传原石,开来做未来娘娘头面首饰好不过了。”
随后,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红布包递给一边此后大太监:“这是小人祖传血丝玉镯一对,且让陛下消消气,上万。”
百里青随意一瞥小胜子拿来东西,玉质通透,仿佛一汪碧水看久了连魂魄都要吸附进去,里面丝丝缠绕血丝,如青天碧云里一丝丝红云,精巧美丽,其间缠绕,千变万化。
他眸光一动,方才满意地摆摆手:“嗯,赏。”
玉光斋老板,赶紧叩头谢恩,虽然心中肉痛到死,暗道对不起祖宗,但是这一个赏,让他顿时精神一震,这位赏赐绝对不轻,若是再有一座玉山矿权,他立刻屁巅屁巅地转身去让人把老祖宗留下宝贝原石送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百里青挑了许久,有些乏了,便打发小胜子几个去端茶倒水抗软靠,自己径自走到一处汉白玉雕刻长凳上坐下,端详着手中一对玉镯,幽沉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挑了他大半日,方才得了一对满意,不知道那个丫头戴手腕子上是个什么样子。
想着西凉茉戴手腕上,承托得她肌肤愈发莹润,光滑细腻,欢爱时候,指尖抚过她手腕,温润肌肤和冰凉玉镯交织一起极致感受,百里青就很满意,懒洋洋地往后一靠,顺便想着,是不是该给她打造一条玉链子,细细玉珠从她雪白脖子上一路向下,蔓延过起伏花苞、平坦小腹,再一路向下……嗯,做个玉势也不错,增添床弟之欢乐趣。
某只千年老妖开始翘着兰花指把玩手里玉镯,回想他宫里当差时候看到种种春宫秘籍里九九八十一式,发出了尖利笑声:“呵呵呵……。”
没发现这是……太监后遗症,到底当假太监久了,有些习惯改不了。
而远远地,西凉茉御案前批折子,陡然打了个寒颤,她吸吸鼻子,总觉得有点不太好预感。
百里青想象着西凉茉各种香艳姿态,手也顺势一搁,就搁了一个圆圆滑滑嫩嫩东西上。
这玉光斋原石院子里四处都是玉石,所以他立刻一顿,伸手又摸了两把,沉吟道,嗯,手感温润,滑腻,细嫩,入手温软,这是……顶尖暖玉。
不过,似乎,又有点太软了?
等他觉得不对时候,低头一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下多了一个,不,两个圆润润,滑嫩嫩、白白、入手很软——玉石?
而且,玉石还会动?莫不是成精了?
百里青眯起阴魅眸子,微微偏开身子看着那‘玉石’一拱一拱,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籽料里慢慢浮现出来。
子不语乱神怪力,他今儿算是开眼界了么?
与其他人看见害怕不同,这位是个炼狱里出来煞星魔头,本身就是个魔,哪里会怕小精玉灵。
百里青轻笑,伸出指尖哪暖玉石上面戳了一戳。
这下子,那玉石瞬间停止了移动,但是下一刻,一声细细尖叫声瞬间响起:“谁,谁那么大胆敢戳你小爷屁股!”
“啊,可恶!”
百里青一顿,微微偏开身子,便看见那玉石陡然从半人高籽料里落了出来。
嗯,掉出来一只小玉精,不,两只。
“哎哟!”
“小熙,拉好!”
只见一只光着屁股玉娃娃伸出小短手揪住一块稍微突出来玉石籽料,两只小短腿死命地蹬着,裤子掉到了膝盖,被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玉娃娃揪住。
两只玉娃娃就这么一只接一只地挂那半人高玉石籽料堆上。
百里青挑眉,颇为有点兴味地看着那两只小玉石精挂着那,试图安全着地,奈何腿短,只能四处乱划。
两只小娃娃手揪住白玉块,竟没有他们手白,阳光落那两只玉石娃娃脸上,有一种半透明感觉,像是顶尖暖玉,泛出微微红,大大眼睛上睫毛毛茸茸,小嘴巴红嫩可人,还有一头毛茸茸小短毛上散着点点碎玉粉末,阳光下泛出七彩光芒,两只玉娃娃就一个词能形容——晶莹剔透。
百里青半伏下身子打量着他们,忽然摸了摸下巴想,暖玉养人,这两个小玉精不知道本体能不能打磨成一套好暖玉首饰,让西凉茉那丫头好好养身子。
两只玉娃娃陡然感觉脑后阴嗖嗖,其中一个一转脸,陡然对上一双黑沉沉幽深眸子,陡然一惊,小嘴一张尖叫:“啊——妖怪——好丑!”
百里青动作一顿,笑容一僵。
妖怪?
丑?
==哦哦~九爷终于见到自己小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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