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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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李博明带着孙萌萌去了云阳东面的海滩，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非常喜欢面对大海。那一刻，你会觉得人在大海面前是那样的渺小，所有的喜怒哀乐在都能被大海的气息所包容。气温很低了，他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裹在孙萌萌的身上。
“冷吗？”
“不冷！”
“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两个人并肩坐在海滩上，谁也不再说话。
迎面的海风吹打在脸上，孙萌萌的情绪果然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哭得太久了，她累得睁不开眼睛，贪婪的汲取着大海清新的味道，头变得好重，她的头不自觉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头。
“老公…..我想睡一会…”
李博明叹了口气，对她说：“萌萌，你看清我是谁，我是李博明不是肖毅！”
孙萌萌肩膀颤动了一下，睁开眼，抱歉的看着他，然后微微低下头，轻声的说：“对不起！”眼睛里恢复了清明，已经没有了半分的睡意。
李博明的心跟着她的表情就是一痛。他慢慢的伸手揽过她，试图让她重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虽然无声无息，李博明还是感到了她的挣扎。
“你真的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李博明严肃的样子，孙萌萌总是会感到一阵的压力，“这样对你不公平，至少到现在为之，我一点也不爱你….”她给不了他想要的，能做的只有坦诚。
“和我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不知不觉的会离不开我的…”李博明伸手揉着揉她的短发，有些逗弄的意味。
孙萌萌用手臂抱紧了双膝，把下巴放在膝盖上，“那种离不开一个人的感觉会让我感到害怕。我现在只希望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等着妈妈回来的时候，让自己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人的一生中会有很多的东西，感情注定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想我再也做不回，那个只为感情和家庭而活的孙萌萌了。”
“你是说，你已经不相信爱情了，所以要当女强人？”
“女强人？”孙萌萌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事业的成功就能感受到人生全部的幸福，再成功的人也需要有人和他一起分享他的成就，再坚强的人也需要在最痛苦的时候倾听他的倾诉。
所谓的男强人，女强人都只是一个称谓，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永远无法击垮，绝对坚强的人，你爱别人的时候，自然也会渴望别人来爱你，爱情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是也绝不会永远因为只有一个人付出而存在。只是看一个人的心里可以承受的时间究竟有多长而已。
有的人会很长，有的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会失去耐性…..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可是千万不要对我轻易许诺…..”
李博明的目光望向无边的海岸，目光遥远又幽深：“我从不会轻易许诺，但是我曾经每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记得….
我等着你真正敞开心扉接纳我的那一刻，也许你说得是对的，没有人会在原地永远的等待，但是我很清楚你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而我有比一般人更多的耐心和信心。”
“我承受不了人生路上的再次背叛，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爱上任何一个男人…幸福对我而言，似乎已经离得很远了….”她有点后悔之前自己的冲动，她怕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人生本来就是一个不断舍弃的过程，最初的决定时需要慎重而仔细，但是一旦选择，任何时候都要坚定自己的信心。
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站会是什么样子，但为了到达最终幸福的彼岸，肯定要抛弃沿途一些心动的风景。走错了任何的一次弯路，也许就会与幸福失之交臂。
舍得舍得，不舍永远不会得到。这一点我很清楚…”
“那你觉得幸福是什么？如果中途觉得沿途的风景才是最美的呢？”
“真不该和搞文字的才女说大道理….”李博明轻轻的笑着。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眼睛里像一个迷茫的小孩子充满了疑问，粉嫩的嘴唇在月色下散发着亮晶晶的光泽，让他忍不住又想一亲芳泽。
他别开脸，平复自己的冲动，缓缓的说：“我觉得幸福很远却也很近。人一生成败与否，要到他（她）晚年的时候才可以评判。
我的要求并不高，有相对富裕的生活，相濡以沫的伴侣，两人同时有还算好的健康，孩子们不求前程万里，只要能跟得上时代的步伐。
看似简单，可是真正拥有却很难….”
后来孙萌萌真的睡着了，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他宽阔的肩头。李博明已经不知道自己今晚心中隐隐的泛起过几次心动的涟漪，那种感觉温温柔柔慢慢的席卷到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孙萌萌梦中微微的笑了，这样幸福的表情，他还是从她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他把她揽得更紧一些，多久没有了这种感觉，他又有了和一个女人相依到老的感觉。
他低头怜惜地看她，想着她就这样睡下去好了，不要太快的醒来。
可他却不知道，孙萌萌的梦里又梦见了肖毅，梦见了她和肖毅都穿着校服，她梳着辫子，他剔着平头。在操场上和很多学生，一起跳着交谊舞。
有人问：“孙萌萌，他也是咱们班的啊？”
肖毅笑着说：“我不是，我是她老公！”
老公？
海浪声传来，她的梦结束了，又惊出一身汗来。
“醒啦，我们该回去了！”孙萌萌把披在身上的大衣扔给他，朝着海浪的方向跑去。
“要感冒的！”李博明被她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回过头冲他调皮的一笑，像一只小白兔一样向着前方跑去。
“喂……喂….喂…….”孙萌萌大声的冲着大海发泄。
他拿着衣服在后面追她，这样调皮的笑脸，让他的心也跟着奔跑起来。他抬起头，一轮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映衬得大海苍茫而又辽远。
一步一步的向她追赶过去，他的心似乎也跟着一点点的透明。海风把他消逝已久的温恋一点一滴的吹来进来。
。。。。。。。。。。《婚久必昏》。。。。。。。。。。
司机送李博明和孙萌萌去机场，来的时候一个人，走的时候变成了两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成了她的男朋友。
孙萌萌觉得有些戏剧性，这两天她慎重的思考了一番，。李博明在一起虽然没有和韩非的那种温暖，但是他会给她一种踏实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能让她体会到安心的感觉。她努力坚定自己的决定，可是在钱物上她却坚持和他分得很清楚，机票是可以报销的，她坚持要把钱先给他。
司机都忍不住的回头看他们，李博明也不生气，没有接钱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其实我觉得你留长头发会更好一点。”说着便不经意的撩起了她额前的碎发。
除了那两次接吻事件外，李博明并没有对她有过太亲昵的动作，她脸一红，这次‘给钱事件’就这么成功的被她阻止了。
“高三那年剪短的，后来就一直没有留起来！”大学的时候认识了肖毅，他说过很喜欢她清爽的样子，她就一直没有留过长发，她以为他喜欢的，可是看过一头长发的水灵，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
车窗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声音。孙萌萌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因为通往机场的大路因为道路施工被封死了，他们为了赶时间，司机只要从村子里的小路绕行。
“是开发商占地拆迁，有的村民不肯走…..”司机是本地人有些无奈的说，“这片地被政府划为开发区和现在已有的云阳对外经济开发区一起并为凤凰新区，对咱云阳来说是个大好事，从国家到云阳市领导都非常重视，老百姓也欢喜，可是到了具体实施的时候，县官不如现管，有的项目就变了质。
这片地莫名其的成了开发商用来建商品房的商业用地，拆迁款给的极低，难怪很多人不肯走。
司机的一番话，彻底激起了孙萌萌埋藏在心底成为人民喉舌的责任感，她大学时学的是新闻，本来想做一名时事记者，可是家里人和肖毅都说一个女孩子四处采访太辛苦，那时爱情大于天的她，也就作罢了。
一直窝在老爷给安排的‘半国企’里那么多年，当年的那一份激情早就被尘封了。
“我们下去看看…”孙萌萌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怒斥着几个人，一辆推土机就停在了她的家门口。
司机看了看李博明，他点了点头。
孙萌萌过去时，已经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向村民们打听，才知道，这家是村上的贫困户，女儿在外地上大学，男人在工厂里上班时出了工伤，得到了一很少的抚恤金，可是为了孩子念大学，就一直没敢在医院里长时间住院治疗，后来病情越来越重，给的拆迁费不合理，无疑对这家人又是一个打击，所以才坚决不搬走，其实也是无处可搬。
孙萌萌心底跟着难过，她从小就没有爸爸，这家人也是等于没有顶梁柱，想起妈妈从小就早出晚归的忙事业，现在还因为种种原因被关进了监狱，她想起之前自己四处借钱，带着病中的奶奶连夜搬家的情形，忍不住对这位看着足足比自己妈妈苍老十几岁的阿姨，深深的同情起来。
“妈….”孙萌萌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女孩子飞快的向着妈妈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把妈妈护在后面。
“小妍，你怎么回来了？”秦紫妍的妈妈含泪看着自己的女儿。
“同学告诉我的，你咋能一个人不告诉我，我爸呢？”女孩一张俏丽的小脸，涌上了怒火，恨恨的看着对面的几个强拆的人。
“你们干啥，我们人都还在屋子里呢，我就不信你们真的敢把推土机开进去！”
“小妍，你回来干啥？你把功课学好了就成，别的事你别管！”
“上学有个啥用，就算大学毕业了，还不是连几平米在城里也买不起….”说着秦紫妍也哭了。
那些工人，根本也是为了进度吓唬人的，他们绝对不敢，看见这一对母女也确实可怜，说了几句冠冕堂皇好言相劝的话，最后又重复了最后的拆迁日期，就离去了。
孙萌萌热血沸腾，有听了周围一些人的抱怨，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宗开发商勾结地方政府官员的**事件，国家正在严抓这类事情，她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有义务有责任把它披露出来。
她走过去，对着这一对母女说：“你们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李博明也走了过去，他从孙萌萌脸上的表情变化也大概知道了她心中的愤慨，只是这样的事情，远远不会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秦紫妍抬头戒备的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摇了摇头扶起自己的妈妈：“我们会搬走的，病人可经不住这么折腾。”
秦妈妈立刻否定，“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就是不搬，看他们能怎么样！”
“为了几万块钱，命都不要啦？”秦紫妍突然觉得没法忍受，自己不应该和妈妈这么大声说话，那时爸爸在医院时，几万块钱，确实是穷人的命啊。
“小秦…”
刚才开车的司机得到了李博明的授意，走过来用当地话对她们说：“这里是城乡结合部，离医院挺远的，你们要是想到市里租房子，就打这个电话，也许可以帮你们。”
“你们是谁？”秦紫妍扶着妈妈，又重新打量起这三个人来。
“这是我们公司在云阳办事处行政助理的电话，一直替公司的员工寻找合适的房子做宿舍，拿到的价格会比较低，而且不用交押金。”
孙萌萌也走了过去，“我们只是路过觉得这件事很令人气愤，希望有机会能够帮助你们。”孙萌萌诚恳的说。
秦紫妍这才接过名片，“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萌萌，还想和你们具体了解一下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况，我本人在杂志社工作，而且有很多同学在各大报社做记着，也许这件事情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
“有用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如果连举报和反映的权利都不行驶，那怎么又能还期待自己得到公平的对待呢？”
在孙萌萌的坚持下，秦妈妈把整个事情的经过以及不远另一处拆迁片得到的拆迁价格说了一遍。
另外，孙萌萌还了解到秦紫妍的父亲是因为厂里引进的设备不合格才引发了的事故，没有造成人员死亡，所以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可是有五六个人因为这件事情丧失了劳动能力。
很多家庭的女人和秦妈妈一样，都是没有什么文化的家庭妇女，
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工厂的领导却拒不负责，只象征性的给了几千块钱的补偿金，看到家属不满意，厂子里就反而还诬蔑这些工人违反了操作规程，试图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区里的领导完全被工厂收买，上下沆瀣一气，对这件事根本没人理会，所以因这件事成为贫困家庭的不仅是秦紫妍一家。
孙萌萌当下决定让李博明先回去，自己想再更好的了解一下实际情况。
“你知道这样做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吗？”李博明当然不放心她一个人留下来，只好又在云阳陪了她一天。
“也许吧，可是有时麻烦不是你怕就不会找上你的，我没有什么做女强人，做大事业的雄心壮志，可是对于自己遇到的一些事情，我做不到置若罔闻，如果每一个人都因为也许根本不会到来的恐惧，做事碍手碍脚，明哲保身，等到自己真的遇到困难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指望别人来帮助自己，我是一个新闻工作者，这是我职业操守，更可况，我的工作内容就是把我看到的有价值的社会现象用文字表述出来….
就好比你，遇到了一项可以赚几百万的生意你会不去做吗？”
李博明已经记不起这几天第几次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失笑，“这怎么有可比性？”
“当然有，一个商人追求的是利润，而对于我的职业来说，我做的不见得会有什么作用，甚至有些可笑，但是这也是我自己的追求…”
“你是说商人的追求很庸俗？”
“当然不是，我妈妈也是商人…”
“哪天带你去看看我的一对儿女!”正在车子里喝矿泉水的孙萌萌一下子呛到了，水从嘴里喷出来，不停的咳嗽。李博明笑着去拍她的后背。
“你有孩子？” 她惊讶的问，口气却没有任何的紧张和愤怒，有的只是好奇而已。
他深黑的眸子里笑意浅淡，嘴角牵起半弧，“你一点也不介意？”
没说话，她确实不介意。
最终在对视中他放弃了寻找：“是我资助的一对贫困儿童，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了….”
孙萌萌突然感到一阵汗颜，他说话的时候依旧是波澜不惊，可是她心底感觉对这个男人第一次有了想要深入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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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灵来到肖毅办公室的时候真是是上班的时间，她在大厦的一楼等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以前一个和她还算熟络的同事，让他带着在一楼的登记处写好姓名，跟在他身后上了电梯。
到了熟悉的公司大厅的时候，她惊异的皱起了眉头，看着很多位子都已经空了，原本一派忙碌的工作现场，现在竟然是一片冷清。
“水灵，你怎么来啦？” 有同事站起来问她。
“找肖总有点事，瑞恩和美旭去哪了，这些位子怎么都空了？”
“公司最近遇到了困难，肖总说不耽误大家的发展，如果有更好的去处，让大家尽管离开，本来大家是不想走的，可是肖总又说，如果不离开，公司真的走到了清算那一步，一定最先用清算后的资产给与大家货币补偿。
咱们公司的流动性这么小，大家都喜欢这里，可是都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办法，所以有些人已经先离开了….”
水灵咬了咬牙，直接闯进了肖毅的办公室。
“你来干什么？”肖毅用手捏了捏眉心，皱眉看着她。
“为什么把门换锁？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水灵忍不住眼圈又红了红。
肖毅把头靠在椅背上，一脸疲惫的他，长长的呼了口气，“家是私人的地方，我不希望外人随便进出。”
现在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自负懵懂的女孩子了，她知道自己以前是太蠢了。
水灵幽怨的看着他，“我急着找你，是想和你说说公司的事情，这么大的一个公司，说垮就垮了，你真的舍得吗？”
男人的事业永远是生活的第一位，他这个年纪，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太难得了，她不信他真的舍得？
“不舍得又能怎么样？”肖毅从没有这样冷笑着对她说过话，平静又疏远。
“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些，我姑姑….”
“不用了!”他果断的再次拒绝，低下头开始整理手边的文件。
“水灵，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的，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这是我自己工作上的失误，所以我会总结以往的经验和教训，而接受你的帮助，无意于再次犯错，会让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公司就算倒闭了，大不了我可以去找工作，寻找机会重头再来。
我很庆幸在我还算年轻的时候能获得教训，最起码这一生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如果再过10年，遇到这样的局面，也许才是最绝望的时候。
“你以为这样是在弥补她吗？没用的，她已经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一句话说到了肖毅的痛处，两个人同时陷入了各自的绝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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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时候，肖毅接到了孙萌萌的电话，他的心跳加快，这么久了孙萌萌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甚至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没有接过他的电话，“喂，萌萌？”
他几乎是立刻的接听了电话。
“我今天白天去你那了，发现你换锁了？”
肖毅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没想到孙萌萌会回去，也没想到阻止水灵去的更好办法。
“我回去拿相册的….你要是方便把它放在物业，我改天去取…..”那本相册，她很久以来一直没有勇气再次打开，现在她想把自己的那些照片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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