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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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毅这些日子，好像公司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他这样做我觉得可能是有他的想法。你现在只是考虑签还是不签….”李博明无意隐瞒，仔细的盯着孙萌萌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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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公司遇到了麻烦？”
“是，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李博明端起面前的咖啡，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对面的女人必定是一脸担心与纠结。
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对于他来讲，态度转变一下子同意离婚，与他公司的状况有一定的关系。可是对于你来讲，离婚与否似乎与这个无关。你应该想清楚….”他之所以这样提醒孙萌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无法忽略的细节，这份协议书是肖毅让律师交给孙萌萌的，可是他自己并没有签字，显然孙萌萌并没有注意到。
“嗯，我知道！”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早就已经长了草。
“你仔细考虑一下，如果想好了把结果告诉我，或者直接跟我朋友说。”
“好！”孙萌萌把那几张纸胡乱的塞进了皮包里。
“一起走吧，我送你…”李博明心底微微叹息着，起来穿好了风衣。并不看她，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我回去了…”
他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
孙萌萌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一时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新港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她和肖毅一起走过的痕迹。
就像沉积在心底的香茗，所有的苦涩与甘甜只要轻轻一摇，就会慢慢的浮上心头。
车子在各大的街道上飞驰，她知道他是在带着她漫无目的的游走。她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浑身弥漫着一股恬淡的气息，只叫他心生怜惜。不知过了多久，她对他说：“走吧….”
她的口气终于比从前少了一丝疏离的礼貌，近似指挥的两个字，让他不禁莞尔。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希望过，时间可以飞快的流逝，唯有那样，也许才能慢慢的化去她内心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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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博明说的极对，若非你的亲人，尤其是生意场上的人，稍有怠慢，便有出局的危险，这个肖毅一向明了，可是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在某一处用尽全部，另一边自然会受到影响。此次后院失火，代价果然惨重。
男人被女人围攻，尤其是在妻子，情人，老妈之间，无论对谁永远是最理亏的那一个。家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以前的安乐窝，变成了角斗场，不出事才怪。
肖毅之前的好不容易拿下的德国代理，此时正是投入期，占用了公司的大部分现金，利润最快也要在明年第一季度可以看到。
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想到肖毅公司一直赖以生存的国内一家上市公司总代的身份被人取代，改为一级代理商。虽事发突然，可是却也怨不得别人。
代理的合同三年一签，上个月到期。一直良好的销量的保证，这么多年关系的维护，这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肖毅却想不到一直负责这件事与他关系颇好的那位副总，因为与其他公司在项目合作时出来问题，被董事长拿下马，而他之前负责的所有的工作将由别人接手，重新审查。
肖毅的公司将这个品牌做得不错，可是新官上任一切全变，更有很多人之前一直都对这个品牌的代理价格虎视眈眈，做得好的公司也更不是肖毅一家。
就在所有人都在挖空心思准备上位的同时，肖毅正在自己后院救火，
自然与新上任的副总沟通自然慢了半拍，屋漏又逢连雨天。
在这个关键时刻，公司发往日本的一批货在海关那里延迟了时间，被客户投诉到了总公司，要求退货。损失惨重之余，等他抽出时间和精力准备迎战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这让肖毅头疼不已，别的可以理解，他不明白一向在海关安然无事，怎么会突然在手续上突然又耽误了时间。好在找到了父亲在海关任职以前的老战友捋顺了以后的事情。
却有更郁闷的事情摆在了眼前，其中几份出口国外的订单月底就要发货，合同是之前签的，可是现在拿到手的代理价格是之前的1.5倍。
不发，面临法律问题；发了，公司就陷入了更全面的危机，甚至有可能面临破产清算…..
“真的这么严重？”孙萌萌打给肖毅的时候，他支支吾吾不肯说明。她已经请李博明帮忙打听肖毅公司的事情，基本上已经了解到了肖毅的现状。
“做生意，有赔有赚，这次是我大意了！”肖毅大意的时候不多，可一次足以致命。
“你准备怎么办？”
“没事，以前白手起家都走过来了，大不了重新开始。”肖毅难得在电话里轻轻笑了两声。在老婆面前，他固执的守着自己的面子。
“离婚协议书我看了，卖掉房子的那500万，我不要，还有我现在住在我家以前的那套房子里，你新买的那套小错层如果资金紧张就先卖了吧，早先你打给我的钱，我还了之前向熟人借的钱后，还剩下不少。
你先拿着用作资金周转吧…..”
“我不要！”肖毅打断她，斩钉截铁的说：“是我犯了错，如果要离婚，也应该我空身走人，我是公司法人，所有一切由我一个人承担，没理由让你跟着我受牵连。”
之前虽然他没想过离婚，但是真非要走到了离婚这一步，他想过，除了公司以外，他什么都不要。
这些本就是留给孙萌萌的，不能因为公司出了事情，就跟着他打了水漂。除非…….”
“做生意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我也知道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么容易的，我做一个小职员工作起来都是如此，更何况你管着不算小的一个公司。
不仅是你自己的事业，更是几十个人养家糊口，赖以生存的地方，你的公司没了，那些人就跟着失业了，好多都是陪着你一起创业的老人。
你一定要瞪起眼睛好好想办法，度过难关。人的精力有限，孰轻孰重，你要分清楚……”
“嗯！”肖毅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在不行，找爸妈和大姐想想办法，找别人借钱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你现在的这个状况，借也未必能借到多少…..
亲人毕竟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爸妈再恨，也不会不管你的….只是他们岁数越来越大了，你不要再惹他们生气了…..”
心里难受。真没想到会有被老婆教育的这一天。他张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说得，在理。可她这样一句一句的嘱咐他，他只觉得心酸，仿佛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她一直依赖的丈夫，而是即将远去的孩子…..一个被她不得不放下的孩子。
“萌萌…..”这个时候，挽留的话他说不出口，他心里矛盾着，一面他决心不让妻子一起承担他做错事的后果，可是另一方面他心底也再期盼着。
他听到了电话里孙萌萌哽咽的声音：“天气凉了，现在已经不适合穿单层的风衣了，过冬的衣服我之前都已经干洗好了，都收拾在小卧室的最左边的木柜子里，那件黑色的薄羊绒半大，在柜子的最右边，现在可以穿了。”
肖毅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此时身上的衣服，身上的衬衣还是昨天的，没有换洗，皱皱巴巴躲在西装里面，和他的人一样….都卷了边。
听到孙萌萌抽泣的声音，肖毅无力的垂下头，电话的另一边已经挂断了。
他懵然抬起头，才发现外面的天此时已经黑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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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签字了，真的签字了？….”肖毅坐在李天石的对面，本来潇洒不羁，英气逼人的脸上，布满了憔悴，两腮的胡渣如雨后春笋，显然多天没有收拾。
李天石没搭理他，很佩服肖毅到现在还能幻想的本领。但没忘及时的往伤口上撒盐，“你们现在已经离婚了，你彻底恢复了单身，有什么打算？”拍了拍肖毅的肩膀，很欣慰的感到了这个老弟浑身一颤。
“离婚了？我真的离婚了？我怎么到现在都觉得不是真的呢？”
“是真的，你从现在开始和我一样，可以算便找女人，再也无人干涉，但是……同样，她再找男人，你也无权干涉…..从此婚姻自主恋爱自由，人财两清……”
提到了财产，肖毅苦笑，“我把除了公司以外的东西都给她了，我无法让她过得好，只想着起码让她在钱上不用发愁，她说过，借钱的滋味不好受…..”肖毅的眼圈红了。
“能用钱弥补的过错，就不是伤害，你就算把命给她，也依然无法让那些伤心的日子从她的记忆力抹去。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除非她自己忘记，否则根本无法弥补。再说，一个男人做错事就应该有所付出，你这些都是应该的，没什么好说的….”
李天石像是骂他，又像是骂自己，他想起姗妮当初跟自己清算财产时，那决绝又凄凉的表情，他摸出怀里的烟盒，颤巍巍的打开，用嘴叼出一支，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可是我签字之后，她把协议上分到的那些钱，都存到了我们在一起我给她家用的那张卡上，连同我信用卡的附属可都快递了给我，只剩下一套新买的小错层，算是她应得的，有必要时也可以借给我去抵押贷款…..”
李天石的手僵硬在那，慢慢的转过头仔细的盯着肖毅的脸，似乎想证实什么。
“她什么都没要，说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跟了我那么多年一起创业的老人，说我已经对不起他了，不能再对不起更多的人。
我知道她这些都是借口，她是不忍心….我以为这个时候她也许不会和我离婚的……”
肖毅的眼泪落了出来，“她恨我…..”
李天石微微叹息着摇了摇头：“老弟，这个时候，女人的大度，是男人更大的悲哀，她只要能和你离婚，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计较。
她现在是恨你，可是有一天你会发现，她的恨都会成了对你的怜悯，成了你遥不可及的期盼…..
这些钱，就当她是借给你的，好好干……”
肖毅的心口剧烈的起伏，哽咽不已，最后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大声的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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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灵再次见到肖毅的时候，是在他公司大厦的楼下，她出院了，被父母带回了家，她又偷跑了回来。
深秋时节，肖毅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英俊的脸庞比初时略显沧桑和憔悴，却多了几分男人的成熟和稳重。
“毅！”她怯生生的喊了他一句，他听到了，并且向她走了过来。
她打听到他已经离婚了，所以不顾一切的从家偷跑了回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肖毅的口气喜怒不辨，甚至连以往无奈的冷淡也没有，她有些发慌。
“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吧….”从表面上看，他不好，一点也不好，可谁能说这也许不是黎明前的黑暗，重生前的必经的痛苦。
肖毅竟然微微的笑了，“水灵，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可是以后对不起的话，我不会再和你说了，我对不起的除了萌萌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你走吧….”
说完他大步的往前走，水灵一下子从后面拉住了他，“我从来都没有要过你和我道歉，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就算你怪我，我也毫无怨言。
毅，我知道一个人放下一段感情，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为难自己。”
肖毅拂开她的手，“我也不怪你，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以前我也许真的也不能看着你伤害自己，看着你做傻事，我觉得我是欠你的，可是以后我不会再那么想了，我们之间两清了，记得我不要再来找我，从今后便是路人，不用再见。”
肖毅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这她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的父母，谢谢他们帮了我一个忙，现在两清了，下一回，我可没有这么好欺负！”水灵看到了肖毅眼中冒出了精光，深刻的嘴角上扬，满满的都是斗志昂扬。
“我父母？”她傻傻的站在那儿，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报应，我不怪任何人，只是不要以为我对他们所做的小动作毫不知情，新港海关的副书记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以后这些无用功还是省省吧。”
“什么海关？”水灵急得要哭出来。
“我不想说了，这只是一个意外的插曲，是我自己把事情考虑不周，你走吧….”肖毅看到她眼泪汪汪的样子，皱了皱眉，扭身就走。
“毅，我不知道你和我父母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我对你的心意，你比谁都清楚，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这份心谁也改变不了，包括我的父母…”
“水灵，你怎么想随便，但是我想你替我转达你的父母，他们觉得我对不起他们的女儿，想找机会刁难我，我没有话说，可是要是把这些小手段用在萌萌身上，别怪我不客气。
这时肖毅已经打开了车门，钻进车里，很快便扬长而去…..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刻在肖毅看来一切变得那样的陌生，他始终不敢相信孙萌萌真的和他离婚了，即便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即便是他想用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情来保护她，她都没有接受。
离婚看似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可是他却欠她更多了。
他痛苦的同时，离开他，她难道就幸福吗？
如果有人欺负她，该怎么办，如果有人骗她，该怎么办？他的眼前满满的都是孙萌萌的影子，甚至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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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萌萌见过肖毅的签名，专人设计过的，龙飞凤舞，潇洒不羁，透着张扬与霸气。这两个字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力透纸背。
李博明把肖毅签好的协议拿给她的时候，看到她的眼圈还是不自主的红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好好工作，也许会出门散散心，只是最近请假太多了，怕是没有假期了。”
李博明笑了笑，“我可以帮你！”
“这你能怎么帮我？”孙萌萌以为他是在说笑话。
“我说话算数….至今为止，我在你面前似乎还没有失言过。”他猜出孙萌萌是要去旅行，很多年了，不知不觉他竟难得像好多年前那样，心里竟被一个女孩子的一句话就充满了期待。
可是没想到，事情和他想象的却是截然不同……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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