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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与之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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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飞鸽传书已快速传到九幽教各分舵舵主手中。

    次日后,有消息传来,红枫山庄庄内失火,据闻损伤不大,只是走水。

    红枫山庄小小的走水失火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五日后,又有消息传来,有人在来江州的路上看到了消失了近三个月的红枫山庄少主莫七落。

    顾不迷在收到此消息后,迅速派出一队人马,到江州城外搜寻。汤斩的事与莫七落有直接关系,如今总舵那边尚无消息传来,九幽教又怎会放过落单的莫七落。

    暗香依依得知此消息后,主动申请去江州搜寻莫七落。却被顾不迷一个眼神就看得低下了头去,知道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被他看穿了,再也不敢多言去找莫七落。

    莫七落的突然出现,不禁让人联想到前几天红枫山庄的失火事件,二者是否有关联,尚不能确定,但其中隐有蹊跷。

    顾不迷提出质疑后,萧仁也有同样的想法,但舵主李维山却大大咧咧不以为然。江州分舵原本还有个副舵主,武功不比李维山,但心思却远胜于他,可惜在守江州客栈时死了,一时还未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填补空缺。

    此外,教主顾天穹等人离开分舵已有六日,算算日子也快到总舵了。届时便能知道汤斩究竟伤到何种程度,如果真如郑长老飞鸽传书所言,萧仁亦无力救治,唯一的希望便只剩鬼医傅月。

    顾不迷并未放弃寻找傅月,可傅月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完全无迹可寻。奇怪的是,顾不迷一次都没问过暗香依依,她是否知晓傅月的下落。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祁阳山舵主周观飞鸽传书过来,说副舵主周禾尸体已在洛阳东郡郊外被找到,身中剧毒,死相惨烈,所中之毒非常厉害,可令尸体多日不腐。萧仁详细问了周禾尸体的情形,怀疑周禾所种之毒,很像古老而神秘的一种南方巫术——蛊毒。

    这个消息,让所有知情人都神色凝重。

    暗香依依却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故问萧仁何为蛊毒?

    萧仁说,蛊毒源于西南山中一古老而避世的村落,二十多年前曾出现在中原武林,当时许多武林人士被蛊毒所控,险些引起武林浩劫。后下蛊之人爱上了一个中原女子,可那女子却不爱他,后被女子所骗最终惨死。萧仁解释,蛊毒原是一种古老不传的秘术,主要用蛇、蛊、蜈蚣等提炼毒药,人一旦中了蛊毒,想要活命就要听命于下蛊之人,周禾很可能是宁死也不听控制才落得惨死的下场。

    暗香依依这才后知后觉地摆出震惊地神色。

    暗香依依心想,这次是对周禾下蛊,周禾忠心才宁死不屈,可若换做他人……岂不己成了九幽教的内奸?她终于明白顾不迷等人面色为何如此难看了。

    暗香依依想到了一层却没想到更深一层。蛊毒不像普通毒药,说对谁下就能对谁下,说下多少就能下多少,尤其周禾又不是寻常人物,中毒过程必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为何对方会选择周禾,说明周禾必有可用之处。议事厅中四人均以为周禾中毒皆因对方想在九幽教内部安插奸细,却没有想到另一层,当初在祁阳山,打理暗香依依生活起居之人正是副舵主周禾,最接近暗香依依的也是周禾。暗香依依也只是想到那段时间周禾照顾自己的情谊,完全没想过他是因为自己而死。

    蛊毒之事让原本复杂的形势更添阴霾。

    诸事杂乱,眼看就要过年了,各分舵理事堂主先后赶来江州面见顾不迷,各分舵理事堂主主要负责分舵内部钱财开支账目。今日,祁阳山分舵的理事堂主和两名账房管事就在屋中面见顾不迷,向顾不迷汇报这一年来分舵的收支情况。

    可怜的暗香依依作为暗卫,已在房顶连续发呆了好几天了,可一想到各分舵汇报完收支情况后就该发年利了,又觉得这样的发呆十分值得!

    毕竟已入冬,江州分舵又建在水上,虽有内功护体,可被风吹得久了,也有些凉飕飕的,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正欲运气暖身,就听屋中顾不迷唤道:“暗香依依,进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从屋顶翻窗而入。理事堂主及管事一见她入内,立刻起身行礼,双方见过之后,顾不迷瞥了一眼自己身侧,道:“过来,听着。”

    在两位账房快速地哗啦啦算盘响声中,祁阳山分舵理事堂主一项项说着账目的支出情况。暗香依依进来的迟,只听到了结尾部分,可眼见那两位账房打算盘的速度,也不禁暗叹,这都是人才啊。

    顾不迷道:“账目明细,无一处疏漏错误,做得好。”

    三人面带喜色,恭谨回道:“谢少主夸奖。”

    顾不迷道:“你三人回去后告诉周观,年前发放年利,今年分舵每人年利加两成,周禾的遗孀务必要照顾好,年利加倍由周观亲自送去。”

    三人答:“是”。

    顾不迷又道:“明早离开就不必来向我辞行了,都下去吧。”

    三人再次齐声答“是。”,收拾了东西陆续出屋。

    众人一赚屋中顿时静了下来。顾不迷伸手欲拿茶盏,暗香依依已体贴地将茶盏递到了他手中。他抬眸瞧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一本账目翻开来问道:“看得懂吗?”

    偏头看着顾不迷手中的账本,上面记着一项一项的账目,字体工整,清楚明白。

    原本在现代她的职业就是个会计,一个账本又岂能难得倒她,可她毕竟是借尸还魂,有些技能不能轻易显露,便模棱两可地答道:“还算看得懂。”

    顾不迷以为她只懂字面意思不懂细节,也未细问,只道:“慢慢来,凡事总要有个过程。”

    暗香依依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道:“你想让我学这些?”

    顾不迷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一直紧闭的窗,让风吹进来,轻扬发丝,他缓缓道:“我五年前才开始独自打理江州分舵,当时以为只要武功够脯没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一个分舵弟兄死了,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正因如此,他的白发母亲因我的疏忽最终饿死街头,此事寒了所有兄弟的心,那时我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武功够高就能做到。”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自己的事。

    暗香依依静静地听着。

    他的背影沐浴在夕阳下,不同以往地多了些许温和,也让她的心悄然柔了几分。

    顾不迷道:“我谬得是刀头血的日子,今日还在饮酒欢笑,明日却可能成为刀下亡魂。这些兄弟为我们出生入死,除了我们强大,可以依附,我们重信义,值得他们相信外,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更无后顾之忧。要做到这些,必不可少的就是钱财。”

    暗香依依第一次听他谈论这些,心里不经意地竟起了一丝奇妙的感觉。从前觉得他不近人情,是一个自以为是又强大到让人无可奈何的,可今日听他这番话,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忽然想起一事,百花谷中他看到自己脖子下有被掐的淤痕,冷冷问了句:“是谁伤的?”他当时的语气和神态让她有种错觉,好似她只要说出那人的名字,他就会为她报仇。这想法虽然有些孩子气,却又让她觉得窝心。对比后来顾不迷得知自己脖子上的青紫淤痕是他爹的杰作,对她说的那句:“活该。”似乎也就没那么可气了。

    以前总以为九幽教的人都怕他,所以对他敬而远之,可时间久了,暗香依依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怕顾不迷,可同时也敬仰和崇拜他,他们会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可私下里却听不得半点别人说他的不是。有一次,她在厨房不小心抱怨了他几句,几个听到的小弟子就立刻对她侧目,厨房的大师傅也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话,事后想想,若非她是左护法,当时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去。后来再见到九幽教弟子每每提起他都一脸骄傲时,也就见怪不怪了。那个时候她就有所察觉,顾不迷在九幽教威信很高。

    或许在众人心中,年纪轻轻便将魔琴炼至第五重的他已是不可超越的神话,能成为他的属下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是啊,当时江州客栈被围,她也曾因他无可比拟地气势骄傲过。

    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又听顾不迷缓缓道:“四年前,我尚不懂得这个道理,那个时候,爹爹见我管理江州分舵一年已有头绪,便将荆州分舵也一并交与我打理。原本江州分舵的账目我便无心过问,也未曾出过什么岔子,便照旧将荆州那边的钱财全权交由理事堂主做主,可我没想到,一年后,荆州分舵出现了的亏空。理事堂主卷款私逃,虽然后来被我寻到杀了,但钱财已被他挥霍大半,分舵兄弟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这是我平生犯过最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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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香依依闻言,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这不怪你,你本不擅长这些。”顾不迷是武林高手,又不是账房先生,他不懂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人无完人,他已经很厉害了,怎么还能要求更多呢,暗香依依不觉得顾不迷有什么错,要说错也是他爹顾天穹的错。

    可顾不迷却道:“我生来就是九幽教少主,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有些事即便自己不喜欢也要学着去做,不仅要做,还要做好。我可以对所有乐谱过目不忘,不过是些数字,又岂能难得倒我。”他也有他的骄傲。

    顾不迷转过头来,看着桌案上的那些账本,道:“这些账目,我昨夜花了一整个晚上看完,每一笔钱财的来历和去向我都心中有数。”

    闻言,暗香依依惊讶地看着他,一整个晚上看了这么多账本?还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还是正常人吗?脑袋里立刻有声音反驳,你错了,他一直都不像个正常人……

    如此一想,看着他的目光也由惊为天人转为稀疏平常了。

    “近些年,爹爹少理教务,教中所有收支都由我一人打理,一直想找个可信的人分担一些。”顾不迷幽幽地看向了她。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相信她,想让她帮他,也不知怎么,因他坦言的信任,暗香依依心里升起说不出的欢喜,按耐住心底的跃跃欲试,她微微垂眸,谦虚地道:“我不怎么懂……不过……我可以慢慢学!”

    顾不迷轻轻“嗯”了一声,道:“过几日,其他分舵的理事堂主也将陆续到江州,会有更多的账目送来,到时候,你且在旁听着。”

    暗香依依道:“是。”

    顾不迷并未收回目光,依旧望着她,屋中一时寂静。

    暗香依依早先还未觉有异,可待时间长了,发现他的目光始终不曾从自己身上移开,这样被他瞧着实在难受,察觉到自己面颊生热续加速,忙抬起桌上的茶壶道:“茶凉了,我再去为你沏一壶。”言罢,也不待他回应便夺门而出。

    每日天不亮,暗香依依就得起床陪顾不迷练武。

    为了尽快恢复武功,顾不迷每日除萧仁为他针灸通络外,还要与她例行公事地对打五十招。虽名为少主暗卫,实则暗香依依觉得自己更像沙包+陪练。

    由于顾不迷的琴功杀伤力范围太大,他们需行船到远处一孤岛上比武过招。

    此处孤岛一直仕不迷练功的场地。四周除了水,什么都没有,也必须什么都没有,否则也会顷刻化为须有。这个道理不只顾不迷明白,所有分舵兄弟都明白,所以就算有急事寻他,也会行船在十丈外对着孤岛喊话。这也正仕不迷不让祁阳山分舵理事堂主一早前来辞行的缘故。

    近些时日,顾不迷和暗香依依已比武多次,起初两次,顾不迷功力尚未恢复,暗香依依五十招内便能将他打败,能打败他固然是件令人兴奋的事,但她没能高兴几天,便开始应付吃力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一天比一天觉得顾不迷难以招架,有时候还会被他打伤,可就是这样,她竟还觉得开心。不是她喜欢受虐,而是因为他功力的恢复。

    今天已是第十二天,他二人不过打了三十招,他便忽然停手,而后盯住琴面,怔怔地发起呆来。

    这几日,她已察觉他功力更胜从前,尤其今日,不过三十招她已然难以招架,见他收手,便也收了长鞭打算今天收个早工,岂料却听他道:“我练到了第六重。”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跑过去连声确认:“你说第六重,你是说,你的魔琴,啊,不对,是紫漆木琴练到了第六重?!”别人都称他的琴为魔琴,无疑有贬讽他是魔头之意,但九幽教却绝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的琴是魔琴。暗香依依自觉失言,可她失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没见顾不迷把她怎么样。平日里她还是比较注意的,只是当下太过激动,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显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微微地激动,他看向她,带着难以察觉的悦色微微点了点头。

    她立刻笑得手舞足蹈,又蹦又跳又欢呼。

    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他笑意敛在眼底,转身望向了一望无际的水面。

    她高兴地跑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立同望水面,想到他更加强大,心里即得意又骄傲,虽已极力控制,可嘴角还是高高地扬起,甚至觉得今日的阳光也尤其灿烂美妙。

    顾不迷瞧了一眼她高高扬起的嘴角,轻声道:“方才我只使出了五成功力。”

    她顿时惊道:“方才我以为你和我拼命了!”她抬起左臂,只见衣袖零碎,如落樱般在手臂上晃荡,如玉般的半截手臂露在光下,她意在让他看自己的狼狈,可他究竟看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他收回了视线。

    她叹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没想到这次中毒反倒令你武功修为大进。”见他不置可否,她自顾欢喜道,“太好了,这样从今往后我就不用当你的沙包天天被你打了,还有你既然武功已经恢复,我就不用再当你的暗卫了。”

    刚说完这句话,便见顾不迷转身离去。

    她急忙跟在后面,一路上,他都沉着脸不说一句话。划着船的暗香依依自然也不敢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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