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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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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的昆仑,正是桃花夭夭,灼灼其华的好时节。初春的艳阳天,湿漉漉的芳草地,小巷里传来的杏花酒香,到处都是草长莺飞,湖堤杨柳,一片春光好景。

    “咚!”

    一声巨响猛地打破这片晨间的静谧,惊若天雷。一名老夫子刚刚站起来时操之过急,椅子猛地摔在了地上。他气得手指颤抖,目眦欲裂,对眼前人喝道:“夫人!谢纾目无尊长、顽劣不堪,您还要如此惯着他么?”

    一名女子坐在他的面前,她坐姿笔挺,神情淡然,老夫子忽然站起,她却没有丝毫被吓到,神情自若,手中还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地拿起茶盖,一下又一下地刮蹭着内壁,淡淡的花茶香气融化在春风中。

    她一身雪白的素衣,长发高高地扎起,露出雪白的后颈和肩背,面容白皙,看上去像是路边不堪一折的花,然而一双墨色瞳眸却如深潭一般,深不见底。闻言,她只是轻轻吹了吹氤氲蒸腾的热气,微微一笑:“不过是小孩子顽劣罢了。先生何必如此?”

    老夫子气得倒仰,胡子都翘起来:“顽劣?夫人,你莫不是不知道上一位先生是如何被他气走的吧?那位先生只不过数落他几句,他却当场沉着脸,当众给了那老先生一巴掌。”

    “啊,是吗。”女子掩嘴,似乎有些惊讶。

    “那是!还有上上一位先生更为凄惨,贵公子只因看他不顺眼,更是在深夜里命令自己的下属,把他打晕后扒光了吊在桃树上,若不是巡逻子弟发现,他岂能还有命在?”

    ……

    梦境开始运转,众人只看到眼前层层叠叠的桃花忽地聚拢,又忽地散开,眼前是一家竹林小舍,女子镇定地听着老夫子狗急跳墙般的嚷嚷,神情却淡然如菊。

    【这,这不是副宗主吗?】

    有弟子目瞪口呆。

    【这是夫人吗?那位传说中的“破山剑”,贺兰缺?】

    【这居然真的是谢纾的梦境?可不是说能形成“浮生若梦”之人与他的灵魂强度,或者记忆厚度有关吗?】

    【对啊,谢纾不是才十九岁?】

    【是副宗主,副宗主……】

    不少弟子对“浮生若梦”的境主竟真的是谢纾而感到疑惑,也有不少弟子,在见到贺兰缺,便下意识地哽咽起来,热泪盈眶。他们久违地见到童年时的故人,情不自禁地落下了眼泪,即使是沈乘舟,也咬紧了唇,握着剑柄的手爆出几根青筋。

    那是他的养母,也是他的再生父母,最后却因为谢纾而死。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用这种形式再看到贺兰缺。

    他闭了闭眼,只是,夫人,您所托非人,谢纾没长成您希望的样子。

    【老先生说的人是谢纾吗?谢纾童年便如此顽劣?】

    【这算是对先生不敬了吧,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现身说法,老先生确实说的是对的,谢纾从小就这样坏。】

    【他以前总爱上课睡觉,不仅如此,还娇气得很,如果有人伤到了他,他便要罚那个人在他门外跪个一天一夜,夫人居然也纵容他。】

    众弟子一听,都觉得不可忍受。

    这是哪里来的公子么?凭什么夫人跟瞎了眼一样对他好?

    弟子们交头接耳,面露险恶,忽然有人讶异道:【咦,你们看那块石碑。我们的话似乎能在那块石碑上显示出来。】

    他此话不假,众人扭头望去,正看见那刻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石碑上,滑过一行又一行的话。

    他们稀奇地睁大眼睛,但很快被梦境中的对话吸引回了注意力。老夫子还拄着拐杖,在那里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喋喋不休地告状。

    “他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手段下作,夫人,”他语气沉了下来,“班上有不少孩子被他排挤欺凌,您可要做主。”

    “是么。”贺兰缺表情柔和,她手指敲了敲杯壁,微微一笑,颔首道:“我知道了,先生您先请回吧,我会教训那孩子的。”

    老夫子神色松了松,以为自己终于能得到撑腰,顿时“哼”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跨出了门槛。他刚跨出门槛,一个□□便扑了出来,“娘!”

    男孩抬起头,梦境外,所有弟子双眼一缩,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孩子长得也太漂亮了!

    男孩大约八岁上下,充满着稚气的脸庞白皙细嫩,脸上还残留着一些肉嘟嘟的婴儿肥,睫毛纤长,睁眼时露出下面一双圆溜溜的黑色双眸,灵气得惊人,远远望去,像是一个精雕细琢的娃娃。

    可此时这漂亮娃娃却皱着张小脸,眼尾泛红,看上去气得不轻,他咬牙切齿道:“娘,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狗夫子吧!”

    他急急切切地辩解:“那老东西当堂放屁,说我坏话,娘你不要信他。”

    贺兰缺看向谢纾时,目光柔和下来,她啜饮了一口温热的花茶,捏了捏男孩团子似的脸颊,笑着弹了下他额头,“真的是说你坏话?”

    谢纾被她捏着脸,含含糊糊地说:“对!”

    【谢纾小时候长得确实好看……像女孩子。】

    【他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别忘了,这可是个玉面修罗,蛇蝎心肠的恶毒小人。】

    【怎么小时候比现在还作……娇气包吗?】

    弟子们交头接耳,面露不屑。他们偏头去看沈乘舟,沈乘舟自小和谢纾一块长大,应该是最清楚谢纾脾气的,但是当他们看到沈乘舟露出微茫的神色时,恍然地扭回头去。

    不记得了啊。

    那也是好事。

    梦境中,清秀的男孩扑在母亲怀里,还在絮絮地抱怨着什么,诸如被褥太硬,又诸如作业太多,全是狗屁之类的纨绔话语,可偏偏贺兰缺的眼神一直温柔,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也没有对谢纾的话进行矫正或者指错。

    谢纾说得口干舌燥,他抄起一旁的花茶润了润嗓子,接着,忽然道:“娘,如果有人欺负我,该怎么办?”

    贺兰缺语出惊人,她像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真的?”谢纾眼睛一亮,他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一份小宣纸,上面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姓名与氏族,粗略扫一眼过去,大概至少有数十个人。

    贺兰缺挑了挑眉,就被谢纾往怀中塞进了这张写满名字的宣纸。

    她一字不落,从上往下慢慢看完,看得细致而认真,并无半分敷衍之意,先是夸了下“我家小宝字写的比娘好看”,接着继续念道:“肖凉,慕容傀,南宫无,孟三清……这么多人?怎么还有长老的名字?”

    小谢纾抓住贺兰缺的衣角,仰起头,露出一个稚嫩的笑脸。

    那笑容明艳万分,饶是春光也要在他面前失色,只是接下来,这稚童的声音便如从天而降的一盆冰水,令所有人一寒。

    他脆生生道:“我想请娘亲帮我杀了他们。”

    梦境外,所有弟子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直接炸了。

    【他在说什么?杀人?他现在才几岁,就想着要杀人?】

    【不愧是“血观音”……多么残忍,令人钦佩。】

    【他三天前救了那个小孩,我还以为他这些年有什么难言之隐……三岁看老,果然从小就是个恶毒胚子。】

    【这些人怎么欺负他了?不是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吗?】

    【他知道就因为他这一句,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荒诞至极,荒谬至极。】

    【还好他死了。】

    众人破口大骂,气得浑身颤抖,宣纸上写的人的名字无疑都是同门子弟,他们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同袍而愤怒。

    祝茫握紧了拳,他的目光一瞬不动地凝视着梦境中清秀灵气的男孩,玉佩被他紧紧地扣在手中,再用力一点,怕是就要碎成齑粉。

    但他温柔的面孔只是狰狞了一瞬间,随后就彻底放松下来。

    他强迫自己握紧的拳头一寸一寸地张开,让血液重新回流,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的心从喉咙落回胸膛,目光看向那块沉默而满是疤痕的黑色墓碑,甚至有些满意地看着昆仑弟子对谢纾进行辱骂与攻击。好像非要证明什么,才能让他安下心来。

    对,谢纾从小就是如此地恶毒,怎么可能是当年那个小男孩?

    他依稀记得男孩缠着他,要把糖往他嘴里塞,在他母亲病危时想尽了办法帮助他。

    与眼前这天真无邪微笑着要杀人的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人。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一瞬间有所动摇的自己前所未有的可笑。

    梦境中,贺兰缺却神情未变,她把谢纾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弄到耳垂后,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她没有骂谢纾,只是笑着问:“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谢纾气哼哼地:“他们对我不好。”

    “真的吗?”

    谢纾被贺兰缺一看,僵硬在她怀里,贺兰缺温和地看着他。过了好半晌,谢纾忽然像是瘪了气的气球,埋在他娘亲的怀里,委屈道:“他们骂你。”

    “说我什么了?”贺兰缺眉眼温柔,她摸了摸谢纾的头,谢纾却不吭声了。被她戳了戳额头,才闷闷道:“说了好多不好听的坏话。”

    “他们说宗主不在,你就胡乱指挥,让昆仑乌烟瘴气。说你坏了昆仑的规矩,女子不能成为门主,即使是暂替的也不行。”

    贺兰缺笑了,“老先生是不是也说过,所以你才这么对他们?”

    “说我有乱常纲,违背天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男孩如幼猫一样红了眼眶。他在替母亲感到愤怒与难过。

    “是是啊。”

    谢纾缩了缩,他以为贺兰缺不开心,觉得他行事嚣张,自作主张,垂着脑袋准备挨打挨骂,结果却被亲昵地捏了下鼻子,捧起脸颊往他脸上“啵”地亲了一口,“你怎么这么可爱。”

    “别人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就好。”

    谢纾被母亲亲了一口,圆而嫩的脸颊微微泛红,可爱得紧。闻言却脸一皱,他觉得这是什么草包子发言,生气道:“不行!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你……”贺兰缺哭笑不得,“放心,娘想好解决方法了。你不用担心。”

    “你不会被欺负吗?”

    “不会。”

    谢纾这才放下了心,他踢了踢路边的石子,闷闷道:“好,我听娘的。”

    贺兰缺看着蔫了吧唧的白团子,“嘿呦”一声,把他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夸赞道:“别不开心,娘要夸你。干得很好。”

    “很好?”谢纾有些纳闷。

    “被别人欺负,是要还手的。”贺兰缺笑了笑,“不过,以后不要把什么杀啊打的挂在嘴边。”

    她捂着胸口,装作娇弱地咳嗽了一声:“不然要吓到娘亲了。”

    男孩呆了呆,随后紧张地抱着她的手上下察看,急急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娘你没事吧?”

    “没事。”贺兰缺耳朵忽然动了动,把谢纾放回地上,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娘亲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是是可以先去玩吗?”

    谢纾呆了呆,他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就扬起了笑脸,“嗯”了一声,跑开了。

    谢纾一走,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贺兰缺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她低头捏了捏手中的宣纸,“影。”

    有黑衣人落在她身旁,她把宣纸递过去,神情有些冷淡,“去查。”

    黑衣人怔了一下,“这不是少爷……”

    “怎么。”贺兰缺掀起眼皮,深黑色的瞳孔望过去,“你也以为他在无理取闹?”

    她的瞳孔黑而静,睫毛纤长,谢纾的眼睛就是继承自她,是一双漂亮得宛如黑曜石的眼。但是当她没有笑容看人时,那双眼却猝然冷厉下来,像是这对黑曜石分明的棱角暴露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光是对视就令人下意识地避其锋芒。

    黑衣人赶忙低下头,贺兰缺摸着茶盏,瞳孔一片冰凉,她看着谢纾离开的方向,“我忙于公务,他知道只有这样说才能引起我的注意力。”

    “这些人恐怕不只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私下里恐有小动作。”

    她言简意赅:“查。”

    【居然还有这一层?】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谢纾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居然是在旁敲侧击,告诉夫人这些人有问题,我误会他了?】

    【我觉得没误会,按照谢纾的行事风格,他确实是想杀了这些人,只不过夫人过度宠溺他,所以才这样说。要我说,夫人就是昏了头。】

    【你什么意思?你在说夫人的不是?】

    【有什么好吵的,就算谢纾此时是真心为他母亲着想,那几年后的昆仑之乱,他又是怎么对他母亲的?你们忘记了?】

    一弟子语气嘲讽。

    【他现在只是年龄小,在乎母亲,粘着母亲,无非是因为如果夫人不在,他作威作福的那些权力该向谁要,又该向谁取?】

    【别忘了,夫人就是因为谢纾才死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望向谢纾的目光重新又变得怨恨起来,像是一只只恨不得啖其血肉的野兽。

    他们忘不了昆仑之乱中,谢纾对他们的背叛,忘不了谢纾与魔族勾肩搭背,在月下折断了一根桃花,他的目光与月色一般冰凉,看向他们时,仿佛他们是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背叛永远都是鲜血淋漓的。因此他们也必将鲜血淋漓地报复回去。

    梦境中的桃花依然纷纷扬扬,谢纾一边踢着石子一边离开,表情有些闷闷不乐。

    贺兰缺虽然对他是掏心挖肺的好,平时总是给他塞各种小零食小点心,可父亲一直闭关,作为天下大宗,昆仑自然有数不胜数的事务要处理,说一声“案牍劳形”也不为过。

    因此即使是爱他,也总是如浮光掠影,他只来得及浅尝辄止与母亲在一起的温情,就总是被各种事情打断。

    他出了门,眼前是昆仑的三千石阶,他本就不太开心,一想到又要爬这三千石阶爬得一身汗,就心头火起。

    余光忽然一瞥,接着,便抓住了花树下的一个少年,不容置疑道:“喂!你!”

    他拦在那个少年面前,抬了抬下巴,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踩在玉石阶上。

    “背我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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