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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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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红棕木餐桌前, 摆满一碟碟精致装盘的食物。

    餐桌相对两端的摆放着两份餐盘,里面食物一致,标准英式早餐, 培根、煎蛋、焗豆、口蘑,还有两根煎得透亮的香肠。

    而桌上其余盘子里,还有一份蔬菜沙拉,以及芝士焗龙虾等。

    晏朝聿将餐椅拉开, 半挽的袖口露出一截小臂,温臻视线微顿,留意到内侧有一枚醒目的牙印,一定是见过血的,都起痂了。

    心里有答案浮上来,始作俑者是自己, 但温臻只是垂眼拂裙坐下,视而不见。

    压平裙角时, 也将心里生起的几缕愧疚轻轻压下去。

    面前再推过一只雕刻工艺精致的骨瓷杯,espresso的浓香飘进鼻腔,余光里是搁在杯碟上的修长手指, 温臻咽了咽喉咙佯作无视, 捻起杯柄轻啜了口。

    视线淡淡一瞥,才看清那杯纹上雕刻的玉兰花图案。

    心忽的一顿。

    味蕾瞬间回归。

    文杉这人倒是喜欢将地方和人摸透,便也多套他几句话。

    因得到过一份更好的,再遇见旁的,便也会与之作比较。

    好大的区别待遇。

    想起他说的,西餐做得还算不错,只是比不得米其林。

    她们,温小姐。

    说到这里,文杉眼神变了变,轻啧一声:“差点忘了,这么有气色看来是因为爱情滋润呀。”

    循着他的视线, 温臻垂下眼,这才发觉一个小小口蘑, 她竟分成好几口在咀嚼,还剩下一半。

    文杉暗自琢磨着,又想起温臻那位大佬老公,忽又觉得,这样的区别对待也是理所当然。

    刚到机场,李教授安排的人一眼便认出她们,恭敬着将人接上车,往目的地开。

    温臻又多吃了几口培根与香肠,肉汁的香味几乎是在唇齿间爆开,火候控得极好,肉一点都不腻。

    这顿饭破天荒的,她将餐盘里的肉类都吃得差不多,至于第一口品尝的口蘑,也便失了空余肚子。

    “还是,刚在走神?”

    见状,晏朝聿笑而不语。

    温臻接过空姐递过来的薄毯,飞机上的这顿餐她吃得有些食不知味,没动几口,文杉是有些饿,且不用控制饮食,吃得十足饱,擦了下嘴,她瞄过温臻那边。

    前半句话不假,没掺一滴水份。

    飞机抵达Amerigo Vespucci机场。

    不对,是一个漂亮又充满魅力的行走小黄人。

    文杉,一个行走的小黄人。

    齿轮带动齿轮,社会秩序如此。

    这一梦拂开后,她缓缓撩睫,舷窗外的云层很厚,意大利和国内的时差相差6小时,算着时间,国内已至凌晨四点,而这里尚在下午两点,天空是湛湛的浅蓝色,阳光金灿灿的洒落大地。

    聊着聊着,就聊到早上便到的几人。

    譬如那份没动几口的晚餐。

    飞往佛罗伦萨的航程需要十三个小时,其间含一次转停法兰克福。

    “她们比温小姐到得早些,这个时间应该在庄园里用下午茶。”

    有些答案想着想着,就回到心里又沉下去。

    这顿早午餐吃得心猿意马,桌面忽响几声轻叩,她茫茫然抬睫看去,便见男人浓而整齐的眉微挑,“不合口味?”

    但这些奇异感觉,却令她不知该在心中拉响警铃,还是将门窗敞开。

    “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有句话叫,亏什么,也不能亏了五脏庙。

    “可能?”文杉正了正头枕,又攥了把她纤细的手腕,往下又去探她的腰围:“感觉也还好,还是挺瘦的,但你脸色确实好很多,红润有气色——”

    教学相关的考核自有真凭实学,但教学之外的人情世故,这世界总是这样转动的。

    司机许是常为主人待客,时而话多,时而话少,掐得准人心。

    后半句,倒显得有些谦虚。

    被看穿的窘意,令她快速将剩下半个吞进去。

    谁知道这听着平平无奇的问题,暗藏什么玄机。

    “臻臻,从没见你谈过恋爱,直接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她有一周多没称体重了,提及这个,她想了想这几日在檀庭吃的每一餐,回答:“不排除这个可能。”

    温臻选择避而不答,但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又觉得,生命中好像就真的有一个不声不响地闯进来。

    手又极快放下。

    小姑娘面皮太薄,他恐又将人惹恼,只得在心底评价一句,隐藏款肉食动物。

    这位师傅既跟了李教授多年,那有些关系从细节末梢也该明白出来。

    凭着这点猜想,文杉是背脊也挺得笔直,看向温臻的目光越发骄傲起来。

    车子刚驶进庄园里,还未下车,便听见庭院里有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温臻和文杉提着行李箱,先跟随庄园管家去往这几日要住的房间。

    这栋别墅很具有当地特色,巴洛克风格从外而内延展,是一座华丽的宫殿,每一处彰显着空间感与立体感,一楼客厅摆放着好几处极为精致的雕塑。

    巨大的水晶吊灯上有数十支蜡烛,煌煌燃动。

    扶梯各处挂满各种经典的人物油画,有两三幅她记得作者,不由有些诧异,她不记得李敏红有收藏画作的爱好。

    敛回神思,整座别墅显得复古而神秘。

    灯光将温臻的眸色映得清亮,从途径市区那一栋栋的红房子,再到眼前这栋庄园陈设,那些熟悉的感受印刻在心。

    来的第一日,李敏红陪伴众人在一楼餐厅用了一顿极为丰盛的晚餐。

    其中有位女生性格活泼些,笑着举起酒杯道:“李教授,这是我们训练前最后的晚餐吗?”

    李敏红也被逗笑,与她碰杯后故作神秘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今晚,你们会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众人举杯,长桌的烛火摇曳,这顿晚餐宣告结束。

    离开一楼回卧室,温臻打开房间所有的灯,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她眸光逐一掠过屋中各式摆设。

    从玄关到最里面的那张深棕色软包头的大床,临窗台边的小桌与沙发,桌上花瓶插着白瓣黄蕊的小雏菊。

    这样的装修风格都大差不差。

    没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每一间卧室都如法炮制。

    如是想着,温臻找出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

    满室蒸腾的热气漫过双眸。

    她阖上眼睫,任由热水将瓷白的皮肤冲刷至透红。

    浸满雾气的挂壁镜前,女人纤白的手将雾气拂开,镜面清晰地映着她因水雾红透的脸颊,以及圆莹弧度前一些细碎红斑。

    浓密的睫毛簌簌垂下去,她收回目光,捡起衣物慢慢套上,回到房间后,沾枕便睡。

    什么也不要去想。

    即便,你回到这所城市,但什么也不要去想。

    只管想你的来意。

    one\'s purpose in coming.

    密训长达一周,每日早八晚七,至于其余时间,可在练功房内自行安排。

    舞蹈这一行,无论什么舞种,最不缺的便是肯吃苦的人。

    而今日能够来到这里的她们,也许不是吃过最多苦的,但一定都是不怕吃苦的。

    早八晚七的时间规定,有人可以选择早六晚时,更有甚者清晨五点便出现在练功房的。

    不是要与谁比更勤奋。

    而是所有人都深刻明白一点,这里的一周,她们需要与时间赛跑。

    各行各业都有佼佼者。

    她们之间,也算是一种无声竞争。

    李敏红从未说过课程结束后,会有任何测试,但这些测试即便不在佛罗伦萨,也会出现在国内,出现在任何可能竞争角逐的比赛里。

    这样高强度且精神紧绷的训练一直持续到结束那一日。

    所有人好似一把拉满的弓,在此刻发射箭矢,得以喘熄。

    李敏红将这几日考察出来的荣誉证书颁发给每个人,但也提前说过,不要交换阅读,对于每个人的评价,她认为都是此时此刻的她们,最好的状态,请不要打破这美好的画面。

    女孩们完成人生中的一份答卷,还剩最后一日,她们终于可以领略这座有着文艺复兴的摇篮著称的城市。

    出国前,温臻便答应过同舞团的思慧,为她做一日导游。

    文杉这几日已经转完各处著名景点,对此不再有兴趣,这趟环城之行,便剩下她们。

    温臻举着相机帮思慧在老桥上拍照,少女迎着朝阳笑容粲然,阳光洒满桥下那片阿尔诺河,折射出粼粼波光,像是浮着碎金。

    拍完数十张照,桥下途径一艘小船,温臻眺眼看去,想起几年前,她曾坐过这样一艘船,摇摇晃晃的,划过那盛满光影的河流。

    “臻臻,这么快就十一点了,找个饭店,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思绪打断又藏起,温臻浅笑着应好。

    按照网上搜索的攻略,她带着思慧去了一家评价还不错的餐厅。

    侍者引着二人入座。

    这里的陈设不显奢华,暗色调,铺满做旧墙纸的墙壁上挂满一幅幅风景油画,餐桌设有蜡烛形式的小吊灯,是女生都喜欢的拍照打卡圣地。

    思慧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扫过一圈,纠结不已,最终又将求助目光投给温臻。

    “臻臻,你来点吧,我平时都没怎么出国,”说到这里,即便是异国他乡,思慧依旧掩唇低声说:“其实,我怕踩雷~”

    温臻失笑,接过菜单,快速点好两人份量的菜品,点到最后时,指尖翻过一页,停留在甜品上,想起在澜城有一次,一个人也曾这样停留片刻。

    点好菜,她将菜单递还侍者。

    等菜的二十分钟里,思慧又拉着温臻用手机、相机轮番拍了大波照片。

    思慧将两人的合照一张张划给温臻看。

    “天,臻臻,你骨相真的好绝,我要是拍侧脸,每一张都必须要精修,鼻梁是我硬伤,好想去垫一下。”她感叹。

    温臻瞭睫:“最近你工作安排不是很多,想的话也可以去试试。”

    国内医美发达,选正规医院一般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思慧苦笑摇摇头:“算啦,我也没那个勇气,就算是知道风险不高,但还是……算了吧。”

    那时的温臻对此表示理解,不是谁都有豁得出去的勇气,世界上也有部分人,做事需要考量周全,不愿做一些无保障无结果之事。

    这个话题终止后,菜品也纷纷上齐。

    看着满桌肉食,思慧轻啧一声:“这要是被她们知道了,得罚咱们减肥多少天呀?”

    温臻挑眉,“满满的力量,吃饱再减也有力气。”

    “你说得对,芝士就是力量,吃完回国再减肥!”

    思慧有说不完的话,明媚得像一束阳光,温臻是个安静的倾听者,也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会恰时地接过她的话,这小半日的旅程她们相处愉快。

    如果,没有与那个人重逢的话。

    有的血缘是这世上最坚不可摧的堡垒,而有的血缘,不过浮光掠影。

    餐厅的走廊,她刚从洗手间出来,还捻着一团擦过手的卫生纸,倾身将纸团投进垃圾桶的时候,眸光映过一道米白色的身影。

    男人穿着休闲衬衫与短裤,满眼柔情地为身侧女人拂过耳发,幸福好似可以从他们身上蔓延至餐厅的每一处。

    擦肩而过时,温臻呼吸微窒。

    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温则译一定认出了她,但他的步履不曾为此停留一秒。

    甚至于,她还能听见身旁的金发女人问他:“ Do you kno that girl”

    “ho?”

    “The girl in a hite dress has been looking at you.”

    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失笑回答:“Sorry, I don\'t kno her .”

    挂钟的秒针转动一格,微湿的纸团跌进垃圾桶。

    她敛起所有情绪,背脊挺拔地走回餐桌,她要把关于刚才的每一丝每一毫记忆都抹去。

    她深深厌恶着温则译,但,她也曾那样仰望崇拜过年轻时的温则译。

    她曾以为,她的父亲,是世界上最温柔、慈善的父亲。

    她也曾觉得,温则译是全世界最好的画家。

    离开佛罗伦萨的那日,是个寂静的夜。

    温臻坐在机场的vip等候室里,睨过窗外灰蒙蒙的天,她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她孤身一人,登上回国的航班。

    温臻终于想起来,那夜,她见过一种眼神,厌恶的情绪都快要溢出来。

    而那一日,是她十五岁生日。

    再度登上飞机这一刻,温臻长吁一口气。

    这破地方,她再也不愿踏足。

    这趟航班停转巴黎,可好似天意为难,抵达巴黎的十分钟后,整座城市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里。

    广播开始滚动式播报所有航班延误的紧急通知。

    戴高乐机场外,狂风肆虐,雨水如注,闪电迭迭而至。

    温臻觑过窗外风雨,神色怏怏问文杉:“咱们今晚是不是得留在巴黎了?”

    文杉正掏着手机录制窗外这场骤雨,“等等,先把这景象发个朋友圈。”

    听她这语气,温臻竟凭空扫去那些雾霾心情,笑道:“杉姐,你真是,万事朋友圈先阅。”

    文杉没反驳,但她这条视频也绝不是没有营养的刷屏感叹。

    暴雨哪里没有?

    老娘失恋时候,心里下的那场暴雨可比这惊天动地。

    五分钟后。

    文杉迎来了朋友圈的一条私聊。

    “我靠,没想到第一个找我聊的,居然是那个帅哥律师!”

    温臻眺眸:“谁啊?几号备胎?”

    “什么备胎啊,臻儿,是你的那位周律师~”

    温臻脑子一顿,几秒后搜寻出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周文礼?”

    “是这个名吗?忘了,应该是吧,反正就是中懿那大帅哥。”文杉边说边打字回那头。

    又过两分钟,文杉眸光灼灼投向她:“宝贝。”

    “?”

    “周律也在巴黎,他说开车来接咱,你说OK吗?”

    温臻蹙眉,问:“不是,杉姐,你俩关系怎么样?”

    文杉一时语顿,疯狂想着她和周文礼能有什么关系,还不是那次因为你,才加上好友,再没聊过……

    但这样说,依温臻的性格势必会婉拒周律。

    但若是骗人,以她还存有一丝半点的良心来说……

    可这么大的雨,总不能真在机场过夜吧?

    思想斗争做了好几番,文杉只吞吞吐吐说,算朋友吧。

    说得太过扭捏,温臻也没生疑,只提醒她别玩脱了,那毕竟是掌握她大数额遗产交接的律师!

    机场灯光通明,但舟车劳顿整日,温臻有些累,靠着椅子阖眼小憩。

    迷迷糊糊的,她好似梦回几年前。

    梦里世界有些朦胧,像是一场散不开的薄雾围绕着。

    有些影子变得模糊,但那些刻骨的情绪流淌在血液里。

    在这场梦里深陷之际,现实好似有声音将她及时拉回。

    浓睫擦过西装面料,眸光昏昏,她眨了眨睫,渐渐看清眼前,往上是一把巨大的黑伞,罩住他们绰绰有余。

    黑伞之内,昏绰光影里,她好像看见了晏朝聿。

    视线里的他,薄唇抿作一条平直的线,晏朝聿似乎没有察觉到温臻的醒来,线条凌厉的下颌微抬,显得凛凛又冷蔑。

    巴黎暴雨,刷刷砸落。

    伞檐都好似要被雨水砸弯,走到停车处,司机快速拉开车门,温臻贴着他暖烘烘的胸膛坐进车里。

    车门一阖,门外哗然雨声也被隔绝。

    周遭一片静谧,温臻半敛着睫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香味。

    那双温热修长的手为她拂过遮挡视线的几绺乌发,温柔到不像话。

    有种莫名的情绪在那一秒,侵占躯壳,肆虐屠杀她所有名为坚强的细胞,纤丽的睫毛很快浸湿,氤氲上一层薄雾。

    世界都映在雾中,朦胧。

    像她的梦境一样。

    也许,这也是一场梦境。

    她有一种雾中窥他之感,直到那只手掌轻轻捧起她的脸,指腹一点点揩抹雾气凝结的水露。

    一颗颗,坠在他掌心的,是她的眼泪。

    车内的灯呈现冷调白光,将他的容颜照得清明,那双深蓝色的眼瞳里的凛然与冷淡,统统烟消云散。

    “怎么醒了?”

    “你怎么…会在巴黎……”

    眼泪未干,她嗓音微哽,囫囵抬手想擦掉脸上水雾。

    这样哭的样子,一定很不好看。

    手腕被他掌心摁捉,他低叹了口气,轻到好似她的错觉。

    “你认为,我怎么会出现在巴黎?”

    沉默几秒,温臻垂眼说不知道。

    相距8209公里……

    他因何这样凭空出现。

    无端令她去揣测一种名为宿命的虚妄。

    那是捉不紧,落不实的东西。

    她费力将其驱散。

    而虚浮不实之外,晏朝聿俯身拥住她腰肢,将她往上带,热烘烘的体温紧紧裹挟着满心湿漉的她。

    车窗外雨声啁哳,他道: “臻臻,你可以多设想一些可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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