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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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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晚餐时间。

    老宅四下亮着火红的灯笼, 屋内几盏大吊灯全部打开,正厅的门虚掩,穿堂风吹得廊下数十只灯笼呼呼响。

    亮堂堂的灯光下, 众人围绕在一张紫檀木雕葡萄纹的大圆桌前。

    温臻侧眸看向身侧男人,他面色如常,只是面部轮廓生得凌厉,沉默时便也显得冷峻, 谁又能知道这人上一秒还在车里风流浮浪到不行。

    她的目光又轻轻挪向正对坐着的晏晴好。

    她平素最爱闹腾,今夜也缄口未语,只在进门前的长廊处唤了温臻一声大嫂。

    今夜这气氛当真是安静得奇怪。

    即便不去观察,又能从众人潜意识的窥伺里看出,他们好似都在向着晏朝聿的方向。

    正疑惑,虚掩的雕花门木从外打开, 晏家老爷子一身长裳杵着黄花梨龙头杖走进来,身后除了佣人还跟着一对中年夫妇, 以及最尾端的一名少年。

    中年夫妇气度不凡,尤其是那位夫人,面容姣好, 气质温婉端庄, 眉眼间竟有些眼熟。

    晴好又凑近些,压低声音:“嫂嫂,能问你个事吗?”

    身上有磨不掉的狠劲。

    “是。”

    他懂得如何克制,也懂得如何伪装,更懂得如何兵不血刃。

    晏老爷子满意地看着他,木梨窗外月朗星稀,他抬手抚过长孙的肩,为他正了正衬衫,视线不经意地划过晏朝聿挽起一半的袖,淡声道:“夜里风凉,袖子还是放起来得好。”

    晏老将视线挪过一旁,复又冷声道:“也别只顾着集团的事,有时候多关心关心家里人,一些闲言碎语,我不想再听见。”

    他平静地将袖子一点点折回掸平,墙壁上的钟表在转动,晏老敛了目光握着拐杖起身,晏朝聿跟着将他送至门外,屋外有佣人候着,夜风里响着老人的咳嗽声,他同人嘱咐了几句要让祖父按时服药,目送他们走远。

    晏朝聿唇线平直:“我们会商量。”

    比之兄长棱角分明的凛然感, 少年长相更为斯文温雅些,他恭恭敬敬地又将目光投向温臻, 颔首示礼。

    这才是晏平山众多子孙里,最中意的接班人。

    老爷子看他半晌,面色稍霁:“行了,有些事点到为止,阿聿,你只需记得,如今你才是晏家握着实权的。”

    而晏朝聿令他最为满意的,便是这份心性,平素沉着淡然,一旦到了必要时,行事杀伐果断,绝不拖地带水。

    最末端的白衣少年走上前,看向席间男人:“大哥。”

    晏朝聿眼睑稍垂,眸光划过卷得整齐的袖口一角,那里有一粒纽扣在车里被温臻扯断。

    满桌人似在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则,连咀嚼声都显得刻意压低。

    几人纷纷入座。

    散桌时,晏老眼神睇向晏朝聿,祖孙二人一前一后走向偏厅的沙发处。

    “父亲,母亲。”

    他如是答。

    她本还想问晴好一些关于晏朝聿和他父母的事,但思琢半晌,又觉这些话该问本人,却不曾想,晴好话锋一转倒先有了疑问。

    一顿饭下来,除了温臻的餐碟碗筷有食物的沾染,其余人的好似都没怎么动。

    温臻愣了瞬,也跟着唤。

    晏朝聿颔首。

    “孙儿铭记祖父教诲。”

    也是他失控的不二佐证。

    这席面着实吃得沉默,温臻低眸看着碗中堆叠的食物,又觑了眼身旁挽袖剥虾的人,他那双筷子荤腥未沾,整洁如新。

    晴好端着佣人做好的芝士蛋糕走到温臻身旁的沙发坐下,又将一盏桃胶递给她。

    “嫂嫂,这是梁姨做的,没加糖,美容养颜不长胖,你试试。”晴好笑得甜丝丝。

    顺着老爷子的视线,晏朝聿淡瞥过晴好的位置,了然答:“孙儿听明白了,祖父不必挂心。”

    一个既有谋算城府,又永远遵循他意愿的孩子。

    凝着满廊火光,晏朝聿垂眼看向最后一截袖子,又慢慢挽起,折身返回。

    但这些,都没什么,他的长子幼时也是如此,只可惜心性过于软弱,不堪一击。

    温臻晚餐倒是吃得很饱,但又不想拒绝这双亮盈盈眼睛的主人,浅浅笑着接过,舀一勺,“味道确实是很好的。”

    但他这个长孙不一样,他自幼便克己慎行,三岁时便懂得什么叫谨听长辈训,每每随父母到这处老宅里,便知道该如何守规矩,吃饭走路都该端正,后来启蒙,更是得天独厚,在京中诸多子弟中一骑绝尘。

    人的欲望,在幼年是最难克制的,得不到会哭,会闹,没有一丝规矩。

    晏老沉默着看他几秒,掸着袖口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没精力管,但晏氏如今是你掌权,有些话我从前便和你提过,莫要忘记。”

    晏老坐在沙发上,抿了口保温杯:“今日你父亲母亲也回来了,你和温臻的婚礼也该着手办一办。”

    屋内走了两尊大佛,气氛回潮。

    温臻在心中琢磨这二人该如何称呼,手腕便被握住,晏朝聿目色淡淡向着他们逐一道:“祖父。”

    “老实说刚才席面上,大伯和大伯母都在,我都没敢吃饱。”

    温臻挑眉:“是什么事?”

    “就是前不久,你是不是去过Tonight呀?”

    温臻捻着勺子的手顿了瞬,撩睫看她:“你也想去?”

    晴好摆摆手:“不是,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到在酒吧见到一个人,身高和大哥差不多,看着又比大哥年长一些,长得呢有一点点英俊——”

    “你是想问靳先生?”温臻直说。

    “对!嫂嫂你也认得他?!”

    “我家与蓝宇有过合作,见过几面。”

    何止如此,在澜城时,她还曾主动与其有过交易。

    晴好倒是没在意这个,只问:“所以,那晚在酒吧,他是不是也在?”

    见温臻半晌不答,晴好兀自说道:“我就知道那晚他回京市了,大哥还不情愿告诉我,他俩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听到最后一句,温臻忍不住翘起唇角。

    难得有人将晏朝聿形容得如此接地气,但下一秒,她脑中有一个运作的小齿轮忽然停下,她看向晴好,声音柔柔:“靳总和晏朝聿是好友?”

    “对啊,向东哥的家就在老宅对面那户,我们小时候是在这条胡同一起长大的。”

    一提起那个人,晴好表情怏怏,趁着四下长辈都离开正厅,她侧身吩咐佣人拿瓶红酒过来,自顾自倒了满杯。

    温臻瞧着她直接喝了大口,想起自己在酒吧醉酒那夜,她不由提醒道:“晴好,别喝那样快。”

    晏晴好是晏家二叔的独女,自小就有撒娇的本事,屋内没旁人,她直接蹬了高跟鞋,曲腿坐上沙发抱住温臻的腰,喃喃说:“嫂嫂,可以抱抱我吗,我只是有点伤心。”

    温家只有两个女儿,堂妹温粤小时候绝不会同她撒娇求抱。

    晴好叫了一声臻臻姐,软糯糯的,温臻心也跟着软起来,为她捋过发丝。

    “晴好,再伤心也不要用酒精解决问题。”

    晴好说:“嫂嫂,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没关系的我酒量海着呢,小时候跟着大哥他们偷偷喝过好几次祖父的酒,早就练出来了,不会醉。”

    话到最后,她用极轻的气音又说:“虽然比不过大哥和那个人……”

    晴好捞起桌上的手机划开,视线停在通讯录最顶端的某处许久。

    她已经有一个月打不进这通电话,对面早就把她拉黑。

    靳向东几乎拉黑了她所有社交软件。

    多狠心一男人。

    满腹委屈与难过在包裹着晴好,她亟需一个宣泄口。

    半瓶干红下肚,她准备再倒一杯时,一只手忽然横过来夺过酒杯,长影由着灯光投射,罩住两人。

    晴好眼神瞬慌,抿着嘴,眼底氤氲泪花:“大哥……”

    “晏晴好。”男人只冷冷念她的名字。

    警告意味太浓,晴好憋住情绪,捞起手机从温臻怀里起来,趿着鞋准备离开屋内。

    走到雕花门时,身后又来一句。

    “不想跪家祠,就回房睡觉。”

    门嘎吱一声响着,屋外灌进晚风夹着少女不满的一句“知道了。”

    门隙穿进来的不过几缕风,屋中霎然一停,便只能任风吹晃廊中长灯,庭下玉兰。

    晏朝聿的目光回转于她:“很晚了,我们回去。”

    裙摆生了几道褶,温臻起身掸了下,想起一件事问他:“你父母和弟弟,我不需要再打招呼吗?”

    毕竟他们领证后,这是首次见面。

    晏朝聿握住她的手,指腹捏了捏她指节,声线平直而淡:“不必麻烦。”

    温臻看了他一眼,辨不清他今夜什么心思,只应好。

    两人离开正厅庭院,穿过长廊,途径垂花门时,路好似变了。

    温臻步伐放慢,想起第一夜来时,他说得话,开口问:“不在老宅留宿吗?”

    她还记得第一夜时,他说这是祖父定下的‘家规’。

    晏朝聿冷了一整夜的声线微变,气息一点点出卖他压抑克制的情绪,他步履停下,风吹灭这处的灯笼,霎时廊道坠入漆黑。

    “想回家么?”他问。

    语气依旧冷静平和,只有握着她的那双手,指腹可以触摸到他微突的青筋。

    可温臻没能感受到加重在手上的力度,他好似在克制。

    借着另一端廊檐未灭的灯火,她浓睫抬起,凝着处在黑暗中的他,男人唇线平直,喉结处上下滚动着。

    温臻沉默几秒,告诉他答案:“晏朝聿,我们回家吧,你的衬衫被我弄坏了,我们回家换一套,明早再回来陪祖父吃早餐。”

    黑暗里,晏朝聿低嗬一声,唇线勾起弧度。

    真有她的。

    这样,善解人意。

    夜里驱车,车窗外夜景璀璨,车速实在太过平稳,温臻只得透过玻璃折射的光窥伺着男人的情绪。

    她比谁都清楚,有些情绪压抑得久了,是需要一个宣泄口。

    譬如今夜的晏晴好,她的宣泄是酒精与一个可以陪伴身边的人。

    譬如之前的自己,她的宣泄是由他引导出来的。

    那么晏朝聿自己呢?

    他又该如何缓解情绪?

    他实在太冷静自持。

    温臻忽然开口:“能开快些么?”

    晏朝聿:“城区有限速标准。”

    “可你开的是跑车,我表弟也喜欢玩跑车,之前坐过一次,感觉在电影里。”

    她坐过好几次易东的车,又陪着这位爱车狂魔看完了《速度与激情》的1-7部,后来每每坐在他车里,便觉如临其境。

    再之后易东出国念书,电影还有续集,温臻却再没看过。

    温臻着实不是个擅长隐藏的人,至少在他面前,只言片语都可将她看穿。

    晏朝聿如是想着,透过车内镜睨过她瓷白透亮的侧脸,想起上次有人与他谈跑车,说得却是完全相反的一番话。

    后腰处的那道伤至今还有一条淡痕。

    若是她知道,是否还能再同他说这样一番话?

    后来这段路,速度是提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

    回到檀庭,已是深夜时分。

    温臻把手机放到床头充电,拿起换洗衣物去浴室,洗完澡出来时晏朝聿不在房内,她趿着拖鞋打开门,便见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亮着胧黄的光。

    她忽然在门口驻足片刻,忽然想通,也许晏朝聿的宣泄口是工作。

    这也难怪,人家短短三年就坐稳那把椅子。

    思此,温臻想了想还是去了厨房给他弄杯饮料。

    视线扫过一圈,冰箱没有任何乳制品,张姨习惯每日去买新鲜菜,食材也便少得可怜,放眼望去倒是有一瓶剩了一半的白兰地。

    温臻拿起酒瓶看了眼浓度,确认度数不高后,倒了半杯,又切上一片青柠点缀。

    美酒有助眠功效。

    端着这杯酒,温臻敲响书房的门,“我可以进来吗?”

    里头一片静,一指罅隙里透着微光,温臻瞭过那处,门随着她的敲动又开一指,半昏半明的书房内响起一阵细微声息。

    好似叹气,又好似微喘。

    温臻有些不确定,唇瓣一翕,门自内打开,男人挺拔的身形笼在她眼前,温臻视线对准他微敞的领口,显得凌乱,再抬上,是他湿涔涔的眼瞳攫着她。

    晏朝聿的声线有一丝不稳:“怎么了?”

    温臻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他,上面还有冰块凝成的霜,瞬间冷却掌心的灼。

    她的话锋堵住,一时竟想不出如何说这句开场白。

    晏朝聿没让她为难,呷了口凉丝丝的酒,酒液缓缓淌进身体里,带着冰霜。

    “谢谢。”他眼睑垂下。

    温臻颔首,“那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她往后退一步。

    门要被带过时,一只手忽然攥住她的细腕,那处快要闭合的罅隙又开,晏朝聿仰头将酒杯饮尽,滚动的喉结处渐渐泛起薄红,他缓了口气,瞥过腕表,那一眼快得连时间也没看清,直接道:“的确很晚了,我和你一起回房。”

    回房后温臻看了半小时手机准备入睡,刚要关屏幕,才看见文杉八点多发的微信,是问她去佛罗伦萨需要准备些什么。

    恰好晏朝聿也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正举着毛巾擦头发。

    视线交汇,她说:“刚想起来,我八号的时候要出差一周。”

    第三次。

    晏朝聿擦头发的手一停,目光平和地眺过来:“刚接到通知?”

    只要她答是,那他这几日为不再吓到她所受的忍耐便是不算白费。

    但回应他的,是温臻懒懒一声:“中午的事,刚想起来。”

    房间里一片静,温臻久久没等到他回答,是真心困到意识模糊起来,翻个身准备寻个舒服的姿势睡,却陡然坠向一个坚实的胸膛。

    四周唯一的光源是窗边那排微亮灯带,光丝点亮一角,深蓝色窗帘盖住巨幅窗面。

    晦暗不明的这一端,男人长眉压着幽灼狭目,他的头发半湿,水珠沿着他直峭的鼻骨滑下来,滴落在女人微颤瓷白的眼皮处。

    温臻秀眉微皱,声音绵绵:“干嘛呀?”

    修长手指抚过她脸,感受着她清浅呼吸。

    而这只手刚在书房,抽过支烟也自渎过,指间浊气洗净,淡淡烟草味却残留。

    压抑太久的情绪确实需要宣泄,但他已压了二十八年,本可以心如止水地一直压下去;

    可他已经试过泄露些许的畅快,第一次尚且残留可控意志,知道留有余地;

    但他忍至今夜,只会方寸尽失,再控不住。

    晏朝聿压抑喘声,哄她说:“臻宝,陪我做件事好么?”

    温臻眼睛眯开一条缝,凝着他模糊的轮廓,点头讷讷:“做什么?”

    他的眼中氤氲阴郁,大掌滑入薄被挑开裙角,满手雪腻,触感极好。

    那些极力忍耐,顷刻,功亏一篑。

    伪善的假面具,寸寸崩坏。

    “那,做一次好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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