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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不周山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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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皆无,孟尝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处无尽的黑暗之中,什么都没有,却能正常感知到自己的意识。

    似曾相识的一幕,好像又回到了傩滩和燕山之夜那个诡异的梦境。

    只是这一次,孟尝没有惊慌,淡定的等待着,有人仿佛是要通过梦境告诉他什么故事,前几次的回味,以及脑海中图章的猜测,都和梦境中出现的画面仿佛有着一些关联。

    就在孟尝沉思之时,天地为之一亮,一轮金黄的太阳神鸟,安分而规律的翱翔在天空之上,全无上次梦境中的顽皮、高傲。

    在孟尝面前的是一名身着兽皮,高大威猛的红发男子,此时男子的手指指向一条宽广的大河之上,将水流全部截断在自己面前,得意的指挥着身后高大巨人,在大河的右侧修筑着长长的土木堤坝。

    巨人之中有一头参天巨兽,蛇身九头,每一颗头都长着同样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孟尝对他无比熟悉,完全就是放大百倍的“相柳”。

    只见相柳的蛇身在大地之上蠕动,一口咬去,便在高大的山峰上咬下三分之二的山体,然后慢慢悠悠的游回堤坝之处,吐出九座高山,任由巨人将山峰捶打粉碎。

    相柳九头吐出浑浊如污泥的黑水,附着在粉碎的高山之上,再经由巨人垒砌堆积。

    红发老者掀起漫天的火焰烘干着石壁。烈火燃烧不知多久后。

    一座与山齐高,与地齐同宽的参天壁垒就此建成,光滑而高大的山峰之内是九座高山,山下无数的木村土屋,远古的人类在这一片丰沃的大地之上繁衍生息。

    而山峰之外便是辽阔的大河。

    待所有人都退出河道之后,红发壮汉吐出一口气,缓步的走进了高山,撤下了控水之术,辽阔的大河瞬间奔涌而来,源源不断的撞击在光滑的山壁之上,而山壁却巍然不动。

    红发男子哈哈大笑,极为开心,于是从红发老者手上接过一支火把,点燃了山壁前巨大的篝火,熊熊烈火灼烧,无数的远古人族在欢呼雀跃。

    可孟尝却觉得红发壮汉做错了什么,如此宏伟的攻城,只是堵住了,水势一直还在,就算这座壁垒再高大,可大河不也一直源源不断的流淌吗?

    孟尝想要提醒着红发壮汉这个问题,可无论他如何开口,故事只是故事,并不会被观众的期待所影响。

    时间如同长河,熵增永不后退,只会向前,从不往后。

    接受大河冲击的山壁,如同被人膜拜的神山一样,被这些穿着兽皮的人用各种颜色的涂料勾画着花纹,其中,有位瘦弱老者亲自在石壁前写下两个远古的象形文字—“不周”。

    孟尝的心中卷起了惊涛骇浪,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位红发的男子,互相拥抱在一起,欢喜的围着篝火又蹦又跳。

    祝融和共工!不周山是这玩意?山海经不是记载: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若是放眼望去,如同山峰的光滑石壁确实高耸入云,但和神话传说之中贯通天地的不周山是不是差距太大了?又或者这个老者,只是拿这座石壁之山比喻不周?希望他能如真正的不周山一样,永垂不朽?

    可惜,孟尝听不到声音,只能如同看默剧一样,看着这群人高呼着,却没有一丝声音。

    光影暗淡,画面一转!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如水流倒灌一般,倾泻在大地之上。

    灭世的场景吓坏了孟尝,也同样吓坏了所有生育繁衍的远古人族,此时红发壮汉眼角出现了明显的皱纹,手握着三叉戟,指着天空愤怒的咆哮着。

    或许他很强大,可个人之威又如何能与辽阔的天地意志抗衡?

    三叉戟之上神光蓝光闪烁,想要将着漫天的雨水重新打回天上。

    孟尝看着想笑,却笑不出来,和壮汉一样,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天势煌煌,人力茫茫。

    孟尝好一会儿才从这种天地之威中缓过神来,耳边传来的是如雷鸣般的撞击声,孟尝循着声音看去,正是先前见到的那座“不周”石壁。

    石壁外的大河如怒龙翻滚,汹涌的浪潮,反复冲击在石壁之上,发出震天的轰鸣。

    疑似晚年祝融的红发老者一巴掌扇在疑似共工的男子脸上,指着“不周”石壁似乎在说些什么,而共工却丝毫不理会祝融的劝告,继续要求着巨人往石壁上加筑黑泥,试图将石壁造的更厚实一些。

    孟尝听着大河的咆哮,心痛不已,他绝望的呐喊着,期望壮汉能听见的他的声音,听说过共工治水故事的他,知道这个男人必将失败,还会因为他的过错,给九州带去棘手的麻烦。

    但毫无用处。

    天不知几日,就在孟尝枯燥的看着共工指挥巨人不停加固石壁之时,老祝融又一次愤怒的来到了石壁前,与共工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共工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也失去那股锋芒毕露的锐意,身旁的相柳显出巨大的九首蛇身,驮着共工攀附着山体向上爬去。

    孟尝的视角也随着共工一起,往更高的山峰爬去。

    !!!

    这是如何宏伟的一幕,山壁之外全是快要溢出封顶的巨浪,原先与大地齐平的地面,还有那光滑的石壁不停的被带走着泥沙。

    这座被命名为不周的石壁在逐渐变薄!!

    共工绝望的看着这一幕,望着天空,任由雨水扑面,似是在惋惜,又似是在忏悔。

    呆住片刻后,这位强大的控水之人,立刻跃下相柳之身,落在大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此时共工来不及计较,惊恐的对着老祝融嘶吼着,然后竭尽全力吐出一颗蔚蓝的水珠,递给了老祝融,老祝融失望的指了指共工,带着水珠、带着所有的臣子回到了后方的栖息地。

    于是所有的远古人族都开始往九座高山上迁徙。

    洪水来了,不周山壁即将坚持不住,共工凄凉的跪倒在地上,身边只有一位当初在山壁之上写下“不周”的老者陪伴,看着九座高山上重新点燃的火光,共工笑了,在石壁之上用锋利的指甲刻下:吁,共工罪,万古不赎,后世记:堵不如疏!

    随即,共工愤怒的咆哮着,头上牛角生出,一头撞在那座曾经他引以为傲的“不周”石壁之上,而石壁随着这一撞,丝丝裂纹破碎,滔天的洪水终于冲破了共工的骄傲,将他与身后高举共工之名的石板一同被巨浪吞噬。

    九座高山上微弱的火光摇曳,似乎是在和这位强大的首领告别。

    老祝融抚摸着同样红发的小男孩,将水珠放在男孩的头顶,蔚蓝色光芒闪过之后,水珠消失不见。

    孟尝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着荒谬感。

    这就是共工怒触不周?《淮南子》述: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这不是“史书”所记吗?

    而在神话故事中,又是共工与祝融大战,怒触不周?

    这个梦境到底是真实的记录者,还是一个居心叵测,在误导他的幕后黑手故意曲解他记忆和认知?

    就在他迷惑之际,一阵朦胧感袭来,所有的黑暗被眼前朦胧的光明所驱散。

    入眼之人,正是面色苍白的邓婵玉,看见孟尝醒了过来,邓婵玉开心的大叫着。

    “蝶舞,蝶舞,孟尝醒了,你快来,快来看看他,他是不是好转了?”

    孟尝想动,但是肩膀上传来阵阵酸麻,混身如同生锈的机器一样,骨头发出咔嚓卡嚓的响声。

    “他已经没事了,骨头和血肉我都用巫咒给他续好了,身体无恙,过几日缓过气来,就基本无事了。”

    邓婵玉开心拥抱着孟尝,眼中含着热泪,显然这十几日来,她是一直提心吊胆,如今看到孟尝醒转,才算是喜极而泣,心中落下一口气。

    营帐外的辛评和廉庸听到声音,也是面色惊喜,辛评一把拉住想要往里冲的廉庸,低声骂道。

    “你个夯货,进去作甚?没见到蝶舞医师都出来了吗?让两位将军独处,你去禀报太师,我去和兄弟们报喜。”

    “急什么急?亏伱还是个过来人,四个儿子白生了,一点风趣都不懂。”

    说罢,二人便分头行动,立刻将孟尝将军醒来的消息,告知关心他伤势的所有人。

    孟尝初醒,脑子还有点懵,整个脑海里都是那个红发男子倨傲自信的神情。

    这次的梦太长,太长,他分不清梦境对他阐述的事情,是真是假,只是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指着矮几上的陶壶。

    一道水流顺着他的意识从陶壶中缓缓流出,漂浮在空中往他口中自动送入,邓婵玉看得是目瞪口呆,连忙询问,他是不是因祸得福,在生死间又血脉觉醒了什么新的能力?

    孟尝不知道,脑海中并没有图章的浮现,可是他也不明白,他只是模仿着红发男子的行为,就好像…好像能够控制水流一般。

    “祝融?还是共工?”

    “我是谁?谁又是我?我是祝融?不,我可能是共工!”

    “不不不,我不可能是共工,我是最后被祝融注入蔚蓝色水珠那个小孩?”

    邓婵玉听着孟尝如同痴傻一般的呓语,轻轻摇晃着孟尝,低声说道:“醒醒,你已经睡醒了,别做梦了,你谁都不是,你是孟尝,大商的荡威将军,北海的垢城之主孟尝!”

    可无论邓婵玉如何呼唤,孟尝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漂浮在空中的水流,不停的呢喃着。

    “我是燧人氏,我是祝融,我是共工,不对,这条线路好像还有一个人没出现,炎帝?对啊,我应该是炎帝,可我为什么是这么多人?我到底是炎帝还是祝融?是燧人氏还是共工?”

    “不对,朱厌说了,我是祝融,对,我应该是那个老祝融,老祝融也会控水的吗?他不是火正之神?”

    就在邓婵玉着急的时候,门帐终于被人掀开,正是闻太师缓步走来。

    邓婵玉仿佛见到了救星,立刻上前拉住太师,述说着孟尝的疯言疯语。

    闻仲意味深长的看着恍如痴呆一般的孟尝,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狐疑的眼神盯着孟尝沉声说道。

    “你是祝融的话,可会控火?”

    孟尝的左手之上一团火光浮现。

    “若你是共工,可会控水?”

    孟尝右手之上水流浮空翻滚。

    闻仲感觉自己也有点遭不住,脑袋里一阵阵的眩晕,天地两仪,阴阳相生,水火交融这种事不可能存在,这不“科学”。

    这种让人认知撕裂的事情,不啻于告诉科学家们,物理学不存在一样荒谬。

    也不对,好像远古时期有一个人曾经取巧做到过,但是按照蝶舞的猜测,再把那位加进来,闻仲也完全分不清眼前这人,到底是怎么觉醒的血脉,难不成真就是一锅杂烩?

    这绝对不可能,人的力量不能如此驳杂,术业有专攻,强如那位先祖,也不可能一人囊括所有。

    闻仲默不作声的样子,还有凶戾的眼神有些吓坏了邓婵玉,但是这个女子也是颇为神奇,双手压在身后,弓步后撤至孟尝身前,似乎?在防着太师?

    “闪开,你要对我刀剑相向吗?”

    邓婵玉听着太师的怒斥,连称不敢,只是身型一动不动的挡住孟尝。

    闻仲没好气的瞪着这个倔强的姑娘,心情颇为烦躁。

    近几日大军推进是颇为顺畅,但是袁福通已经放弃了城坚墙厚的平波城,反而带着剩下的北海军势全部归缩进了靠近北海眼的临城。

    一道水幕如同天堑,隔绝着临城与外界的联系,大军似乎只能行进至此,无论他怎么催动手中的符印,也没有神兽去应对他。

    水幕可出但不可进,好似逼迫着闻仲,必须要在这里和对方耗到死一样。

    “唉~”

    闻仲一声长叹,看着痴痴傻傻的孟尝,有些沉重的说道。

    “本来并不想告诉你,但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你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如何能成大事?”

    “你醒醒吧,你若再不醒,你可能见不到你阿父最后一面。”

    “什么?”闻言的孟尝下意识的看了过来,死死盯着闻太师。

    “你刚刚说什么?”

    “冀州侯苏护反叛,偷袭崇城,崇城全民皆兵死守,算一下侦骑前来通传的时间,怕是已有半月时日。”

    孟尝终于回魂,强趁着酸麻的身体从榻上爬了起来。

    “你说谁?苏护反叛偷袭崇城?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接到的军情,你醒的正好及时,虽然知道你有伤未愈,但你毕竟也是崇侯家臣,你自己思量吧,回崇城,还是继续待在北海?”

    孟尝沉默了,阿父对阿兄严厉,对自己慈祥的模样历历在目,儿时的玩伴,亲切的家人,这个蛮荒的世界里,他所有温馨的回忆,都凝聚在那一个强壮男人的身上。

    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他,惹得大哥老是躲在屋后拿着树枝抽打着大树生闷气,自己也总喜欢把阿父单独让给他的各种肉食偷偷藏下一半,带去屋后的大树下与大哥、小妹分享。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三人温馨的时光,孟尝为他们讲述着脑海中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一开始只是兄妹三人,接着便是孟优、孟伟、孟卓,最后连年纪最大的孟竹也慕名而来,一群稚童围绕着大树,听着少年郎讲述着各种离奇的故事。

    孟尝的声音开始颤抖,竭力的控制着身躯重新站了起来,面对太师,缓缓说道。

    “太师,请容许孟尝自私一回,我……我想回家看看。”

    本章剧情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求追读,别养猪啊,仲父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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