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 >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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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着妞妞从医院包扎完伤口出来,看着面前那辆面目全非的自行车,我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这才买了还不到半年的单车就这么报废了。

    “小姨,……车……坏了!……”妞妞怯怯地看着我,小声的说了一句,好似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还真是个敏感的小丫头。

    我蹲下身,望着面前这个可爱的小人儿,忍不住伸手轻刮一下她的鼻子,开玩笑逗她,“小姨早就不喜欢这辆车了,咱们再买一辆好看的新的,好不好?”

    “不好!”妞妞乖巧的摇摇头,老老实实回答。

    这小丫头的思维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我很好奇的问她:“为什么呢?难道妞妞不喜欢吗?”

    妞妞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认认真真地说:“我长大了……,我,……小姨买一辆……最好最好……”

    我听完有些反应不过来,顿时感觉有股暖流从心里趟过,鼻子有些侨情在发酸。

    三年前,那个每天缠着我要大白兔奶糖的小丫头,转眼就已经长大上了一年级,也知道心疼人。

    我伸手溺爱地把这个可爱小人揽进怀里,狠狠冲着她脸蛋亲了一口:“哎吆,我家小宝贝也知道疼小姨了,好!那小姨就等妞妞长大以后买。”

    妞妞一听,脸顿时乐开了花儿,用力点点头,她眨巴着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伸出小拇指说:“小姨……打钩钩,……算话……”

    我有些忍俊不禁的望着她伸出了小手指,拉住她稚嫩手指,“好好好,小姨和妞妞打钩钩,说话算话!”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打完钩,妞妞这才天真烂漫的咧着嘴笑了,用力吸了一下快流出来的鼻涕。

    看的我怪心疼,轻轻为她擦拭掉鼻涕,温柔地问她:“那咱们现在去看王爷爷,好不好?”

    一听老王头儿,妞妞顿时活跃了,蹦蹦跳跳在前面跑着带路,天真烂漫的回头冲我招手喊:“小姨……小姨……快……快!”

    我推着自行车跟在身后,有些担心地提醒她,“妞妞,你慢点跑,别摔倒了!”

    老王头儿,是我来绿藤市后认识的一个修自行车老头儿。

    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本家姓王氏,这个人性情甚是古怪倔强,还特别爱管不平事,身上也总带着一些江湖侠客的影子。所以这一片地儿的邻里街坊对他是打心眼里尊敬,便送一外号叫老王头儿。

    说起来,老王头儿这一生也甚是传奇。

    老王头儿还是个愣头青的时候,在一个寒冬腊月天半夜去如厕,听见流浪犬一直叫个不止,隐隐约约听见有婴儿的哭声,就觉得很奇怪。顺着声音来到了垃圾旁,看见胡同的垃圾旁被人遗弃了一个的婴儿,襁褓中的孩子,被冻得小脸发紫,早已哭的没了声儿。

    老王头儿顿时心生怜悯,将孩子抱了回去,一连好几天都没打听出个所以然,究竟是谁家丢了孩子。

    老王头儿望着孩子,心里暗想,反正自己现在也单着,不如将孩子留下来相依为命。但造化弄人,孩子六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了。

    老王头儿跑遍各地寻了好多年,都查无音讯。

    后来,因为行侠仗义帮警察抓贼,被人暗地里打断了一条腿,因为这条残缺的腿很多姑娘也看不上他。

    眨眼这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依旧还是个单身汉。

    曾经与他相过亲的姑娘,如今已是为人妻为人母。就连曾爱三天两头来说媒的媒婆,也有许久时日不见踏过门槛说三道四了。

    于是,他便真正成了一个单身汉,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不在想娶妻生子的事。就在老王头儿以为会孤独终老时,机缘巧合下,他救了一个被流氓调戏的女人。

    女人是从外地来的年轻小寡妇,她男人两年前因为事故在工地上死了,婆家认为她是个克夫的扫把星,将她扫地出门。

    没想到,两人只一眼就互相爱上了对方。

    惊鸿一现瞥红颜,烙印心间就一世。

    原本以为,两人会因为很相爱能走到一起,谁知女方家人却因为老王头儿是孤儿,强烈反对这桩婚事,老王头儿却不气也不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所有人都在为老王头儿难得的缘分惋惜时,女方父亲的态度却一百八十个大转弯,突然莫名就同意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老王头儿带着女方的家长去了一次烈士陵园……

    婚后,老王头儿与他爱人相敬如宾,和和美美,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让人羡慕。谁料到,就在此时却天降大祸,他爱人在怀孕检查时意外知道患上了乳腺癌,还是无力回天的晚期。

    那一夜,老王头儿失眠了。

    他独自一人闷在家里抽了一晚上的烟,天蒙蒙亮时才抬头睁开血红眼睛,从里屋抽屉里取出房产证到中介挂了个最便宜的价格。

    他爱人坐在床头望着疲惫的老王头儿,暗自摸着肚子里孕育的生命落泪,她又悄悄去了一趟中介将房产证拿了回来。

    ……

    在最后一个月里,女人凭借坚强的意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撒手人寰。

    留下老王头儿又当爹又当妈,将膝下的一双儿女养大。

    说来这对兄妹倒也孝顺,拮据的家只够供兄妹一个人上学,哥哥将机会让给了学习好的妹妹,悄悄报名去参军。等老王头儿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儿子临行前的晚上。他们爷儿俩面对面呆坐着没有说一句话,老王头儿只是沉默的为儿子收拾好行囊,将他亲手交给了国家,这一交就是整整十五年。

    家里家外都是女儿打理,老王头儿希望女儿高考时能在志愿上写清华大学,因为那是女儿一直梦寐以求的目标。但是女儿为了照顾老王头儿,却偷偷改了大学志愿留在本市发展,毕业后成了一名小学老师。

    如今一双儿女已经都成家立业,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给老王头儿在绿藤的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

    但倔强的老王头儿说啥也不搬走,死守着那个破败不堪的老房子。儿女们也都知道,与其说老王头儿舍不得房子,倒不如说他不愿意走出母亲的记忆,他们很多次都见到老王头在夜晚,望着母亲的遗照偷偷掉泪。

    儿女们无数次的与老王头吵着闹着,但倔强的老王头说啥也不走,无奈之下便只有从了他的心,但每逢周末都会带着孩子回来看看他。

    要说老王头儿最大的弱点便是孩子,不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只要看见自己的孙子都乐呵呵的。

    他儿女心里都很愧疚,父亲究竟有多久没笑过了?

    ……

    其实说起来,老王头儿与我之间的缘分得追溯到很久以前。

    我每次下班回家都很晚,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心里难免有些恐惧,但每次不管有多晚,只要看见老王头儿小摊上的灯亮着,心里所有的阴霾都会烟消云散。

    有次公司有事耽误回家,待回来时已是午夜十二点了,我担心沈嫚姐在家等急了,便将车骑得飞快,眨眼便到了一个岔路口。

    一条是平日里常走的小巷,只要走到穿过小巷转个弯就到家了,但此刻这条小巷里一片乌漆墨黑。另一条路是灯火通明的大马路,走那条路的话得绕过好几条街才到家。我愣在那里心里有些犹豫该走哪条路,一想到沈嫚姐在家着急,咬牙便骑车拐进了小巷,望着黑漆漆的巷子心里只发憷,一直在不停的默念,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就在此时,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我急忙刹住了车才没撞上他,透着旁边高楼里的灯光,我看见一张让人恶心猥琐的脸,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伸手悄悄伸进包里紧捏着那把防身用的刀子。

    那酒鬼骂骂咧咧的回头,见我孤身一人便起了邪念,淫笑着就要冲我扑过来。

    我吓得额头直冒冷汗,故作镇静的从包里掏出那把小刀,兢兢战战紧握在手里警惕地望着他,害怕他会突然随时扑过来,自己如一只掉进狼口任人宰割的羔羊。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有一束很刺眼的光照过来,耳边同时传来一声阴沉浑厚的斥喝:“嘿,小子!你胆子够肥的啊,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竟敢在这儿撒野?”

    见到亮光,我的心瞬间便踏实了不少,伸手遮挡住那束白光,冲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不清那张藏在黑暗里的脸,只能透过隐隐约约的亮光看见一个佝偻很厉害的背影。

    我的心噗通跳了一下,难道是那个巷口摆摊修车的老头儿?

    酒鬼踉踉跄跄的转身,望着刺眼的白光,舌头有些打结说话都不利索,“你,你他妈,谁,谁啊?敢,敢,管老子的闲,闲事,你他妈,是,是活得不耐烦了!”

    “究竟是你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我活得不耐烦了,你要不要试试?”那低沉的声音冷笑了一声,让人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那酒鬼倒也不糊涂,听这声音吓得一激灵,酒倒是清醒了不少,嘴里骂骂咧咧便离开了。

    我有些恐惧的望着黑暗里的人,一动也不敢动。

    毕竟,对方也是一个男人。

    我虽然经常见他,也认识他,但毕竟不是很熟。

    许久,才听见那个声音说:“天这么晚了,你还不赶紧回去,在这儿呆着干啥?”

    “那个,谢……谢谢你!”我惊魂未定冲着他的身影鞠了一躬,真心的向他道了一声谢,急忙踩上自行车出了那条小巷,我回头看见那个佝偻的身影还站在巷口目送我离去。

    是老王头儿,没错!

    我的心里,划过一丝丝的感动。

    后来,我才知道老王头儿家就和那条小巷隔着一堵墙。因为这条街居委会一直没考虑安装路灯,所以从很久以前,他便每天夜里都开着电灯为过路的人照明。这一照便是很多年,他自己习惯了,街坊邻居也都渐渐习惯了。每个月家家户户都会很自觉的凑一笔钱给他送过来。

    偏偏今天因为去女儿家回来晚了,灯泡恰巧也坏了没换。于是,老王头儿很不放心夜晚过路的人,便守在床头等候。只要听见外面有动静,便披着衣服拿着手电出来照个明儿。

    所以,正好看见酒鬼半夜缠着我的情节。每每此时,我想起那夜惊心动魄的场景就后怕,若老王头儿那时没出现,我又会如何?

    此后,不管自行车坏没坏,我都喜欢让他帮我看看毛病,主要是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顺便再买点水果给他送过去。但每次他见我买东西都会黑着脸,不管怎么说好话他都不买账,往我手里塞一大堆一元钱。

    我知道这些钱,都是老王头儿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给人修自行车攒下来的。老王头儿的儿女都很孝顺,他并不缺钱花,但依然会把那些钱一张一张码整齐,用手帕包裹起来。

    老王头儿每个周五都不会摆摊,早上很早就起来骑着那辆叮叮当当的破自行车,绕着绿藤市那条河从东骑到西去孤儿院。不管风吹还是雨打从未间断过,这条从东到西的路上,留下了他无数的脚印与汗水。

    说起来,老王头儿最大的弱点就是特别喜欢小孩子,也许这就是他始终坚持去孤儿院的原因吧。正因为这一点,所以唯独只有妞妞能降伏那个老顽童。我便想了个招儿,每次买的东西让妞妞给他拎过去,老王头儿每次都很意外的乐呵呵收下。

    ……

    老远老远,就看见老王头儿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摆满凌乱零件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老收音机,咿咿呀呀哼唱着京剧: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联东吴灭曹威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汉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

    那佝偻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那一刻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我父母的眼神。

    “爷爷!”妞妞蹦蹦跳跳地向他跑过去。

    老王头儿听见呼喊声抬起头来,看见是妞妞,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儿,“妞妞?哎吆!你怎么来了?”说完,弯着驼背有些吃力的坐起来,妞妞急忙上前去扶他。

    老王头儿乐呵呵的望着小丫头稳:“妞妞想爷爷了没?”

    妞妞咯咯一笑,大声冲着他耳边喊道:“想!”

    老王头儿假装被吓了一跳,急忙往后躲,逗得妞妞咯咯笑个不停。老王头儿调皮地摊开两只黑乎乎的手,就要往妞妞的脸上抹,逗得妞妞急忙就往后躲一直笑个不停。

    看这一老一小两个玩得很开心,我不动声色的将买的水果放到不显眼的饭桌上。

    老王头儿这才回头,上下打量着我,眼里写满了吃惊,“丫头,你这是咋的啦?”

    “没事!”我急忙转移话题问:“王大爷,您看这自行车上的零件还有可用的吗?“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自行车,问:“你被人撞了?”

    “没,没有!“我很不自然的转移了视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感觉有两道犀利的眼神压得我不敢回头看他。那种感觉,就好像被猎人逼到了悬崖峭壁边,我知道那双目光是老王头儿。

    “爷爷,……爷爷,……是什么?……”妞妞的一句话,瞬间让我觉得气氛缓和了不少,老王头儿便不再多言。

    老王头儿笑眯眯的望着妞说:“这个啊,这是车台历的气囊,充上气以后,自行车才会带着妞妞跑。”

    妞妞依旧仰着头,天真的问:“爷爷,……爷爷,……什么是气囊?”

    “气囊就像妞妞最喜欢的气球,吹起来了以后呢,就咻跑到天上去了。”老王头边说边比划,笨拙的动作逗乐了妞妞。

    一眨眼,妞妞又被其他有趣的东西吸引住玩去了。

    老王头儿利索地将那辆报废自行车上有用的零件拆了下来,沉着脸警告我以后他不想再收到任何零件。

    其实我知道,老王头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不希望我再出什么事。

    这个和我父亲脾气很相似的老头儿,让我瞬间想给父亲打个电话,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回去见他了。

    我点点头,允诺了老王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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