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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父母之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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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王培安这做过教谕的人,上课还真有一套方法。

    虽然此人只是举人出身,但朱景洪却觉得他上课的本事,丝毫不输于翰林院那些学士。

    所以上他的课,朱景洪也没觉得太无聊,反正听他旁征博引讲故事也挺有趣。

    五月二十,皇家聘书启程,由礼部侍郎领衔前往金陵,将册书送到新娘家中。

    当然,这一切还是和朱景洪没关系,他也只是收到了相关信息,自己还是只能待在王府折腾。

    “王爷,王长史来了!”

    王府校场内,朱景洪正张弓搭箭,听到提醒后并未停下,而是继续瞄准了前方。

    “嗖”的一声,箭矢离弦而去,稳稳扎在了箭靶中心。

    “殿下神射,令臣敬佩!”

    这自然是王培安的声音,此人虽原则性极强,却又没有老学究的迂腐,此刻也会说些恭敬的话。

    “先生怎么来了,上午不是已经上过课了?”

    王培安却反问道:“殿下可知,今夕何夕?”

    “今天是六月……”今天到底是哪一天,朱景洪其实没啥概念。

    “殿下,钦天监定的亲迎日是七月二十一,今天已经是六月初五了……”

    朱景洪要到金陵去“亲迎”,去一趟差不多要一个月,眼下就该到了动身的日子。

    从四月十五禁足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五十天,回想起来朱景洪都觉得不可思议。

    “先生替我拟一篇请迎奏章递上去吧!”朱景洪笑着说道。

    “臣已经拟好了,请殿下过目!”言罢,王培安递来了一份章奏。

    接过来细看之后,朱景洪连连点头,说道:“先生写得极好,这就递上去吧!”

    “是!”

    “先生还有事?”朱景洪面带疑惑。

    王培安欠身答道:“趁殿下前往金陵,臣想告假一些时日,前往湖南老家将妻子接回来!”

    一听王培安是告假,朱景洪顿时来了兴趣,当即问道:“先生何时动身?明天?还是后天?”

    “先生只管走就是了,王府这边不必你操心!”

    这位要走,朱景洪是相当的高兴,所以非常愉快的给假。

    “臣估算了下,章奏上去三天定有答复,臣就在三天之后告假,来回或要五十天……”

    听到王培安三天之后才走,朱景洪的热情便被浇灭,他知道这人既打定了主意,那么自己就是劝不动的。

    “先生既有安排,那就如先生所愿吧!”

    “是!”

    …………

    且说王培安递上了章奏,当天就流转到了内阁,内阁票拟“准奏”之后,奏章又流转到了司礼监。

    虽然襄王婚事御批“循例办理”,但其实每一步要都要呈皇帝预览,这次的也不例外。

    下午看了奏章,朱咸铭却将其暂时留中,待到晚上他把章奏带去了坤宁宫。

    “你看看吧!”朱咸铭把奏章递给了皇后。

    “后宫不干涉前朝之事,陛下还是把这东西拿走吧!”杨清音并没有看的想法。

    “这不是国事,乃是家事!”朱咸铭略微有些不耐烦。

    “哦?”

    半信半疑之间,杨清音拿起了奏章,细看才明白了缘由。

    “禁足这几十天,老十三一点儿错没犯,甚至还安心坐着上课,他可从来没这般听话过!”

    说到这里,朱咸铭感慨道:“为了这薛家女子,他还真是转了性!”

    他本以为这,朱景洪是受了老六怂恿,才会稀里糊涂的选妃,如今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收起章奏,杨清音徐徐说道:“是啊……能安分这么多天,看来他是非娶这薛家女不可!”

    亲迎是很关键的一步,到这里婚礼就进入实质阶段。

    对于朱景洪迎娶薛宝钗,皇帝心里自是非常膈应,为的还是“年少失怙”这一项。

    而皇后的心态则很复杂,因宝钗“年少失怙”或会对小儿子不利,所以她也有些反对这门亲事。

    可考虑到宝钗和元春是表姊妹,可以联系起太子和老十三的关系,她又觉得两者结合非常恰当。

    但抛开这些不谈,宝钗的人品相貌和情商,又让杨清音觉得她做儿媳很合适。

    “你怎么说?”朱咸铭沉声问道。

    杨清音无奈道:“还能怎么说……老十三既喜欢,何不遂了他的愿!”

    “若真给他否了,谁知道这小子会发什么疯!”

    沉默了几息,朱咸铭冷笑道:“可我朱家的门,也不是这般的好进!”

    “陛下何意?”

    朱咸铭并不回答,而是说道:“到时候伱就知道了!”

    “来人,把奏章送回司礼监,让他们批红下发!”

    自有宦官上前来,把章奏送回了司礼监去。

    司礼监批红之后,自会传给礼部等衙门,相应的准备也是由他们来负责。

    时间来到第三天,朱景洪终于到了启程的日子,按制他应该去拜别皇帝。

    时隔快两个月,这是朱景洪第一次走出王府。

    当他出现在皇城,就跟“流量明星”一样,引得翊卫司和龙禁卫的人围观,逼得靠近的侍卫们要反过来把人隔开。

    显然朱景洪虽消失了两个月,依然改不了他是顶流的现状。

    “诸位,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好,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读了几本书,你们不必过于挂念!”

    “若你们不想我受罚,就各归其位去吧,聚在一起终究不太好看!”

    听朱景洪说了这番话,围聚的众人才陆续散去。

    而他出现在皇城的消息,也开始向外界扩散开去。

    一路走到乾清门外,沿途风景虽烂熟于心,再度见到却让朱景洪恍如隔世。

    这次他没有擅闯,而是老老实实在宫门外候召,和其他候召的官员使节格格不入。

    没等一会儿,里面就有宦官出来,传话道:“十三爷,主上召您进殿!”

    “好!”

    正了正衣冠,朱景洪迈步走进了乾清门,路上还遇到了觐见完毕的官员。

    来到乾清宫大殿外,自有宦官进殿去禀告,几息之后再度有人出来传他。

    走进大殿,在宦官引领下朱景洪来到了暖阁外,他没有像以往那般直接闯进去。

    此刻朱咸铭坐在书案后,能提笔书写着谕旨,他知道朱景洪来了。

    就这么等了几分钟,朱景洪百无聊赖之际,只听里面传出了皇帝的声音。

    “原来是襄王殿下来了,为何在外面干站着,这怎么使得!”

    这话半带讥讽,却让朱景洪听了觉得安心,他就怕皇帝什么都不说。

    “无召儿子岂敢擅入!”朱景洪干笑道。

    “现在明白事理了?这可真是难得!”朱咸铭放下了御笔。

    干笑了两声,朱景洪蹑手蹑脚走进了殿内,而后跪下行了大礼参拜。

    “老十三,你当真要娶那薛家女子?”

    “爹,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对此不置可否,朱咸铭接着说道:“你可知她年少失怙,娶了她你将沦为天下笑柄!”

    这个时候,朱景洪可不敢说皇帝年少失恃的话。

    “爹,您也太抬举儿子了,我籍籍无名之人,何至于沦为天下笑柄!”

    “民以食为天,天下只关心吃饱穿暖,哪有心思笑我这锦衣玉食之人!”

    知道朱景洪在讲歪理,朱咸铭没有和他辩论的心思,于是接着问道:“那薛家女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让你如此着迷!”

    “爹,儿子只想娶个喜欢的人,简简单单过完这辈子而已!”

    这话当然是假的,一个想当皇帝的人,又怎么可能想简单过一辈子。

    只听朱咸铭道:“可你是皇家的子嗣,享受了皇家的尊容,就该担起皇家的责任!”

    听到这样的对话,朱景洪便知道情况不太妙,再说下去就该放弃皇家的尊容了。

    可他又不是真的蠢,怎么可能顺着往下说。

    “近日儿子跟着王先生读书,知道了一个道理!”

    “哦?是何道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什么意思?”

    朱景洪抬头答道:“若爹您真的爱护儿子,就该成全儿子的心意,而非用体统来压儿子!”

    他的这番话,等于反过来PUA皇帝,像他这么干也是没谁了。

    “哈哈哈……小子,你何以见得朕不是为你计深远?”

    朱景洪神色郑重道:“儿子……觉得不是!”

    父子二人对视了几息,最终朱咸铭无奈道:“你既已铁了心,朕也就不劝你了,走之前去见见你娘吧,她对你也是思念得紧!”

    这一刻他是父亲,而不是皇帝的角色。

    “多谢爹成全!”朱景洪郑重叩头。

    待其转身离开后,朱咸铭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无奈的点头。

    朱景洪的“歪理”他能轻易反驳,可他最终还是没认真对待,此刻朱咸铭不由得自嘲,论起纵容儿子他其实不输于皇后。

    “慈父多败儿啊!”朱咸铭暗自感叹了一句。

    若这话让其他皇子听到,只会对皇帝嗤之以鼻,他们可没感受过皇帝所谓的“慈”。

    且说朱景洪来到坤宁宫,进殿之后他讲明了情况,皇后倒是没有刁难他。

    只是不断嘱咐,要他路上爱惜身体,不要又如上次那般染了风寒,一度病得下不来床。

    这句话,让朱景洪想起了一年前的事,正是前身病死他才能趁虚而入。

    “混小子,你听见没有?”

    “儿子听见了,定会好生爱惜身子,绝不让娘担心!”

    点了点头,杨清音又说道:“你和宝丫头的事,原本我是不同意的,若非太子妃一直劝解,我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事实上,元春就此并未求过皇后,杨清音之所以如此说,完全是为拉近朱景洪和东宫的关系。

    “嗯!”

    “嗯什么?你也得承人家的情,往后少跟老六他们来往!”杨清音耳提面命。

    让少跟老六来往,这话朱景洪已听过不止一次,连他都为老六感到悲伤,毕竟这是亲妈都不待见他。

    “知道了!”

    “此去金陵不可生事,尤其地方上的事你别插手,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所谓地方上的事,其实是指应天府清丈土地,这件事如今正进行得火热,杨清音知道地方上定然会生事。

    其实不需要她提醒,朱景洪也不会掺和这件事,毕竟他眼下路线十分明确,要走武将的路子而非靠文官。

    “是!”

    又听皇后嘱咐了许多,朱景洪一一应下之后,他才得以走出了坤宁宫正殿。

    在他出来之后,朱云笙几人已在廊下等着,见他出现立马迎了出来。

    “十三哥,好久不见你了!”

    “三妹,两个月不见,你倒也长高了!”

    看向胞妹身后的黛玉和湘云,朱景洪笑着说道:“林丫头和云丫头也长高了!”

    只听黛玉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十三爷要去金陵迎亲,想来已是乐不可支了!”

    “跟我们多说一句,岂不就少见宝姐姐一息,如此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黛玉看起来柔弱,却天生带有几分狡黠,如今打趣起朱景洪来,亦是顺手拈来般容易。

    “是啊……你们罪过这么大,我该如何罚你们呢?”朱景洪饶有深意问道。

    这时湘云插话道:“宝姐姐曾说过,要护我们姐妹周全,十三爷要罚……只怕要先请宝姐姐的示下!”

    说完这话,湘云娇笑了几声,然后躲到了黛玉身后去。

    这时朱云笙不满道:“你们一个个的……我都还没说几句呢!”

    “三妹,你要说什么?”朱景洪笑着闻到。

    “十三哥,带我去金陵走一趟吧!”

    仅这一句话,朱景洪脸上的笑容便僵住。

    “三妹,你是嫌哥哥这命太硬了,是吧?”

    “十三哥,玩笑嘛……你看把你吓得!”朱云笙浑不在意道。

    但是不是玩笑话,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怎没见婷丫头?”朱景洪左右看了看。

    朱云笙遂答道:“婷姐姐二叔过世了!”

    “哦……原来如此!”

    杨静婷的二叔是皇后庶弟,勉强算是朱景洪的舅舅。

    按照当前的制度,杨静婷要服丧一年。

    只有皇家,自然要先论君臣再论亲情,朱景洪自是不必为其服丧。

    “琴丫头,你家住在金陵,可想过回去一趟?”

    突然被朱景洪问起,甄琴此刻大感意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话。

    “我……我还是不回去了!”

    一方面现在作为侍读,没有皇后允准她不能随意离开,二则她出宫后回来就难了,侍读的位置如今可还有许多人盯着。

    她倒不是贪恋公主侍读的身份,而是单纯不想离开宫里,因为那样就见不到朱景洪。

    “也罢,今天就说到这儿吧,我得出宫去了!”

    今日出发前往金陵,此刻迎亲队伍已在宫外侯着,朱景洪也不想太多的浪费时间。

    “十三哥一路顺风!”

    “十三爷慢走,替我向宝姐姐问好!”

    朱景洪一一应下之后,便迈步走出了坤宁宫,一路向皇宫外走了去。

    然而他才走出东华门,就被一众将领给围了,正是北四卫的将领们。

    朱景洪本以为他们是来送行,然后事实跟他所想完全不同,这帮人竟是来请教他的。

    有关训练的事,虽然朱景洪已给出计划,可因为思维方式的不同,某些细节这些将领们还是难会意。

    若是以往,朱景洪时刻泡在上林苑,他们可以随时提问并解决问题。

    可从四月十五开始,朱景洪被禁足了两个月,将领们即使想请教也没机会。

    今日他们得知朱景洪出来,也都是先请了皇帝的示下,得到允准后才敢来找朱景洪。

    面对这些人的问题,朱景洪自是详细作答,甚至还找了纸笔作图,通过各种方式让众人明白。

    而他这一讲,就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等礼部官员来催他才身离去。

    朱景洪临走之际,一众将领们都依依不舍,更准确的说他们是心里没底。

    只因这些武将已有猜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西北大战,接受整训的北四卫极有可能被调往前线。

    打仗他们当然不怕,怕的是用新式战法打不好,在皇帝那里失了大分。

    所以,作为本次训练的核心人物,众将更希望朱景洪留在京城,只是这样的话他们不好说出口。

    大致猜到了这些人的想法,所以临走时朱景洪安抚道:“此去金陵,最多两个月我就回来,到时我们再详聊!”

    与众人道别后,朱景洪先是去到了礼部。

    在这里,太子和结束禁足的睿王都在,作为兄长他们也来参加了仪式,可见这二人对朱景洪都很重视。

    经过一系列的仪式之后,朱景洪拜别了两位兄长,正式踏上了前往金陵的迎亲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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