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夜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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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中医说的夜啼，指的是单纯的夜晚啼哭，并没有原发病的那种。「这个叫夜啼。」王明补充道。
「王医生，这个病我也知道，我听我儿媳妇说，这个病可以做小儿推拿。」
李秀立顿住脚步，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朝着王明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告诉他，你刚刚不是说，有小儿推拿就介绍给我吗？
王明看向李秀立：「这个李医生，他会小儿推拿。」
「李医生？」老太太看着李秀立，她上下打量一番，随后犹豫了好一阵，才问道：「你会小儿推拿？」
「阿姨，我的确会小儿推拿。」李秀立笑着回应。对于这些初次认识他的病人，可能会觉得自己年轻，觉得自己不靠谱，但自己一定要自信。
「我家小朋友晚上老是哭，这种小儿推拿你做过吗？」
「放心。我做过。」李秀立用肯定的语气颔首道。
其实他没有做过，但他已经在苗苗身上做了好几次小儿推拿，基本的手法已经纯熟，不会出现第一次那般大汗淋淋的状况。
至于辩证选穴，他早已经了然于胸，只需要看到小朋友，便可以快速拟定穴位。
「我先试一次可以吧？」
「没问题。今天刚好有空，你可以带过来。」
「好的，我现在就带过来。」老太太将信将疑的，她步态矫健，朝着医院院落外方小跑离去。
真是一个年轻的老太太！
「谢谢王医生了。」李秀立看向王明，满脸喜悦。
「你丫的运气好，大半年没有遇到小儿推拿咨询了，今儿被你一说就中，你丫的是不是烧香了？」
「烧香到没有，只是套娃了！」
王明一脸懵逼。什么是套娃？
他懒得再理会李秀立，进入办公室后，直奔第三诊室。
第二诊室。
「刘老板，你这个放心，三天，我一定帮你弄得舒服服的。」邓建对着趴在治疗床上的一个男病人沉声道。
「那就麻烦你了。」
「那个，我把钱给了你，你们科室领导会不会说我呀？」
「不会不会。」邓建急忙摆手，「待会其他人问了，你就说你是我的表哥。我堂堂一个科室副主任，自己的亲戚还不能免费扎针了？」
前段时间，邓青梅盯得太紧，邓建只能收敛一会儿，每天严格限制私自收费病人的数量，然后告诉病人，他们是自己的亲戚。
协护刘琴，每一天都会询问病人的基本情况，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收费问题。
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熟人和亲戚，针灸这种手工活，成本很低，免费给他们治疗，也是基本人情之道。
针灸一科门诊办公室。
邓青梅坐在办公桌前方，她的一旁站着协护刘琴。
「邓主任，这几天我每个病人都一一询问了，王明暂时还没有出现私自收费，只是每天会有一两个亲戚过来治疗。
邓建也是这样，只是他的亲戚、朋友比王明多一点。」
「这样嘛？你就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亲戚、朋友这么多？」
「问了。王明一天也就一两个熟人，很容易就解释清楚了。
但是邓建，他的熟人比较多，他说他交友广泛、亲戚也多。」
「行吧。你去忙吧！」邓青梅双脚踩着地面，将靠背凳向后翘起，闭着眼睛，捏着自己的迎**。
头疼！
傻子也知道，两个老油条还在私自收费。
这几天，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选择继续收集资料。
「王明可以留下，邓建必须赶走！」
她脑海疯狂运转，在思考如何赶跑邓建的方法。
邓建是老牌正式工，没办法开除，除非他犯了重大违纪行为。
以前的违纪行为，她已经上报副院长刘兰，算是一笔勾销了。
如今想要继续扳倒邓建，就必须重新收集资料。
另外，她必须要时不时提醒一下邓建，叫他收敛一点。
能收敛自然是最好，不能收敛，就找到机会，一举逼迫他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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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医生。」
年轻的老太太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她的一旁站着一个小不点儿。
男孩子，约摸三岁左右，脸颊肉肉肥肥的，头发略微稀疏，四肢胖大如藕节。
典型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子。
「我在。」李秀立起身，看着这对奶孙俩。
「叫叔叔！」
「叔...叔！」小胖子奶声奶气喊着。
小胖子很是听话，看见李秀立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叫他喊人，也能够不卑不亢的打招呼。
「诶！」
「小朋友，伸手给叔叔看看。」李秀立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小胖子的肉嘟嘟的右手。
这种小朋友，脉象不如成人那般明显，这时可以查看他们的指纹。
小胖子没有任何恐惧，任由李秀立捏着自己的肥嘟嘟的右手。
小胖子的指纹淡红。
指纹淡红，主虚症、寒症。
「阿姨，你家的小朋友小便怎么样？大便怎么样？」
张景岳的《景岳全书·传忠录·十问篇》中就有记载「十问歌」：
一问寒热二问汗，三问头身四问便饮食六问胸，七聋八渴俱当辨，九问旧病十问因，再兼服药参机变，妇人尤必问经期，迟速闭崩皆可见，再添片语告儿科，天花麻疹全占验。
简而言之，就是问诊要问到寒热、二便、饮食、胸腹等等。张景岳给出了一个问诊的顺序，后世医家可以对着十问歌来一一询问。
「这个。」老太太陷入了沉思，「小便又多又白，大便呢，大便好像不容易成形，有时候是烂的。」老太太突然疑惑的看着李秀立，「李医生，我现在是问你能不能做小儿推拿，可不是开中药啊！」
「阿姨，您放心。小儿推拿也是要问病史的。」
「这样吗？」老太太有些将信将疑，「可是，我看手机视频里的小儿推拿，可没有问病史呢。」
「那个人家只是没有发出来而已。」李秀立有些哭笑不得。
网上的东西，鱼龙混杂的，外行人不容易分辨好坏。
「一次要多少钱？」
「两百一次。」
「啊，这么贵？」老太太愣住了，他看向两侧，确定没有其他人经过，才小声嘀咕着，「我以前都是找王医生看病，一次针灸收我七十块钱。」
「那个.....」李秀成不好说什么。私自收费，比医院收费便宜一点，那是正常的。
「可以一百块钱吗？我们先做一次，钱你自己兜着。」
「......」
「医院不是菜市场，不能讨价还价的。」
「那个，医院可是有规定的，况且都是交给医院，我不能私自收费。」
老太太见状，顿时急了，她拍打着手背，着急道：「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你看那个邓建靠着这个，房子都买了几十套了。你要是这么迂腐，一辈子也发不了财！」
「......」
李秀立彻底无语。
这些老人家，被王明和邓建养得嘴巴这么叼！
第一次接触这么直白的病人，才知道水竟然这么深！
老太太见李秀立始终不肯妥协，她只能撇撇嘴，「那个可不可以先帮我孙子体验一次，效果好的话，下次我一定交钱！」
「......」
这是想要白嫖吗？
李秀立无奈摇摇头，答案显然是不可以的。
「小伙子，你还年轻，怎么就不懂变通呢！你这样子搞，以后还怎么往上爬！」
「......」
李秀立无言以对。自己履行医院的规章制度，遵纪守法，怎么就成了不懂变通了呢！
「死脑筋！」老太太拉着自己孙子，怒气冲冲的走出诊室，「走，我们去其他地方看！」
她的声音很洪亮，整个治疗区域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字面意思个个都懂——老太太生气了，走了！
这时，王明循声出来，他看着李秀立，「李医生，你怎么回事，病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你怎么就能够气跑病人呢！」
「我没有做错！」李秀立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
「既然没有做错，人家为什么会生气，会跑了？」
「......」
解释不清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王明的老底揭发，太不够人道了。
况且，王明最近挺老实，除了个别亲戚朋友外，也没见他有过私自收费。自己就更不能贸然揭穿人家的伤疤。
「李医生啊，年轻轻轻的，别急躁，病人不就是对你怀疑而已嘛，你就用实践证明，你被小瞧了！」邓建从第二诊室探出脑袋，对着李秀立打趣道。
呵呵。
李秀立没有搭理邓建，而是走出走廊，走向办公室。
人家嫌贵就嫌贵吧，总不可能免费给人家小儿推拿吧，这样也太掉价了！
他将梁丹的论文初稿带了回来。这几天需要修改论文当中的推拿内容，索性就直接带到了办公室。
「请问李医生在吗？」
这时，办公室门口出现一个年纪约三十岁左右的少妇。
少妇衣着得体，皮肤皮肤和面容姣好，显然是生活条件还算不错的女人。
「你好，我就是。」
少妇微微一愣，稍微歪着脑袋看着李秀立，「你就是那个电视台介绍小儿推拿的李医生吗？」
「对，就是我！」
「哦。那个我没有看电视，我是听孩子她奶奶说的，这里可以做小儿推拿。」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自己的女儿走到李秀立身边。
小女孩面黄肌瘦，矮矮的个子，像个小矮人。
「我家小朋友挑食，不长个儿。」
其实不用她说，看到小女孩的模样，就知道是疳积。
疳积这个病，儿科很常见。最常见的症状是神萎、面黄肌瘦、毛发焦枯。
「这个可以做小儿推拿的。」
「对对对，我就是来这里做小儿推拿的。」
这个少妇，显然是比那个得体的老太太靠谱，没有多问价钱，直接喊李秀立开单子。
开好单子，李秀立领着他们去了走廊深处的一个小小诊室。
这个诊室，平常都是用来操作小针刀的，或者是一些领导不太方便公共场合治疗。
「那个」李秀立看着眼前衣着得体的少妇，「你帮我按住小朋友，我先帮她放一点疳积出来。」
治疗疳积最见效的办法，就是放疳积。
放疳积的方法，则是采用刺两侧的四缝穴。四缝穴位于第二至指的掌面近端掌指关节位置，通常可以用三棱针或者注射器针头，轻轻点刺一下，将里面的液体挤出来即可。
李秀立手里拿升注射器，走到小朋友面前。
小朋友见一根注射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顿时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李医生，怎么小儿推拿还要扎手指头啊？」
「美女，这个叫刺四缝，也就是我们说的放疳积。」
「哦。」少妇秒懂。放疳积，她听说过，就是没有见过。
「哇哇哇！」
小朋友见李秀立拿着注射器针头过来，吓得哇哇大叫，两条腿恨不得装上风火轮，赶紧溜之大吉。
「麻烦你按住她！」
少妇看着自己的女儿，很是揪心，可李秀立的话她不得不听。
「好的。」她两只手同时抓住小朋友的两只手腕，用自己的大腿夹住小朋友的身子，「李医生，这样子可以了吗？」
「可以了。」
「哇哇哇！不要！」小朋友泪眼婆娑的，拼死反抗。
她的身体如同一条小蛇，正左右扭动着，两只手更是抽动，想要挣脱妈妈的束缚。
「将她的两侧手掌朝上！」
「好。」
李秀立消毒完毕，手里的注射器针头如同蜜蜂，在两侧的四缝穴快速点刺。
速度太快，少妇只觉得眼前一花，待她注意到李秀立停下的右手时，她才反应过来。她愣愣的看着李秀立，「李医生，你这手速也太快了吧？」
眨眼间，八个四缝穴冒出黄色液体。每一滴液体都有半个绿豆大小，晶莹剔透的，如同露珠。
「这就是疳积吗？」
「对，这就是疳积！」
李秀立拿出一根干净棉签，将四缝穴冒出的液体擦拭干净，「疳积已经放好，待会可以做小儿推拿了。」
「麻烦李医生了。」此时的少妇，眼前还有一道道来来回回的残影。她知道这不过是李秀立的右手残留下来的视觉效应而已。
「小朋友，刚才痛不痛呀？」
李秀立看向早已经停止哭泣和挣扎的小朋友。其实不用问，看她如今的反应，也知道小朋友并不疼。
「不疼！」小朋友嘟囔着嘴巴，「妈妈，松手！」
少妇被自己的女儿提醒，才反应过来。
「哦，好的，不疼就对了！」她笑眯眯的看着自家的女儿，随后抬头，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李秀立。
她不懂中医，可从李秀立那淡然自若、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她明白这是一个熟练工。
熟练工嘛，做事放心！
后续的操作，还比较顺利，辩证后，拟订小儿推拿方案，便开始了实际操作。
小朋友很是配合，尤其是知道这种按摩并没有不舒服后，他还时不时和李秀立闲聊几句。
她全程张开大大的眼珠子，好奇的看着李秀立。
刘琴手里拿着发票第三联，「我们科的小儿推拿终于开张了！」
电视节目才播放几天，就有两个来咨询小儿推拿事宜的家属，属实意外了。
「你好，请问李医生在吗？」这时，又有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他牵着自己的女儿，对着刘琴问道。
「李医生，有人找你！」
此时的李秀立刚做完推拿，正和少妇以及后者的宝贝女儿一同出来，「琴姐，有什么事情吗？」
「做小儿推拿！」
李秀立颔首，这才多久啊，竟然就来了第三个小儿推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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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上午结束。
李秀立坐在办公室的桌面前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忙，整整一个上午，没有任何休息，不停地做小儿推拿。
「李医生，你竟然一个上午，做小儿推拿！」刘琴拿着登记本，用用自己的手指头一个个清点着。
谁也没有料到，在义城电视台播出小儿推拿的节目后，竟然会有如此明显的效果。
李秀立坐在办公室中，趁着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他开始了日常码字活动。
今儿要写的稿子，就是关于小儿推拿治疗夜啼的科普。
噼里啪啦！
中午十二点，已经下班，刚关闭科室电脑的张扬手机响了。
「咦？」
她惊讶的看着手机，看着屏幕中显示的一行文字——《小朋友夜晚哭泣怎么办？小儿推拿告诉您！》
「这个李医生，也太高产了吧！比母猪还高产！」她嘀咕一声后，笑眯眯的打开微信。
这时，刘兰刚从门口的走廊路过，无意中听到张杨的感叹。
她满脸好奇的看着张杨，「小张啊，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她当副院长之前，是医院的院办主任，也就是张杨的顶头上司。
平日里两人没少聊天，关系很是不错。
张杨算是少见几个，可以在她面前嘻嘻哈哈的同事。
「那个，李秀立又发稿子过来了。」
「哦。是嘛。」刘兰很是意外。医院公众号运营，除了周末两天不推送外，其他时间都需要更新。每个临床科室和医技科室，必须一个月最少一篇公众号文章，就是她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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