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润物细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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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进忠听了老王安的教训，心中也有所感悟，但他很快又皱起眉头道：“干爹，您老说的这些儿子也懂，可是儿子若是太软弱了，怕是难以服众啊！”老王安见李进忠竟然还不开窍，照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呵斥道：“糊涂！你看咱家跟谁声严厉色过？可是这宫里的太监，宫外的百官谁不跟咱家客客气气的？你以为那是冲着咱家来的？那是冲着主子来的！咱们这些奴才只是主子的鹰犬，主子信重你，哪就是个人物，主子厌弃你，你连条野狗都不如，这个理儿你不是不懂，可你就是放不下那股子心气儿！”
李进忠也知道老王安这话说到对，他自己也常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儿上，可他就是不愿意放下架子，跟老王安一样看谁都笑眯眯的！
因为李进忠心里知道，他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是皇帝赏赐的，如果哪天皇帝厌弃他了，那他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李进忠就是害怕现在得到的一切都瞬间消失，所以他努力地表现自己，甚至能克制住太监对于金钱的贪欲，可是在他获得了更大的权利时，他心里就更加的害怕！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进忠不自觉地端起了架子，他可以在朱由校这个皇帝面前卑躬屈膝，但除了皇帝以外的人，在他眼中都如同草芥一般！
太监宫女如此！
王公大臣亦是如此！
老王安也看出了李进忠的心思，轻叹了一声道：“你还是不明白啊！”
李进忠瞬间被惊醒，连忙道：“请干爹训示！”
老王安起身从榻上下来朝着门口走去，李进忠连忙取来帽子和大氅给老王安穿戴上！
出了司礼监值房，外面却是已经下起雪来，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缓缓飘落的雪花，以及周围高大巍峨的宫墙，老王安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你进宫几年了？”老王安低声问道！
“干爹，儿子进宫已经快二十年了！”李进忠同样低声应道！
“你感觉这紫禁城是你的家吗？”老王安又问道！
“干爹瞧您说的，咱们这些残缺之人已经没了家室祖宗，这紫禁城不就是咱们的家吗？”李进忠陪着笑脸说道！
老王安骤然转身，轮圆了巴掌狠狠抽在李进忠脸上，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李进忠被打了一个趔趄，嘴角都渗出血来，这时李进忠才发现老王安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孱弱！
打了李进忠之后，老王安目光如同鹰隼般盯着李进忠，一字一句地道：“这紫禁城不是你的家，这是主子的家，你我不过是主子的奴才，是主子的狗，奴才和狗是不配有家的，我们在这里只是因为主子需要我们在这里，如果哪天主子不要我们了，我们连丧家之犬都不是，因为我们不曾有过家，你明白吗？”
李进忠捂着脸，微微摇了摇头，显然他没明白老王安的话！
老王安这时又恢复了那种老好人的模样，指着满天的风雪道：“你看到这风，看到这雪了吗？”
李进忠点点头道：“儿子看到了！”
老王安闭上眼，昂起了头，任凭风雪打在脸上，喃喃地说道：“你看这风雪遍布紫禁城，甚至能把宫殿盖住，可是这紫禁城属于这些风雪吗？”
没等李进忠回答，老王安便自顾自地说道：“不管风雪多大，紫禁城都不属于它们，哪怕这些风雪能把殿宇压塌，把宫墙推倒，它们都无法占据这里，我们这些太监就如同这风雪，我们遍布紫禁城，可紫禁城却从来便属于我们，在某些时候我们或许可以权倾朝野，但只要我们做的过火了，便会被无情地清扫掉，所以你要记住，你和这风雪一样，只是紫禁城的过客，你要做的是润物细无声，而不是轰轰烈烈，因为你在不属于你的地方，越是轰轰烈烈，就会越快的被清理干净！”
这时李进忠忽然明悟了什么，他也学着老王安的样子，昂起头，闭上眼，让风雪吹打在脸上，丝丝凉意殴打在脸上，让李进忠感到无比的舒服！
“好了！”良久之后，老王安说道：“你能明白这些最好，也别在咱家这里耽搁了，好好给主子办事比什么都强，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李进忠给老王安磕了头，说道：“儿子多谢干爹教诲，儿子这就去给陛下办事去了！”
老王安笑着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你心思比咱家活泛，办事也比咱家得力，只要收住自己的心思，总归是不会错的！”
“儿子知道了，儿子明天再来给干爹请安！”李进忠又磕了头，这才起身退了两步，转身出了司礼监！
李进忠一走，那些当值的太监立即围了过来！
这个说：“天气冷，请老祖宗回屋里吧！可千万别着凉！”
那个说：“就是，老祖宗可是咱们的主心骨儿，顶梁柱，你可千万要保重！”
还有人说：“老祖宗热茶给您沏好了，您快进屋喝一口暖暖身子！”
老王安对这些人都是笑脸迎合，点着头被众太监簇拥着回了屋里！
正如老王安说的，他就好似这风雪，虽然紫禁城不属于他，但他却凭着自己的本事，彻底融入了这紫禁城里！
时间过得飞快，年关越来越近，北京城里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今年顺天府的百姓算是过了个难得的肥年，不但收成不错，租税也少了许多，这让北京城周边的百姓，兜里多少都有了些余钱，也有心气儿到这皇城根儿底下来逛逛！
这其中尤以皇庄里的佃户最是风光，他们租子少还没有税，逢年过节还能有些赏赐，如此一来这帮皇帝家的佃户，一个个穿着得体，吃的也是满面红光！
只不过皇庄里的规矩大，即便是来北京城逛集市也不能太过随便了，总要聚集了一拨人，由皇庄的管事带着一起进城！
因为现在皇庄里大小管事都是宫里出来的太监，因此平日里总是教训这些佃户这规矩、那规矩，连走路、吃饭、说话看不惯了都要臭骂一顿！
久而久之倒是让这些原本只是苦哈哈的庄稼汉行住坐卧都有模有样起来！
这样一些人聚在一起，再由一个老太监领着，自然引人注目，不过北京城里的商户很快就发现，这些看着奇奇怪怪的庄稼汉却是极好的主顾！
这些人来了就是一帮，手里也有些闲钱，买东西时大多是同时出手，一买就是一大宗，简直就是最受商家欢迎的顾客！
在一些消息灵通之人的打听之下，很快北京城里的商户都知道了这些人就是皇庄里的佃户，在羡慕皇庄里佃户日子过得滋润的同时，他们也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多从这些人手中赚钱！
于是很多商户门的伙计只要一看到衣着齐整，举止稳重，成群结队的人过来，便开始大喊：“皇庄上的爷们辛苦了，小店感念陛下的恩德，得意给皇庄上的爷们打八折，爷们里边儿请！”
于是一帮皇庄上的佃户便呼呼啦啦地进了店，不多时再呼呼啦啦地拎着大包小裹地出来！
那架势倒是很有后世国内旅行团，跑到外国去扫货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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