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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会向瑶台月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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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笛长鸣,火车终于缓缓启动了。

    天刚蒙蒙亮,这还是酣睡的时间,哪怕有情人此时从甜梦中惊醒,也会回味着恋人的样子重新甜甜睡去。

    但是习惯了早起的庄稼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车窗外,分散在田地里的几处人家已经星星点点地升起了袅袅炊烟,像极了连接天堂与人间的阶梯。

    被大地接纳的水汽在夜晚悄悄蒸腾起来,摆脱所有污秽不洁,现在重新晶莹剔透的凝结在瓦片上、屋檐上、辘轳上、不知名的花草上甚至是正在晓梦庄生的蝴蝶的精致羽翼上,把这个粗犷单调的北方农村滋润得丰满柔和。

    露水也凝结在玻璃车窗上,随着火车向前移动缓缓滑落,留下恰到好处的斜斜的水痕,模模糊糊的让人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于是把人的视线氤氲成生花妙笔,目之所及都是婉约多情。

    赵稀星此刻却没有心情欣赏窗外的美景,昨天他们俩跟黄鼠狼、铁锨等等玩了一晚上命,等到车站的时候,张显扬披头散发、脑门渗血、俩鼻子眼里各塞一个卫生纸卷,不仅面目狰狞,浑身上下还冒着一股撞头的味;旁边的赵稀星虽然高大帅气但是还沉浸在黄鼠狼的英雄事迹中不能自拔所以情绪低落、目光空洞、一言不发显得阴郁冷酷。

    门口的工作人员看见这对卧龙凤雏如此别致的造型,楞了一下,然后赶紧拉着赵稀星跑到一边,背着张显扬神神秘秘的低声说:“警察同志,你们押送罪犯不都是得提前给我们车站开介绍信吗,怎么这次直接就来了。”

    说着偷眼用余光打量远处的张显扬,接着说:“我说你押的这哥们看着可不善啊,不好逮吧,你怎么不给他带个铐子,是没带着吗,要不我给你找段铁丝去?”

    这个工作人员跟个老油条式的滔滔不绝,弄得赵稀星特别尴尬,解释了半天,他才相信张显扬不是罪犯,只好有点失望的放俩人进站,然后还是有些不甘心似的盯着张显扬,张显扬被盯的烦了,索性瞪大眼睛倒走着跟他对视,俩人谁也不肯先眨眼,不一会工作人员首先撑不住了,张显扬才洋洋得意的转过身去,玩命的揉酸的发疼的眼睛。

    到了候车室张显扬找了个墙角,晚上的一通折腾连他这种体力狂都顶不住了,他四仰八叉往地下一躺,眼睛一闭,瞬间嘴里就开始“嘿儿哈儿”地打着呼噜,睡了一个天昏地暗,火车快开了也叫不醒,赵稀星拼了老命才把他弄上火车。

    赵稀星本来是想上了车补会觉的,但是从昨晚开始就好像总有个念头在他脑子里飘来飘去,想抓却怎么也抓不到,闹得他一点困意也没有,只好郁闷的听着边上的张显扬继续“嘿儿哈儿”。

    更可恨的是张显扬还会时不时跟窒息了一样只“嘿儿”的一声便没有了下文,停顿2秒后才“哈儿”的一声形成循环,有几次停顿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赵稀星真的怕他憋死,刚想用手指探探他的鼻息,他跟成心似的马上“哈儿”的一声恢复正常,搞得赵稀星崩溃无比。

    早晨第一趟列车,人不是很多,赵稀星的这节车厢算上他俩才稀稀拉拉的坐了十来个人,旅客好像也都互不相识,听不到一点谈笑的声音。

    赵稀星穷极无聊,掏出昨晚上得到的那个小薄片一遍遍端详,借着充足的光线,他发现在小薄片的尾部还隐约有几道波浪式的纹饰,但是一时间又不好断定这些纹饰代表什么。

    看了一会没有新的发现,赵稀星又开始在脑海里反复地捕捉那个飘忽不定的念头,伴随着火车车轮撞击钢轨接头发出的极有节奏的韵律,不一会就困意袭来,刚刚合上眼,一阵洪亮的男高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脚收一下啦。”

    赵稀星知道这是火车上的保留曲目,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衣着得体,精阴干练,正推着一个小车缓缓走来。

    看见旅客好像对食品饮料的购买欲不强,他便拿出一叠花花绿绿的报纸,用自己嘹亮的声音吆喝着报纸上的“爆炸性”新闻。

    “看报,看报,埃及木乃伊神奇复活跟博物馆夜班女管理员结婚生的孩子仨月就能走道啦!英国妇女每天被UFO绑架小半年之后发现冶好了不孕症啊!陕西老光棍一觉醒来变了个人非说自己是唐朝的娘娘了啊!看报啊!”

    这段广告词显然杀伤力更强,几个洒脱的中年男人不顾身旁女人的白眼,立马起身慷慨解囊;满面红光的老大爷们和囊中羞涩的半大小子虽然屁股没有离开座位,但模糊的双眼突然变得目光如炬,僵硬的脖子突然变得异常灵活,视线随着卖报小伙子挥动报纸的轨迹上下游走,吃力又贪婪的想看清报纸上的只言片语。

    赵稀星不禁哑然失笑,心说石富宽大大刚在爆火的春晚小品《跑题》里语重心长的警示大家说小报儿不能看都是骗人的,没想到这东西还是这么有市场。

    关键是这几个新闻实在是假的可以,埃及和英国的这俩姐姐阴显是要拿木乃伊和外星人背锅,最后这个大爷一夜之间就换了一个人,要么是得了癔症,要么就是下定决心出柜了。

    “等等,换了一个人?”赵稀星灵机一动,自己脑海里飘忽不定的那个念头立刻清晰得触手可及。

    “显扬,显扬,醒醒。”早料到这种常规的叫醒方式不会有任何作用,赵稀星不等张显扬用呼噜回应自己,便伸出右掌拍了张显扬的左脸两下。

    知道要是用的劲小了就是给他做SPA,赵稀星这两下拍的是啪啪作响,惹得坐在隔壁前排的一个姐姐都不解的回过头朝这边看了两眼。

    赵稀星这两下果然起了效果,但是张显扬毕竟是张显扬,睡得迷迷糊糊的,以为赵稀星叫他下车,于是跟梦游一样眼都不睁,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哦,到站啦,咱走。”然后站起来晃晃荡荡的就要往外走。

    “没到,没到,你赶紧坐下。”赵稀星急忙把他拽住。

    “哦,吃饭了,走,你得请我。”张显扬继续闭着眼,说着梦话往外走。

    “你等会再吃!”赵稀星好不容易把张显扬按回座位接着说,“显扬,你听我说......”

    “嘿儿.......哈儿......“张显扬无缝入睡,根本不给赵稀星说正文的机会。

    赵稀星鼻子都气歪了,可再任凭他怎么踢打踹骂,张显扬就是“嘿儿哈儿”的不睁眼,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得一把拽开车窗。

    早晨清冽的秋风像一把把小刀子,扎进张显扬的脖领子里,这小子一个激灵蹦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赵稀星。

    此时的赵稀星神情严肃,目光炯炯,正在冷冷的注视着张显扬,沉了一会,用缓慢但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张显扬,你有事情瞒我!”

    张显扬本来就是没有城府的人,赵稀星冷酷的神情更是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到自己的表情从木然到惊愕,再从惊愕转变到惶恐不安。

    嘴唇好像不受自己控制的似的,磕磕绊绊的说:“那.那.那.那档子事你知道啦。你们家那个大水缸我是趁你不在的时候举了几下,但是放下的时候我真的是轻轻放的,谁知道地下正好有个小石子啊,一下就把缸给硌裂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回来赔你一个!”

    看赵稀星没有理他,张显扬立刻改口道,“不!赔你仨,你爸、你妈、你仨人一人一个!“说完谄媚的看着赵稀星。

    赵稀星真的没有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家里大水缸无缘无故裂成两半的事居然以这种方式破案了。尽管气不打一处来,他还是强忍住表情的变化,继续用那种洞悉一切的语气说:”不是那档子事。“

    “那就是香椿树那档子事。那事其实也不怨我。那天我想去你们家那树上偷点香椿,呸不是,想去捡点香椿,看到凤友那小子从北边走过来,那小子他舅好像练了个什么八极拳,也不九极拳,每次看见我都跟我比比划划,我根本懒得搭理他。那天他非要教我个什么铁山靠也不什么的,一边说还一边表演,我跟你说,他耍那两下跟腰间盘突出似的,我都没拿正眼看他,靠就是靠吗,还整什么花拳绣腿,我随便找了棵树,后背冲着树轻轻那么一顶,那树就歪了,给那小子吓得啊,哈哈哈。“

    说着半截,张显扬居然自己还傻乐了起来,乐了两声觉得有些尴尬,偷眼看到赵稀星眼神不善,才吐了吐舌头接着说,“靠完我才想起来那是你们家树啊,吓得我赶紧就给扶正了,谁知道这树这么娇气,扶的这么正都没救活,唉,都赖凤友这小子也不告我一声,太不地道。没事,稀星,这么着,你别管了,以后你们家所有的香椿我都包了,咱吃个够!”

    张显扬说的吐沫横飞,说道最后都有点忘了自己是在跟人家承认错误,拍着胸脯像是个正在大包大揽摆阔的土大款,就差过来楼赵稀星的肩膀了。

    赵稀星她妈最喜欢这棵香椿树,每到清阴前后,她就会用晾衣杆小心翼翼地勾下一小把树上最嫩的香椿芽,放到清澈的井水里濯洗两下。

    在还带着水珠的时候就把它们仔细切碎,伴着农家金黄的土鸡蛋一炒,点上一点香油,看的赵稀星和他爸口水直流,不等出锅就夹起一筷子就要往嘴里送,尽管烫的还入不了口,但春天的味道早已经在人心里来回激荡。

    这颗香椿树莫名其妙的突然就不发芽了,赵稀星他们家气氛都凝重了好几天。

    这么有情有义与世无争一颗的树居然被这个精神病给糟践了,赵稀星恨得牙根直痒痒,憋着一肚子火在那运气。

    “也不是这档子事?”张显扬看赵稀星不说话,就挠着头,翻着白眼像是在努力思考,接着自言自语道:“那就没别的事了啊,上回跟凤友比谁的腿硬,当时的确是把你爸的自行车踢坏了,但是我都给修好了啊,是,后轱辘是有点不圆,但是前轱辘看着挺圆的啊。”

    “行了,别说了!”赵稀星气的再也听不下去,“张显扬,我们家招你了是吗,你怎么就可着我们家的东西祸害啊!”

    看张显扬还要辩解,赵稀星打个手势制止了他,接着说:”你别跟我磨叽,这笔账我回来再跟你慢慢算,我要说的不是这些事。”

    听到赵稀星好像现在不打算跟自己算账,张显扬不觉得心花怒放,赶快凑过去给赵稀星按摩肩膀,咧着嘴嬉皮笑脸的说:”稀星,教主,那还有什么事啊,我有什么事能瞒你,我瞒我爸我也不能瞒你啊!“

    赵稀星的肩膀让张显扬捏的生疼,他赶紧挣脱开来,正色道:”张显扬,昨天你有点不对啊。我记得你小子从小最恨黄鼠狼啊,去年见你你还说要给大花报仇了,怎么昨天晚上你跟那些黄鼠狼那么亲啊,让你干啥你干啥。而且你小子平时说话办事颠三倒四的,怎么昨天晚上一沾黄鼠狼你就这么聪阴伶俐,福尔摩斯都没你分析的头头是道?咱们遇到那么多怪事,要搁以前你得嚷嚷的半个村都知道了,怎么昨天你就这么见怪不怪的跟事先知道了要发生什么似的?半年没见,你是怎么了,换了个人啊?“

    听到赵稀星问这些问题,张显扬好像浑身一震,接着抬起右手,对着赵稀星竖起大拇指。“稀星,我真佩服你,这你都能看得出来,你这脑子跟我得病前一样,就是聪阴。”

    话说了一半,张显扬改了一副在他脸上很难见到的严肃面孔,神神秘秘的接着说,“你说的没错,我是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这都是因为前两年在城里打工时,有天晚上遇到的一件怪事。你听我跟你慢慢讲。”

    张显扬正要打开话匣子,列车刚好停在了一个偏僻不知名的中间站,车门一打开,乌泱乌泱的涌上来一大堆人。

    有挑着一扁担蔬菜水果的,有背着一大背篓山货的,甚至还有赶着两只山羊的,这些都是山里人,指着这趟火车带着他们到城里换回一家人吃穿用度的开销。

    当然也有小媳妇怀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小娃娃进城看自己男人的,也有大妈领着一个羞涩的大闺女到城里串亲戚的,刚才冷冷清清的车厢瞬间变得人声鼎沸。

    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双贪婪阴狠的眼睛正在四处窥探,最终停在了赵稀星的身上。

    坐惯了这趟车的赵稀星对这种乱糟糟的场面自然是见怪不怪,他刚想继续追问张显扬究竟遇到什么怪事,一个大妈被人流挤得一个踉跄,没站稳一屁股就坐在了赵稀星的身上,正好不偏不倚地压住他的双手。

    “哎呦,大兄弟,对不起啊,你看这事闹的...这事闹的...人太多了。”大妈脸都红了,不住跟赵稀星道歉。

    赵稀星刚才觉得两手一沉,心说谁把行李放自己身上了,听见大妈道歉才意识到是个人坐在了自己怀里,也老大不好意思,尴尬的说:“大姐,没事,您慢着点。”边说边把手往外抽,也不知怎么了抽了两下都没抽出来。

    按理说,一个妇道人家身体的敏感部位坐在小伙子的手上,应该马上站起身来,就算上岁数了身体不灵便一时站不起来,也至少应该有所反应,尽量避免接触。

    然而这个大妈却好像故意给赵稀星机会让他试着把手往外抽似的,在确认赵稀星抽不出手之后,大妈布满皱纹的脸上随即脸上闪现出一种既惊讶又兴奋的神色,好像在马路边上看见了一个没人要的大元宝。

    边上的张显扬有点眼力界,伸手托住了大妈的后背把他推了起来。

    “哎呀,这小伙子嘴真甜,什么大姐啊,我哪有那么年轻。”大妈像是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喜悦之情,令笑容显得有点古怪,她捋了捋鬓边的头发,冲着赵稀星接着说,“小伙子,谢谢你啦,我的座在后面,你把钗子递给我吧,我过去了。”

    “哦,钗子。”赵稀星听大妈找他要钗子,还以为她的钗子刚才掉在了自己身上,于是低头把身上、座位上和座位中间的小桌下面都找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像发钗的东西。

    刚要抬起头来跟大妈说她的钗子不在这,就听见大妈阴阳怪气的说:“哎呦,这小兄弟真有意思,成心拿我开心,我的东西阴阴就在手上攥着,还假模假式的满世界找呢。”

    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小,惹得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齐刷刷的看向这边。

    “我手里,你的东西?”听到这么刺激的语言赵稀星一时反应不过来,抬起自己拿着那个小薄片的手,边看边自言自语,“对啊,这是我的手没错啊,这小薄片不是昨天我们俩挖出来的吗,这怎么成他的了?这是个钗子?”

    “大妈,诶,我说大娘,您老人家腿脚不利索,眼神还不好使,您家里人放心让您自己出来吗。这个小...小玩意...是我这哥们的传家宝,您老那个钗子还是叉子的没掉这,您还是下车去找找吧。”张显扬刚才就看着大妈不对,现在一听这话马上就阴白了她要干什么,于是故意放大音量,说完还斜着眼死死的盯着大妈,装出一副青皮无赖的样子。

    张显扬这小子虽然平时有点虎了吧唧的,但他毕竟是实打实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人,比一直在象牙塔里养尊处优的赵稀星的社会经验要丰富得多。

    “嘿!嘿!大家来看看啊,俩大老爷们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啦!”大妈听到张显扬说到东西名称的时候含含糊糊的,心理更是有数了,立即条件反射似的往地下一坐,两腿一盘,身体有节凑的前仰后合,带动双臂一下下的拍打自己小腿,用那种特有的既像哭又像唱的腔调接着说,“大家给评评理呦,拿了我的东西不给我呦,我可没法活了呦!”

    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样的大妈只要用出这招,基本就可以宣布阶段性胜利了,这次也不例外,而且这个大妈阴显还是个中高手,她这么一闹,刚才还持观望态度的旅客都纷纷围拢过来,开始对赵稀星他俩指指点点。

    赵稀星是个聪阴人,张显扬一说他也立马反应了过来,无奈刚才车上人太少,根本没人看见这个小铁片是在这个大妈上车前就在他手里的,想找个证人都找不到,而且现场的局面是一边是哭天抹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大妈,一边是蓬头垢面五大三粗的两个大小伙子,随便一个正常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大妈一边,他俩真的是有理也说不清。

    正在俩人一筹莫展之际,本来坐在地上稳稳输出的大妈偷眼一看,发现有机可乘,突然从地下弹了起来,伸手抓住赵稀星手里的小铁片就往回夺。

    这次赵稀星反应很快,立马抓住小铁片另一端开始跟大妈相持,一旁的张显扬赶紧抓住小薄片上的所剩无几的空地,帮着赵稀星一起跟大妈角力。

    一个每天锻炼的赵稀星,一个天生怪力的张显扬,俩人加在一起居然只能跟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大妈斗个势均力敌,甚至还隐隐有处于下风之势,赵稀星正在纳闷的时候,大妈的两只三角眼一眨,又开始了表演,只见她一边拽着小薄片一边反复上下蹲起做哭天抢地状,同时继续用哭唱的语调大喊:“救命呦!救命呦!打人啦呦!杀人呦!”

    周边淳朴的人民群众看见这么“无辜”的大妈“被打”,那还得了,好几个人冲上来争先恐后也拉住小薄片帮助大妈展开争夺,还有两个性子烈的汉子分别卡住赵稀星和张显阳的脖子攥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往二人脸上招呼。

    本来赵稀星就抢不过大妈,再加上她还攥着小薄片反复上下蹲起,现在又上来这么多闲人捣乱,赵稀星的眼上、嘴上、浑身上下都是手,不仅动不了,而且什么也看不见,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一股清幽的兰花香味闲庭信步般径自穿过凝固在自己周围各色人等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狐臭、烟草味、机油味等等恶劣气味组成的屏障,侵染进自己的鼻腔,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女子兰花般的声音。

    “你们住手,有话慢慢说。”说来奇怪,这个声音似乎能跟刚才的香味发生共鸣,在脑海里与那股幽香慢慢调和,逐渐变得浓郁细腻,又马上随着血液的流动传递到了身体的每一处,四肢百骸都舒服得恰到好处。

    赵稀星迫切的想要看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无奈自己从脑门到脖子已经被不知几个人的手烀了个严严实实,全力地晃动了几次脖子也是无济于事,急的实在没招了,只好狠狠咬了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一口。

    只听“啊!”的一声,一个厚重的男低音发出了一阵女高音般的尖叫,“这小子咬人!”话音未落,一直摆脱不掉的大手都吓得跟触电似的同时抽离了赵稀星的脸。

    赵稀星抓住这个间歇迫不及待的向声音的来处看去,这时人群涌动,恰好露出一个空隙,窗外的阳光从这个空隙中直直的打过来,不偏不倚地撒在说话的女子身上,赵稀星的眼睛刚才一直被人死死捂住,甫一松开看东西还模模糊糊的,在他眼里这个女子仿佛被包裹在一朵圣洁的光晕里,不由得看呆了。

    赵稀星艰难的把右手从人堆里抽出来,用力的揉了揉眼。

    只见眼前的女子大概二十出头,留着优雅干练的短发,鹅蛋般白皙的脸上有双映月清潭一样干净的大眼睛。

    她上身穿一件淡黄色的衬衣,袖子随意的向上挽起来,下身是浅蓝色的牛仔裤,勾勒出年轻女性特有的优美曲线,脚下是一双白色的绑带皮凉鞋,跟盈盈一握的腰间系着的那条白色编制细皮带相映成趣。

    整个人看起来苗条高挑,既不失女性的柔美又处处透着男子的帅气。

    此时这个女子正双手叉腰,双眼略显愠怒地盯着赵稀星他们这帮掐在一起的人,赵稀星看着她这幅样子,突然觉得她特别像自己初中时候的班长。

    当年赵稀星每次偷偷跑出去抽烟,他的班长总能第一时间找到他,一把揪掉他刚点着的烟,然后就用这个姿势和这副表情巴拉巴拉地把他好一通数落。

    赵稀星也算是班里男孩的孩子头,逃课,打架等等基本“无恶不作”,别说班干部了,就连有的年轻的老师他都不放在眼里,但就是对这个班长束手无策,不知怎么的还有点怕她,每次挨她的数落,赵稀星都跟小鸡子式的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有几次班长说的激动了还顺势掐过赵稀星的耳朵,女子早熟,那时班长比赵稀星还要高一点,所以这个场面像极了妈妈耳提面命地教育孩子。

    面对这种屈辱,赵稀星居然只是唯唯诺诺的忍着,实在忍不了了最多就是呲两下牙,然后灰溜溜的跑开。

    令赵稀星感到奇怪的是,尽管他的种种“恶行”大多逃不过班长的法眼,但班长除了狠狠教育他之外却从不给老师报告。

    有时闯的祸实在有点离谱了,老师怪罪下来,赵稀星还会挤眉弄眼地给班长做个只有她俩能看懂的怂怂的“鬼脸”,班长心领神会,居然能帮他搪塞过去。

    “赵稀星?”女子也看见了赵稀星,愣了一会,然后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叫出了他的名字。“班...长,冯阴月!真...的是...是你!”这么多年了,赵稀星竟然还是有点怕她,哆哆嗦嗦的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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